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西奥多——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德拉科·马尔福尚未变声的声音抬高后有些尖峭,西奥多无辜地偏了偏头:“我在听。所以,那条龙怎么了?”
虽然刚才确实有几刻,在山茶花和风信子的薄香中,注意力不由自主又回到母亲的日记上:他看到的部分——猜测是在结婚前后,自己尚未出生——叙述情感丰沛,每个相处的细节是文字亦难以遮掩的幸福和患得患失,跟后来他的所见完全不同:却跟祖父曾经让他疑惑的说法类似。
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父母几乎形同陌路?
“那条龙——那条龙?不敢相信,只是这样?这可是大好的机会!运气好的话,足够把那个疤头赶出学校了!”金发男孩白净的脸因兴奋渲了一层薄红,手舞足蹈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方才的刺激见闻。而西奥多显然难以感同身受,亦坦率地提出质疑:“龙也好,波特也好,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开学以来你们的‘礼尚往来’很足够了,不是吗——德拉科,你不觉得现在你对救世主的关注有些多余吗?相信我,他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开除。”
好友仿佛一口气吞下十只鼻涕虫,扭曲着五官险些叫出来,在意识到旁边有人经过时又刻意压低了声:“梅林知道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我关注那个疤头?得了西奥,你不是不知道他在火车上有多尖酸刻薄!”
他当然知道,时至今日他已经可以背诵出发小绘声绘色描述了无数遍的“他拒绝了一个马尔福”。
“但我想,比起遥遥无期的波特被赶出学校,近在眼前的魔药课才更值得你上心。毕竟我们的院长、魔药课的教授最近看起来并不太愉快。”西奥多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
“你也知道斯内普教授不愉快?那你昨天怎么回事——学校生涯太无趣了专门去找留堂和禁闭排遣?看看你现在的状态,我很好奇你昨晚处理了多少水仙根。你究竟怎么惹到教授了?他很少关我们学院的学生禁闭,更何况是你——不过,我猜你不会落单。毕竟听说这周被关禁闭的很多……”
“在那里在那里!”
行廊前方不远处趴在窗前摩肩接踵望向庭院的男生们打断了小马尔福旺盛的好奇心,注意力轻易被分散,顺势向喧嚣的庭院瞧了瞧:
“几个拉文克劳女生,有什么好看的。那是什么?”金发男孩的视线指了指不远处女孩们手中握的线轮,向空中延展出细长的距离,尽头处栓了一只彩色的纸鹰——他极度怀疑随时会被最近躁动不安的欧洛斯*吹个粉碎。
“大概……是在放风筝。”他亦随着好友停下了步子。
纯血家庭出身的孩子不认识麻瓜游戏是普遍且正常的,若非儿时与母亲相关的几段记忆,他亦会一无所知。
虽不属于二十八族,但毕竟是纯血出身的母亲对于麻瓜和麻瓜文化的亲厚,也曾是他无法理解的。
意犹未尽的德拉科似骤然想起什么,在残余的半分兴味中蹙了眉:“麻瓜玩的?”
西奥多诚实地点点头,并默默为好友的本能反应感到好笑——或许自己本该也是这样的,而随记录在泛黄羊皮纸上的旧日重现,那些往事便成了脑海纷繁中的一线光,原本他以为如今只成了一片偎依在记忆里的、薄薄的影子的母亲,在光下鲜明地覆在心上,若有似无却再无法忽视——让很多因年幼而埋没的记忆鲜活起来。
“啧,无聊的麻瓜把戏——卡在树上,活该。”
他对好友自然而然的的态度转变并不陌生,而放空的视野在圈到某个跃跃欲试的身影时,重新凝出了焦距:
阿雷奥兹·安格森从某个他目光不及的死角走出,掏出魔杖念了句什么,但被新叶初生的枝桠拥抱的风筝毫无挣脱之意——显然即使是她,凭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独自精准控制漂浮咒在重重障碍下无损解救那只风筝。
她身边的拉文克劳女生对漂浮咒的操控显然不如她。
但,如果加上自己呢?
——梅林的胡子,她想干什么?
“走吧,没什么看头了。”
“只有你真的在看风筝——傻瓜。”
“快,安格……咳,她们难得遇到一次麻烦,快去帮忙!”
西奥多·诺特眸光闪了闪,右手还停在外袍口袋中的魔杖上,脱下外袍准备挽起袖口的阿雷奥兹仍在视野中央持续着让他失语的举动——但他还未来得及犹豫,就跟窗前蠢蠢欲动的男生们一样被定在原地。
安东尼·戈德斯坦理所当然般出现在她身边,自一侧的拉文克劳女生手中拿回她刚脱下的长袍,三言两语过后,阿雷奥兹·安格森重新穿好长袍,向女生们挥挥手,离开了那里。
他的手自口袋间拿出,自然不过地整了整领口:“德拉科,我想下堂的魔药课,我们最好早点到,避免任何一丝可能会惹到不愉快的斯内普教授的可能。”
未及窗前的男生们沮丧完,西奥多看到安东尼·戈德斯坦向他们挥挥手,放大音量道:
“嘿!伙计们,来个会爬树的!”
……
跟即将到来的禁闭比起来,领口下紧急处理过后连自己都快忘记的小伤根本不值一提。
她深深体会到,使命感极强的托尼在被自家老父亲拜托后,兄长的架势已拿了个十足。
离开庭院前往医疗翼的阿雷奥兹腹诽着发小,十分担忧魔药课教授的禁闭内容有多丧心病狂。
——“安格森小姐,或许你的教授得不到你少得可怜的尊重,他说的话也从来不配在你河豚眼珠那么大的脑仁里占有一席之地。如果你觉得学校的教育不能满足跟脑仁大小成反比的旺盛求知欲,我不介意帮你告知邓布利多教授——而不是允许你公然自作主张,一年级就敢脱离你的课本。”
如果说刚才的留堂中还有半数失败两次后尝试刚完成就被打断的焦躁和不服气,顶嘴的过程中被扣分和禁闭的结果也让她有给他一拳的冲动——她坚信对老蝙蝠来说这会比任何魔咒都有用。
在她研究起从哪个角度下手能出其不意且足够疼痛来过过脑瘾时,黑着脸的魔药教授虽变着花样将她从头到脚批驳得一无是处,及时甩下的那瓶魔药却对她颈上的大片红疮十分有效。
现在冷静下来,她才有后怕的感觉——敢基于课本做一些更有效或高效的尝试是她受了小诺特的启发,但先前她却忽略了诺特家族环境的先天优势,或者是他的天赋。天生限制的自己哪怕有安东尼的帮助,在精密而危险的魔药方面,在还在打基础的时候,确实鲁莽了——这次是幸运的,仅失败两次就成功了,也没有酿成什么可怕的后果。但如果这次没被抓个正着,这个习惯被就此延续下去,未来是否有这样的顺利,她不敢保证。更何况,自己作死就算了,尤其不该把别人牵扯进来。要不是老蝙蝠神出鬼没发现及时,受伤的也许不仅是自己的脖子。
——“魔药配制是一门精密科学、严格工艺,每个能够写在你的课本里的步骤,都容不下任何基础不稳的自以为是。如果你还对门厅沙漏里的蓝宝石有半点珍惜,就把你自作聪明的习惯根除掉。”
她忽然对这次的禁闭心服口服。
阿雷奥兹来到医疗翼时与刚从里面出来的哈利与赫敏撞个正着,在赫敏的示意下,哈利先行离开,而她坚持陪阿雷奥兹返回医疗翼。
“噢,你怎么……”正在被庞弗雷夫人换药的罗恩·韦斯莱很快就丧失了继续开口的力气。直至庞弗雷夫人重新将他的手指裹成胡萝卜,消完阿雷奥兹的颈疮并给她外用药剂后,才哑着嗓子问出一句:“你是怎么回事?”
“我想这是我的问题,罗恩。”阿雷奥兹转向赫敏,附身过去咬耳朵,“我不是有意的,但我刚才看到了他的伤口——那是幼龙咬的吧?你们做了什么,居然把龙带进学校来?”
饶是万事通如赫敏·格兰杰,也不由惊了一瞬。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瞒她:
“奥兹,我会跟你解释的。但现在,我想我们先离开这里,让罗恩休息一会儿更好。”
当好友坚持要陪她一起看庞弗雷夫人几秒就能处理好的伤势时,阿雷奥兹猜到她或许有话想说。
但真正听完时,仍不免为格兰芬多的勇气深感敬佩——毕竟你永远不能指望龙这种生物拥有分寸感,儿时幼年的海尔吉咬在她手上那口仍让她记忆犹新,这还是建立在海尔吉并不会有意伤害阿尔普塔血脉的基础上,是亲近她的方式之一。
“所以,你现在要去告诉海格,周六前做好准备吗?那么……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我可以提供隐形衣,隐形兽毛发织的那种……”
“谢谢你奥兹,我们都计划好了。人越多反而越容易被发现,希望你一起祈祷我们此行顺利吧,”向来自信的女孩在好友面前露出难得的不安,“哦,我们到了。”
屋檐上的浮灰和尘土有节奏地抖擞而下——走近些便确认是随着小屋内震动的隐约声响,连紧闭的木窗都激出圣甲虫振翅般的微频。
直至明显应付不了飞速成长的火龙的海格打开窗与赫敏对话时,她才凑近几步,而屋内敲墙的噪响反而止于一瞬。
她好奇地探头过来,身边的赫敏便硬生生吞下了一声短促的惊叫——窗口的海格赶忙回身将那条忽然显得有些兴奋的挪威脊背龙拦下:
“哦——我知道了,赫敏,谢谢——诺伯,诺伯,嘿,不能去窗边。赫敏,快带奥兹一起走——噢,你这淘气的小毛娃——”
她愕然地后退着离开海格小屋,刚被拼命关上的窗便险些被黑色尾巴甩过的残影劈开。
小屋震动的频率又恢复了。
她们彼此交换了眼神,期盼着周六午夜的小毛娃不要像今天这么活力四射。
***
*欧洛斯,希腊神话中的东风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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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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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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