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的房间和苏比的挨着，因饱受妹妹批评而总是显得相当整洁。浅粉混合天蓝的墙纸铺满了整个屋子。麻雀虽小，一应俱全。

可惜在全也只有一张床。

他进门就有点呆，将巫师帽取下来抱在怀里。

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

明希反倒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很熟练地拿下书包放在置物架最上面一层，脱了外套就坐到了床上。

他坐在这里好像比躺在自己床上还自在，长腿随意地支在木板上，手肘撑着床边看了房间一圈，和记忆里一样熟悉的布局，具体的摆置上却变了很多，八音盒还放在柜子最上面一格里，书架里的彩绘本却不见了，墙边的位置新添了许多球类器具。总归是四年没见了。

目光细细看了一圈，落回lucky脸上，这眼神温和，饱含水光的眼眸，里边化开的是眷恋。这样淡淡的，挑了点询问的意思。

lucky提起脚尖，转动胳膊挂好了帽子，立正转身。

伸手将窗子打开了。

上长下方的米字的窗格镶嵌玻璃，透过绿叶翻涌的树木和街下昏黄的路灯闪动一层一层的夜色，夏季的夜晚风很凉爽，追逐着窗边洁白的窗纱雀跃地飘拂。

房间里顷刻弥漫日光、树叶、凉风和蝉鸣的温和气息，是独属于夏天的味道。

“透透风先，很凉快的！”lucky站在窗边深吸口气，对着他匆忙地补上句子。

像在解释。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不要紧张，明兮想，我们分开了四年，但请不要对我紧张。

“我去洗澡了。”lucky突然冒出这句，没等他回话就转身关上了房门。

“……好。”明希和他迟钝的“好”字一起被留在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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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水汽蒸腾，lucky将淋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流像瀑布一样冲下来，也像瀑布一样卷来潮湿水雾。Lucky热得从脖子红到耳根，直到呼吸不畅时才想起来打开窗户。

还没开空调呢，他没头没尾地想到这点。茫然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我为什么要开窗户？

他抓了把湿润的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我有告诉他可以做什么吗？

……

我为什么要先让他等在那里？

一声好长的叹息。

Lucky关掉了淋浴，扯过浴巾胡乱地擦着发，目光扫了一圈，手里动作顿住了。

深夜，某小区某楼层某住户家客厅漆黑一片，浴室的门边亮出朦胧的光，近了，还能听到一阵阵小声呼唤，间杂着一连串的唉声叹气。

“妈！妈妈——爸爸，爸——”lucky脸颊挤在玻璃门上，深吸气，呼气出声，“苏比！”声音秀气可亲，简单来说就像蚊子叫。

苏比抱着一大瓶冰牛奶，快走到自己房门口时好像听到有人在催魂，幽幽的，飘飘的，散在黑漆漆没什么亮光的客厅里。

小女巫瞌睡半眯的眼睛瞬间张开了，黑葡萄似的发出亮光。她贴着墙角甩了拖鞋，踮起脚尖谨慎地往声源的位置靠近。

然后她就一脸无语地站在了浴室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掉头走开。但转头看向自己房间旁边的哥哥的房间，困惑战胜了无语，挑了眉头凑近了过去。

“苏比——苏比——爸！”

“大可不必如此卖命。”小女巫嗓子清脆，这音量正常的一声砸得lucky浑身一抖，反应过来心都要化了。

“妹妹！”

“你干嘛？”

Lucky隔着玻璃门低声，态度挺自然，“我衣服忘拿了。”

“哦。”苏比打了个哈欠，她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喊明希哥。”

“因为……”lucky哽住，在这一刻不仅搜肠刮肚，回答还过了脑子，“大晚上的刚看完电影大家都困了嘛。”他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休息多不好啊……我还没叫到你明希哥呢。”

“妹妹妹妹，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的一对好兄妹！”

“啧。”苏比把他要黄河泄闸般滔滔不绝一泻千里的土味好兄妹话抛在脑后，敲响了哥哥卧室的门。

“明希哥。”苏比对眼神疑惑的正太翘起嘴角。

“我哥衣服忘拿了，他想让你送过去。”

“哦，好。”明希顿了一下，还没问是什么衣服，就看到小女巫打着哈欠踢上大眼黑老鼠拖鞋走了。

明希握着把手，走出几步又猛地回头进屋把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Lucky的房间是他从小时候起就当做自己家的地方，衣柜里的衣服他也穿过。

他们还曾经一起洗过澡。

……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啊。

明希靠门站好，手掌握紧又松开，深吸口气走向静立在卧室一角的棕色实木大衣柜。

拉开柜门，T恤衬衣短裤长裤连带一大套光遇高中的校服，颇有压迫感地挤满了衣柜。迎面而来的绿茶清香把明希吹得脑子有点懵。

……

他伸出手，精准地选中一套睡衣，动作迅速而快手斩乱麻，仿佛这些衣服都很烫手似的。

快碰到时又猛地缩回来。

他把手心的汗往裤子上草草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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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抱着胳膊蹲在浴室里，脚踩一双小黄鸭凉拖鞋在哼着一首儿歌打发时间。

“……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淋浴被重新打开，水花带着浓雾浇下来，搞得整个空间烟雾缭绕。

门被敲响，清脆的几声叩门响，慢而有节奏。

Lucky本应该从这个节奏感觉出不对，可他实在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啊盼，终于盼来了回音，当即飞奔向门把手，打开一条小缝，湿漉漉的脑袋就从门边挤了出去。

明希怀里抱着衣服，手还没有收回去，弯曲的指节扣起来，悬停在半空刚好是在他鼻子尖的位置。

他目光落了下来，和lucky圆乎乎的眼睛两两相望。

……

空气诡异地安静。

Lucky刹那间脑电波狂鸣，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脑袋“唰”地收回去，将门“砰”地关严了。

明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的衣服。”他语气疑问，好像感到无语。

Lucky脸在听到这句话时爆红。

他仰望着头顶的灯，觉得这世界终究是容不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