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年前,寒冬,纯白的雪挟着刺骨的冷意飘飘扬扬,漆黑的小巷,由竹篾和薄纸制成的灯笼狼狈横在地上,明亮的灯火将纸灯烧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那是小巷中唯一的光亮。
借由这断断续续的一点火光,照亮了被鬼咬断脖子躺在冰冷地上的女人,她一动不动,猩红的血自她身下晕开,不远处,恶鬼正在埋在一男子脖颈啃咬。
巷子另一头,手执日轮刀,面带暗红色天狗面具,身穿蓝色波浪水纹和服的男人无声无息从走了过来。
是前任水柱,锖兔和富冈义勇的师傅鳞泷左近次。
鳞泷左近次!
咀嚼着这个恨了39年的名字,手鬼恨不得生啖其肉!
39年!39年!自那晚被抓,他被整整困在这座藤袭山上39年!讨厌的紫藤花,贫瘠的食物,自相残杀的同类,每天每天都在折磨着他!
无论吃多少个麟泷的弟子都不解恨!
不过,能吃掉一个算一个,当麟泷左等右等等不到自己的弟子回来,那副落寞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嘻嘻嘻嘻。
手鬼眼睛弯起令人呕吐的弧度,伸长手臂抓住这个因为断了日轮刀还在未反应过来的肉色发少年。
嘻嘻嘻,他的脖子可是很硬的,这种初出茅庐的小鬼只有被吃掉的份。
麟泷弟子,你死定了!
有着红色指甲的五指暴起青筋,正要收拢捏爆少年的脑袋时,手鬼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什、什么……?啊啊啊!!!”
“猫之呼吸·贰之型·刀尖舞。”
无声、轻盈,却留有撕裂状伤口,让恶鬼感到被无数刀刃生生从内里撕碎的剧痛,是看上去无害却格外残忍的型。
睨了眼惨叫着消亡的手鬼,尼菲彼多踩在恶鬼手臂上扭腰一转,冲向被鬼松开而无力下坠的锖兔。
女孩将少年拦腰抱起,安稳落在地上。
“锖兔?锖兔?你没事吧?”
吃完了野兔,震天轰响的打斗声持续了好一阵,无聊的尼菲彼多餍足地哼着歌过来,没想到就看见了少年差点被杀死的画面。
可是鬼很弱,不应该出事才对。
她冷静检查一动不动的少年。
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头顶着淋漓鲜血,显然已经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
手鬼想要捏爆锖兔脑袋的手虽然才刚刚蓄力,但肉|体凡胎的脆弱头部已经被那力道的余威震得头骨变形,哪怕是一点点,对人类而言也是难以挽救的伤害。
又拿过断裂在地上的湛蓝日轮刀观察,这破刀除了新鲜的断痕和前几日频繁斩鬼留下的磨损,本身就不是个质量上乘的刀,难怪这么轻易就断开了。
估计那些师父们都以为藤袭山上没有厉害的鬼,用这种刀足以了吧。
谁想到在新手村有个正义感满满,立志要杀死所有鬼的少年呢,哪怕鬼的实力都很弱,也架不住一个一个的砍。
尼菲彼多不满地甩了下尾巴,这可是她目前唯一在选拔中看中的好苗子,啊啊气死她了!
估计了一下锖兔的伤势,尼菲彼多暂时没有为他治疗,而是抱着人迅速下山。
此刻,黎明已至。
天际一线的红日撒过金辉,晦暗的丑恶在太阳升起之际尽数消散,紫藤花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让这座山看起来格外神圣。
“恭喜各位平安归来。”
没有听更多的废话,确认即便是昏迷不醒的锖兔也合格后,尼菲彼多在接引人的指示下,来到山下专门供受伤剑士休息的宅邸。
她把锖兔放在床上,关上门。
“那个——”
负责治疗的医生伸出手,犹豫道:“真的不需要我吗?那个孩子看起来伤得很重的样子。”
尼菲彼多扶着门的手利落合上:“谢谢,不过不需要,也别让别人来打扰我。”
“……好吧。”医生担忧地看了眼拒绝他的紧闭的门,咬了咬牙,抬脚离开了。
耳朵一动,确认门外没有了人,尼菲彼多盘腿坐在锖兔身边,低声道:“玩具修理师。”
念能力发动。
巨大的人形玩|偶由尼菲彼多的尾巴相连,几乎要占满狭窄的和室。
它平浮在空中,手脚自然下垂,腹部打开一个小门,无数条机械手臂伸下来,用上这个时代还没有发展到的高精尖技术修复锖兔头上的伤口。
一旦召唤出[玩具修理师],尼菲彼多就无法移动,也不能使用其他念能力,这个时候,她几乎呈现出一个任人宰割的姿态。
再加上她现在的念能力并没有恢复到上辈子成年体那样强大,如果要完全治好锖兔,起码要花上七八个小时,所以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好在一旦治疗结束,锖兔就能活蹦乱跳没有任何后遗症,比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医生靠谱多了。
啊,就是治疗期间太无聊,锖兔能醒过来跟她聊天就好了。
正想着,门口传来小心的、犹豫的敲门声,一声过后,第二声似乎经过了很大的挣扎才敲下。
尼菲彼多抬起头,猫瞳看见纸糊的木门外垂着脑袋的熟悉身影。
是锖兔的朋友,那个黑色头发的少年。
“……锖兔你还好吗?啊,先恭喜你通过了最终选拔,连我这种一只鬼都没消灭,无能昏迷了七天的家伙都能通过,你一定也通过了吧。”
尼菲彼多看了眼着还未清醒的锖兔,感受到此刻门外散发的悲伤气息,不解地歪了歪头,为什么在伤心?
沉默降临在这片狭小的空间,良久,更加痛苦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听说你差一点就死了,我真的……”喉咙深处的哽咽哪怕是拼命压制也无所遁形,“是我太弱小了,如果我能坚强一点,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少年佝偻着背脊,双手捂着脸,身子随隐忍的哭泣而抽动,隔着一层纸糊的门,那大滴大滴从指缝中溢出来的泪水也清晰可见。
但是,为什么哭?
当时被打晕过去了是不可抗力的因素吧……很奇怪喵。
尼菲彼多摸了摸下巴,対黑发少年的情绪产生了一丝好奇,遂喊道:“请进来吧。”
门一开,少年脚步踉跄着冲进来,一把扑到沉睡在榻榻米上的锖兔面前,他面色透着病态的苍白,显然是刚清醒就迫不及待过来了。
“他、他怎么样?”
富冈义勇像是被锖兔头上的鲜血刺痛到,仓惶抬起头,“严重吗?能救回来吗?”
尼菲彼多观察着他的表情:“可以的喵。”
富冈义勇松了口气,没有去问尼菲彼多怎么救,只双眼无神地盯着呼吸起伏微弱的锖兔,身上像是有什么岌岌可危的东西要碎裂开来。
随后,他放在膝盖的双手一点点收紧,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又泛起水亮的波纹。
富冈义勇低着头,泪水从眼睑坠|落,将锖兔白色的羽织晕开一团一团的深色水渍,裹着哭腔的声音似自言自语的呢喃:
“姐姐也好,锖兔也好,为什么都要保护如此无能的我,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明明你们都比我更值得活下去……”
富冈义勇想,同样的,自己被保护的场景出现在数月前。
那是姐姐富冈茑子举办婚礼的前一天,富冈一家遭到了鬼的袭击。
他被那样期待着结婚,期待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姐姐藏起来,被保护到最后躲过了鬼的袭击,可是,姐姐和其他家人却都葬于鬼的腹中。
只有他活了下来。
如果是姐姐活下来该多好,她原本有灿烂幸福的未来,可以相夫教子,可以长命百岁,却为了自己……
锖兔曾说要他勇敢地活下去,因为姐姐救他是想要他活着,他要延续姐姐托付的未来。
可是,可是!
可是如果连这样鼓励自己的锖兔都死了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存在于世。
沙哑虚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打断了他。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要说这种话啊混蛋。”
还好,还好他醒过来了。
富冈义勇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黯淡无光的眼睛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如果我现在能动的话,一定先给你一拳。”锖兔脸色苍白,恶声恶气瞪他,“义勇,成熟一点,坚强一点。”
“无论多么难堪、多么羞耻,都要继续活下去,觉得自己无能,觉得自己弱小的话,就不断鞭策自己变得更强大吧。”①
说了那样触及人心的大道理,锖兔又扭过头去不看怔愣在地的富冈义勇,有些任性地威胁说,“如果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们就绝交!”
“不会了!”富冈义勇着急道。
他像是终于松开了束缚着自己的枷锁,擦掉眼泪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我知道了,以后一起变强吧。”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保护我了,就让我来成为保护者。
喵?
先前那无形又如有实质般撕心裂肺的痛苦变成了释然和坚定,尼菲彼多耳朵抖了抖。
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吗?
不过:“锖兔,脑袋不要乱动喵!”
因为突然扭头,[玩具修理师]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唔……”
锖兔后知后觉到脑袋炸裂般的疼痛,与此同时,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他头上动作,他抬起眼睛向上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时富冈义勇才反应过来,完全忘了之前向尼菲彼多求救的话:“対,要去找医生。”
“那个,”尼菲彼多猫眼一眨,抬手指向自己,“我就是医生喵。”
富冈义勇起身的动作一顿,眼睛划过疑惑:“什么?”
锖兔维持着脑袋不动的姿势,抬手拉住好友的衣摆:“虽然不知道尼菲彼多做了什么,但我确实感觉好多了。”
沉默了片刻,富冈义勇再次坐了下来。
已经决定要把[念]教给锖兔,黑发少年的实力未知,但品行值得肯定,尼菲彼多解释说:“现在在治疗锖兔的,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是我的念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治愈伤势,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念能力?”锖兔和义勇同时发出疑问,“那是什么?”
科普了什么是[念],以及念的用处,除了因为锖兔失态,向来平淡如水的富冈义勇头一次有了热烈的情绪:“请教给我吧!”
诶?没想到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喵。
尼菲彼多开心地弯起猫唇:“好哦,不过我给你开念,如果不能即时把气收束起来,可能会死的,还有可能开启斑纹喵。”遂解释了什么是斑纹。
少年目光坚定:“请让我尝试一下。”
“义勇。”锖兔不赞成。
富冈义勇海蓝色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好友,已经下定决心。
锖兔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他看向尼菲彼多,“也请教给我吧。”
富冈义勇张嘴要阻止,话要出口的前一秒,又咽了下去。
想要变强的心态是一样的,他们谁也没有资格阻止谁,谁也不会只让对方站在自己的羽翼下。
“等治好了锖兔就帮你们开念喵~”
锖兔和义勇点头:“好。”
尼菲彼多开心一合手掌,好啦,这下就有三个静待强大的开念好苗子了。
①其实是柱训练篇炭治郎知道义勇心结后的独白
还在修文中,后文有逻辑不通的地方正在修改。
请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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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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