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周五。

水仙花街，一家以神秘学为主题的小店。

克莱恩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自己此番行动的目标，穿着带着兜帽黑袍的列宁娜正双腿交叠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书。虽然气质一如既往的冰冷，但是面容已经褪去了疲惫。克莱恩用灵视查看她的状况，发现她已经恢复了正常，情绪颜色也是呈现冷静的思考蓝。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她合上手中的书本，抬眸看向克莱恩。

“好久不见，列宁娜女士。”

“好久不见，莫雷蒂先生，”列宁娜平静的说，“你的勇气真令我感到钦佩，要喝点什么吗？我请。”

“让女士付账可不是一位绅士该做的事情。”克莱恩没有在意她的冷漠，如果她当真是无情无义的人，当初在梦境里就不会推开自己了。

列宁娜喝了一口咖啡：“这家店我开的，最近为了照顾更多人的口味我还引入了新的饮品——甜冰茶你喜欢吗？”

克莱恩：……

怪不得是神秘学主题——老板就是一个女巫。

“去二楼聊天吧，我请，”说着列宁娜站了起来，路过前台走向楼梯的时候说道：“送两份甜点上来。”

“女士，这就不用了……”

“想多了，我中午没吃东西，这会儿饿了。”

……

甜点饮品摆好之后，侍者规矩的关好了门，把空间留给克莱恩和列宁娜。

克莱恩看着桌子上的山药紫薯糕、杏仁豆腐、还有列宁娜身前泡着不知名草药的奇怪红色液体，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没必要试探了。

看这些甜点就知道了那绝对是大吃货国的人好吗！！

不不不他要冷静，万一又是罗塞尔大帝抄的呢……

克莱恩微笑道：“很精致的甜点。”

列宁娜微微垂下眼睫：“是我家乡小镇的甜点，我有些怀念。算了，不说那些了，你这次来找我，是想问什么？”

克莱恩沉思了一下，才说道：“是关于我的命运的事情。”

对于列宁娜，他还是觉得只有最直接的方式她才会接受。

列宁娜挑眉：“你居然真的信了？”

唉？

列宁娜嗤笑一声：“逗你玩儿的，我的确能看出来一些东西——不是占卜，也不是‘刺客’序列的能力。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我本人的一种力量，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幸运的是我在教会内部信誉良好，所以就算没法解释他们也不会为难我。”

看来是和我的“灰雾”差不多属于穿越特别福利，列宁娜女士肯定还有隐藏的能力……

列宁娜偏了偏头，很疑惑的问道：“不过说真的我有点搞不懂，为什么连邓恩都在怀疑我只是看走了眼，你却特地跑来找我？你确定了命运里的巧合是有人在引导？不对，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来找我的就不是你，而是你们队长。”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仔细的打量着克莱恩：“你确认那些‘意外’的方式不能被邓恩知道？还是靠着值夜者的能力也根本发现不了什么？所以你才来找我，想让我去提醒邓恩？”

反应很快啊……克莱恩坦诚道：“是。女士，我需要您的帮助。”

列宁娜闻言单手托腮，身体略微前倾，似笑非笑的看着克莱恩：“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如果连值夜者的能力都看不出来问题的话，那就证明这件事背后的水很深。我没有必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吧？莫雷蒂先生，您是不是有些高估我作为‘刺客’的道德水准了？”

这……的确，列宁娜没有任何帮助他的必要。她的确是值夜者的线人，但是按照她的能力躲去别的地方也会活的很自在，她没有必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克莱恩有些短暂的失语，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三个要求，”列宁娜坐直了身子，慢悠悠的喝着茶，“答应我我就帮你。”

“什么要求？”克莱恩警惕的问。

“一，我要知道6月28号之后发生在你身上、发生在黑荆棘小队身上的所有事情和非凡世界沾边儿的都算，如果是涉及到你不方便说出口的**，或者是你不方便说出口的特殊能力的话你可以不用管。只要告诉我最准确无误的和事件相关的‘结果’和在第三方视角下的客观事实就好。”列宁娜平静的看了克莱恩一眼，“我不觉得这个要求不合理，在所知信息不够充分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想到什么。”

“二，在一定范围内听我的安排和命令，我不会让你背叛值夜者，更不会让你做什么违背道德的事情，这点你可以放心。”

“三……咳，没想好，不过不要紧。”

列宁娜绯红的眼瞳中不带任何感**彩，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架最为冰冷不过的机器。她没有给克莱恩询问的机会，而是直接后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说道：“我给你十五分钟时间考虑，过期不候。”

对方的气场很强，语调更是冰冷强硬不似常人。这种带着明晃晃侵略意味的态度让克莱恩非常不适应，他皱了皱眉，问道：“持续到什么时候？”

“持续到幕后操纵一切的人不再关注你为止。”

克莱恩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抱歉，我去趟盥洗室。”

“可以。”

……

灰雾之上，克莱恩看着那个疯狂做顺时针运动的灵摆，定了定神。

——答应列宁娜·奥威尔的所有要求。

他没有选择试探对方的来历，他虽然可以在某些时候信任列宁娜，但是这不代表那位“女巫”会相信他。所以，现阶段不是确认对方是否是穿越者的最好时机。

克莱恩洗了手，重新回到房间内。

然后他发现原本两碟的杏仁豆腐只剩下一碟了。

列宁娜眨了眨眼：“我给你留了一份——考虑的怎么样了？”

克莱恩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

女士，吃东西的速度太快的话对肠胃不太好。

“很好，”列宁娜捧起茶杯，语调轻快了些许，“现在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从离你最近的事件说起。”

不知道为什么，克莱恩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对方已经准备好了瓜子饮料矿泉水就等着好戏开场。

克莱恩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列宁娜，听到最后列宁娜皱了皱眉，问道：“那个西里斯死了？被你杀的？并且你从他身上获得了魔药配方？”

“是的，女士。”

列宁娜闭了闭眼，然后睁开，说道：“去做一下占卜，要验证如下几点：一，那个被你在图书馆杀死的男人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去验证一下他的死亡，不，是他和你的相遇，是否存在超凡因素的影响。二，验证那个侦探在查找红烟囱房间的时候是否被人影响。三，”列宁娜咬了一下唇瓣，这才开口道，“确认一下黑荆棘队员们的状态，特别是邓恩·史密斯，如果他被污染或者受到邪神影响的话……对了，二应该不用管。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操纵巧合的话，那么那个侦探肯定也会受影响。”

“队长他……”

“不要只看邓恩一个人，”列宁娜提醒道，“排查所有值夜者，邓恩和窥秘人优先。后者所属序列太过危险，如果真的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女士，我能问您为什么吗？”

“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列宁娜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这么说吧，我有一个习惯——复盘。我会复盘我所经历的一切，我所遇到的所有人。而在这个复盘的过程中，各种各样的‘巧合’就会变得非常显眼，因为如果不是那些巧合，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所以在确认你身上的命运波动后，我会先去寻找你所经历的那些‘巧合’然后去思索——如果当时不那么做会怎么样？这些‘巧合’又会对不同的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在你说你遇到了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克莱恩默默提醒：“西里斯。”

他已经有点习惯列宁娜的记忆力了。

“对，他和你的相遇，难道不是最明显的一个巧合吗？而且因为这个巧合，你甚至还获得了‘小丑’魔药的配方。这才是最让人担忧的一点。”

列宁娜绯红的眼瞳起了些微波动：“如果你们两人的相遇真的有超凡因素的影响那才叫有意思——我可不相信那个幕后操纵者对你是善意的。他既然可以让你们相遇，为什么就不能操纵更多巧合让胜利的天平彻底倒向你呢？他又为什么让你获得魔药配方？是想用这部分的收获让你忘掉什么线索？还是要借你的手，杀死谁？还是想利用那个人的死亡，达成什么目的？”

“女士，这种怀疑……”

列宁娜冷淡的挑眉：“你可以不相信我，也可以不听我的命令，只要最后出事了别怪到我身上就好。”

节奏很快，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克莱恩咽下了尚未说出口的话，改口道：“不，女士，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推理？”

“很难吗？”列宁娜看了一眼克莱恩，“我不觉得那个人大费周章只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对不起我说话比较直——他的目光肯定是你身边的什么事情，所以要干扰你的命运来间接影响其他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家人应该都是普通人，你和非凡世界最紧密的联系就是值夜者小队。而如果让值夜者小队出问题的话，肯定是要先对队长下手不是吗？嗯……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列宁娜将茶杯重新倒满，又从一边的茶叶盒子里取出一小块茶叶梗放到水面中央。

“现在，我要让这个茶梗飘到茶杯的最边缘。不能吹风，也不能直接接触它——换你你要怎么做？”

克莱恩试探着说道：“让水面产生波动，这样就可以让茶梗……列宁娜女士你的意思是……”

列宁娜取了几片茶叶碾碎碾碎，然后让碎屑掉进茶杯里：“这里是一个巧合……这里也是一个巧合……”

碎屑掉入茶杯中，掀起的波澜让茶梗慢慢飘到了茶杯边缘。

列宁娜拍了拍手，问道：“在杯中的小家伙们看得到我做什么吗？”

克莱恩摇了摇头：“看不到。”

列宁娜点点头：“对，他们只能看到碎屑掉落的时候掀起的波澜。但是他们只会以为，那是有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造成的‘巧合’，毕竟这种巧合真的很多。有的小家伙甚至会因为这些东西得到一些短期的利益，但是最后呢？我的目的达成了不是吗？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把这杯茶倒掉——因为我有这个能力。能够操纵那么多巧合的人不会是弱者，你说呢？”

说到最后，她很可惜的摇了摇头：“好好的一杯姜茶就这样不能喝了，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