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杏寿郎他们来过之后，院子里倒是清静了几天。

你那位富冈师兄似乎觉得光让你坐着感受天地灵气已经不够看了，开始给你增加新的课业。

“控水，不止是引动。”他站在池塘边，看着你指尖那缕依旧不太听话的水流。

“形态，变化，皆需掌控。”

他说着，抬手随意一指，池塘里一道水流应声而起，在他指尖盘旋缠绕，时而化作水球，时而拉成水线，最后甚至变成了一朵精致剔透的莲花，花瓣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

你看得目瞪口呆。

“试试。”他散掉水莲，目光转向你。

你咽了口唾沫，努力回想他刚才的动作，试图让你指尖那缕水流也变个形状。

你憋足了劲，脸都快皱成一团，那水流倒是扭动了几下，然后……“噗”地散开，溅了你一脸水花。

你抹了把脸，有点沮丧。

富冈义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你没来由地觉得，他好像并不意外？

“水无常形，顺势而为。”

“强求，则散。”

你琢磨着这话，好像有点明白了，又好像没全明白。你不再试图生硬地改变水流形状，而是放松心神，感受着它的流动，尝试着轻轻地引导它，这一次，水流虽然还是没变出什么花样，但似乎温顺了一些，在你指尖缠绕的时间也长了几息。

富冈义勇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尚可。”

你觉得你这辈子都没这么用心琢磨过一件事，就连当初学看账本，你都是能偷懒就偷懒。

可现在，对着这一捧清水，你倒是较上劲了。

这天，富冈义勇没让你继续跟水形态死磕，而是带你去了后院更深处的一片竹林。

竹林里有片空地，地上刻画着一些简单的阵法纹路。

“今日，实战。”他言简意赅。

你心里一紧：“实战？跟…跟谁？”

这地方除了竹子和石头，就只剩你们俩了。

富冈义勇没回答，只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几个看起来像是用泥土和草木粗略捏成的人形傀儡，大约半人高，看起来有些许的，粗糙。

他将它们放置在空地四周，手指掐诀，打入几道灵光。傀儡的眼睛部位亮起微弱的光芒，随即僵硬地动了起来。

“外门弟子，多为三四灵根。”他指了指那些傀儡。

“它们会模拟低阶多灵根弟子的法术，躲开，或挡下。”

你看着那几个慢吞吞移动的土疙瘩，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看起来不怎么厉害嘛。

然而，你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其中一个傀儡就抬起手，一道微弱但速度不慢的风刃就朝着你面门射来！

你“哇呀”一声，下意识地就往旁边一扑，狼狈地躲了过去，衣角被风刃边缘扫到，撕开一道小口子。

还没等你爬起来，另一个傀儡脚下地面微微隆起，几根尖锐的土刺猛地冒出！

你连滚带爬，险之又险地避开，发髻都散乱了。

第三个傀儡则张口吐出一连串细小的火球，虽然没什么准头，但数量不少，噼里啪啦砸在你周围，点燃了几根枯竹。

你手忙脚乱，又是躲又是用手扑打火星，哪有半点仙门弟子的风范。

你试图调动你那可怜的水流去灭火，结果水流太小，还没碰到火苗就蒸发了大半，剩下一点浇在火星上，嗤啦一声，冒出点白烟，什么用都没有。

富冈义勇就站在场地边缘，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你在里面上蹿下跳，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感知，预判。”

他只在你被一道漏掉的风刃擦过手臂，留下浅浅红痕时，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你心里憋着一股火，又气又急。

这些傀儡用的法术威力确实不大，估计也就相当于入门没多久的外门弟子水平，但架不住它们数量多，而且攻击来自不同方向，让你应接不暇。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你开始注意观察每个傀儡的动作，它们发动攻击前，身体哪个部位会先有灵力波动。

你发现那个用风刃的，抬手时周围气流会微微加速，用土刺的，脚下灵力会往地面汇聚，用火球的，嘴巴位置会先发红发热。

找到了规律，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开始有意识地移动位置，避开它们的攻击路线，甚至尝试着引导它们的攻击互相干扰。

比如，引着风刃傀儡去打土刺傀儡，或者躲到火球傀儡的攻击路线上，让它吐出的火球差点砸中另一个傀儡。

虽然依旧躲得狼狈，身上也添了几处擦伤和焦痕，但至少不像一开始那样毫无还手之力了。

一场“实战”下来，你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沾满泥土和草屑，头发乱糟糟，手臂和小腿火辣辣地疼。

富冈义勇走过来，低头看着你。

你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控制力太差”“心神不定”之类的话，却听他道：“反应尚可，感知，有进步。”

你愣了一下，抬起头。

他扔给你一个小玉瓶。

“外伤药。”

你接过玉瓶，心里那点委屈和抱怨忽然就散了不少。

你拔开瓶塞，闻到一股清凉的药草香气。

你一边龇牙咧嘴地往伤口上抹药，一边偷偷看他。

他站在一边，目光扫过那几个恢复静止的傀儡，又看向竹林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兄，”你忍不住开口，“外门弟子…平时都这么修炼吗？”

跟这些笨傀儡对打？

“不。”富冈义勇收回目光。

“宗门有试炼台，弟子可互相切磋，亦有师长指点。”

你哦了一声，心想那还好，要是天天跟这些打人不眨眼的铁疙瘩对练，也太惨了。

“明日继续。”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你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明天还要来啊……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上午练习控水，下午跟傀儡“实战”中度过。

控水方面，你终于能让那缕水流稳定维持超过二十息，并且勉强能把它拉长或者压扁一点了，虽然距离变出莲花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实战方面，你对那些低阶法术的预判越来越准，躲闪起来也从容了一些，偶尔甚至能用水流偏转一下最弱的风刃，虽然每次尝试都几乎耗光你刚积累起来的那点可怜灵力。

你觉得你的“万象灵根”好像真是个吃货，吸收灵气速度是挺快，但存不住，用起来也像个漏斗，多少都不够它造的。你跟富冈义勇抱怨过这个问题，他只回了你两个字——

境界。

意思就是你修为太低，容器太小，装不了多少水。

你只好认命，继续吭哧吭哧地修炼，努力把自己的“容器”撑大一点。

这天，你照例在竹林里跟傀儡周旋，经过多日摧残，你面对那些风刃土刺火球已经淡定不少，甚至能在躲闪的间隙，尝试着用水流去缠绕傀儡的关节，试图限制它们的行动。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你觉得这是个进步。

就在你全神贯注对付正面两个傀儡时，没注意到侧后方那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傀儡，眼睛突然亮起不正常的红光，周身灵力波动骤然变得剧烈而不稳定。

它猛地张开嘴，一道混杂着土黄，赤红和青绿三色极其不稳定的光球，以远超之前任何攻击的速度，朝着你后心呼啸而来。

你察觉到身后异常强大的灵力波动和尖锐的破空声，心头剧震，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那光球蕴含的混乱力量让你头皮发麻，绝对不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小打小闹能比的！

“小心！”

一直站在场外沉默观战的富冈义勇声音一凝，身形瞬间模糊。

与此同时，你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体内那一直像个无底洞似的“万象灵根”似乎被这股混乱而强大的力量刺激到了，突然自行急速运转起来。

你感觉周身经脉一胀，一股不同于水灵气的庞大能量不受控制地从你体内涌出，在你身后形成了一片不断扭曲变幻的彩色光晕。

那三色光球撞上这片光晕，没有发生预想中的爆炸，反而像是泥牛入海，被光晕瞬间吞噬分解，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中。

而那片光晕也随即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富冈义勇的身影出现在你身旁，他的手还按在剑柄上，显然刚才已经准备出手。

他看着那光球消失的地方，又看向你，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惊疑之色。

你自己也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灵根还在微微发烫，刚才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涌出的感觉清晰无比。

那是什么？

你弄出来的？

场中那几个傀儡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停止了动作，眼睛里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竹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你转过头，看向富冈义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富冈义勇松开按着剑柄的手，走到那个发出异常攻击的傀儡面前。

傀儡胸口镶嵌的一块作为能量核心的下品灵石，此刻已经布满了裂纹，颜色也变得灰暗。

“灵石，灵力失控。”他检查了一下，得出结论。

但当他目光再次落回你身上时，那份探究并未消失。

灵石失控不罕见，但你刚才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奇异力量，绝非寻常。

他沉默地看着你，似乎在重新评估你这个“万象灵根”。

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问：“师兄…刚才那是……”

富冈义勇没有立刻回答，他抬手打出一道传讯符，显然是通知执事堂来处理这个出问题的傀儡。然后，他才看向你，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但眼神深处依旧带着一丝凝重。

“今日到此为止，回去打坐，感受体内灵根变化。”

你哦了一声，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你好像无意中触发了你这灵根的某种奇怪能力？

嗯……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跟着富冈义勇往回走的时候，你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片空地。

而走在你前面的富冈义勇，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万象灵根…看来，需要重新查阅宗门古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