“做得很好，美丽的女士。你的行为使你比那些自作聪明的蠢货更有合作的价值，”乐坤仪假装与红玉在一旁聊得火热，偶尔偏头对姜离笑一笑，“听清楚我的话了吗？”
姜离苦笑一声，只能静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亲人，那在思念中被雕刻得越发清晰的面容，在这时，连触碰仿佛都是奢望。
“不要在关键时刻坏我们的事，”欧阳少恭冰冷的声音同时传来，“之后你想要认几次亲，我都不会干涉。”
“珍惜你的性命吧。你和你的丈夫欠下的人情，多得可是需要你们用很长的时间来偿还。”乐坤仪给自己再倒了一杯茶，与欧阳少恭的杯子清脆地一碰。
“叮”的一声响。
姜离从思绪中回神，看见襄铃正向自己快步走来。
“大夫姐姐，你教襄玲怎么做这个茶好不好？”襄铃对姜离似乎是很有好感，对她的鸭脚茶亦是有着十足的兴趣。
“听说我娘也时常咳嗽，我学会了，以后就能泡茶给她喝。”
襄铃的拳拳之心让姜离不禁泪意翻涌，但是身旁两道没有感情的目光，让自己与爱女相隔的这短暂距离，却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
姜离只能让自己靠近襄铃一些，再靠近一些，这样似乎能够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也似乎能够让这伪造出的天伦乐景，欺骗自己脆弱不堪的内心。
“你叫……襄玲？”
“你娘是否抱恙，为何却是‘听说’？”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她的事情都是榕爷爷告诉我的……”襄铃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欢快，好像她之前的样子，不过是用来伪装自己的外壳，“后来我长大了，就离开家找她，找到她，我们再一起回去。”
“襄玲这么乖，有孝心又可爱……你娘若是见了，想必也会十分……十分宽慰。”
襄铃眼睛一亮：“真的吗？娘真的会喜欢我？”
“咳！咳咳！”
“啊！”姜离浑身一颤，“怎么了？”
“没、没事！我被水呛着了……”方兰生道，“你们继续、继续！”
“瞧你这个样子，”乐坤仪伸手去拍方兰生的背，“不过被茶水呛了一下，就咳得惊天动地，像是要死了一样。”
“小兰，你可是把姜老板给吓得够呛。”欧阳少恭凤眼一眯，似调侃又似警告，“你看她到现在，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哎呀，真是对不住。”方兰生顺着欧阳少恭的眼神看向姜离，只见她面色呈现出一种死灰的惨白，顿时惊道，“吓，你这是这么了？”
“我没事，”姜离的目光已无法从襄铃身上移开，敷衍着对方兰生道，“可要再添些茶水和点心？”
“添什么呀！你的脸色就比扶玉好上那么一点儿，”方兰生伸手慷慨激昂地比划，“你看，就那么一点儿！”
“这样乖巧的孩子，谁又忍心不喜欢呢……”
“嗯？姜老板？你还好吧？！”方兰生握住姜离的肩膀摇，“哇少恭你看！她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哎呀，她可不会死的！”妙手空空好不容易对着墙蹭掉了那张符纸，舒服地靠在墙上喘气，“她只是过分地压抑住了情绪，一时受不住而已。”
“是这样没错了。”乐坤仪的发灰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同情的神色，轻轻地拍了拍姜离的肩。
她没去看欧阳少恭，因为心知他此时一定在暗暗嘲笑自己的愚蠢和过度泛滥的同情心，才不会去自讨没趣。
他一向是喜欢操|弄人心来获得内心的满足。先前乐坤仪还同他打过赌，无论是父子情深还是夫妻恩爱，他总能想出条能令他们反目的绝妙计策。如此输了几十回，连裤子都差点被赢走，乐坤仪也渐渐失去了赌|博的兴趣，开始冷眼旁观了。
毕竟看多了家破人亡，自相残杀的人伦惨剧，心肠总是会变硬一些。
她看着襄铃因为姜离的回答，不仅心里没有变得稍稍安慰，反而愈加低落了：“喜欢的话，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呢？”
“或许……你娘也是有她的原因吧……”
“嗯……假如找到娘，襄玲一定会很乖的，不会惹她生气，也不会让她难过……”
“跟我来这边，我教襄玲怎么做这鸭脚茶。”
“好，谢谢大夫姐姐！”
欧阳少恭突然笑了一声。
红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还困哪？”
欧阳少恭道：“现在清醒了。昨晚上睡得浅，现在头里也有些昏沉。”
“哎呀，你们老是说睡啊睡的，说得我也困了。”乐坤仪懒散地撑着头，“我都记不清楚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了。”
“要不咱俩一起睡？”金丝雀王二狗在桌子上蹦来蹦去，十分殷勤地邀请道，“我一个人睡怪不好意思的。”
乐坤仪“嗯”了一声，变作与它一般的模样，一左一右地蹲在红玉的肩膀上。
“你们还真是懂享受。”
“怎么了？”
欧阳少恭又笑了一声，拂袖一挥，两只金丝雀如同球一般从红玉的肩膀上滚下来，正正好好地滚进红玉水红色的抹胸里。
红玉下不了这个狠心，当众将这两个色鬼捉出来撕碎了喂阿翔，只能转移话题：“小铃儿倒是颇喜欢那位姜大夫，去了有好一会儿了吧？”
“咳……”方兰生尴尬地将眼神从红玉身上移开，“襄玲真可怜，从小就没有娘在身边照顾……”
风晴雪：……
百里屠苏：……
空气突然凝固，气氛陡然冷肃。只有欧阳少恭端着茶，一口一口缓慢地啜饮。
方兰生挠头：“怎么……怎么忽然都不说话了？”
欧阳少恭今天笑的频率着实有些多，而且笑的种类也很丰富。这次他换上了一个标准的假笑，起身道：“茶已喝完，也该向姜大夫告辞了。”
“哦，那走吧，去看看襄玲手艺学好没。”
方兰生走了没几步，突然赞叹道：“少恭你那只鸟还真是未雨绸缪……”
“嗯？”
“早早的拉着扶玉躲起来睡觉，”方兰生用一种十分奇特的语气道，“我敢打赌襄铃不会把手伸到红玉衣服里……”
欧阳少恭：“……万物有灵，万物有灵。”
“可都记住了？”姜离道，“千万莫与别的茶一同冲泡，也不必加盐巴。”
“襄玲都记下了！”
方兰生道：“好像还挺容易的啊，这么快就讲完了。”
“方法并无繁复，世上诸多技艺皆是易懂难精，若想做好，还须自身多加体会。”
“嗯！大夫姐姐，我一定会多多练习的~”
“练练练！练习什么！”妙手空空在最后面跳脚，“再开个茶铺子又赚不了几个钱！你们冥王倒是好享受，倒在美女的胸上会周公，那我呢？我怎么办？！”
欧阳少恭盯着姜离手上的鸭脚茶看，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妙手空空看，好像在思考这两样东西能否合在一起炼药。
妙手空空被他看得发毛，闭了嘴站在一边。
红玉捂着嘴嘻嘻地笑了两声，对他道：“不想被炼成药丸子就不要惹他，过会儿有人会来接你和那个漂亮姑娘。”
“多谢款待。”欧阳少恭嘴里也不闲着，想快些打发了姜离好赶去甘泉村，“此茶乃好物，姜大夫手艺亦是精湛，只可惜我等有要事在身，未能细细讨教。”
“微末之技，不足挂齿。以茶会友方是幸事，何况……襄玲甚得我喜欢，”姜离知道欧阳少恭的意思，不敢再拖延，“这里有一包制好的鸭脚叶，可直接入水冲泡，便送予襄玲了。”
“谢谢大夫姐姐，襄玲好开心！以后……以后来这儿，还能看到你吗？”
“居无定所之人，怕是不会在一处久待。这茶棚也是替朋友看着的，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要离开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你呢？”
“有缘自然会再见的，”姜离的声音有些冷淡，“望诸位路上平安。”
欧阳少恭躬身一礼：“后会有期。”
“噫，恐怕是没有再见的机会啦，”红玉悄悄对欧阳少恭道，“这是你的主意？”
“嗯？”
“扶玉说‘情侣拆散一对是一对’，你是不是受到她影响，开始拆母女了？”
“不仅如此，”欧阳少恭回答，“父子我也拆的。”
日常表白……算了今天不表白了好累啊啊啊
考完试来更新一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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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良田三顷渔一竿（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