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终于回到刀匠村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疲惫,我困得睁不开眼,身上哪里都开始隐隐作痛。只来得及去房间里扒拉出装了药品的箱子给村民们,就闷头摔进被褥里沉沉睡去。
刀匠村的实际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虽然发动袭击的是两个上弦之鬼,但最终主战场都被牵制在荒僻的山林之中,对刀匠村的村民们实质造成伤害的大多来自于玉壶召唤出的那些怪物,但在无一郎将他斩首后,它们也就消失了,没有造成巨大的伤亡。要说最严重的,该是被玉壶做成“艺术品”的几位刀匠。但幸好我随身携带了“来世”,虽然存量不多但勉强够用。优先给重伤的人员使用后,顺利地救下了大家的性命。虽然代价或许会是在床上躺上很久很久,甚至可能留下不轻的后遗症,但对于大家来说,能够活着才是最幸运的事。
相比起来受损最大的是建筑,村民们已经着手进行修缮重建。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房门合着,灿烂的光线从推门的木格中漏出,纷纷扬扬地扑在席上,屋外有零星几句说话的声音。我揉着眼走出去,一拉开门,阳光就刺眼地盖了过来,在我门口的游廊上坐着杏寿郎和无一郎。他们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喝茶,听见我拉开门的声音又统一转过头看向我。
“中午好。”还没休息够,我打着呵欠在他们中间坐下,“两位休息得怎么样?”杏寿郎没受什么伤,倒是无一郎,我转向他又特意问道:“无一郎呢?伤治疗过了吗?”
原本冷漠得有些置身事外的霞柱大人,好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不关注外界的变化,但在现在我看向他时,他雨后晴空般的双眼中透亮无比,倒映出我清凌凌的身形。他露出一个笑容,这让他看起来终于有些了十四五岁少年人的实感,“已经没事了。”
“那个针上带有的毒呢?”我当然没忘了这个,不仅是那些飞针,还有螃蟹划伤我手臂的钳子上同样带有毒素,会在短时间内发作,肢体麻痹无力。我下意识想摸自己的伤口,但手还没触到,杏寿郎就抓住了我的手腕,“不要碰。”他很严肃地说道。
啊——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来着,至少现在看来的确不是……但是杏寿郎看着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我也就顺从了。但衣袖滑下,我还是看见手臂上裹着干净的纱布。已经换过药了。
“天音夫人请蝶屋前来支援了。”无一郎解释道。
鎹鸦在战斗结束后就将好消息带去了主公身边,考虑到受伤最严重的炭治郎都还站得起来,原本大家只想简单休整后就回到鬼杀队本部。但替主公大人处理事务的天音女士出于谨慎考虑还是请忍带着蝶屋前来援助。
“已经来了吗?”也是,毕竟是大规模的入侵,请蝶屋前来治疗支援对于刀匠村现下的形势来说再好不过。
杏寿郎摇摇头,从蝶屋过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不过我想起刀匠村重建的工程量,有心想去询问村长是否需要有栖川家提供一些物资和人力上的支持,就站起身。杏寿郎和无一郎没说什么,倒是跟着我一起站起来,我们三人就一块儿朝村子里走去。路过正在整理的一处铸剑工坊时,没怎么受伤还生龙活虎的杏寿郎主动上前去帮忙了,留下无一郎陪着我。
无一郎就像黏人的小猫一样一直紧紧跟在我身边。他从前空洞无神、仿佛能够看透人灵魂的双眼现在亮晶晶的,脸上也出现柔和的表情,不再拒人千里之外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
他似乎想和我说些什么,但在我看过去时,只是平静地垂下眼眸。
“怎么了吗?”我主动开启话题问道。
他这才将目光移到我脸上,先是摇摇头,又沉默了会儿才说道:“来世,那个药……效果真好。”
虽然先前杏寿郎重伤的时候前来探望的几位柱大人都知道“来世”的存在,但毕竟那是已经在杏寿郎身上起效后的状态。这次应该是亲眼看到了来世是如何被注入重伤的人身体中,而那些血肉又是如何带有思维般生长直到愈合。
“能够活下去,就很好了,对吧?”他轻声问我,语气专注。
我一时竟然不知要如何回答,只想起杏寿郎曾说过关于无一郎的过往。兄长在自己眼前逐渐丧失温度的时候,他是否也想过如果有一种能够救下兄长的药……
“是啊!”我应答着,用力点点头!
能够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们也都是为了能够一起活下去、能够毫无隐患地站在太阳或者月亮之下,才这样拼尽全力。
虽然刀匠村地理位置优越,有木有石,在重建上并不缺少资源,但毕竟刚刚受到袭击,不少村民需要休养。简单地讨论了一番有栖川家能提供的帮助内容后,我才带着无一郎回到住处,正巧碰到玄弥走出来。玄弥的伤也不太严重。但他似乎没有使用我留下的任何一种特效药,无论内服还是外涂,等大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察觉到违和感,不过杏寿郎表情有些讳莫如深,我也就没有询问。
玄弥看见我们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我就率先向他开口了。他僵硬地点点头,犹豫般在原地站了会儿,给自己鼓足勇气他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向我走近几步,向我展示手掌上躺着的手枪。
“咦?”我不解。
玄弥一鼓作气地问道:“这个子弹。还有吗。”
“啊……还有的!”我下意识想伸手去摸,想起换下衣服后随身携带的枪弹都在屋内,有些不好意思地同他解释晚些再拿给他。
玄弥点点头,并不介意。我已经看出他不擅长和女生说话,这会儿脸红红的,视线无论如何不肯放在我身上。
“效果如何呢?”我问道。
虽然在对阵玉壶时我已经测试过几枪,但大多时候是用来解决它的壶和召唤物,并没有太多直击鬼的机会。唯一的那一次后,玉壶很快变换了形态,没再压抑自己的力量,伤口究竟如何也就无法观察了。但是玄弥不同,他和任何一个鬼杀队成员一样奋斗在灭鬼的一线,再加上昨天夜里对战上弦之四的经历,无疑是采集样本的最好机会。鬼之间有着区别大如鸿沟的差异,影响到方方面面,上弦与下弦,甚至上弦每一级别的鬼之间都有着巨大的不同。
时至今日,我们的目标已经只剩下更为强大的上弦之鬼,尤其是上三弦……当然还有那个鬼王。虽然与上弦之三的猗窝座有过短短的接触,但对于他的血鬼术了解得还是不够透彻,而再上的两个鬼究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有什么能力,更是一无所知。如果特质武器的效用能够在上弦四的身上发挥,那么对于更强大的上三应该也有着效果,即使效果微弱,也能造成损伤。毕竟一只蚂蚁噬咬的痛感虽微弱,无数蚂蚁却能轻易置人于死地。
玄弥直直地望着正前,“击中之后,鬼受伤的地方很久没有愈合。可能是弹片一直卡在血肉中的缘故。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强力。”
这样嘛。我沉思着改进方向,一时没有回答。
“如果、如果开枪的时候像使用呼吸法一样,将斗气附加在子弹上,效果会不会更好?”玄弥自顾自地说下去,但这番话却敏锐地炸中我的神经!我竟然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可能因为枪械设计时优先考虑了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使用,于是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了呼吸法的存在。
而这一批新的子弹,弹壳铸造时刀匠们使用了锻造日轮刀的技法,在某种意义上是与日轮刀相似的制品。如果这样说的话,原钢色的弹壳是不是经由不同的呼吸法使用者会变成不同的颜色?
我情不自禁握拳击掌,欣喜地看向玄弥:“天啊!玄弥你说得太对了!我竟然没想过这个!谢谢你!”
他愣了愣,立刻垂下视线死死盯着自己的双脚,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又着急忙慌地说道:“我不能使用呼吸法,帮不上忙,你可以问问别的人。”说着就跑掉了,耳朵红得要滴血。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不知道他和风柱大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一对互相关心着对方的兄弟隐藏起自己的真心。
说起来……我看向身边的无一郎,学着杏寿郎每次的动作那样摸了摸他的发顶,他奇怪地看着我,我对他笑着弯弯眼睛。使用特效药解毒后,无一郎大多伤势是借助呼吸法治愈的,他脸颊上原本被针扎破的地方现在皮肤已经长合,连疤痕都没留下什么。我把他劝去休息了,虽然他看着不太需要,但疲惫感像消极情绪会积攒在身体的任何地方。
独自坐在游廊上安静思考的时刻并没有很漫长,过了不多久蜜璃也走出房间。她在我边上坐下才一会儿,我只来得及关心了她的伤势,边上一间屋子的推门被轻轻拉开,弥豆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见我们就开心地张开手臂扑了过来,我把她接到怀里抱住。弥豆子昨天夜里真的辛苦啦,就一个上午的时间显然不够她休息的,不多时就又像小孩子一样枕在我腿上睡着了。她一只手松松地握成拳头抵在嘴边,嘴唇微微张开一道缝隙,正在轻轻地呼吸。属于鬼的尖齿像虎牙一样微微露着,明明应该是让人恐惧的利器,在她的身上却显得有些可爱。
原本和我并肩坐着的蜜璃绘声绘色手脚并用地说着昨天的战斗。她一边描述着上弦之四的分裂体融合成的“憎珀天”长着什么样子,一边配上自创的拟声词说他每敲击一下身后的鼓就能催动木龙般的攻击,他能操纵雷电和声音攻击,有一双看着充满怨恨的眼睛。
“而且啊!而且!他竟然叫人家泼妇!你知道吗朝和酱,他竟然叫我泼妇啊!”蜜璃告状般伏在我肩头抱怨,泪眼汪汪地控诉。说着说着声音也慢慢轻了下去,这会儿太阳暖融融的,把我们像一块棉花糖似的晒化了,吃饱之后得到补充的体力不再压制疲惫,困倦也就卷土重来。我肩上一重。蜜璃靠在我肩膀上沉沉地睡着了。
我摸了摸她们俩的头发。
忍是在这时候走进来的。
蝶屋的护理人员神崎葵跟在身后,另外三个孩子没有一起来,隐的成员已经秩序井然地将部分伤员抬进来。这边算是唯一完好无损的院子,被合理利用为蝶屋的暂时救助处。
而忍微笑的面容在看到沐浴在阳光下的祢豆子时陡然僵硬。她许久没有动,怔怔地看着她,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无比茫然,好像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视角旁观着这一切,但又无论如何都弄不清情况。那双迷蒙的梦一样幻丽的眼睛眨了眨。那一刻她究竟在想什么呢?我不知为何想起忍的经历,她和她的姐姐。
“这是……怎么回事?”但很快她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走近些后轻轻问道。
任何一个人都会为弥豆子身上这堪称奇迹的景象震惊。我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她。
紫色的发尾在风中微微扫动,而她脑后那蝴蝶般的发饰也在风中轻轻扇动翅膀,栩栩如生。
蜜璃睡得仰倒在地,我们都来不及护住她,她就已经一头栽了下去,瞬间痛得从梦里醒来。满脸茫然地摸着后脑坐起,对上我和忍无措的表情,蜜璃又立刻一改神情,欣喜地扑过去抱住她:“哇啊——小忍!小忍竟然过来了!”
忍还是很不擅长处理热情,温和地拍了拍蜜璃的后背以作安慰。蜜璃已经完全不困了,开始重复方才对我表演的战斗展现。忍听得聚精会神。
“……小忍……”
一个细嫩的仿佛牙牙学语的声音响起。不甚流利地组织着发音,唇舌的运用略显生涩。
蜜璃收住声,四下便寂静一片,只是再响起一声:“……小忍……”语末带了点快乐的笑意。
是祢豆子。她睡醒了,只是还乖乖地趴在我腿上,粉色的眼睛却紧紧看着面前的忍与蜜璃。她在学蜜璃说话,因为已经认出胡蝶忍。
“祢豆子!你也还记得小忍嘛!”蜜璃激动得就像第一次看见孩子会叫妈妈一样,原本半抱住忍的双臂展开,压着忍扑向我和祢豆子,把我们一起抱进怀里。重力作用下,我们四个便失衡地倒向游廊——“等、等等!唔……”荣幸被压在最下的我忽而失语,但并不是因为重或疼痛,只是学着蜜璃的样子,也用力抱住她们。[四个可爱鬼抱抱可以画]
就这么压了会儿,在我快要感到费力之前忍终于出声终止了面前的画面,还没休息够的蜜璃和祢豆子被我们安排着继续去屋内休息,而我跟着忍去到一间空屋。那里已经被布置成简单的药房,各式药品与器械一一摆开,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刀匠村的事忍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有祢豆子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或许是这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畏惧阳光且保留着理智的鬼。对于认识祢豆子的我们而言这自然是一个好消息,我们不需要担忧祢豆子会被日光所伤,也证明了当初大家对于灶门兄妹的接纳是正确的决定。但对于那些鬼呢?我从前听说鬼们千百年来一直试图寻找一种叫作“青色彼岸花”的药材。据说它能改变鬼惧怕日光的弱点,让它们成为真正的强大且无所畏惧的生物。
这太荒谬了。
但从没有一个鬼找到过丝毫关于“青色彼岸花”线索。父亲也曾耗费巨大人力在国外各地寻找,但同样一无所获。“青色彼岸花”究竟是真实存在的物品还是一个代指?
“她会成为新的目标。一个替代青色彼岸花的目标。”忍这样说。
我能感受到忍对于鬼的疏离与憎恶,掩藏在她看似云淡风轻的表情下,对于鬼的敌意从不因为鬼的性格而改变分毫,在听到珠世小姐时是这样,哪怕面对祢豆子也同样。她试着寻找人与鬼能够和谐共处的方法,试着改变鬼的习性,但她始终戒备地认为鬼是没有理性且最终都会陷入没有理性的本能。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的姐姐——她最后唯一的家人。
得知蝴蝶忍的姐姐花柱大人也是被鬼所杀害后,我曾状若无意地——我怕她又想起难过往事,也怕自己的言辞冒犯——问起过一次那个鬼的样子。杏寿郎说忍赶到时只来得及见到姐姐最后一面,逐渐洒满天地的日光为那张苍白美丽的容颜镀上一层金边。她希望忍能退出鬼杀队,像一个平凡女孩子一样度过一生,被忍拒绝后最终无奈地告知了她鬼的相貌。
那是一个午后,昏暗的药房内她留给我一个背影,手上动作不停地调配药剂,一种溶液被倒进另一支试管,扑通扑通的泡沫炸裂声紧密响起。她声音冷涩地说起鬼的样子——白发、彩色的眼瞳、僧侣的打扮、玩世不恭的笑容与故作温柔的音调、上弦之二——不知为何那瞬间我仿佛看见了花柱的样子,和蝴蝶忍很像的五官,长发散落,笑起来弯起双眼。但很快那个人影就像天边的云一样轻飘飘地淡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忍陷入沉默。
“忍……”我开口叫她,但还是跟着一言不发。
她紧紧握着拳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像一团扎根在一处的根系,扭曲地缠成一片。
我仿佛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但很快随着她用力闭上眼的动作消失不见。
“抱歉……”她咽下那些话,因为尾音已经沾染上失控的音调,固执地撇开脸,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她脸上显露出的情绪。她在等待这一天吗?或许已经期盼这一天的来临很久了,上弦之二……与姐姐的离世构筑成她不可触碰的噩梦后,蝴蝶忍是否也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报仇呢?哪怕付出生命?
我走上前紧紧抱住她,蝴蝶忍瘦弱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她是深不可测的一汪深潭,她不需要别人看透她。但我……我只是因此感到难过,许多人的一生都被鬼摧毁了。他们还活着,却只是看起来还活着。
忍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把手搭上我的脊背,安慰似的抚摸了下。
从忍那里离开后,大脑一直叫嚣着让我要做些什么。
可我实在不明所以,只觉得思绪紊乱,搅动着感受,让自己眼前可见的一切如同一片海潮翻涌,花白的潮卷着无数意识,与我的呼吸失调,忽近忽远。
这感受已经影响了我的心跳,让它变成一蓬乱糟糟的烟火。我分明看着它升起,炸开,无数色彩交错,而落下的沙尘已经砸在身上,连燃烧尽的焦臭都簇拥在鼻腔。可我始终听不见那声音,仿佛被隔绝在我的听觉之外,远得如同在另一片天地。
我的灵魂与□□成为两个独立的体系,各自拥有吵闹的意识与思考的能力,手脚分别为政,大脑兀自呼吸,心跳如困囹圄。再这样下去我总有一秒会因为窒息而死,身体已经不受控地冲了出去。
在刀匠村中行走,看着那些坍圮的建筑,与倒塌的树林,一个又一个在这些日子中已经变得熟悉起来的村民正卖力劳动。看见我,他们便展露出友善的笑容与我打起招呼,“有栖川小姐”,他们大多这样称呼我,有家人受伤而得到药物治疗的人更是热泪盈眶地拉住我的手——“实在是太感谢了!有栖川小姐!如果不是您……如果没有您在……”——他们用力地与我双手交握,身体的颤抖便绵延而来,仿佛触动我的心脏跟着一起颤抖。但我其实又做了什么呢?对于活着的人而言,能够活着是毕生之幸,但对于死去的人而言……或许大家要用一生的漫长来缅怀这份伤痛。
原本还能强自微笑、做出一副世事安好的样子,可这念头一旦萌发,我便难以自持。它扎根在我思想的土壤,深深扎进大脑之中,与意识混杂在一起,顷刻间就生长成我无法忽略的样子。
我只能胡乱地应答着,不敢与他们任何对视般慌忙跑开。
方才忍同我说的话逐渐在大脑中浮现。
她说鬼王鬼舞辻无惨是存活超过千年最初的鬼之始祖,自平安时代起就已经行走在日本大地。
“他……曾经是产屋敷家族的一员。”
“产屋敷?那不就是主公大人的……!”
忍点点头。
“他是产屋敷家族的污点与耻辱,主公乃至主公全族,也是因为他的存在而被诅咒,后代全部体弱多病,男孩尤其,很多出生不久就会夭折,即使活到成年也没有一个人能活过30岁。”
据说接受他的血后,人类就有可能变成鬼,而鬼的强弱与他给予的血多少有关。但每一个转化成功的鬼体内都埋藏着来源于血的咒缚,那是一种只要鬼开口说出鬼王的名字或者所在就会立刻发作并且死亡的诅咒。而鬼舞辻无惨也可以通过那个咒缚定位到鬼的所在,并且与之共享五感与记忆。
“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祢豆子的变化了。”
祢豆子已经变成一个显眼的标志。
那个鬼王一定会倾尽一切寻找到祢豆子并且毁灭鬼杀队。
但对于鬼杀队而言,这同样也是最好的机会。
主公大人、炭治郎、小忍、杏寿郎、各位柱大人、各个鬼杀队的成员,每一个知道鬼的存在或者受鬼所害的人类,也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母亲曾说这是我的坏毛病。将看见的一切感同身受并且视为自己的责任,努力消耗着自己去承担重担,付出可付出的一切尝试改变现状。父亲说这是一种无私的精神,但这精神像一种无法治疗的疾病,顺着我的血液在身体的每一处蔓延,它会和我的呼吸生长在一起,最后又像菟丝子一样把我绞死。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而我,或许就是为了帮助鬼杀队灭杀恶鬼,让这片土地变得再次安宁。我甚至没有想得那么多,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能力拥有极限,我不可能帮助每一个人,我想要的很少——我只想让我的朋友们健康平安地活下去,活到我们一起看见最美的日出。
已经付出了那么多。
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我要竭力把握住已有的,争取可及的,审视远处的。
心脏正因为我的跑动而迎合着身体机能快速跳动,怦怦声鼓胀在整个胸腔,让我体会到一种饱满的暖意。我明白自己活着的用意,一切纷至沓来皆有其存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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