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那截冷白的腕骨处一滴滴落在地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秋白下手足够快足够精准，景琰没有感受到身体传来太猛烈的疼痛感。

她低着脑袋愣愣地看着对方那线条流畅的小臂，脑子一时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这么突然的吗？

他们不是还好好谈着话么？这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

欸欸？不对，她死了就能回家了啊！

僵住的大脑运行了一瞬，她登时反应了过来，呼吸变得急促，耳膜里似是传来“砰砰”的剧烈擂鼓声。

林秋白感受到手掌下心脏极速地收缩与扩张，指尖僵了，开口的语气带着几分不适应的生硬：

“你的情绪波动太大了。”

“废话，要我手捅你身体里，你会没反应啊？”

她脑子尚在喜悦中还未完全开始工作，话却是直挺挺地砸了上去。

林秋白被话怼的一愣。

刚才他那话纯属是因为第一次对无辜的人动手有些紧张，导致下意识进入了工作的状态中，可对方这回答的话也是很离谱了！

谁家正常人，身体被捅了是这么个反应啊？

他还没从工作状态中完全脱离出来，本能地开始回忆起，在他动手那瞬间到刚才回话前景琰表情、肢体等出现的细微变化。

瞳孔微缩，脖颈紧绷…

那刹那的反应是恐惧，是人类面对死亡时本能的反应。

抿嘴、连续多次的吞咽…

她在紧张？

嘴角翘起、面颊上抬、眼睑收缩…

开心？

非正常的情绪泄露，林秋白心里却道了一声果然。

从她进入副本的一系列行为中，他早就应该猜到的。

副本基石人类无法使用，要不是有外力干涉，她怎么可能融合得了鉴镜。

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她一直寻死？

他眼神暗沉了一下，指尖一点点摩挲在柔软心脏的表面。

感受到从指尖传来有力的节奏，他低低地问了一句：“你的鉴镜是被鬼放进去的？”

“啊？”

景琰正纳闷自己怎么还没死，身体也是一点虚弱感都没有，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愣一下，想回答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鉴镜是她的奖励不假，但融合是系统干得事，可系统不是鬼啊。

林秋白见她愣神，又开口问了一句：“不能说的存在？”

怪谈里不可言说的存在不少，每一次呼唤的代号说不定都会引来那存在的关注，她闭嘴不言林秋白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鉴镜即使取出后，你身上还会残留下气息，以你的实力，不要靠近有着红光的建筑，即使在现实里也一样。”

他平静的声音就好似这话只是正常医患之间的交流而已：

“你可以给我留下那个不可言说存在的讯息，拿了你的鉴镜，这场因果我会替你结束。以后你…”

话到一半他突然卡壳了，面上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指尖沿着刚才已经探索过的路径再一次地快速扫了一遍。

“你的鉴镜不在心脏？”

“我还不会死？”

两人异口同声，彼此的眼眸里都是对方震惊的模样。

林秋白回过神，张口又想询问，可景琰这次的反应比他快了许多：

“我真不会死啊？”

“…不会，我的目标是鉴镜，不是你。”

“啥玩意？我心脏都给你摸了，现在跟我说不会死？这和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

这话哪里有点不对劲？

林秋白被她的一句话震住，低头看了眼血迹斑斑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不是该缩回来。

景琰已经气急败坏，哪还注意得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盯着他的脸：“要不你再想想？”

她脑袋里全是一摞摞的小钱钱长着翅膀飞走了的画面，脸都绿了。

林秋白嘴角抽了一下，缓缓从她身上抽出的手散发出莹莹白光：

“我不喜欢杀人。”

随着他的手完全离开，景琰胸口的位置就好似时间倒流了一般全都恢复了原样，要不是地上还有不少飞溅的血迹，刚才的一切就真的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不知道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但不必想着寻s…”

一个死字才刚冒出个音，景琰忽的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了。

她猛地用力把人抵着墙上，一手飞快抬起捂住了对方的嘴，瞪得溜圆的眼睛死盯着他，大有某鬼再说一个字就要弄死对方。

唇上温热的触感让林秋白身体一僵，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景琰。

可此时的景琰那还管得了林秋白是个什么想法。

没看到面前光屏上系统打出的硕大一行字吗？

【你刚开始的进度就已经超越了大部分前任选中者，未来可期，可千万不要做找死的傻事，条约里的规则可都是你前面的选中者用生命试错出来的。】

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她人都要麻了，可但该抢救还是要救一下的。

【系统你瞎捣什么乱？没见我正跟他演戏呢？他想要我的鉴镜，难道我就不想要他的时间囚徒了？

你自己想想你发布的第二个任务是啥玩意！有个现成完整的副本基石不要，难道真要辛辛苦苦地去一个个抢残片再凑齐一个啊？你是不是傻】

她心里噼里啪啦的一顿话，系统光屏闪了闪，没吭声。

景琰也不知道系统是听进去了她的狡辩，还是沉默地以观后效，但无疑此时的她有点骑虎难下了。

就不该长嘴的！

眼前这阵仗看着不好搞定啊！

她心里懊恼，可试探系统的话语却好似早就计划好了一样。

【我刚刚就一直在想，林秋白这个鬼很棘手，想要他手上的时间囚徒，我需要确认一件事，系统】

【什么事】

【打了你印记的副本基石控制权在谁手上】

【本系统打上印记只是为了方便收取积蓄的情绪值而已。本系统又不是怪谈那个废物，什么东西都要抓在自己手里，只要你能提足够的情绪值，控制权本系统并不在意】

对于系统时不时就要拉踩一下怪谈，景琰已经见怪不怪了，反而这话让她对噩梦和怪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噩梦就是一个到处找外包的公司，只要到时把结果交上去就行，它们只负责收货、扩张，不负责管理。

怪谈则相当于一家致力于自给自足的公司，啥啥都想亲力亲为地管，可却因为无度的扩张导致消化不良，啥啥都管不过来了。

得到了系统的准确答复，她从脑子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第二个指引任务。

拥有第一个对外开放的副本。

唉，人家那是上班犹如上坟，她这不单是上坟了，还是直接刨进坟坑，再自己填土给自己埋了！

可系统盯着能咋办？

她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要罢工的脑细胞像是被狠狠踹了一脚的骡子又被压榨着转动起来。

别慌！问题不大。

完成了任务，奖励也就1000点噩梦点数，外加开个商城，大不了到时她多买点好吃的，胡吃海塞一顿再回家！

不亏！

现在才是考验真正技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