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金色的屏障散发着柔和光芒，阳光照耀在有半人高的草原，微风拂过，吹起一片浪花。

火红的长枪从天空划过，燃起紫红的火焰，将大地点燃。

黑色盔甲的男人随之跃下，祂拔起插在失控非凡者尸体上的长枪抬头仰望星界上流转着金光的屏障。隔了数秒后，火红长发的男人听到了同伴的呼唤，祂应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上被溅上的血迹，大步向友人走去。

“你回神国吧，我暂时还不太想回去。”将血淋淋的团状物体扔到银白发男人手中，梅迪奇放松地收起长枪。

低头擦了擦非凡特性，乌洛琉斯侧身目光平静地望着梅迪奇：“你要去哪里？”

手指曲起敲了敲眉间火红的旌旗印记，梅迪奇笑着指了指南方：“许久没回家了，我回班西看一看。”

扫过梅迪奇眼底的乌青，乌洛琉斯抬头望向那片金色屏障，了然地点头，漠然的直视梅迪奇，用平静的语调缓缓开口：“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梅迪奇。”

表情扭曲了一下，梅迪奇低头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挥了挥手消失在春日的阳光中。

目送梅迪奇的离去，乌洛琉斯抬头长久的注视着那道庇护所有人的屏障，双眼中无形的命运之河静静流淌。

班西暗红建筑的大殿内，梅迪奇笑着应对了家族小辈的狂热迎接，脱下沾着血腥味的黑色盔甲，穿上黑底红纹的柔软长衣，提着一盏煤油灯独自一人走向地下室。

空旷的长廊中传来靴子踏地的“哒哒”声，在幽暗的空间中回荡，余音向远处传去。走了近三四分钟，梅迪奇在一面对开的黑铁大门前停下脚步，祂垂眸看向有些生锈的锁孔，郑重地从怀里摸出一把金色的，镶着一块暗红宝石的钥匙插入锁芯。

“吧嗒”一声，金锁应声而开，梅迪奇手疾眼快的接住沉重的大锁，小心地放到一边，单手按在冰凉的铁门上。

“吱呀——”

沉重的大门发出嘶哑的哀嚎，伴随着一声反方向的“吱呀”，门迅速被关上了。

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只有一张暗红长桌的地下室，梅迪奇拉开一把椅子，将煤油灯放到长桌上，抬头看向地下室四周墙壁上雕刻的壁画。

“你那不成器的后代来看你了......”梅迪奇翘着腿，撑着下巴身体前倾注视着那古老的壁画，视线从火焰巨人与黑发美人的相遇开始，一寸寸的移动，到最后红发男人单腿跪地，虔诚地向身边带着棺材的男人低头结束。

梅迪奇望着那些壁画，眼中闪过极快的挣扎，祂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吐出：“我的祖先...托姆.梅迪奇.....”

梅迪奇从来都不明白，不明白为何在这场游戏中唯独祂们家族是特殊的，从祂诞生以来，作为天生神话生物祂遵从内心的**，渴望争斗，渴望血液，渴望酣畅淋漓的战争，然而，祂很小便听说梅迪奇家族可以不参加饥饿游戏，每次选名时区长都会默契的去掉梅迪奇家族的名字，这已经成为了一道潜规则。

家族以此为荣，梅迪奇却觉得失去了一个享受争斗，享受彼此你死我活的机会。于是，祂混迹于各个名利场，享受战场以外的勾心斗角，很快便学会了抽烟喝酒，有时还会参加几场有些□□的非凡者聚会。

第二纪某个不知名的年份里，梅迪奇照例参加了一场由六区区长举办的聚会，祂刚进入大厅，一眼便看到了孤身一人站在窗户边的美人。

黑长发盘起，装饰着金色发饰的人慵懒地举着一杯红酒，斜靠着窗棂，金色绣着银色丝线的长裙下方隐隐能看到修长白皙的两条交叉长腿，金色的高跟鞋上方绑着束带，衬得整个人轻盈若飞蝶。

美人侧着脸只能看到挺巧的鼻子，嫣红的唇，睫毛茂密弯曲的不似人类，胸前的布料凸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点点细碎的金色宝石点缀在脖颈处，增添了一抹金贵的氛围。

眨了下眼，梅迪奇不由好奇这是哪个家族的小姐或是夫人，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祂拽了拽领口，脸上露出热烈张扬的笑容，端起长桌上的一杯红酒走了过去。

“这位小姐，您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您的男伴呢？”梅迪奇堪称温和地说着，眼神不自觉的瞄向女人那双无光暗沉的眸子。

眼前的女人闻声笑了起来，扭头看向祂的那一刻却是先看了眼祂眉间的旌旗印记。女人的眼神明显顿了顿，而后举起酒杯抿了口：“我没有男伴。”

在看到对方那双黑色无光的眼睛时梅迪奇不可抑制的回想起了曾在地下室草草扫过一眼的壁画，祂摇了摇头，微笑伸手：“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士竟然没有男士邀请您，实在暴殄天物，夜晚还很长，不如由在下陪伴您度过这美好的一晚吧。”

眼前的女人掩唇轻笑起来，将手放进梅迪奇的掌心，饶有兴致的歪头，双眼流露出淡淡的恶趣味：“请吧，先生。”

在六区区长莫名错愕的眼神中，梅迪奇牵引着女人走向舞池，伴随着古典的乐声起舞，金色的裙摆伴着舞姿舒展翻飞，女人金色的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清脆响声，阵阵莫名的香气从女人身上传来，撩的梅迪奇心中发痒。

梅迪奇搂着女人纤细的腰，在舞池中跳了一曲又一曲，惊奇于对方竟然如祂一般丝毫没有流汗，甚至连微喘都没有，竟是一点都不累的样子。

“在下还未请教，女士您的名字是？”舞会间隙，梅迪奇牵着女人来到二楼包间，脱下红色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将火红的长发撩向身后，递给女人一杯红酒。

接过梅迪奇递来的红酒，女人若有所思的扫过梅迪奇白色衬衣下隐隐露出的□□，默默地移开视线，沉吟片刻：“叫我梅塞苔丝吧。”

哦，没听说过的名字。

梅迪奇大张着手臂，双腿翘到桌子上，笑着打量眼前的女人：“我叫梅迪奇。”

唇角上扬，女人露出了笑容：“我知道。”

梅迪奇看着女人坐到祂身旁的软椅上，指尖无聊地绕着酒杯滑动：“我听说过你的祖先，祂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祖先？”狐疑地看了女人一眼，梅迪奇只当她是哪个家族的小姐不知在哪听说了几句祂们家族的特殊，对祂感到好奇而已，祂摆了摆手：“从我诞生以来我就没见过那位祖先，祂可能已经死了吧。”

“唔......”女人晃了晃酒杯中鲜红的液体，沉吟一声没了下文，这让梅迪奇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来那晚是怎么离开宴会，怎么回到家中，是否和那女人发生过关系梅迪奇都不记得了，祂只记得祂躺在软绵的床被中，有人用冰凉的指尖撩开祂额前的发帘，温和的轻轻抚了抚祂额间血红的旌旗印记，低沉的男声幽幽传入耳中：“托姆死了呀...”

那晚之后梅迪奇再没见过那个女人，就算在六区打听也没打听出来，但那晚关于女人的问题倒是让祂想起来回一趟家族，也许祂能知道为什么家族可以不参加游戏。

从家族中年长的火焰巨人那里，梅迪奇终于得以窥见那遥远的，被藏进迷雾中的，不被人知的第一纪。但也只是少许，家族壁画上记载的只有先祖与那位诡秘之主的一段经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无人能凭此拼凑出第一纪完整的历史。

火焰巨人与福生玄黄天尊的相遇发生在海岛上。

失去理智的高达三米的火焰巨人轮着火焰巨斧劈向只容得下一人的小船，黑发的男人小心护着船上的黑铁棺材，“哎呦哎呦”叫着，扛起棺材纵身一跃躲过火焰巨人的锋芒，脚尖在巨人身上一踩，身体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呦，大块头，谢啦。”

黑发的男人一点也不生气，笑着打了个响指，扛着黑铁棺材转身就要离开。

失控的火焰巨人哪会放过，巨人大迈步追了上来，火焰在祂身上流窜，如同岩浆一般毁天灭地。

“哎呀呀，你可真烦呐~”瘦高的男人笑着扭头，虚幻的触手以闪电不及掩耳之势在火焰巨人身上绕了两圈，灰雾张扬的吐出，做了个潦草的净化。

眼看着火焰巨人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天尊收回触手，从历史迷雾中拽出一辆三轮车，戴上一顶遮阳的圆帽和墨镜，将棺材抬到三轮车上，看都没再看火焰巨人一眼，哼着小调吱呀吱呀骑着三轮车走了。

那便是两人的相遇了。

火焰巨人恢复清醒，祂挠了挠火红的半长发，不明所以的瞟了眼一片狼藉的大地顿时便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祂看了看四周，惊讶地发现了一条不似野兽能留下的三条痕迹，祂蹲在地上盯了那痕迹很久，起身跟着痕迹走了过去。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火焰巨人本想先观察观察这个不知是何人物的男人，结果祂刚跟到附近，连个影都还没看见身后便冒出了清冷低沉的声音。

火焰巨人惊得连忙转身同时架起武器，警惕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直到现在，火焰巨人才完全看到男人长什么样子：一张柔和艳丽的脸庞，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有些斯文败类，耳边流苏金的耳饰衬出富贵来，玄色长袍松垮的系在腰间，举手投足都异常懒散。

祂咕哝了一下，断断续续的说道：“是您...救了我吗？”

眼前的人挑了挑眉：“我可没救你，是你挡了我的路。”

“非常抱歉...”火焰巨人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瞟了眼那黑铁棺材，默默让开了道路。

本以为这只是场小插曲，火焰巨人没想到后来祂们还是遇到了，当时祂被魔狼和异种追杀，被追到一片山地，逃脱无路时祂听到了咿咿呀呀的不知名曲调。

下一秒，异种和魔狼调转方向，朝着山地另一面冲了过去。

战斗结束的相当快，火焰巨人只来得及扫到几根虚幻的触手，战斗便已经结束了。黑发的男人放过了几匹高序列的魔狼和异种，骑着一辆“咕嘟咕嘟”冒着黑烟的铁疙瘩，背上背着黑铁棺材来到祂面前。

“呦，怎么又是你啊。”

面前的男人调笑着，修长的腿支在地上，胳膊撑在铁疙瘩上俯视狼狈的火焰巨人。

“您又救了我。”已经过去了两三年，火焰巨人说话也比之前利索了许多，祂脸上挂着热烈的笑容，浑身是血却依旧充满活力。

“是他们挡了我的路。”不以为意地撩了撩长发，男人又拒绝了祂的谢意。

本途径的影响让火焰巨人下意识的忽略男人的话，祂看向那人身后的棺材，大大咧咧的开口：“那是什么？”

一手按在棺材上，男人朝祂露出带着冷意的笑：“别多管闲事。”

耸了耸肩，火焰巨人将天尊的话当做耳旁风，扛起斧头跟在男人身后问东问西，就算只见过两次面，火焰巨人也能从灵性直觉察觉到对方并不会杀祂。

从一开始对方刻意的忽视，到问出对方的名字，这之间过去了近三年，祂们几乎走遍了北大陆各个地方，男人却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火焰巨人变作人类的样子，坐在草地上仰望夜空明亮的星辰：“我总算知道了你的名字，真难得啊。”

天尊坐在棺材旁边，摇了摇酒瓶，不可置否。

“最初的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棺材里的是什么？祂是你什么人吗？”托姆双手枕在脑后，火红的半长发堆在地面如同油画。

低头轻笑，天尊仰望红月，轻轻开口：“祂是我的...我的仇敌。”

“没见过这样的仇敌。”

不信的瞥了天尊一眼，托姆也没再多问，祂很清楚这两人都不需要祂来担心。

之后的一路，火焰巨人跟在男人身后，跨过苏尼亚海，来到东大陆，从西边开始寻找。祂们爬过几千米的高山，淌过沼泽深湖，越过连绵千里的沙漠，北风呼号的冰原，潮湿的雨林...火焰巨人为了报答那两次的救命之恩，一路上扮演着骑士的角色，事事都冲在前方，火焰伴舞着触手和纸人虫豸，在大陆上上演着古老的故事。

旅途快要结束时，火焰巨人发生了意外。

说是意外其实也不对，早期的神话生物都是由人类或是动物吃了杂乱的非凡特性发生变异而形成，火焰巨人作为早期存在的物种之一，不可避免的吞噬了其他途径的非凡特性，导致潜意识的失控和疯狂，若不是之前遇到过天尊，只怕祂早已失控被其他人狩猎。

“你还要跟着我走吗？”触手离开托姆的背部，天尊抽了口烟枪，凝视祂火红的半长发。

低头沉默了数秒，托姆抬起头笑道：“不了，现在我继续跟着你们也只是在拖后腿，保不齐哪天您就厌烦了想要杀了我呢，我还是想回到故乡，那里需要我。”

目光在火焰巨人挺拔的背脊上扫过，天尊点了点头：“既如此，我们便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男人将黑铁棺材放到那个所谓的摩托车上，腿一扬，跨上车，拧动手把，那铁疙瘩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

“等一等。”

火焰巨人的先祖叫住了这位仍然不知道具体位格和实力的男人，天尊闻言扭过头来，略微疑惑地望着欲言又止的火焰巨人。

海风吹散祂的漆黑长发，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星辉，黑色风衣荡起，布料在空中起伏，火焰巨人静静地望了这位了解甚少的美人，在对方等待的目光中撩开战袍一角，单膝下跪，头颅低垂，沉声道：“我愿为您献上我的忠诚。”

眉头挑了挑，男人哑然两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若是为了报恩的话...托姆，你的恩已经报完了。”

“不，这不是为了报恩。”火焰巨人摇了摇头，黑色的眼眸中露出虔诚的光彩。

默默望着火焰巨人，许久之后，天尊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祂跳下摩托车来到火焰巨人面前，微微低头俯视火红长发的男人，伸出食指抵在火焰巨人眉间：“我接受了，你的忠诚。那便由我赐予你新的姓氏——梅迪奇，从此之后，你的后代将得到庇佑。”

金色的鲜血从天尊食指流出，滴落在火焰巨人的额间，一簇火苗升起，在空中留下硝烟的气息，那里很快便形成了一道血红的旌旗印记......

梅迪奇不明白为何先祖要向那位诡秘之主献上忠诚，祂从那断断续续的故事中只能看到火焰巨人对天尊的报恩，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况且，一个旧日支柱的承诺真的可信吗？那可是群没有人性的疯子。

梅迪奇不屑的想到，离开了家族，继续混迹于各个名利场。

不知名的某一年，梅迪奇跟踪了那辆运送贡品前往国会区的列车，来到传说中高序列者云集的北方。

祂混迹在人群中，在那晚终于看到了先祖所效忠的对象：那位身穿华服，长发披散，容貌艳丽的旧日支柱。

只是，这面貌看着怎么这么熟悉？

梅迪奇嘟囔了一句，在周围人惊奇的眼光下连忙戴上黑色兜帽，一猫腰，混在人群中不见了踪迹。

枯燥的演讲终于结束，梅迪奇凭借良好的视力看到天尊走进了国会区最高大厦里，很快，楼顶的一间豪华房间亮起了灯。

四周看了看，梅迪奇摩拳擦掌的绕到大厦后方，跃跃欲试的攀爬上大厦的输水管，小心翼翼，尽量不弄出声音的顺着向上爬去。

等祂爬上近一百米的高度望着眼前半开的窗户正要松口气时，屋内瞬间亮起了灯，灯光照在梅迪奇脸上，还没等祂反应过来，厚重的窗帘被“唰”的拉开，一道调侃的声音传来：

“正门不走，怎么偏生喜欢走后门？”

身上只松垮套着件浴衣的男人撑着下巴，微笑瞅着扒着水管道，衣服脏兮兮的红发男人，一口一口抽着手中的烟枪。

愣了一秒，梅迪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祂气急怒骂：“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竟然在这看好戏。”

向下瞥了梅迪奇一眼，男人“呵”的轻笑一声，挥了挥手：“今晚不见客，想见我，明天再来吧。”

说着，一道触手在梅迪奇面前闪了一下，触手上繁多的知识符号和污染让梅迪奇下意识的闭眼，身体冷不防的被推开，不受控制的向下跌落。

“妈的，诡秘你个阴险的家伙！”

当晚，国会区大厦附近的人都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咒骂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传来的“扑通”声。

第二晚，天尊刚从浴室中走出便感到空气中不正常的热度，祂朝卧室撇了一眼，“噗”的一下笑出声：“你还真来了，昨晚的教训没吃够？”

脱去用来藏匿的黑色斗篷，梅迪奇张扬的坐在卧室的床上，目光扫过身上还冒着热气的男人。祂目视天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哼”了一声：“梅塞苔丝是你吧？没想到堂堂旧日支柱还有男扮女装的爱好，啊，不对，作为顶级的‘无面人’，你不会本来就是个女人吧？我还挺好奇，迄今为止您和多少人睡过？”

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并未发生，诡秘之主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祂，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让梅迪奇无故感到挫败。

放下手中的茶杯，天尊笑眯眯的看向梅迪奇，手从自己的脖颈划过，一寸寸向下，上挑的狐狸眼勾人的很：“你不是已经尝过这具身体的味道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得到满足？还想再来一次？”

视线不自觉的顺着天尊的手指向下，梅迪奇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闭上眼：“我记得我那晚没和你发生关系。”

勾唇轻笑，天尊系好腰带，歪了歪头：“哦，看来你还不傻。”

祂一屁股坐到梅迪奇身边，盘腿坐上床，拍了拍梅迪奇的肩：“所以，你来找我有事？”

向远离天尊的方向蹭了蹭，梅迪奇只觉眼前人像个吃人的妖精，祂低头沉思几秒，在天尊好奇的目光中抬头：“我想留在国会区，我想参加那场游戏。”

天尊满足了祂一切的要求，梅迪奇如愿以偿加入了下一年的游戏，在进行了一场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尔虞我诈后，成为了那年的胜利者，顺利留在了国会区。

留在国会区的那段时间梅迪奇经常和天尊见面，祂们从家族聊到十三个区的区长，再对当时每个天使的指头论足，天尊如梅迪奇想象中完全不同，充满了恶作剧的精神，搞得祂每次发火生气却又下不去手，毕竟祂抓不住一个擅长逃跑的苟三家，甚至于被追得紧了天尊还会偷窃祂的记忆。然后隔一段时间再还回来，这让梅迪奇不由怀疑对方才是“红祭祀”，真是玩得一把好挑衅。

尽管相处的很愉快，但梅迪奇从未觉得自己应该将忠诚交给眼前的旧日支柱，祂总觉得冥冥之中会遇到真正要效忠的人。

从那之后过了近两百年，梅迪奇遇到了那位金发蓝眸的男人，遇到了自己应该交付忠诚的对象。当祂将此事告诉天尊时，祂看到坐在桌前看书的男人动作顿了一秒，而后抬头看向祂，露出不同以往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去吧。”

而之后，一切都像一场梦，从造物主来到这里近千年时，第一场背叛发生了，而后祂与福生玄黄天尊的关系彻底决裂。

第二场背叛如实发生，那场背叛终于造成了祂最不想看到的结局：上帝死亡，天尊化作屏障，一切回归现实，梦结束了。

回忆的火光并未停息，煤油灯点亮地下室掉色的壁画，火红张扬的男人没了踪迹，一切都在向前走，该发生的都会发生，改到来的总会到来。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因任何人的死亡而停下脚步。不知何时，创造了光辉时代的主已然发生了变化，神性侵占了祂的身体，掠夺那本就残留不多的人性，为了维持人性，主分出了萨斯利尔，神国又诞生了一位神子——空想天使，亚当。

得知这一消息时梅迪奇还在外征战，抚慰受难者，听到这个消息祂只是悻悻的瘪了下嘴，朝乌洛琉斯吐槽：只要不是一个翻版的阿蒙我就谢天谢地了。

意料之外的，阿蒙对于自己多了个弟弟这件事接受良好，甚至还打着长兄如父的名头带着尚且年幼的空想天使四处乱跑。

也许是因为阿蒙过早的失去了“错误”唯一性，祂比梅迪奇当年带祂时成熟了许多，梅迪奇经常看到阿蒙远离神国，在西大陆灰雾外围逛来逛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嗤笑一声，梅迪奇扛着火焰长枪昂首挺胸的迈进造物主的神国。

呵，在西大陆边缘找什么呢，好像这近一千年你能有什么发现似的。

梅迪奇在神国度过了有些荒废，有些没劲，但又很美好的一千年，阿蒙时常穿着披满人间尘埃的巫师袍，拖着疲惫的身体，乌青着黑眼圈回到神国，乌洛琉斯忙着带安静得过分的亚当，风智白安分守己，只是时不时和梅迪奇拌上几句嘴，天国副君萨斯利尔被满屋的羊皮卷轴困住，根本不见人影。

光辉纪元的阳光照耀在梅迪奇身上，让祂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像是回到了曾在国会区，曾与天尊躺在草地上畅谈的日子，祂打了个哈欠，沉入梦乡。

也许恶魔总是钟爱于美梦，也许美好的东西总是易碎的。

那噩梦一样的日子还是来了，开始于救赎蔷薇的建立，结束于造物主的陨落，风智白的背叛，神弃之地的形成。

那日，梅迪奇浑身是血的站在填满造物主血液的金色苏尼亚海岸，举起火焰长枪朝奔逃的三位天使之王怒吼：“你们早晚会付出代价的，复仇必将到来！”

梅迪奇抱起在造物主尸体上生出的漆黑婴儿，抬头看向遥远的西方，那里，诡秘之主的灰雾盘踞，祂知道，伯特利在那里冷眼旁观了整个战局。

这是祂们的报应吗？

是祂们两次背叛天尊的报应吗？

这个问题时不时就会被拉出内心，出现在脑海中，当梅迪奇带着堕落的主建立所罗门帝国，当梅迪奇英姿飒爽的在战场上挥洒火焰，当梅迪奇看到阿蒙在神弃之地苦苦寻找造物主陨落的真相，风智白和真实造物主的对抗，乌洛琉斯留在疯狂的主身边，亚当不知谋划什么......光辉时代彻底消失在历史迷雾中时，梅迪奇总会在内心叩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祂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可以给予祂原谅，给予祂解放的人已经成了没有意识的金色屏障，在星界上空发挥它的作用。

地下室疯狂凶狠的火焰将梅迪奇吞噬时，祂依旧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刮骨剥皮的痛苦在灵魂深处激荡，祂的脑海中只余下了恨，恨造物主的两位神子，恨亚利斯塔.图铎，恨祂们为何夺取祂的生命，为何要给祂平添痛苦。

血液在地下室中堆积成湖泊，白骨被拆解胡乱扔在地面，那失去头颅的脊梁依旧挺立，失去了尖牙利嘴的杂音，只余一朵带刺的血红玫瑰深深开放于血和火的黑暗之中。

不甘心的梅迪奇融合了另两位死对头，祂成为了恶灵。

祂站立在阴影当中，不曾注意到地下室阴暗角落里的柔软布料，祂仇恨，祂愤怒，然而祂突破不了封印，只能被困于永不见光，孤独的小屋内。

过了许久许久，梅迪奇冷静了下来，祂坐在青铜椅上，又思考起了那个问题：这是报应吗？背叛的报应？当时，祂心中又是什么想法呢？.......

混乱的灵体，混乱的思绪，混乱的气息之中，梅迪奇听到了一道怯怯的，微弱的，又充满疑惑的声音。

“梅迪奇...”

可这不是任何一张嘴发出的声音，祂愣然片刻，抬起头来，冥冥之中，祂似乎看到了命运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