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在北方总是漫长的,今年的降雪更加夸张,临近立春,依然有细小的冰雹砸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爆响,随着正午的太阳融化成一股股水流淅淅沥沥从檐上落下,连绵成一道道透明的丝线。
蝴蝶忍与富冈义勇坐在水声滴答的定食屋内闲聊,话题与任务没多大关系,可是就是这些没营养的对话能让人有切实的活下去的感觉。
富冈义勇自从几个月前上杉惠死在他赶到的最后一秒,本就寡言少语的他更加不爱说话了,冷漠得冰冷彻骨,蝴蝶忍几次跟他聊天试图打开心扉也全都无疾而终。对于柱而言,在昨夜还有说有笑的同伴,转眼间就死在自己面前,这种遭遇7年来屡见不鲜,可是上杉惠的存在和数面之缘的队士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从那之后鬼杀队的柱合会议都充满沉重暴虐的气息。
在偶然的一个位于北方的小镇任务中,虫柱与水柱机缘巧合下共同完成了一项“恶鬼灭杀”任务,几个月以来富冈义勇的灵魂都像被什么沉痛的东西压倒似的,幽灵般来去无踪,像是扑火的飞蛾。可是在这次救下猎人少女后,蝴蝶忍明显地察觉到对方身上某种悄无声息的变化,便出声邀请一同用餐。
“富冈先生心情好像比之前平静了许多,看你老样子活得这么累我就放心下来了。”蝴蝶忍眼眸藏着戏谑,纤细雪白的手指将鬓发拨到耳后,肌肤晶莹剔透,乌黑的秀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眼神透着猫一般的狡黠顽劣,厨房里的火花在少女清澈的眸中跳动,有一抹惊心动魄的红,毫无征兆地让富冈义勇想起那个年纪越来越小的身影来,他心中一软,闭上眼睛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惠是个很谨慎也很胆小的人,大概这次会把自己藏起来吧,所以暂时找不到他也没办法。”
蝴蝶忍眼眸黯淡下去,低声道:“惠先生对鬼杀队很失望吧,明明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可是结局却变成那样......即便身体恢复完整,心灵上的创口却很难抚平。”
富冈义勇轻声说道:“其实他很早之前就跟我们提过想要使用血鬼术,只是一直没有答应,我看得出来他在鬼杀队过的并不开心,他是一个很向往自由、希望能无拘无束的人,可是无惨在找他,找到他就会把他关回地下城...再者我们都在鬼杀队,他才会愿意留在队伍里受人掣肘.....我不该放他一个人的。”
他自以为做好万全的把握,将自己最珍爱的人藏在安全的地方就能万无一失,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鬼的数量大增,令柱与队士疲于奔波,很难抽出时间关心上杉惠.....而上杉惠死亡后,不知为何鬼的骚动又平静下来,或许无惨能从那所剩无几的力量里察觉到上杉惠的存亡状态吧......
蝴蝶忍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富冈先生......您其实也发觉了吧,所以上个月才去主公大人那里查阅鬼的相关记录。惠先生被鬼舞辻无惨软禁在地下城的那几年,鬼的数量稳定减少,然而在惠先生被带到鬼杀队后,鬼的数量才突然猛增....我莫名觉得,是惠先生帮助了大家多活几年,根本不是队士臆想的那样是惠先生带来灾祸......蝶屋的三名女孩,有一位的母亲依然在蝶屋沉睡,她们都很庆幸惠先生帮——”
“你不必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富冈义勇打断蝴蝶忍的发言,手指轻轻摸索着瓷杯的纹路,古井无波地说道,“我找到惠的话会把他带回来的....因为无惨在找他,他自己一个人并不安全,哪怕他不愿意我也会带他在身边的。”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蝴蝶忍幽幽叹气道,“一开始是有一郎君想要退出鬼杀队去找惠先生,那个孩子从来都是把家人放在第一位的,虽然主公大人劝下了他,但是你们几位也起了这种心思吧......不愿意再被任务左右。”
富冈义勇停顿片刻,餐馆老板麻利地为他们呈上饭菜,碗中的白萝卜炖鲑鱼冒出袅袅蒸汽,看上去很是美味,他的目光柔和下来。
“我还想.....跟他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
蝴蝶忍一愣,诧异地看向富冈义勇。在一片白雾中,青年的轮廓宛如一张缓缓展开的精美画卷,给人一种宁静和舒适的感觉。
“惠说过,喜欢就是在一起吃很多很多饭。所以.....如果不花时间在一起,是不行的。”
“直到最后一只鬼从这个世界消失之前,我绝不会放弃杀鬼......我们不是放弃任务,而是发觉到,如果最重要的人已经到面前了,就不能再束手束脚前顾后虑,到头来反而伤害了最重要的人.....把惠找回来后,我要向他好好道歉,不管他会不会原谅我这么无能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他一个人了,哪怕是在不死川或者时透身边也好,反正他必须得待在我们中的谁身边,否则我不会离开他的。”
蝴蝶忍盯着富冈义勇好一会儿,舒了一口气,微笑道:“看来你们私底下已经沟通过了呀......这样也好,在惠先生的安全问题上,我会全力以赴的,想必各位柱们也不会有意见......下次请好好把握住机会噢,富冈先生的竞争者很多,如果不更加拼命一点是会被淘汰的。”
富冈义勇有些出神:“每次我说‘惠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我了’,不死川和时透两兄弟就会特别生气,是不是不能跟他们说这个事实?”
“......”聊天的气氛本来挺好,蝴蝶忍顿时被噎得够呛。富冈义勇大部分时候冷漠得像是冰封的湖面,偶尔说句话就像颗手雷丢进鱼塘似的能把鱼群炸开花......弄不清他是在嘲讽他人还是自视甚高,因为他从不说假话,但是蝴蝶忍哪怕是用手指头思考,脑海中都能浮现出上杉惠哄年幼的小朋友说“最喜欢他了”的表情......喜欢啊爱呀,对于上杉惠那种神经大条的人而言张嘴就来的,不死川实弥太凶,时透兄弟太傲娇,或许上杉惠还真只对富冈义勇说过“最”这个字,所以其他人才会这么生气......
春天一天一天逼近了,虽然山路的积雪逐渐消失,但气温较之暴风雪时的严寒并未上升多少,上杉惠试了几次也没法一次性把灶门家的五口人用板车弄下山,只能找来木板和钉子将大门和纸糊的窗户乱七八糟地钉死防止棕熊摸来把女人小孩当食物给吃了——他的血鬼术可没办法把她们再复活一次了。
继国缘一也很想帮忙,但他年纪小容易受冻,即便他的手艺比上杉惠这种手工白痴好上太多,但是站在高高的板凳上踮起脚的小缘一看上去奶凶奶凶的,拿锤子使劲敲的时候小身板和板凳都在疯狂颤抖,看得上杉惠胆战心惊,生怕把未来的明日之星给摔成残废,守着小孩完成一扇窗户的工作就不肯再让他干活。
上杉惠抱着小缘一放到木板车上的小棚子里——这是他前天临时用衣服被褥做的防风帐篷,小孩一进去便觉得寒气减少许多。紧接着又将一个暖和的手炉塞到小孩怀里捂着,顿时继国缘一感到一股暖流从被冻僵的手涌入心肺,然后一条厚厚的围巾从天而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让小缘一看上去像只躲在洞穴里过冬的小浣熊。
上杉惠满脸歉疚地摸了摸小孩冷冰冰的小手:“缘一饿不饿?对不起拖了这么久......天亮之前我就会把这里弄好,争取中午到山下的小镇就能买东西吃了。”
缘一摇摇头,上杉惠在从屋子撤出来之前非要他吃完一整个热乎乎的饭团,估计到中午他也饿不了.....继国缘一看着上杉惠乱七八糟地做木工活,把好好的门窗敲得千疮百孔,各种意义上都有点看不下去。
“惠哥哥,我来帮你吧,那道窗快......”
小孩话音未落,上杉惠手下的木头墙壁“咔嚓”一下发出脆响,上杉惠歪歪头,下意识低头张望以为自己掉金币了,发现脚下的泥水空荡荡的,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继国缘一:“怎么了,是不是等久了....我再敲几下就可以了。”
继国缘一难得表情如此纠结,硬着头皮说道:“惠哥哥不要再敲那里了,待会整块墙都会碎的.....让我来帮你吧。”
上杉惠摇摇头,思考一会儿,脱下沾满泥水的手套走过来,将放在缘一旁边的包袱拖到继国缘一面前,解开包袱给他看这堆比5岁小孩还重的金币,表情相当诚恳:“小缘一,你不要觉得自己没帮上忙,这是咱们全部的家当,没有它我们就会活不下去,我就全部交给小缘一看管了!”
继国缘一沉默片刻,小声说道:“惠哥哥.....这里面是不是少了点?”
“......我前两天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几枚掉锅里了,有几个融化和饭渣混到一起太脏了,感觉拿去换钱所不太好,我就没放进来。”
“......真的会有人类嫌弃黄金脏吗?惠哥哥为什么会把金子掉锅里?”
继国缘一身为战国时代的孩童,从开始学会数数起就明白钱财的重要性,贵族家有不少金银珠宝,母亲的陪嫁里就有一个黄金制作的手镯,侍女们平日里给母亲穿戴都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可是面对在大正年代价值高达上百万的黄金,上杉惠只是给他看过后就随手塞到放玩具的纸盒里,把金币弃之不顾又把木头玩具仔细擦干净来哄他,仿佛小孩一时的快乐比金币还要重要.....
上杉惠从院子一直炖煮的锅里舀了两碗汤,端了一碗给小孩,大大咧咧地坐到一边呼呼吹着,口齿不清地说:“拿来沥水的地方老是发霉,我想着黄金扛腐蚀就拿去垫碗筷了......”
“......惠哥哥,这个年代的黄金不值钱吗?”
上杉惠喝完热汤精神抖擞,重新戴上手套去钉门:“黄金什么时候都值钱呀,小缘一喜欢的话到时候我找匠人给你做一堆黄金首饰......话说回来,我看你耳朵上有耳洞,你应该有耳环之类的东西吧。”
缘一顿了顿,摸摸自己空空落落的耳垂,情绪有些低落:“母亲给我做过一个耳饰护身符,可是我醒来之后它不见了......”
上杉惠手一软差点砸到自己的大拇指——这绝对是他的锅,他脑海里勾绘了好几年继国缘一的外貌,斑纹啊,深红色头发啊,软乎乎的小脸蛋啊.....思来想去在紧要关头把标志性的红日耳饰给忘了.....不过现在貌似戴在灶门炭治郎耳朵上。
“呃.....小缘一很喜欢的话我给你再做一个好不好?”
继国缘一失望地摇摇头:“那是母亲做的.....兄长大人给我做的笛子我也弄丢了......明明每天都放在怀里的,我太没用了,连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东西都没保管好。”
上杉惠疯狂咳嗽起来,心虚得脚步都不太稳了。
“这这.....这不是缘一的错,但、但是,这个时代你哥哥还活着哦,你见到他再让他给你做一个笛子不就好了......我刚想起来你的耳饰和笛子都还在,400年了古代人的手艺真可怕.....400多年前,长大成人的你把耳饰送着我们住的这家房子的主人了,现在戴在灶门炭治郎身上.....话说回来,你的笛子被你哥那二百五不小心弄坏了,你哥天天对着那断掉的笛子想你想得要发神经病,与其要回来还不如让你哥重新给你做一个新的。”
继国缘一愣愣地看着上杉惠干活的虚浮背影,上杉惠曾经哄小孩似的跟他说他在400多年前已经活过一次了,结果没活好老天爷不满意,就让5岁的他到大正时代再活一次过完美的人生......
“兄长大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他现在400多岁了,是不是变成老爷爷了?”
上杉惠撇撇嘴:“变成老古董了,大男子主义听不进人话,凶巴巴的,一天到晚跟走火入魔似的想变强......好啦你别啧我,屁大点小孩还会啧人了?!跟你爹那个臭老头学的什么毛病......你哥哥世界第一厉害好吧。他现在外表还挺年轻的,20多岁的样子,只是他变成鬼多长了4只没用的眼睛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小缘一,你到时候想办法把你哥哥劝回来,过两年就能研制出把鬼变回人的药了,到时候你们兄弟相亲相爱过完一生再让他下地狱赎罪去......你哥怕死,但你死了他也跟着疯了,你见到他可别再说什么你想成为世界上第二强的武士,你就说你想当哥哥一辈子的弟弟就好,多撒娇嘴巴甜一点,扑进他怀里让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木板车上传来一阵咯吱作响,上杉惠不明觉厉,越说越起劲,碎碎念道:“少夸你哥哥强,他还觉得你在阴阳他......你哥哥就是个大闷骚,明明想你想了400年,最后还来句我讨厌你.....你哥哥最喜欢你了,他老婆孩子全部忘光了,他还记得你小时候大雪天饿肚子没人管的事,当时说的时候他可生气了.....可是战国时代的男人都太蠢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好好爱自己,更别提怎么理解‘爱’这种感情了......你们都是被那封建老爹残害得够呛......缘一你这回别做剑士了,我感觉你本来也就不喜欢,你见到你哥就说你想要你哥养你一辈子,你们再也不分开就好。”
5岁的继国缘一大脑有点转不过来,喃喃道:“兄长大人不会喜欢废物的.....我不当剑士.....也不代表我就想当没用的人啊.....”
上杉惠总算把门窗全部封完,汗流侠背地坐在石头上喘气:“呼......你哥心里闹了400年别扭,你长大后身体素质比鬼王还强,谁都打不过你,可是你的一生还是过得不尽人意......这次换条路走嘛,你现在只有5岁,有的是让大人养的资本.....你哥哥搞不好这次能把你当儿子看待,儿子强过老子是件好事,弟弟强过哥哥就会让哥哥觉得耻辱.....所以小缘一,如果有一天见到你哥记得让他赔你一根笛子,你就哭着跟他撒娇说‘哥哥把我的笛子弄坏了’......噗嗤,估计那家伙可以再走火入魔个400年。”
继国缘一有点受不了了:“惠哥哥,我不会撒娇,男孩子要勇敢正直,不可以走旁门左道.....”
上杉惠累得眼冒金星,睁着一双死鱼眼说道:“撒娇和勇敢正直冲突吗?谁不喜欢好看的男孩子朝自己撒娇啊,你平时说话夹一点,要充分突出你的年龄优势.....你别放空,认真听讲!我以前养过一只猫,给他剥好虾他可以就着我的手吃上几分钟,小口小口嚼不烂虾肉的模样可萌了,结果我去拿外卖....拿包袱的功夫,他自己就把一整盘虾全炫嘴里了.....但我一点都不生气,我觉得对着我撒娇的小猫咪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小缘一,你明白这个故事了吗,就是适当的示弱装可爱,可以让自己和对方心情都变得很好,这就叫做提供情绪价值!连猫都懂这个道理,你这个古代人怎么就听不懂呢?!”
继国缘一的目光呆滞得像是被猫炫进嘴里熟透了的虾子,干巴巴地道:“兄长......兄长大人不喜欢养宠物......我、我想要和兄长大人待在一起,我也想保护他.....”
“你哥不喜欢宠物但喜欢你啊。”上杉惠恨铁不成钢,“你想想你哥是不是总是偷点心带给你,给你做玩具陪你玩风筝陪你下将棋,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他在认真照顾你啊,你要回馈他的不是你变强大后去保护哥哥.....你那争强好胜的哥哥真会气死。在你心里,你变强更重要还是和哥哥搞好关系更重要?”
“.......”继国缘一神情有些惨兮兮的,仿佛泫然欲泣,“我想和兄长大人搞好关系......但我不想当废物,父亲大人说只有废物才需要别人的照顾。”
上杉惠嘴角抽搐:“你长大以后想成为和你父亲一样的人吗?”
继国缘一愣住了,这下倒是很坚定地摇头:“不想,他惹哭母亲大人,还总打兄长大人。”
上杉惠敦敦诱导:“你不想变成那种人,那他说的话就不要听,下一代总得反抗上一代,这样时代才能进步。你们那个年代大家族生出双胞胎意味着不祥,可是现在早没那种思想了,哥哥弟弟都是宝贝,都是可以对大人撒娇的,如果你父亲思想没那么迂腐,也许你母亲就不用被气得卧病在床了。”
这下继国缘一彻底不说话了,似乎陷入到某种奇怪的沉思当中,上杉惠休息片刻,包袱早就收拾好放在木板车上,此刻熄灭煮汤的火焰,一切准备就绪,拉起板车,顺着微亮的曦光朝山下龟速挪动。
不知走了有多远,身后的木板车上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撒娇.....应该怎么做?”
晨光从乌云间倾泻入林,大片大片的积雪化作泥水,山野寂静无声,上杉惠走得慢,呼出一片一片白雾,很乐意陪小缘一聊天。
“首先不要叫他兄长大人,给人感觉太正式了,要叫‘欧尼酱’(哥哥),听上去就很可爱。”
“......兄长大、哥哥他听到会高兴吗?”
上杉惠不由得想起自己养过的那堆孩子,长吁短叹道:“会高兴吧,我以前养过好多弟弟,结果他们长大都不肯叫我哥哥了,真让我难过......小缘一这么可爱,谁能对你发脾气呢?”
“.....惠哥哥,你是你第一个天天说我很可爱的人。”
小孩的声音闷闷的,上杉惠歪歪头,雪天路滑,怕掌握不了平衡不敢回头,只能头也不回地说道:“小缘一就是很可爱嘛,眼睛大大的,头发像猫咪一样顺滑蓬松,又听话又聪明,我以前养过的孩子可调皮了,你比他们年纪都小,但你是最乖的一个,我可喜欢你了。”
在上杉惠看不见的地方,小小的继国缘一脸红得能滴血。他从来都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可是被爱包围的感觉会从毛孔里溢出来。
“我、我以前从没被人夸过......大家都说我脸上的斑纹特别丑.....”
“狗屁!”上杉惠难得在小孩面前说脏话,忿忿不平道,“他们就是长得没你好看,没你眼睛大没你皮肤好没你有天赋,他们都在嫉妒你。就算你脸上的斑纹没有用,它也很好看啊,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你....别人说自己不好的时候听听就算了,千万别放心上,别人说的话转眼他们自己就忘了,人类就是这种生物,恨你有怕你无,这400多年很多人想开斑纹还开不了呢。小缘一,你是上天保佑的孩子,只可惜生错年代,遇上群不识货的家伙。”
“......这个年代,大家很想开斑纹吗?”
上杉惠顿了顿,哭丧着脸道:“那群家伙估计会想吧.....但除了你,其他人开斑纹活不了太久,所以你哥哥才变成鬼的......小缘一,你能想想办法吗?”
继国缘一沉默片刻,深红色的瞳仁静静地注视上杉惠在某一瞬间变得透明的背影,轻声说道:“我感觉,惠哥哥会有办法,你身上的血液好像——”
冷不丁的,树林外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打断小孩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拖着灶门家的板车?”
上杉惠浑身一震,继国缘一立刻从晃动的板车上一跃而下,面无表情地挡在上杉惠身前,看向旁边举着猎枪的两个老人。
“你们是谁?”
小孩不愧是继国家养出来的,即便身高还不到上杉惠的腰际,但声音冷静得比成年人还稳重。上杉惠惊魂未定,但继国缘一带给他的安全感太强大了,他稳定心神,想牵起小缘一的手——5岁小孩一路抱着暖手炉、穿着厚厚的棉衣围着围巾坐在上杉惠专程为他做的棚子里,手心都温暖得像太阳,而上杉惠拖着板车手脚冰凉,刚碰到皮肤变下意识想松开孩子暖乎乎的小手,却被继国缘一果断地拉住,上杉惠怔了怔,也不挣脱小孩。
上杉惠的面容实在是人畜无害,两名猎户稍稍放松警惕,问道:“我们是住在山脚小镇的居民,上山找熊的.....你们是从灶门家来的吗?那家人两月前遭到棕熊袭击,除了长子长女全部过世了....你们是因暴风雪困在那儿的吗?看这个孩子还穿着灶门家小孩的衣服。”
上杉惠松了口气,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们的确是从灶门家走来的,她们一家人还没死,只是大脑受到刺激变植物人了.....你们能帮我把她们送到山下的医院吗?他们在山里我怕真会被熊给吃掉......”
继国缘一抬头看向上杉惠那两只无意识耷拉下的耳朵,人类在恐惧的时候,瞳仁会收缩,毛孔放大.....而在上杉惠身体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长长的耳朵会像小动物一样耷拉下来——他是真的本能地在害怕陌生人。
继国缘一目光流转,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chapter 66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