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居住的大人向全国发布了消息。

若有谁能够救救他那有着可怜可悲命运的孩子，那么想必无论名声、金钱还是地位都会是唾手可得的吧。

但这些又和你们这种隐居在外的平凡之人有何干系呢？被本族逐出家族、去了族姓的外人是不能再踏进那所城池的吧。

“父亲大人。”

如平日所做的那般，你于山中采药回家。

但往日会微笑着接下你背筐的人去一如反常。只见撵完了药材、沾满一手药汁的父亲展开一封绘制有产屋敷族徽的信件，凝重的读了起来。

“您要离开这里了吗，要回到抛弃我们的产屋敷家族了吗。”

不用多言，你有些忧伤，明明前不久才把院子里的菜地翻好，你还一口气撒了很多去年收集的花种，就盼着小院子更加漂亮呢。

还有村子里那些居民的委托呢，说好要帮助阿信奶奶制作能够毒死老鼠的药粉呢，受伤的森之助呢？伤寒的凛子呢？

更何况那位贵族的儿子从小性格便是阴晴不定，因一点小错就会被立刻拖去施虐，名医的待遇尚且如此。要是毫无背景的父亲也要为那位少爷治病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张命令的密信哪里是什么升官加爵的喜讯，根本就是三途川对岸的阎王发来的诅咒。

即使在村中，你也多少对这位残暴的小少爷有所听闻。

“紫阳，既已如此，你就留下来吧。”父亲看完变将那张信纸折叠收于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父亲看出了你要一同前往的决心，想要保住心爱女儿的他坚决要你留在家中等待消息，但是你又哪里肯答应。

“父亲！如果要去的话，至少带上紫阳。”

在这乱世，寻常人家一旦被贵族们盯上便会家破身亡，嚼的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难道被留在家中，就一定是好的吗？

那你宁可抱紧颤抖的身体，封住恐惧的心脏，选择和唯一的亲人共进共退，一同踏进这三途川中。

既然事情已定，也不好多生事端，当晚你们父女二人就匆忙收拾行李，启程前往平安京，那位有着产屋敷之名的贵族家中。

——

你被眼前奢华的贵族宅邸惊了一瞬。

这世上竟会有人拥有如此宽阔的土地，却只是建造成了供人居住的建筑。比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居住的地方都相差无几，如此华丽，简直奢靡浪费，人与人之间还真就是天神和泥土一样不相为谋呢。

想起家后院旁边那不属于自己的野山，平时采个药去街上卖都会被收保护费的你是远远不能想象这样的奢华的。

“紫阳，不要看了，跟上来。”

多少被加急灌下了些礼仪，六岁前还算是个贵族旁枝小姐的你唯懦的低着头跟在父亲背后。本以为这位家主还会和你的父亲叙叙旧，没想到连场面话都懒得说，就被赶过去看守少爷了。

你们一起拜访完疲惫的家主，被下人指引着穿过一个又一个长廊，翻翻绕绕了好几间院子，你们才终于到达那位可怜少主的别院。

“父亲，那个人这么脆弱吗。”面对这个围墙比别的院子都要高上不少的房间，你感到陌生的害怕。

品味如此古怪，把自己困在这件院子无法出门的贵族少爷，会不会早上刚刚处决了一名医生，而那医生的尸体也会从这唯一的门中被抬出去了吧。

好害怕，真的好害怕……你紧张的捏住了手里的平安符。

可在见到那位比你年长三岁有余的小少主时，你是有些颇为惊讶的。

按理说他暴虐成性，总是会打骂虐待自己的仆人，明年就要成年的他，身体瘦弱的却如同你这个刚满16的瘦弱小丫头。

不对，他甚至还要更加纤细几分。而且这少主，真的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命不久矣，即将断气的病秧子模样。

至于民间口口相传的俊美，那更加是谈不上，惨白的肤色，以及干枯的长发。即使再怎样用钱保养，也无法遮挡肉·体下面注定的腐烂。

显然对这位夺走你父亲关注的坏人，你根本没有任何美好的滤镜在他身上，

你有些担心的看向低着头毕恭毕敬介绍自己的父亲，但是你们之间的默契却突然消失，父亲没有再像往常那般坚定地回望给你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

他只是默默的盯着那位可怜的少主。眼中暗含着波涛汹涌的疯狂以及势在必得的执着。

看着父亲陌生的变化，你咬咬唇，告诫自己要做好觉悟。

至此，你已明白，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父亲他似乎想真的有法子治好这小少爷的病了。

——

产屋敷的家族足够大，财力雄厚到可以聘用数十名医生在私宅进行使用，还建设了专门的医馆，权力大到甚至对下人随意处置也是被默认允许的，他们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家族早就被外人所诟病。

你看着被抬进医馆的几位侍女，不是受了鞭刑就是棍打，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看了就叫人害怕。

“紫阳，你在看什么？注意力集中起来。”你身体一抖，在父亲的指示下为研究中的药进行研磨。

看着碗中的药材一点点被磨成粉末，你不由的叹了口气。

来到这个宅子已经半月有余，但是产屋敷得家主似乎早就忘记你们父女俩的存在。不过也是，父亲不过一介小有名气的村医，在这里干活的人，不是身出大医馆，就是某位名医的徒弟。

像你们这种民间中搜集来的小小医生自然没有话语权。只不过，若是有人能够研制出可以治愈月彦少爷的药，说不定会一举成名，天下尽知。

父亲也是抱有这样的打算应邀而来的吧，他的医术方面的确很厉害，但是始终你想不通为何还要回到产屋敷的家族之中，明明是将你们这些弱小的旁支给果断抛弃了的本家，到底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你真正想要的是自由，但是父亲似乎并不这么想：

“不要再走神了！快将药磨好！”

性情大变的他明明从来不会对你进行呵斥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那种身份的人即使治好，下一次也会很快就被抬进来。”

在村中也会免费将药分给村民的那个伟大的医生大人到底去哪了？仆人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怎么会如此没用！我教你的那些知识全都忘了吗，不要在这捣乱。”

明明从来都是你在父亲身边当做助手的，为何换成他人后，还要将你无视。

“我听说少爷那侍奉的人愈发的少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月彦少爷。”

父亲充满血丝的眼球凝视着你，握住你肩膀的双手越发用力。

“可是父亲大人……”你彻底噤了声，含泪的双眼只有答应。

因为你只有父亲大人了啊。

——

但不知为何，明明躲在众多仆人之中，月彦少爷意外地没有对你进行刁难，相反的是，他似乎很喜欢你。

“那是什么？”他躺在被子里，刚刚咳嗽过的嗓子还有些嘶哑。

你端着泡好的掺有蒲公英的茶水倒入杯中，将他扶了起来，往背后拿来了可以靠着的垫子。

“是可以清热解毒的药草茶，这段时间我看月彦少爷您没有胃口，所以制作了一些。”

你将茶水一口口喂进他的嘴里，小心地观察他的反应。

纤细脆弱的青年周身总是围绕着一股散不去的病气，肤色苍白的不似常人，淡粉色嘴唇起了一些干皮，被温热的茶水浸湿后，才隐有抚平之意。

见此，你掏出了手帕将他嘴角的水渍擦去，又把平时用的混有蜂蜜和鹿奶的透明唇脂想要为他抹上。

“请把嘴唇微微张开，少爷。”

清水清洁好的无名指指腹在竹子做成的小盒子中用力揉搓，用指温融化的半透明唇脂粘在指腹。

你低垂着眼，轻柔地在月彦的嘴唇上擦拭着，直到那干枯的唇瓣被油脂浸润，你停了手，将东西收好。

“今天月彦少爷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好。”看着他脸颊有淡淡的粉色，内心松了一口气，你的笑眼弯成了月牙。

月彦没有应答，他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发现有甜味。你回他是因为其中的蜂蜜，才会稍带甜味。

“你很会照顾人。”他夸你。

他的眼神少有赞许，这是仆人们告诫紫阳的经验，阴晴不定的人要是突然变了性情，才是最为可怕的。

“若是少爷喜欢，我会更加努力的。”你跪坐在地板上，缓缓地将额头低下，伏在他的面前。

在村中你就经常照顾病人们，所以服侍天生体弱，无法起身的月彦对你来说只不过是稍微的步骤繁冗了些，说话要小心些。

即使再不想来这吃人的地方，唯一的亲人都那样请求你了，你自然是要做到最好的，

所以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内，你就被他选中，提上来做了贴身侍女。

待月彦躺下后，门外有人来传话，今日份的汤药已经送来了。

感觉无惨关于这段时间的故事完全可以扩写成一个中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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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来自千年的诅咒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