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类相吸

第二天一早,一声猛烈的开门声。男人看着地上躺着睡得正香的人,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他抬起脚尖,把自己那脏兮兮的皮鞋抬在女孩的脸上,然后用力碾了碾。

“啊!”周奇猛然惊醒,是被生生疼醒的。她猛然挥拳锤向身前那条腿的脚裸,连滚带爬的起身。

她后撤几步,防备的看着面前面露不悦的男人,两眼死死瞪着,脸上还留着沾着泥灰的鞋印。她有些颤抖的咬着牙,强忍着把那句质问咽下。

男人不悦的眯着眼睛,只比她高一个头的个子让他看起来没什么气势。“别以为工作久了就能给我偷懒。”那张长满胡渣的脸因为那作呕的神态此时像起了一只黑猩猩。

周奇因为这荒谬的联想差点崩溃的要笑出来,表情一股半笑不笑的模样。

男人抽了抽嘴角,迈着半米长的腿就要走近:“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周奇摇了摇头,作撤退姿态的往门口挪,然后转身飞快的逃走了。

店里并没多少人,甚至连员工都还没到齐。周奇扫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明白男人只是故意想为难她。

她用手蹭掉脸上的脏东西,按压着那块疼痛,思绪又短暂陷入痛苦的回忆。

周奇站在厨房门口,意外听到刀具摩擦的尖锐声音。她推了推遮掩的门,发现是女人正大岔腿坐在地上,背对自己,神情专注的在磨刀石上磨着刀。她似乎听到轻微的开门声,恼人的磨刀声停下,见来人不出声才转过头去。

“周,起那么早?”早晨的光线有些刺眼,女人的面容被阴影盖住,头顶的微卷长发被日光捉住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周奇发愣的看她,好像又想起某个下午,阳光,躺椅,毛毯...她两手端着水杯,似是在给冰凉的手取暖,眼睛专注的看着搁置在大腿上的福音,小声又虔诚的念着。

恍神间刺耳的磨刀声又响了起来。

她像是大梦初醒般回过神,开了水龙头蹭了蹭脏兮兮的脸。

女人动作停止一瞬,语气温和:“衣服我晒干拿来了,一会你去换上。”正常的仿佛昨天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脸颊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沉默半晌,她应声答道:“好。”

周奇转身从角落麻袋里掏出几个洋葱,蹲在女人不远处开始扒皮。她那半面还残留着水渍的脸正朝着太阳,但也对着女人,她没想着遮掩,那除了让她更加畏手畏脚显得可怜以外,其他什么也说明不了。

女人见小孩语气沉闷,心里有几分不太舒坦。她那双面无表情时显得渗人的眼珠此时定向周奇的脸:“你脸怎么回事?”

周奇一愣,抬头看向女人不似高兴的脸,一时间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捉弄自己。明明这个答案所有人不都心知肚明吗?让她说出来只是想她更难堪罢了。

她又低头扒着洋葱,眼睛开始发酸的疼,脑子里在杜撰着借口:“倒垃圾遇到抢食的流浪汉了,不小心跌倒被踩了一脚。”她难受的眨了眨眼。她当然撒谎了,附近的流浪汉连鞋都没有,踩她脸上顶多留个四十多码的脚印。

女人沉默着没说话,她猜想对方心里一定在嘲弄自己的借口粗劣,企图维护她那可怜的自尊心。都是一样的人,她都习惯了。她忍住她那想要滴下泪来的**想。

她察觉到她沉默站起身的举动,加快了手上剥皮的速度。她害怕女人的下一句话,或是安慰或是嘲讽,都会瞬间击破她那破烂的心理防卫。

女人捞起水池里化冻好的鸡,像是把一块死肉搁在案板上。她拿起刚磨好的刀,看着刀面上映衬的光线,把自己的脸照的发光。她试探着握住刀把,盯着面前的生鸡,抬起刀狠敲一声,“咚”的一下,肉被剁成两半,稀薄的血液从骨头里渗出滑过锐利的刀锋。

她拿起刀端详了一会儿,拿起抹布擦了擦,直到刀面又泛起刺骨的白光。

“今天你别去了。”话音落下,是刀闷声碰上砧板的声音。

女人推门而出。

周奇的动作顿住,歪头用被刺激流泪的眼睛蹭了蹭胸口的衣服,然后望着门口吱呀吱呀晃着的木门又流出点眼泪来。

后院外的巷口,狭窄逼仄。缕缕缭绕的烟雾弥漫着,模糊了女人的脸。

男人眨了眨眼睛,嘴角翘起来,嬉皮笑脸的就要靠过去,却被一把推开。

“你...”女人皱眉顿了一下,又出声:“能别插手我的事吗?”

男人揉了揉发疼的胸口抱怨道:“劲那么大做什么。”然后满脸可怜样的凑近女人耳边耳语了一句,逗得她噗嗤一笑。

“你还真是...”女人看向他的眼神莫名,似是满足。那张薄唇勾起,引得男人就要上去啄吻。

她好像察觉到他的意图,又把烟塞回了嘴里。她抬起头,越过男人的脑袋,目光投向对面那只站在墙上畏手畏脚的鸟,像是刚从被笼子里放出来过似的。

“那个小鬼,给她个下马威而已。”男人转移阵地,开始在女人的脖颈处舔吻起来。“放心,宝贝,一切我会帮你解决好的。”湿润的唇在女人粗糙的皮肤上移动,就要亲到那张吐着烟雾的唇边。

“我们做吧。”男人引诱着。

良久,女人收回目光,低头弹了弹烟灰。燎人的火点子烫的男人手一缩,轻叫了一声。

“啊,抱歉。”她似是才反应过来,比起愧疚面上露出的却更多是茫然。她随手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对着男人露出一副可惜又遗憾的模样:“我可能是怀孕了,不太方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徒留男人站在原地死皱着眉,没好气的又碾了碾地上被踩扁的烟头,暗骂女人在开什么玩笑。

接下来的几天周奇如往常一样待在店里,脸上的印子也很快消了下去,女人也没再提让她帮忙的事。唯一变得就是女人对她越来越关心,用那一张如往常一样微笑的面孔,和蔼的对她关切着。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怪异和受宠若惊,但却又在这复杂的情绪中浅尝到一丝暖意。也许她真的是为自己受伤而生气呢?她应该也没什么好利用的了吧,左右不过就剩一个人而已。

而周奇最近也并没什么好担心的事,男人似乎也没空来找她麻烦了。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出了什么嫌隙,女人对贱男人冷淡了很多,对他的暧昧举动躲避甚至爱答不理。这场破戏让她看的心情大好,感叹能治得了S的果然只有S ,同时也希望上帝给她关上门以后能早日开启3S 的窗。

女人似乎也很了解周奇的想法,经常把外派单给她让她有空在外摸鱼。她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打听了不少店,要么就是不要童工,要么就是不包吃住,工资还少的可怜。左右下来竟然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去处,搞得周奇格外郁闷。像男人那样恶劣的店主其实不算少数,她可不想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这天周奇又刚送完一单,距离离餐馆并不算近。到了这边街区,人就开始变少了,相反替代的是一些高层建筑,看不出是什么店。一层的卷闸门把店门挡的严严实实,她揣着兜,睁大眼睛仔细瞅着,仅仅发现只有店牌上写了三个字母“RCY”。

她从没见过有什么店像这样遮遮掩掩白天不开业的,不会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还是说这其实是夜店?周奇的脑子冒出种种猜测,但最后一甩头还是选择抛之脑后。

管她毛事?周奇你天天还是太闲了,一天两个外送单给你闲出幻觉了。

她现在每天上午一单下午一单,中午晚上还要装作很累的样子回店里扒几口饭。有时候还会从外送费里捞点油水奖励自己的辛苦付出,她已经对此很满足了。至于店里的事,男人似乎已经不太管了,财政大权都无形中归到了女人手下,她有时候面对自己减半的配送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周奇还是在努力的试探底线,希望以后能争取到两眼一闭。

正当周奇咧着嘴对未来展开无限的妄想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巷里却传来一阵小狗的哀叫和几人痛快的笑声。

她脸色立马变了,放缓脚步声轻轻走过去,直到离声源处越来越近。她偷偷伸出脑袋飞快的在墙边瞧了一眼,一群一米五的小孩正用脚踢弄着地上的小狗,痛苦的哀嚎声不停,叫得她心里直难受。

怎么办怎么办,她有一米五吗,好像有,九个一米五是多少,她尽全力能弄死几个一米五的...不对,你弄死谁啊,你弄死个屁,小命玩完啊你?想想聪明点的解决办法啊...引开,把他们引开不就行了,用什么...棒棒糖?我艹你的死脑子,我一会就拿十八把刀把你捅死。用用用,到底用什么?算了,还是用最原始的办法解决吧。

周奇快速放下身上的外送包,做好心理准备后一个箭步就要冲出去。今天3S 属性就要在此刻觉醒,出脚的一巴掌,还手的两巴掌,出脚 还手的你看我咬不咬死你。

突然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回一个趔趄,还没等她张口说话就被紧紧盖住了嘴。

"Shh ... Listen to me.I'll go out and distract them later, and you save the puppy."有些熟悉的男音在她耳边低低响起。周奇紧张的心脏怦怦直跳,只听清了几个单词,但也明白了这是位友军。

她的眼睛向下瞟,瞧到他另一只手里的砖头。她扒开盖在嘴上的手,脑子里来了办法。

周奇转过身,看着眼前熟悉的男孩愣了一下,但明白还是眼前的情况要紧。"I'll distract them,You go to the back. "说着她一手抢过男孩手里的板砖,面上信誓旦旦心里却很怀疑对方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

男孩了然的点点头,转身往街角跑去,还不忘抱着她的外送包一块。周奇强迫自己勉强放下心,然后一抬手毫不犹豫的把板砖朝巷子里扔了过去。

紧接着就传来一声痛苦的嚎叫,听着像是人的。卧槽,竟然还有命中率!周奇突然惊喜于自己的准头。

一阵小孩的咒骂声传来,还有紧接着的脚步声。

来了!

周奇使出狠劲把自己往地上一砸,发出一声真情实感的痛叫声。"Ah! Help, help, someone attacked me!"

她很小心的没有砸到自己的脑袋,但还是装作头被痛击的模样用手紧紧按着。倒着的视角里,几个小孩围了上来,还有一个似乎脸上正留着血,手捂着伤口咒骂不止。还真是见到本尊了,原来这位就是她两辈子攻击对象受伤最严重的一位,看那孙子样差点给她憋笑出病来。

"Who is it, who hit me, my face...blood, all blood!"小男孩毕竟是小男孩,受了点见血的伤差点哭出来。呵呵,要是让你从下面流点血出来你不得在泪腺上建个水坝?

"A boy, a **ing boy!He hit you, and he found out I saw it and attacked me!"周奇大声痛苦的控诉着,在地上难受的打滚,带着哭腔大喊:“I need to go to the hospital, take me to the hospital!I will die, I will die...”不要嘲笑,她只是在尽力模仿自己班上那个因为大拇指流血而叫嚣着去医院的痞子。

"It's that guy sirius, isn't it? He used such despicable means and now he's starting to sneak attack!""It could be his attendant!"......一伙人聚在一块大声争论着。

一群蠢货,人血都要流干了还不敢快走,非要她跳起来再给那小子致命一击是吧?一堆身高一米五的智商加起来有一百五吗,净是些智障玩意。

不行,她只能选择加点戏了。

"I saw him running that way. You should run after him quickly. It shouldn't have gone far!"她抬起颤抖的手指着男孩离开的相反方向大声提醒道。

"Come on, keep up!"说着一群弱智军团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跑在最后面的是脑袋冒血的那个,感觉马上就要跑不动了。

"I need to go to the hospital,hospital..."她还不忘继续嚎叫着台词完成戏份,而那群往前跑的杂种是一个也没回头。算了,有这样的人才是不用怕大英帝国复辟了。

她立马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拐角处露出了一部分熟悉的身影,地上趴着的小狗也早就消失不见。她越过地上湿黏黏的血痕,飞快的朝他跑去。

"Is the dog okay?"她看着面前正死死抱着大大外送包的男孩,拉着他要往别处躲。

男孩沮丧的摇头,嘴角不自觉的像下耷拉,表情看着很悲观。"He's not in good shape. I put it in here."

周奇感到有几分棘手,她苦恼的皱了皱眉,但当前还是转移阵地要紧,被那群傻几把碰上就麻烦了。

她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打开箱盖往里面看。

躺在木盒旁边的是一只脑袋染着血的黑色小狗。周奇不敢动它,往旁边挪了挪才发现它的右眼眼皮外翻渗血,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背和肚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品划过,还留着血印。它虚弱的喘着气,胸膛一鼓一鼓的,那只还睁着的左眼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周奇胸口像是被堵住一样,脑袋有些发晕。她的手捂着脑门,急喘了几口气,有些不知所措。"I, I don't have that much money.."她有些窘迫的把目光投向坐在旁边的男孩。

"I haven't paid my salary yet..."男孩一直低着头,突然声音开始呜咽,传来一阵低低的泣声。

周奇被男孩突然的失态给吓愣了,连忙上前安慰:"Hey, boy, it's not your fault. Don't cry, I can solve it."

"Sorry, I just ..."他没忍住泪意,又埋着头抽噎起来。他哭的几乎说不出话。

一向共情力为零的周奇也低落的沉默。她瞥见了他那双沉在大腿上的两只手,细密的划痕像是纹在了那张发白的人皮上,斑驳遍布,胳膊上还残留着发青的瘀痕,惨的和她一样。

她怎么能不懂呢,她太懂了。那种明明自己都活得很烂,想泛滥一次好心都是奢望的无力感。

"What's your name?"她放在男孩肩上的手按了按。

男孩后知后觉的抬起头,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望着她,瞧着可怜。"Jonathan Williams. "

周奇感叹的摇了摇头,真不敢相信这样软和的人是那个疯小孩的朋友。

"Well, Jonathan, don't worry. When I have decided to save it, I must bear the consequences. "周奇的话磕磕巴巴,但她的眼神却看起来无比可靠。她浅浅勾起嘴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Don't worry."

眼前的男孩发愣的盯着她,残留泪痕的脸一点点悄悄的变红,他眼神似乎坚定了些,对她信任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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