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在街上又坐了一会儿,時雨吃完了鲷鱼烧,拍拍手起身准备离开。
“啊,找到了找到了!”
循声望去,不远处,桃花眼的男人挥着扇子快步走了过来,時雨眉梢一挑,不知他要做什么。
“呀~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小姐。”清水俊介摇着扇子笑道,“若不是你陪美姬胡闹,光靠我怕是不好撑到警卫们赶来。”
“像这种几乎全员都在的机会可是不多,若是错过,想再抓捕可就很费劲了。”
“真的是非常感谢。”
说着,清水俊介郑重地鞠了一躬。
時雨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淡淡道:“不必谢,本来我也没做什么,如果帮到了你,那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
“那么,就先这样。”
“啊啊啊请等一等!”
见她转身要走,清水俊介连忙拦住人道:“我观小姐身手不凡,应当是做大事的人,有没有想过加入政府之类的?”
他非常恳切地说:“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在惩恶扬善的事业上大放异彩的!”
然而時雨听完只是摇摇头,说自己另有事业,而且没什么意外的话应当一辈子不改了。
清水俊介有些失望,但见她态度坚定,也放弃了再劝;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双手递了过去,说这是自己的名片,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他。
“谢谢。”時雨接过名片,读出上面的字:“清水万事屋......?”
万事屋是指那种接各种委托的店吧?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嗯?莫非你是因为接到了受害者家属的委托,才接近老板娘的吗?”
“什么?!不不不不!!”清水俊介心里一颤,连忙露出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拼命摆手,“要是知道是那种危险人物,我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和她在一起啊!”
“原本以为只是个有特殊癖好的女人罢了,没想到会在她家发现那种东西,我也是为了自保才报警的。”
他哭唧唧地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对着時雨哭诉道:“那天晚上真是吓死我了,不仅看到了好些可怕的东西,还差一点就要失去保守多年的贞操......!
“果然比起美艳的女人,我还是与小姐这般天山雪似的佳人更合得来!”
清水俊介握拳道: “而且战斗的身姿也很凛然帅气,不愧是令我一见钟......咳咳!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吧!短短两天相遇三次何等有缘!小姐,不去一起喝杯茶吗?!”
他说到一半突然激动起来,像是欲掩盖什么似的加大了音量,红着脸动作夸张地指向了一家日式茶店:“我看那家就很不错哦!”
“......不了吧,而且你的事看起来还没完。”
時雨一脸无语地指了指他身后:“诺,那边的警官好像在找你。”
清水俊介扭头看去,拐角处穿着警服的几个人影正冲这边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什么,见他看过来又立刻往墙后躲去了。
清水俊介:“......”
他脸黑了一瞬,但转过来时又变回了笑咪咪的模样:“抱歉抱歉,看来确实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那就还是日后再联络吧。”
心中咬牙切齿暗骂几个愣头青没眼色,清水俊介勉强笑着,朝着眼前面色疑惑的時雨继续邀请道:
“不过就像刚才说的,如果小姐以后有了什么想调查的都可以来找我,清水万事屋虽然平时没什么工作,但在情报上还是相当靠谱的哦~”
情报吗,如果真的什么都能打听,那是不是说关于鬼的情报也可以适当的拜托一下......?
......算了,对方到底是普通人,这事想想就行了,还是不要把无关的人卷进来比较好。
時雨打消了念头,不过出于礼貌,还是点点头,将小卡片收起来了。
“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会联系您的。”
见状,清水俊介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淡灰色的眼眸仿佛在注视情人。
他对自己的招牌笑容很有自信,然而对方就只是这么看着,面色平淡冷漠,像是丝毫没有心动。
倒不如说,被对方用这种犯规级别的美颜以冷淡以待时,清水俊介反而是心速飙升不止的那个,然而不管他怎么笑,時雨都不曾还哪怕勾勾嘴角这样的反应。
她只是随意地站在那儿,天青双眸淡淡,就无意识散发出了疏远而澄澈的气场,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座无人能撬动的净雪天山,而清水俊介嘴角抽搐着,觉得自己的笑容要维持不住了......
“......那今天就这样,在下先一步告辞了......”
说完,清水俊介捂紧自己的胸口,笑容惨淡地转身离去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阴暗,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
時雨眨巴眨巴眼睛,想不通这人怎么突然就暗淡下去了。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吧。
比起那些,自己是不是该再买点别的什么?
毕竟除了鳞泷先生,也要考虑义勇和锖兔的份,还要加上那个第一次见的小师妹,这么一算,光是爷爷带的这点可不够分啊......
嗯,再去买点什么吧。
盘点好清单,時雨将桑岛慈悟郎买的慰问礼提在手里,转身走出了街区。
...
采买完毕,离开之前時雨又回了一趟绿鸟家。
婆孙俩正待在家里等着,见她回来,绿鸟立刻倒了茶,摆上坐垫让她坐下来慢慢说。
十分钟后,時雨将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了,而老太太在听完之后吐了个烟圈,缓缓点头,表示这样就好。
“不过再怎么说,输了也不肯放人实在过分,果真这赤松家出不了什么好鸟。”阿婆斜斜叼着烟斗骂了一句。
“不过丫头,”她侧头看向時雨,眼里浮上好奇,“老身也没料到最后一局会用过去的老赌法,也没教过你,你是怎么做到那样肯定地下注的?”
時雨闻言,眼底浮现笑意:“哦,那个啊,只要提前看清骰子上面和邻面的数字,接下来就只需听骰子往哪个方向滚了、滚了几圈就行了。我的听力还不错,做到这一点也并非什么难事。”
“即使如此,一次猜三个骰子也太超乎常理了,你这丫头果然不一般。”阿婆咂咂嘴,再次感慨眼前女子资质非凡。
“之前我见你腰间别了一柄白色太刀,那样的刀芒绝对是开过刃的,跟老身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時雨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省略了鬼的存在,只说自己是旧时代武士的传人,对方开了间道馆,而自己是首席弟子。
“武士啊,在这个时代武士确实不太好找其他活路。” 阿婆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说你师傅也收了善逸?这倒也是件好事,剑道修炼心性,那孩子经过这次的事一定会有所成长,现在又跟了你的剑道师傅,老身也不必再担心他。”
“不管怎么说,走之前把这个也带去吧。”
阿婆让绿鸟取来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副纯金的纸牌。
“这是老身年轻时的习惯,每次特大胜利都要用金银珠宝制成赌具,你也算老身的弟子,就当是出师礼了,总之收下吧。”
说着,那双干枯的手将木盒推向時雨。
这份礼物过于昂贵,時雨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收下。
然而当她迟疑着抬眼望去,就看到老太太目光沉静,往日冷硬的面容难得一见的柔和,似乎是发觉了自己的犹豫,还朝着自己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您,阿婆。”
時雨肃正了脸色,真心谢过,收下了这份意义特殊的礼物。
...
琐事已尽,离开绿鸟家后她没有再做停留,径直出了城区赶往反方向赶,而在太阳落下的一分钟前,時雨终于到达了狭雾山。
狭雾山,顾名思义,这是一座无时无刻不环绕着雾气的高山。
空气稀薄这一点倒和桃山很像,但要更加湿润,周边的灌木丛也挂着水痕,時雨留意躲着脚下积水的泥坑,不紧不慢地朝山上走去。
锖兔和义勇在信中说,等她来时他们会在山顶等她,然而当時雨真的走到山顶时,却并没有发现二人的身影。
果然是因为来太晚了吗?
在牛込区待的两天里发生了太多事,多到不觉得是几天,倒像是一周有余,自己迟到了这么久,他们不再等她也很正常。
只是这么晚了再去打扰也不好,还是先下山找地方睡一觉,明天再登门拜访吧。
時雨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打定主意先下山找家农户借住一晚,然而她刚一转身,就与一双深海蓝眸子对视了。
時雨:“……”
富冈义勇:“……”
寂静的山林中,背后突然出现人影,而且还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什么也不说,实在细思极恐。
这场面实在诡异,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時雨盯了他一会儿,又垂眸确定了一下对方是有影子的。
而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看她打量自己,终于眨巴了一下眼睛,开口问道:
“谁?”
“?”時雨同样眨了下眼,手指向自己,“不认识?”
富冈义勇沉默一瞬:“不认识。”
時雨把手一放,上前凑近了一步:“现在呢?”
富冈义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些出冷汗了:“……不认识。”
“吼~~~”
時雨嘴里哼着意味不明的长音,活动着手腕慢慢靠近,眯起眼问了最后一遍,“真——不认识?”
“我,不......”富冈义勇终于顶不住了,转头朝树上求助:“锖兔,还是你下来演吧。”
树上蹲着的锖兔一把捂住了脸。
——没眼看啊!
事已至此,再不下去的话怕不是会被对方跳上来打......而且看她那表情,明显已经是不爽了啊!
然而其实这么想就冤枉時雨了,虽然不明白这俩傻哥们儿在卖什么药,但她也明白两人并无恶意,最多只是针对自己迟到开了个玩笑,哪怕再过分一点她也不会真对他们做什么的。
只是,時雨不知道的是,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敬畏感,在选拔的期间被深深刻进了水呼二人组的体内。
说不上是锖兔被拽着领子狂摇的时候,还是两人看见对方黑着脸(因为饿)肃杀四方的时候。
总之,经过了七日的相处,义勇和锖兔已经十分了解了時雨的脾气,也非常明白自己绝对、绝对不能招惹对方生气。
这就导致当锖兔看到時雨眉心一锁,眼睛一眯时,他双腿下意识地就软了一下,似乎连背后也重新泛起了火辣辣的痛意,不敢再多说,直接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树高入云,直指苍天,可几丈高的距离在锖兔脚下仍如履平地,時雨环着手臂看他几步轻松落地,起身后拍拍衣服上的灰,随后抬起头对自己爽朗一笑,道:
“好久不见!”
時雨呼吸一顿,随即,也露出了个笑容。
“好久不见!”
她松了手几步上前,伸出胳膊揽住对方脖子笑骂道:“真是的你这家伙!既然要演戏也编个好一点的剧本啊,装不认识什么的也太难为义勇了吧?”
富冈义勇默默走了过来,站在一旁认同地点头。
“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行,演技差也就算了,居然连问话也没抗住。”
富冈义勇察觉要素,顿时肃然了神色:“我没有不行,我很行,砍柴的山田叔说,男人不能说自己不——”
“行啦行啦你住嘴吧!”
“不要老叔说啥你就学啥啊!”
两人同时捂住了义勇的嘴,露出同款炸毛的表情,随后对视一眼,半晌,还是“噗嗤”一声笑了。
時雨眼泪都笑出来了:“什么啊你们两个,真是的一点都没变啊!”
锖兔也笑弯了腰,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不也一样,一生气就想摇人,你是没看到义勇在背后给我比的暗号,我头一次见这小子把手打出残影。”
富冈义勇被二人架在中间,肩上搭了两条不属于自己的胳膊,被他们带着弯下腰去,也露出了平日难见的愉快笑容。
“能再次相见真的太好了。”
“可不是吗......啊!说起来,我给你们带了伴手礼呢。”時雨笑了一会儿,想起来自己是带着支线任务来的,于是松开了手,跑到刚才站的地方,将几盒礼物提了过来。
“有我师傅买给鳞泷先生的,还有一些是我从市上买的,给你,还有锖兔,诺,都拿着吧。”
“至于这一盒......”
時雨拿起一个刻着精美银色水纹的红金属盒:“这个是给真菰买的,但她是不是已经休息了?要不我明天再给她吧。”
“嗯?给真菰的?那你不用等了,直接跟我来就好。”
说完,锖兔把给自己的礼物收了,又提起给鳞泷先生的那部分,率先朝前迈出了步子。
“跟上。”
時雨不明所以冒出问号,扭过头看了一眼义勇,然而对方也只是微笑了一下,随后便朝着锖兔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次時雨是真的有点迷糊了,但见两人的身影已经快看不到了,她也只好收了盒子加速几步跟上。
山路崎岖蜿蜒,然而锖兔所带的路上一直都能听到水的涛声,似乎是在带她往空旷而有河的地方走。
而事实证明她猜的不错,两分钟后,锖兔和义勇带她钻进了一片树丛,而当最前方的树枝被拨开时,她惊讶地发现前方风景竟如此广阔。
夜空下,涛涛大河奔涌不息,冲刷着两岸的岩石和碎沙。
水流拍在几块中间的突石上,激起三尺高雪白的浪花,随后又汇聚成一处,浩浩荡荡冲下十余丈高的山崖,形成激起壮观的瀑布景观。
“唔哇~~”
時雨兴奋地伸出手比在额前,遥遥注视着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感慨道,“你们水呼的山也太棒了吧!”
“看这高度,看这浪的汹涌程度!我都不敢想象一个猛子扎下去会有多爽!”
“嗯?很羡慕吗?”锖兔闻言挑眉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那说不定过一会儿你就能亲身体验一下了。”
“啊?”
锖兔没有再理她,几步走到山边沿,深吸一口气朝着瀑布下方喊了一声:
“真菰——————”
時雨:“?!”
只见他话音刚落,下方激起的白色浪花突然平息了一瞬。随后,仿佛是蕴含了能量般,那些冲刷出的泡沫不断膨胀,像是有什么要从水里钻出来一样股股朝外涌出。
時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股巨大水流被什么顶起似的越冲越高,心里颤动着刷起了“好帅好帅”的字幕屏。
似乎是终于到达了临界点,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那团水猛然破出了缺口,紧接着一道水蓝色的亮光以乱步踩着瀑布逆流而行,临末了又脚尖一点高高跃出——
“哈......”
就见在時雨惊艳的低呼里,那挂着面具的女孩如一尾鱼般仰面朝上,于月色与粼粼水珠中回眸一望,朝着她友善而温柔地笑了。
...
“诶诶诶,那就是真菰吗?”
時雨目不转睛注视着施施然落于河中石块上的女孩,一手拽住锖兔的衣服扯了扯:“不厚道啊你们两个,新收的师妹这么可爱,怎么不在信里告诉我!”
锖兔被拽得身子歪了半边,但仍双手环臂,勉力维护自己大师兄的形象:“比起外表......还是实力更重要......呜啊!”
時雨不管被她一松手晃了个趔趄的友人,高高举起胳膊朝河中心的女孩挥手:“初次见面———真菰———”
真菰实在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中短黑发俏皮,白嫩面庞上一双绿瞳清透,穿着一身罩有黑衫的粉色花朵短和服。
而看到時雨朝自己招手,她也笑眯了眼,将手放在胸前小幅度挥了挥。
可爱——!!
時雨被少女轻飘飘的笑颜击中,忍不住双手捂住了胸口,露出一个软乎的傻笑来。
旁边两个男孩子看着总是雷厉风行、行事直率的友人突然笑得如此荡漾,皆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呆愣。
他们尚还年轻,还不明白世间有种美好的关系叫做女孩子的友谊。
就是一种,只需一眼就能明白气场合不合,且立刻就能以极快的速度建立起来的奇妙友谊。
在時雨解释过后锖兔终于明白了,但他立刻就表示了不服:“不是,那我们之间的友谊就不奇妙吗?我和你和义勇,我们三人初见面时也很快就建立了友谊啊?!”
“哦~你是说软腿哭包和逞强小子以及帅气救场的本小姐之间那不得不说的神奇初遇吗?”
時雨一口气不带断地说完了这句话,挑眉总结道,“那确实很令人印象深刻。”
锖兔和义勇同时背后罩上了一层黑线,被对方的话深深无语到了。
“不过既然在这见面了,正好我来把这个交出去。
時雨掏出准备好的礼物,朝前迈出一步,“真......”
“真菰!和她打一场吧!!”
“哈?!”
锖兔一步上前将一脸“为啥?!”的時雨挤到身后,朝着前方的少女喊道:“难得有身为柱的大前辈亲临指导,要抓住机会好好体会啊!”
真菰不明所以歪头,但还是很乖巧地笑眯眯点头道:“嗯。”
“等......?!”時雨被突如其来的发展震惊了,一把掰住锖兔的肩膀把他往边上推:“不是为什么突然要打啊?!我只是来送个礼物好吧?!”
锖兔不甘示弱地反身挤回去:“有什么关系?!反正来都来了,顺带指导下我们水呼的新人又有什么好推辞的?!”
“你丫的锖兔!该不会是想趁机破坏我和真菰之间的宝贵友谊吧?!”
“大胆点,说不定只是想借口领教下鸣柱大人的现存实力呢?!”
時雨笑容扭曲,咬着牙道:“我明白了锖兔,你想在这上面扳回一局是吧?揍你俩我不用留手,但是对待小师妹还是要温柔些的。”
她眯起眼睛,和锖兔针锋相对:“打是可以打,但要是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人啊......!”
锖兔同样笑着咬牙,回她:“谁输谁赢也还不一定吧......!”
——很好!!
時雨和他分开,反手接过义勇抛过来的木刀,三两下就甩了个凌厉漂亮的刀花,带着威压迈开步子朝着真菰走去。
真菰恬静的神色终于变了,眼里浮起认真,身姿也调整成了战斗用的起手式。
而那边時雨站定,轻笑一声:
“那就多指教咯,真菰~”
“请不必留情,空城小姐。”
两人笑着对视一瞬,随后又同时收起了笑容,一人一边站在河岸两侧,皆握着木刀摆好了架势。
月色朦胧,暂时被云层掩盖,而下方杀气也浓浓。
不久后晚风吹过,散去层云,当月光重现天际的刹那,二人眼神一凛,同时飞速向前,带着雷或水的威势,在空中将木刀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
“辟咔。”
一小时后,篝火上方的烤蘑菇已经熟了。
义勇看差不多了,便取下一串递给披着自己羽织的時雨,而对方也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大口咬下唔姆唔姆吃得很香。
前方的火上不仅烤着蘑菇和鱼,还有時雨的羽织和队服上衣。
因为掉进水里的缘故,她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沾了水后变得有些透明,故而借了义勇的羽织先穿着,等衣服干了再还给他。
看她吃完,真菰又递过来一串,声音含着歉意:“真的很抱歉空城小姐,还是我实力不足,如果不是为了接住我您也不会被卷入瀑布。”
“没关系啦那种小事。”
時雨接过烤串,随意摆了摆手:“就当是冲了个凉。”
“不过话说回来,真菰把水呼练得真的很好啊,能感觉到每一刀都挥得很扎实,几个连招也行云流水般毫不犹豫。”
“再过一段时间应该也会参加最终选拔么?”她笑着问道,“通过后要不要选择做义勇的继子呢?”
闻言,真菰软软地笑了笑,道:“应该不会吧,因为锖兔会帮忙看着我。”
時雨看向锖兔,而对方放下嘴边的烤串,朝她点了点头。
“我已经决定要留在鳞泷师傅身边了。”锖兔解释道,“他老人家虽然口中说着希望我们各奔前程,但实际上还是会为我们的离去而感到寂寞。”
“而且现在鬼杀队也需要精练的培育师来培养剑士,我打算以狭雾山为中心,斩鬼的同时也帮鳞泷先生做点事。”
说着,他将手中的烤串转了转,又道:“再者,如今水柱之位也有了义勇担任,鳞泷先生和我也终于可以放心。”
“虽说再多一个水柱也不是不行,但到底意义不大,十二鬼月能力各异,我们有更多能力不同的柱级剑士,也就意味着日后能有更多的胜算。”
真菰也点点头,看向時雨道:“之前很多剑士们都因实力不足而折损了,现在各地的培育师都在想办法提高训练质量。”
“锖兔很擅长指导,也能发现他人刀术上的不足,如果能有他帮忙教导指点,水呼剑士们的存活率也一定能大大提高。”
这么一说時雨想起来了,五大基础的呼吸法里,确实是属水呼最易上手,同时也是所学剑士最多、门生路子最广的一派剑道。
可以这么说,但凡是鬼杀剑士,十个里面必定至少有五个是水呼,而剩下里面还有三个是从水呼转了派了的。
这么看来,如果锖兔能留在鳞泷先生身边帮忙培养剑士,那么对鬼杀队的未来会有相当大的帮助。
時雨认同了他们说的话,咽下一口鱼肉后起身,走到义勇和锖兔背后,在两人疑惑的视线中扬起嘴角,同时捶了二者的背一下,笑道:
“那未来就拜托你们啦。”
“历代最强水柱大人、王牌剑道培育大师~”
“说什么呢‘力挽狂澜鸣柱大人’,”锖兔好笑地直起被她捶下去的腰,回头也打趣了她一句,“终于打算起个好听点的称呼给我们了?”
時雨骄傲扬起下巴:“不无不可,不无不可。”
“谁让你们是我值得自豪的同期呢?”
锖兔闻言低头笑开,义勇也柔和了面孔,而真菰蹲在火堆前,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大家弯眼微笑。
见状,時雨披着双色羽织,站在二人身后,也笑得爽朗明媚。
笑够了,她举起手里的烤鱼串道:“来,以串代酒,敬我们美好的明天!”
四串竹签子凑在了一起,连同上面承载的友谊一起爽快‘干杯’:
“敬美好的明天!”
...
吃饱后,几人回到了木屋,時雨也向鳞泷左近次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将师傅买的特产也一并奉上。
鳞泷先生带着红色天狗面具,上年纪的嗓音沙哑温厚,是个十分可敬的老前辈。
在他们刚回来那会儿,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等時雨行礼,而是递过来一条烘暖的毛巾让她擦拭身上的水汽,这份细腻的温柔一下子就赚足了時雨的好感。
而在简短的交谈后,鳞泷左近次将几人带进屋,榻榻米上也早已铺好了被褥。
确认了几人已吃过晚饭,他便将围炉上温着的炖菜取下来端走了:
“这些明早再吃就好,现在就都好好休息吧。”
在水呼,時雨难得体验了一把被当做小孩子照顾的感受。
被烘烤过的被褥暖烘烘的,她小心地钻了进去,而当给他们掖被角的鳞泷左近次走到自己这边时,時雨坐起来小声叫住了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天狗面下老前辈的表情无人知晓,然而那只抚摸自己发顶的手实在温柔。
時雨抿着嘴闭上了眼,在那只手掌离去后也缩进了被子里。
周身被温暖包裹,耳旁木柴辟咔作响,很快她便沉沉睡去,做起了黑甜的美梦。
....
而在另一边,阴暗的牢狱的深处,有人正清醒着窥见了梦魇。
随着一声惨叫,又一个值班人员倒了下去,涌出的血很快漫延进旁边的牢房。
一名女囚犯颤抖着缩回脚避开流过来的血,脚腕上的锁链发出刺耳声响,她立刻抱住了脑袋,闭紧眼睛不敢抬头看向外面站着的男人。
对方明明穿着教袍,却在行杀人事。
三分钟前,狱警们正在抽烟,那个男人就突然走了进来,身上还沾满血,被问话也不回,只是笑着一步步靠近。
而当狱警们警告无果开枪后,噩梦才算真的开始。
男人是个怪物,就算被子弹击中也只是随手扣下来扔到一边,伤口愈合的速度绝非人类,明明笑容可亲地朝狱警打招呼,可下一秒就走过来用扇子割裂了他的喉咙。
倒下时死人狰狞的面容正对着牢房,女囚犯拼命捂住了嘴才没有发出尖叫。
不只是她,其他牢房也传来或大或小的骚动,然而男人只是轻笑着说抱歉打扰了大家休息,自己只是来找个人,很快就会离开。
说罢,他便无视了她们,摇着扇子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区域。
那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氛围最为森冷,连裂开的墙缝里都溢满了罪恶。
安静,绝望,死气沉沉,这里是最为寂静的牢区,也是光线不愿踏足的地狱。
黑暗中,赤松美姬靠墙坐着,往日的优雅高贵不复存在,唯有嘴唇依旧嗜血般鲜红。
她仰头靠在一处墙角,眼里只有浓重的死气,可是突然间,耳边传来了令人牙酸的细小金属声。
随即,便是破门的声音。
“嘣—————!!!!”
黑暗中,金属大门猛地被掀飞了几米远,从中间飞去时扬起一阵尘埃。
然而随即,光也透了进来。
其他犯人皆被烟尘呛得咳嗽身四起,而赤松美姬则看到从光晕里走出了一个俊美的男人。
对方是那样不可思议,那样令人着迷,仅仅只是站在门外射进来的光里,也像是救世佛祖般降临。
赤松美姬永远都不会忘记今晚这一幕,一切都被她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宛如淋了一捧血般的白橡色头发,黑红交织着的佛教的衣摆,以及眼眸......那眼眸!
啊啊......何等绚丽迷人、充斥着爱与慈悲的眼眸......!!
赤松美姬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最后却在自己的牢房前停下,眼中霎时流露狂热。
明明身上满是飞溅的血迹,可对方像是完全不在乎似的笑容甜美。
而再仔细一看,那张白皙俊美的脸上也沾惹了点点鲜红,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能以舌尖轻舔那处,对方会对自己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赤松美姬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而当视线上移,与彩虹眼瞳对视的一刻,她清楚地看到对方朝自己展露了一个魅惑的笑容。
“哎呀~可算是找到了,果然和报纸上印一样,长得很可爱啊。”
“你们这里看管的人员怎么劝都不肯让我进来,好苦恼呢......但是为了见你,我还是来了哟~”
他说着,将握扇的手朝前轻轻一挥,整面铁栏杆瞬间如冰棱般粉碎了。
被粉碎的铁片折射着光,宛如一场浪漫无声的碎雪,轻轻降临在了这片阴暗罪恶的地面。
晶莹冰片下,男人俊美的面容越发摄人心魄,赤松美姬脸颊上浮起潮红,痴迷地看着对方向自己伸出手,听他邀请自己说:
“来,跟我走吧。”
伸出去的属于自己的手,指尖相碰时轻微的疼痛,一切都是那样美妙,一切都是那样炫目。
是的,苦难只是一场甜美的噩梦。
当意识骤然深黑,疼痛席卷全身,连骨血都与钢筋泥土相融,赤松美姬也只是展露微笑,迷醉地任自己继续沉沦。
而最后的最后,在其他囚犯惊恐尖叫之际,‘她’恍惚听到了来自对方那华丽的声音:
“——我将带你,去往极乐。”
大正传闻:
水柱之位背后的故事:其实锖兔之前和义勇同时达到了49这个数,但义勇的任务区有两只鬼,故而一次性斩够了数目,先一步成为了水柱。对于这个结果,锖兔知道了也只是笑着揽过对方的脖子,骂了一句“真有你的。”就把人捞回狭雾山跟鳞泷师傅报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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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鳞泷老先生来说,不管哪个孩子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弟子,事先和他商量过想当培育师的锖兔也是、努力踏实靠实力成为柱的义勇也是,还有才来不久但事事皆全力以赴的真菰亦如是。他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顺利地通过选拔,在自己认可的道路上坚定自信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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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关于义勇的羽织,本篇中仍采用官方的双色羽织设定,但来源上有少许不同,原著里花纹的那一面取自锖兔离世后身上的衣服,而本篇中则是锖兔主动找出了当初的那匹布,并将剩下的料子给了义勇,让他补在选拔时划破了的衣服,同时也有希望他能意识到挚友就在身旁,所以他本人也要支棱起来才行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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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時雨在得知此事后认真考虑了十分钟,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的衬衣也裁一刀寄给对方,有一郎和无一郎知道后当场黑了脸,将人摁在沙发上劝说了半小时,直至对方所有无厘头的想法都被打消,才终于心有余悸地放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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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富冈义勇这个名字光荣登上了时透双子警戒榜第一名,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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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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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谁的噩梦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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