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像一座被石化咒击中的雕像，钉在人群散乱喧嚣的礼堂中央。那些嗡嗡作响、被洛哈特的愚蠢和蛇佬腔的震撼切割得破碎杂乱的议论，似乎都在他耳边扭曲变形。空气变得又冷又沉，裹着厚重毛料校袍的身体本该被闷出汗，此刻却只有一股透骨的寒意沿着脊椎骨缝里蔓延而上，冻得他动弹不得。
就在刚才，某个绝对不该存在的声音——冰冷，滑腻，活像蛇腹蹭过粗糙的石板——那些不属于人类语言的、纯粹的嘶嘶摩擦音，直接砸进了他的脑子深处。
一个不容违抗的命令。
“你过来。”
是幻觉？是耳鸣？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撕裂单薄的胸骨。德拉科猛地扭头，视线在混乱攒动的人头缝隙间仓惶扫射。格兰芬多的红黄狮子旗在远处快速退却，其中……波特那个该死的伤疤头在哪？
没有。没有那道显眼的乱糟糟黑发。但他知道是波特。只能是波特。那双绿眼睛！那条黑蛇！那种……邪恶的语言！难道是另一个波特？！
喉咙干涩得发紧，吞咽都像咽下砂纸。斯莱特林们投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难辨，惊疑不定，甚至还掺杂了些……敬畏？仿佛他刚放出一条蛇，就该是理所当然懂蛇话的怪物！德拉科的胃狠狠拧成一团。纯血、高贵的马尔福家族继承人，此刻竟被当作某种蛇佬腔怪物的同类？荒谬！
“德拉科？”潘西那涂了厚厚粉底的尖脸突兀地贴近，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小臂，“你怎么回事？刚才……刚才波特他……”
潘西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惊惶和窥探欲。她那点可笑的粉红指甲几乎要掐进德拉科的校袍里。德拉科能嗅到她身上过于甜腻的花香发胶气味，这味道在当下令人无比反胃。
“他什么？”德拉科猛地抽回胳膊，力道大到让潘西踉跄了一下。他语气尖刻，像一把冰刀，但尾音却无法控制地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他不能流露出异样，尤其是这些愚蠢的同院面前。“那个疤头，”他强迫自己冷笑一声，模仿着父亲蔑视低等生物的神态，“不过是一种低劣的把戏，装神弄鬼！想吓唬谁？”
他抬高下巴，试图用自己最熟悉的尖刻和傲慢重新武装起来。“他和他那条蛇？简直绝配！一样的湿滑、阴暗、见不得光！”
潘西的脸上闪过一丝被驳斥的恼怒，但她没再靠近，只是狐疑地打量着德拉科。克拉布和高尔像两堵没脑子的矮墙凑过来，克拉布迟钝地问：“德拉科，那条蛇真被波特吓住了？他……会说蛇话？”
“闭嘴，克拉布！”德拉科烦躁地低吼。高尔身上隔夜的洋葱味几乎要让他吐出来。他需要空气，需要摆脱这些目光，需要理清脑中那团冰冷滑腻的嘶嘶声。
他几乎是撞开挡在前面的一个赫奇帕奇低年级生，朝着礼堂门口大步走去，脚步有些僵硬。身后，潘西那令人不快的声音又追了上来，带着不甘的追问：“那你怎么知道他用了蛇佬腔？只有听到命令的人才……”
德拉科的背脊骤然僵直。这愚蠢的女人！
“我只是看到他对着蛇动嘴！”他猛地回头，甩出这句谎话，脸上因勉强维持控制而有些扭曲，“他在模仿蛇！像个脑子有巨怪大的白痴一样模仿蛇！懂了吗？！”冰冷的蓝灰色眼珠死死盯着潘西，充满了警告。潘西被他眼神里的戾气骇住，张了张嘴，没再出声。
德拉科不再理会他们，用力推开礼堂厚重的大门。外面走廊冰冷昏暗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城堡深处惯有的石壁霉味和一丝微弱烛火的烟味。他深吸一口，试图让那僵硬冰冷的肺腑恢复运转。后背的袍子里面，冷汗已经浸湿了一小块内衬。他必须把刚才的事锁进最深的角落，只当它是被波特那些低劣戏法引起的短暂不快！
然而，当他脚步沉重地踏入通往地窖方向的昏暗长廊时，那道冰冷嘶哑、蕴含着魔性力量的声音，再次在耳道深处、甚至是颅骨内部轰然炸响！远比第一次更清晰、更近、更不容置疑！
“……这边来……你。”
声音仿佛来自走廊尽头那片最为浓稠的阴影，也好像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上。
“你。过来。”
没有回旋余地，每一个冰冷的音符都带着蛇鳞摩擦般的粗粝质感。
心脏骤然停止，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缓慢流淌的冰河。双腿像是被注满了沉重的铅水，却又被某种无形却无可匹敌的力量牵引着，僵硬地、违背他意志地，迈开了脚步。
不！停下！德拉科脑中嘶吼，恐惧像滚烫的毒液瞬间烧穿了他刚刚构筑的傲慢外壳。他想抽出魔杖，想大声叫骂，想让克拉布高尔去撕碎躲在阴影里的疤头。但身体背叛了他！他的手指在袍子口袋里痉挛般蜷曲，喉咙却像被无形的冰冷蛇躯紧紧缠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惊恐的喘息从鼻孔里喷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重而顺从的腿脚，一步步地把他拖离安全的人流路径，拖向长廊侧面一条他从未注意过的岔道口——那里立着一扇不起眼、挂满蛛网、油漆斑驳剥落的窄门。
门无声地开了一道缝，里面是绝对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贪婪的活物，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出来将他吞噬殆尽。
那股无可名状的强力，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身体，推着他踉跄一步，扑入了那片翻涌的、冰冷刺骨的幽暗之中。厚重的木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走廊一切微弱的光线和杂音。
世界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在耳边轰鸣。
他甚至不敢呼吸太用力，生怕惊动什么。
“嗡。”
微弱的破空声响起。一道细微但稳定的光线突兀地刺破黑暗——不是魔杖尖端的光芒，更像是被施了发光咒的细小物件。光线照亮了前方一小块区域，以及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懒散地斜靠在一张布满灰尘、覆盖着破烂帆布的废弃课桌边缘。熟悉的乱糟糟黑发，瘦削的身材……还有那双眼睛。在微弱光线下，那双绿眼睛里没有了格兰芬多那头愚蠢的小狮子惯常的火焰或愤怒，只余一片深潭般的、令人心悸的冷漠，冷得如同极地最坚硬的寒冰，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穿透黑暗，牢牢钉在德拉科煞白的脸上。
是哈利·波特。青年版的。他手里把玩着一个散发微光、类似小甲虫的古怪东西。
“来得挺快，德拉科。” 青年波特的声音很平，像死水，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渣，刮擦着德拉科的神经。
屈辱、恐惧和被玩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德拉科的心理防线。血液猛地涌上他冻僵的头颅，烧得他眼珠发红。他从牙缝里挤出字句，声音嘶哑得如同生锈的铁锯在切割木头：“你——凭——什——么？！”他浑身都在抖，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身体深处那冰冷的余威，“你到底用了什么……恶心的……黑魔法？！”他不敢说出“蛇佬腔”那个词，它本身就带着一种肮脏的诅咒力量。
青年波特没有动，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那动作里没有一丝得意，只有一种冰冷刻骨的嘲弄。“黑魔法？或许吧。”他随意地捏起手中发光的小物件，微弱的光线晃动，将他脸上那道闪电疤痕和绿眸勾勒得更诡异，“不过现在全校学生都看见，是你，德拉科·马尔福，在众目睽睽之下召唤出了那条危险的黑色大蛇。”
青年波特的绿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丝捕猎者般的残酷光芒。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诱惑力，或者说，是一种纯粹力量的展示：
“猜猜看，马尔福，”他的目光在德拉科因恐惧而微微发颤的嘴唇上停留一瞬，又缓缓抬起，对上那双写满惊怒的蓝灰色眼睛，薄唇吐出的话语如同诅咒，“如果我现在……突然‘建议’你……”
青年波特的魔杖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尖端隔着几步的距离，随意却精准地指向德拉科微微抖动的膝盖骨。
一股极度冰冷的电流瞬间从尾椎骨炸开，席卷全身，德拉科的四肢百骸似乎在刹那间被无数冰冷的丝线缠绕、收束，凝固在原地。
“——比如说……”青年波特的语调如同叹息，带着一种恶魔般的随意性，仿佛在挑选晚餐的菜单，“……在今晚的霍格沃茨晚宴上，当斯内普教授正在痛斥纳威·隆巴顿那锅堪比巨怪洗澡水的魔药时……”
冰冷的手感仿佛顺着魔杖的方向爬上了德拉科的膝盖。
“……当着所有人的面……”波特嘴角的笑意带着些打趣的意味，他拢了拢德拉科略显凌乱的衣领，“……来上一段……欢快的爱尔兰踢踏舞？就在邓布利多的长桌上？”
砰。
德拉科仿佛听见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极致的恐惧和尊严被碾碎的威压下，彻底崩断的声音。
跟我[闭嘴]一起唱：卡文啦～卡文啦～不知道后面怎么写[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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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黑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