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山间的苦修中流淌得格外迅疾。
瀑布下的锤炼、木刀无数次破空的声响、呼吸法与身体本能的反复磨合,这一切都如同无声的刻刀,将三名少年雕琢得日渐锋芒内敛。
鳞泷左近次虽未明言,但他们都清楚,那个关乎能否走向最终选拔的“最终考验”时刻,正在逼近。
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弥散在狭雾山的晨雾与暮色之中,驱使着三人以更为苛刻的标准磨砺自身。
考验的到来,比预料中更为突兀,也更为实际。
在一个天色未明的早晨,山下村庄曾经引领幸与义勇上山的猎人,再次踏着露水匆匆来访了。
猎人的神色不复之前的沉稳,眉宇间积压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难以遮掩的后怕。他与鳞泷左近次在屋外低声交谈了许久,沉肃的语气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透出不详的意味。
当鳞泷先生唤来三人时,猎人看着眼神清亮,已经有剑士雏型的少年少女们,沉重的叹了口气,开始讲述。
“山下的村子出事了。”
村外山林深处,出现了一个大麻烦。并非恶鬼,却是比寻常猛兽更为嗜血凶残的存在,三头体型异常硕大,性情极端暴戾的食人熊。
它们多次袭击了上下山的村民,前后已有五人遇害,手段极其残忍,活人生啃,拧断脑袋……村中的猎户组织过两次围猎,非但未能成功,反而折损了一人,伤了好几个。那熊狡猾且力大无穷,寻常的陷阱和猎弓束手无策。
它们除了没有恶鬼的再生能力以外,已经和恶鬼没有任何区别了。
“老友,”猎人看向鳞泷,语气间皆是无奈,“实在没有办法了,那不是普通的熊,再放任下去,整个村子都不敢出门了。”
鳞泷左近次沉默的听着,天狗面具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唯有那道沉静的目光缓缓看向面前三名屏息凝神的弟子。
静默在晨风中蔓延片刻,他终于开口了。
“它们,就是你们最后的考验。”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猎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虑,似乎是觉得让三个半大的孩子去处理如此凶物太过冒险,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老友的判断。
“去吧。”鳞泷的命令简明至极,“日落之前,将那三头熊的首级带回来。我会在一旁观战的。”
没有多余的叮嘱,甚至没有战术布置。
考验的内容冰冷而直接,证明他们三个是否拥有斩断威胁,终结性命的力量与决心。
没有丝毫犹豫,锖兔率先沉声应到:“是!”
义勇和幸紧跟其后,重重点头。
师徒四人随即与猎人一同即刻动身下山。
走过一段路程后到达了那座被恐惧笼罩的村庄。村口的景象印证了猎人的话,这个平日里平和的小村落,零星几个在外面走动的村民脸上也带着惊恐,看到猎人与鳞泷先生带来三个半大的少年少女,目光中充斥着疑虑和一丝不抱希望的期待。
猎人指明了大致的方向和熊最后出没的区域。鳞泷先生给了他们每个人一把保存完好的日轮刀,随即便在山林地界的边缘停下脚步,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示意他的孩子们继续前进。
真正的狩猎,开始了。
入林后,三名少年剑士的状态顷刻转变。一年以来的严苛训练早已融入血液肌骨,成为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锖兔是最先开始反应的,他目光锐利,仔细勘查着泥地上零星散落的巨大爪印,被暴力折断的灌木以及树干上骇人的抓痕。他迅速判断出了熊群大致的活动途径。
“痕迹很新,它们就在这片区域,但很有可能分开了。”锖兔压低声音,看着植被更为茂密的不同方向,“我们分头找,效率更高,但务必谨慎,一旦发现不可以第一时间硬扛,发出信号!”
义勇下意识向幸望去,却见少女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正巧此时幸对上了义勇的目光,她朝他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示意她自己可以。义勇无声颔首,很快就选择了其中一道痕迹更显凌乱的方向,身影一闪便没入了林荫之中,动作是俏无声息的迅捷。
幸与锖兔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选择了一侧便迅速行动。
林间静谧的可怕,越是深入,越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属于野兽的腥膻气味。
不知追踪了多久,幸的前方隐约传来了潺潺水声。
她心中微动,很久很久以前,她曾听外婆说过,猛兽多会依水源而居,去山上玩耍的时候,需要多加小心。
于是幸谨慎了起来,借助粗大的树干遮掩住身形,逐步靠近。
拨开最后一丛碍眼的灌木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溪流跃入眼帘,而溪流的对岸,一颗半枯的巨大杉树下,匍匐着一座如同小丘般的棕褐色庞然大物。
正是其中一头食人熊。
它的体型远超了幸的预期,即使它是匍匐的状态,也足足有两个成年壮硕男性叠加那般雄壮,粗糙的皮毛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泥土,巨大的头颅枕在粗壮的前肢上,看似在憩息。
幸屏息盯了半晌,它的耳廓及其轻微的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幸一瞬间脊背发凉。
它在警觉。
几乎是同时,那头巨熊猛然抬起头,一双浑浊嗜血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溪流对岸的幸。
根本没有所谓的沉睡,那根本就是这头熊的假寐诱敌!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瞬间撕裂山林的静谧,巨大的声浪冲击着幸的耳膜。那雄壮的躯体展现出的速度与它那庞大体型全然不符,它甚至能学人站起,以惊人的迅猛之势蹚过细水,溅起漫天浪花,直扑幸而来!
幸瞳孔骤缩,心脏似漏跳一拍,但身体已先于恐惧做出反应。数月瀑布冲击下的锤炼在此刻展现出了成果,幸足下发力,急速向侧后方避闪。
粗壮恐怖的熊掌带着能拍碎岩石的恶风,堪堪擦着幸的衣角掠过,重重的砸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可怕的声响。
不能和它硬碰。
幸瞬间做出判断。
这只巨熊的力量绝非她能抗衡,如有不慎,甚至可能会被它一掌拍至重伤。
于是她借住周边林木辗转腾挪,不断闪避着一次次迅捷沉重的扑击,然而熊掌挥击时带风且力量巨大,将她用来遮掩自己身体的树木拍得木屑纷飞。
追击中,巨熊展现出惊人的狡猾,一次佯攻后猛然变向,庞大的身体竟然拥有匪夷所思的灵活性,它的身躯狠狠撞向幸闪避的落点。
它的速度太快,幸下意识旋身挥刀,意图像往日破解锖兔或义勇的攻势那般,以流畅的守势防御住这股巨力的同时反切入其攻势缝隙,“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然而,意想中柔韧水流般带偏对方力道的感觉并未出现,她的呼吸与力量在实战的巨大压迫之下凝滞了,就是这么小小的一瞬间,她挥出的刀刃上附着的水之气息微弱而散乱,并未能形成足够带动沉重熊躯的水流。
糟糕!
巨力已至,幸只来得及将刀身尽力横栏身前。
“铛——”
沉重的冲击力通过刀身猛地撞来,她的虎口瞬间迸裂出血,几乎就要握不住刀了,整个人被这股野蛮力量撞飞,背部狠狠砸在了一颗粗壮树干之上,喉头涌出一股腥甜。
内脏仿佛位移般剧烈疼痛。
巨熊没有给眼前的猎物喘息的机会,咆哮者再度扑近,血盆大口张开的腥气几乎喷到了幸的脸上。
就在这生死的一瞬,幸强忍剧痛,脑中一片冰冷清明。
她没有试图立刻起身正面抗衡,而是依靠腰腹核心之力,那是无数次濒临极限的体能训练和被义勇锖兔摔打出的应变。
幸单手猛地一掌撑地,身体贴着地面无比迅捷地朝侧旁翻滚。在滚动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精准捕捉到了巨熊因扑击而露出的前肢腋下的破绽,那是没有厚皮下硬梗保护的相对柔软点。
必须在它收势前反击。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的火花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闪电。
如果她的呼吸法始终无法推动刀刃达到最强的斩断之力,那份力量总是在最后的关头如退潮般泄去……那么,将所有的残存力量,所有对呼吸的领会,全部灌注于一点,进行极致的“点”的穿透呢?
那就像是无数次练习当中,精准点中落叶,刺穿飘摇雨滴的感觉。
目标极小,所需的并非磅礴的斩击力,而是瞬间爆发的精准穿透。
这个念头源于长久修炼的直觉,毫无道理,却在生死关头无比清晰。
翻滚中的幸,几乎是凭着数月苦练磨砺出的身体记忆与那一瞬间对自身的领悟,拧身、送肩、展臂、突刺,动作在急速翻滚闪避中完成,流畅的好似经过千次演练。
不是劈砍,不是削切,是凝聚了她此刻全部精神,以及那份独特残缺呼吸所能引动气息的全力一刺!
水之呼吸的型中并无完全契合此招的剑式,这一击带着她本能探索的影子。
嗤——
一声及其轻微的利刃切入的声音突然响起。
日轮刀那独特的前端微微弧起的刀尖,竟然如破开厚实的韧革般,异常精准的深深刺入了巨熊柔软的腋下破绽。
“嗷呜——!!!”
巨熊发出了一声咆哮的痛苦嚎叫,剧痛让它扑过来的恐怖力量全部瓦解,庞大的身躯因这份穿透身体的剧痛猛地僵直抽搐,随即疯狂甩动。
抓准这个时机,幸从另一侧迅速滑了出去,避开了巨熊胡乱的攻击,幸急促的呼吸着,惊魂未定的抬头看去。
那巨熊因腋下重伤暂时失去了大半的行动力,痛苦地原地咆哮,血流如注,但却没有立刻毙命,它仅剩的三肢疯狂扒地,两只眼睛死死锁定了幸,充斥着最原始的疯狂与怨毒。
她必须彻底了结它。
幸的目光瞬间变的冰冷,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向前冲刺,并非直线冲向狂怒的巨熊,而是利用刚刚的林木作为掩护,急速饶向其攻击最为困难的侧后方。
巨熊虽然重伤狂乱,但野兽本能仍在,挥动着还能动的巨掌狠狠扫向幸迂回的路径。
就是现在!
幸看准了它挥掌露出的另一侧短暂空档,身体骤然伏低前倾,几乎是贴地疾行,险险避开那记足以拍碎岩石的挥击,同时右手在地面一撑,左手转动手腕,再次以突刺的动作朝着巨熊粗壮的脖颈刺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水之呼吸·柒之型,水滴波纹刺!”
狂怒的咆哮戛然而止。
巨熊庞大的身躯僵硬地抽搐了两下,轰然砸到在地,扬起一大片尘土落叶,彻底不再动弹了。
山林间重归寂静,只剩下幸粗重的喘息,以及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这样的招式没能利落的砍下巨熊粗壮的头颅,它的脖颈间依稀还有一些相连的皮肉,但是足以致命。
幸瘫坐在地,缓了好久,才挣扎着起身。先是费力地从熊脖颈那拔出自己的日轮刀,然后走到熊尸旁,看着那个巨大的头颅。
唔……鳞泷先生说的是带着熊的首级去见他吧?
幸望着那颗半粘在脖颈的熊首,两眼一黑。
接下来的过程异常费力且血腥,当幸终于完成时,她的半边身体和脸颊不可避免地被喷涌的温热兽血染透,她徒劳地用相对干净的袖子擦了几把脸,却只是让血迹晕染地更加明显了。
最后,幸提着沉甸甸,仍在低落浓稠血液的熊首,循着记忆中约定的地点走去。因体力大量消耗,她的脚步略显虚浮。
当她不堪美观地拖着战利品走出林地,回到鳞泷先生和猎人所在的山坡时,锖兔和义勇早已完成任务等在那里。
两人同样经过了激战,衣物破损沾染血污,但整体姿态还算沉稳,他们的脚边各放着一颗硕大的熊首。
看到幸的出现,两人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立刻注意到她浑身浴血,步伐微晃的狼狈模样。
“幸!”锖兔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上前,翠色的眼眸中满是急切担忧,“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不该触碰她。
一直沉默看向她的义勇,海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同时跨前一步来到她的另一侧,迅速扫过她的全身寻找伤口,唇线绷得死紧,虽然没有开口,但瞬间流露出的紧张关切却无比清晰。
“嗯?”幸被他们的急切弄得一怔,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模样吓到了他们,连忙摇头解释,“不是我的血,是那头熊的,过程有点……意外,但我没受重伤。”她试图抬起手臂展示自己活动自如,却因牵动了被撞伤的后背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两人神情并未放松多少,依旧蹙眉紧盯着她确认。
这时一直在旁观的鳞泷左近次走了过来,他看到了三颗熊首,尤其是幸刚带回来那一颗,他注意到了那上面并非单纯的斩击,还混杂着其它致命伤的复杂痕迹,最终,他只是沉稳地转向了站在一旁的猎人。
“解决了。”
猎人从一开始的质疑到转变为对他们实力的认可,他郑重地对三名少年少女道谢。
当初他救下的两个孩子,如今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猎人从心里感到宽慰。
考验,通过了。
猎人坚持要给予酬谢,不仅拿出了村民们凑份子的钱,更是将今日刚刚猎到的,原本是村中越冬储备的新鲜野猪分出极大一块最好的后腿肉,硬塞给了他们。
“必须收下!务必收下!这是大家的心意!”猎人这么说着,身后的村民亦是充满感激的望着师徒四人。
归程的气氛比去时沉重不少。虽然通过了考验,但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离开狭雾山,前往选拔的日子,进在眼前了。
回到狭雾山的宅邸,天色已近黄昏。
看着那硕大新鲜的野猪肉,还有安然归来的,真正意义上“出师”的三名弟子,鳞泷左近次沉默了片刻。
他转身默默的去厨房开始准备,动作似乎比平时更慢了一些。
幸稍作洗漱,处理了身上的污迹后,主动走进了厨房。
“鳞泷老师,我来帮忙。”
鳞泷正在处理那块野猪肉,闻言动作未停,只是略微侧身,给她让出处理野菜和生火的位置,算是默许。
厨房内一时只有洗切烹煮的细响。
“今日……”忽然,鳞泷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他并未看向幸,注意力似乎全在手上的活计上,“最后那一下,应变尚可。”
幸正低头顾着灶火,闻言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鳞泷先生是在对她说话,并且…是在点评她白日的战斗。她轻轻“嗯”了一声,安靜等着下文。
鳞泷却不再详述,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是教导式的平稳,却多了几分深意:“你的呼吸,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型’的雏形。水之呼吸,并不是只有一种,也有从水之呼吸衍生的其他呼吸。保持那份感觉,继续研磨它,未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幸猛地抬头,看向鳞泷先生高大的背影,他依然没有回头,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但是……
幸心中却蓦地升起一股暖流与酸楚交织的情绪。
原来鳞泷先生他一直看在眼里啊。
晚餐极为丰盛。大块的野猪肉被烤得外焦里嫩,油脂滋滋作响,香气四溢,配上热气腾腾的米饭和简单调味却滋味十足的酱菜,以及幸熬煮的野菜汤。
这几乎是他们上山以来最为油润丰盛的一餐,却也是告别的前奏。
空气中不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更流淌着一种紧绷许久终于得以略微松弛的氛围。
鳞泷左近次坐在主位,罕见地没有保持食不言的肃穆,他甚至亲手给三名弟子每人的碗里添了满满一大块肉最多的带骨烤猪肉,他的动作沉稳,却自然流露出一种长辈般的关怀。
“多吃些。”他的语气似乎比平时温和了一些,“接下来的路,需要体力。”
席间,他的话也比往常多了一些,虽然依旧言简意骇,却不再是单纯的训导。
“锖兔,今日的突进,时机可再精准半分。”
“义勇,防守的姿势,不可因追求速度松懈”
“幸……”他看向了她,“你的型,很好。”
简单几个字,却让幸心头一热,鼻腔瞬间酸涩起来,锖兔则笑着应声,义勇默默点了点头,三人都将先生的嘱咐记在了心里。
当残羹收尽,最后一点暖光即将被山夜吞噬时,气氛再度沉淀下来。饧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师徒四人的脸庞。
鳞泷左近次深深的望着眼前的三名弟子,他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片刻,好似要将此刻的模样深深烙印于心。那份惯常的严厉,此时此刻被一种更深沉复杂的情感所取代,那里面有认可,有骄傲,更有深藏的不舍与担忧。
他伸出手,那双布满厚茧,曾经斩鬼无数的,教导弟子时毫不留情的手臂,带着沉稳而温和有力的力度,先是用力按了按锖兔坚实的肩膀,然后是义勇挺直的背脊,最后,落到幸的头上,轻轻揉了一下。
这是一个简单却重愈千钧的动作。
鳞泷左近次收回手,他第一次摘下了天狗面具,三人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非常慈蔼的脸,他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的冷硬与严厉,第一次变得如此温和。
“做的很好。”他首先肯定了他们,“你们都长大了。”
接着,是更长的沉默,他的胸廓微微起伏,似乎在积攒力量,说出那句压在心底的话。
“你们……”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艰涩,仿佛每个字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都要好好的。”
他用尽了力气,重复了那个词,如同这是这世上最郑重的嘱托,他在这一刻不再像一位严苛的导师,更像一位凝视着即将远行的子女的父亲,所有严格的锤炼,最终化为了此刻他最磅礴的祈愿。
“——平安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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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淬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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