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霍格沃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灰烬覆盖。阳光依旧明媚,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和猜疑。每个角落都有教授或盔甲在巡逻,学生们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着,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松喧闹。
变形课上,麦格教授的脸色比平时更加严厉,她简短地重申了安全条例,然后布置了比往常更复杂的无声咒练习。课堂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连最细微的羽毛飘落声都清晰可闻。
黛西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让一只甲虫变成纽扣上,但她的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昨晚德拉科·马尔福那张苍白而兴奋的脸。他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她的记忆里。
“他怎么能那样?”她在心里质问,魔杖尖端的甲虫只是不安地抖了抖,丝毫没有变形的迹象。“就算他讨厌哈利·波特,可这是一个杀人犯闯进了学校!他难道感受不到那种恐惧吗?还是说,斯莱特林的优越感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共情能力?”
她想起德拉科之前那些别扭的关心——图书馆的提示、速写本、药膏。那些举动曾让她觉得,在他傲慢刻薄的外壳下,或许还藏着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但现在,她开始怀疑那是否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仅限于针对“她个人”的古怪行为,而一旦涉及更广阔的立场和最基本的善恶观,他骨子里的冷漠和残忍便会暴露无遗。
“也许,我一直在试图给一颗青苹果找借口,却忘了它本质上的酸涩。” 黛西有些沮丧地想。甲虫在她手下“噗”地一声,变成了一颗歪歪扭扭、带着几条腿痕迹的丑陋纽扣。麦格教授走过,严厉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批评,只是挥了挥魔杖帮她修正。显然,今天心不在焉的学生远不止她一个。
课间休息时,赫奇帕奇的小团体聚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昨晚的事件。
“我爸爸今早给我寄了信,”汉娜·艾博小声说,“他气坏了,说魔法部简直无能透顶!”
“我听说胖夫人吓坏了,躲到别的画像里去了,死活不肯回来。”苏珊·博恩斯补充道。
“活该!”梅芙·麦克米兰气呼呼地说,“虽然她有时候很烦人,但也不该被那样对待!布莱克就是个疯子!”
欧文·考德威尔试图用滋滋蜜蜂糖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但效果甚微。
“你们看到斯莱特林那帮人的样子了吗?”芬恩·普威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尤其是马尔福,好像中了头奖似的。”
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黛西心中那个装着失望的盒子。她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就在这时,他们拐过一个走廊转角,恰好迎面碰上了斯莱特林的一群人,以德拉科·马尔福为首,克拉布和高尔像两座山一样跟在他身后。德拉科似乎正在模仿布莱克挥舞小刀的样子,引得潘西·帕金森发出矫揉造作的尖叫声。
两拨人狭路相逢,气氛瞬间凝滞。
德拉科看到了黛西,他脸上那种表演式的兴奋僵硬了一瞬,灰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随即被更强烈的、防御性的傲慢所覆盖。他抬高了下巴,用那种惯有的、拖长了腔调的讽刺语气对身边的人说:“瞧啊,一群被吓破了胆的獾,正忙着抱团取暖呢。”
若是以前,黛西可能会反唇相讥,或者至少用那种“我已看透你”的了然眼神回敬他,带着点逗弄的意味。但今天,她没有。
她只是停下了脚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冰冷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挑衅,只有深深的、如同看待陌生事物般的疏离和审视。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什么人——不是一个别扭的、可能心存好感的男孩,而是一个在他人灾难面前只会冷嘲热讽的、被偏见浸透的纯血统小少爷。
德拉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嘴角那抹讥讽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他似乎在期待她的反击,准备用更恶毒的话来维护自己的姿态,但黛西的沉默和那种冰冷的眼神,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黛西没有说一个字。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收回目光,对身边的赫奇帕奇朋友们轻声说:“我们走吧,这里有点吵。”
她率先迈步离开,赫奇帕奇们立刻跟上,纷纷向斯莱特林投去鄙夷的目光。梅芙甚至故意撞了一下克拉布的肩膀(尽管这对克拉布来说可能更像是一次轻抚)。
德拉科僵在原地,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黛西那无声的、充满距离感的眼神,比任何恶咒或辱骂都更有效地刺穿了他那层傲慢的铠甲。他预想中的交锋没有发生,他准备好的刻薄话语全都噎在了喉咙里。他得到的,只是一种被彻底无视、被划清界限的冰冷感。
这感觉,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走廊里,两群人背道而驰。一方低声议论着斯莱特林的冷血,另一方则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德拉科·马尔福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和黛西·塞尔温之间,似乎裂开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沟壑。而这一次,不再是他在单方面地推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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