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车里氛围很明显显得有点紧张凝固，伊桑坐在后排试图伸手打开车载收音机，他觉得现在很有必要来通过放一些音乐来填补一些有点难以忍受的沉默，但亚伦透过后视镜轻飘飘地撇了他一眼，伊桑只好悻悻地把手收回来，做了个自己什么也没做的手势，把向车窗外，一副下定决心不参和这趟浑水的样子。

肖恩已经在心里暗杀伊桑无数遍了，他打量着亚伦的脸色，高大的留着金色短发的青年人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肖恩能大概从自己原来是个魁地奇运动员的哥哥现在手臂上肌肉的隆起程度看出自己哥哥的生气程度，更何况他的脸色已经够臭了，肖恩盯着亚伦抿得紧紧地嘴巴和纠在一起的粗粗的眉毛。

他看起来那里像是来接弟弟回家，明明是一副要送弟弟现在马上战场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你买了一辆车，亚伦，”肖恩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什么时候开始对麻瓜制品感兴趣了？”

“我也不知道你谈了一个男朋友。”亚伦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潜藏的愤怒，“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感兴趣 ，肖恩。”他把肖恩的名字念得很重，但是冷冰冰的。

肖恩再次提高对亚伦生气程度的评级，亚伦居然都气到不在亲昵地喊他“恩”了，这么多年来亚伦直接喊他名字的次数他一直手掌都能数的清，肖恩试图找到一个显得平和一点的态度，他没办法对着亚伦像对伊桑那样，比起本身就挺不靠谱的大两岁的伊桑，大了肖恩整整六岁的亚伦在肖恩面前还是有着十足的兄长气势的，严格来说，比起虽然温和风趣但日常忙于工作经常性一出差就消失几个月的埃文迪默先生，生性沉稳冷硬的迪默家大孩子某种程度上更像他们家的男主人。

“我……”肖恩试图向自己如兄如父的大哥表示一点歉意，但他向来在越是亲密的人面前越把那些他平日里擅长的社交手段忘得一干二净，他坐立难安地在座位上扭动着，犹豫着要怎么开口，他觉得不管三七二十一想道个歉会比较好。

亚伦一眼就知道自己弟弟在想什么，伸出右手把乱动的肖恩按回座位上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歉就算了，反正我估计你也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他狠狠地敲了一下肖恩的头，“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你和塞德里克的事情生气——”

“是因为居然是我先知道而不是他这个控制狂先知道而生气，”伊桑在后座上成功靠一句话帮肖恩拉走了一部分仇恨，他整个人瘫在后座上，漫不经心地说，“而且你还让试图让我瞒住他……”

伊桑感受到了来自肖恩和亚伦的双重杀人视线，喃喃得越讲声音越小，在怎么用一句话得罪尽可能多的人这件事情上，伊桑向来是迪默家的第一名。

“你下个学期别想从我这里借到一个加隆。”

“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关于秋的情报。”

“oops!”伊桑举起双手投降，对自己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像是在保证自己再也不说话了。

处理完自己那个向来不靠谱的弟弟，亚伦又把视线放回面前这个向来省心但是一搞事情就搞大麻烦的小弟弟，他想起几年前肖恩还喜欢缠着他带他到家附近的那个小小的公园的湖心岛上去的日子，那时候的肖恩的眼睛澄澈得和湖水一样，有着令人惊讶地天真，疏散和无忧无虑，他看着现在自己眼前这个已经开始长大的男孩，他总是带着点犹豫不安的气质，就像他的眼睛颜色也在悄然变得更深一样，突然觉得一切都过的好快，他有点怀念起他们三兄弟亲密无间地跟着妈妈去野餐的时光了。

“我没有对你生气，”他的语气放缓了很多，“但是我肯定要和你谈谈，你知道的，不过是在你和妈妈谈过了之后。”

“爸爸不在嘛？”肖恩看到亚伦缓和了态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不想和亚伦吵起来。

“如果你能说服妈妈，”亚伦干练地把车停进他们家新修的车库里，打着方向盘对肖恩说，“爸爸从来都不是问题。”

他停好了车，伊桑飞快地下车跑走了，亚伦给了肖恩一个硬邦邦的拥抱，“我知道你可以很轻松的说服妈妈，毕竟她当年要嫁给爸爸的时候的勇气不会比你要少。”

“但我希望你考虑好你的态度或着措辞，她肯定仍然在担心你，尤其是慎重地做你的决定。”他揉了揉肖恩的头发，“欢迎回家。”

肖恩还在思考亚伦语气里某名的某种有点悲伤的气息，亚伦就下了车，他朝肖恩示意迪默夫人在花园里，然后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起肖恩和伊桑的行李来。

肖恩朝花园走过去，这条街上没有哪一户人家提起迪默家的花园不感到赞叹，就像谁也不得不赞许迪默夫人能在男主人长期缺席的情况下，仍旧把这栋大宅子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教养出三个性格各异但都称的上优秀的三个大男孩。

迪默绕过那些开的繁盛的金盏花，绣球花和鸢尾，从铺满鹅卵石的小路绕到被正开的灿烂的向日葵围起来的小巧白色尖顶凉亭走去，迪默夫人喜欢种些在夏季开的格外灿烂热烈的花，即使她的三个儿子越来越少原意陪她在她精心打理的花园里度过几个闲散的夏日时光。

原来的梅尼麦克米兰小姐现在的梅尼迪默夫人正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优雅地书写着什么，姓氏的改换，孩子的生育或者是她长时间地伏案写作的习惯都没能带走她骨子里麦克米兰家族血脉里的高雅气质和依旧称的上动人的温柔容颜。

迪默太太很快注意到肖恩的存在，她温柔地朝自己最小的那个儿子笑了一笑，示意他做到她身边上来，“你长高了，小恩。”，她看起来就像平常的假日见到自己儿子的时候一样，如果不是肖恩还是能敏锐地注意到她眼圈微微泛红的痕迹，肖恩可能会觉得迪默夫人可能什么都还不知道。

“你比起你爸爸果然还是像我像的多，”迪默夫人看着肖恩遗传的那双来自自己的漂亮的蓝色眼睛，“比看起来得要叛逆得多，也不喜欢选那些别人看起来的最优解。”

肖恩知道妈妈是想起了她自己，他往妈妈那边凑了一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掌，“别人都觉得我选择你爸爸蠢得狠，他那时候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傻赫奇帕奇，”她朝着肖恩温柔地笑着，“你外公到现在都不愿意见我，即使现在，我也没办法向你纳西莎阿姨骄傲地说我选择埃文是个多么正确的选择，你自己也知道，他之前几年在家里一年可能都只待一个暑假那么长。”

“但你爱爸爸”肖恩紧紧地依偎着今天看起来格外温柔地妈妈。

“对，我爱他。”迪默夫人好像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伸出手刮了刮肖恩的鼻子，“连我最小的孩子都到了谈论爱情的时候呢。”

“你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她看着肖恩迷茫的脸色，继续说：“我见过他，一个很友善也很稳重的好男孩，但我想听听你讲讲关于他的事情。”

“这有点难……”肖恩害羞地说。

“但你可是迪默家里唯一一个继承了你妈妈文学天赋的人。”

‘好吧，他很高，很帅气，有漂亮的浅金色头发和灰绿色的眼睛，他长得很锋利，但气质很柔和，他的体温很高，讲话喜欢用一种微微上扬的语气，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富有耐心又成熟温柔，"

迪默夫人看着有点结巴当越讲越顺的肖恩，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示意他说下去，“他总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微笑，别人都觉得他很亲切其实那是他习惯性保持的冷漠面具，他有点缺乏幽默感，意外的不太会说话，但又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他和我在一切的时候，我们总是有很多事情要说。我很想和你进一步描述他，但我找不出框架来概括他，只能和你讲那些窃窃杂杂的东西，我一定没有遗传到你的文学天赋。”

“你有，孩子。”

“你认为我爱他嘛？”

“显而易见。”

“像你和爸爸那样？”

“那应该还是差了一点”迪默把肖恩搂紧怀里，听到他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生不生气的时候，轻轻地敲了一下肖恩的头，“傻孩子，我怎么会怪你呢我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了，我很高兴你能找到你的幸福————”他微不可察得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希望你能一直幸福下去，或许下个暑假你可以再次把他邀请来家里看看。”

“我会问问他的。”肖恩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还处理过这种事情？————还有别的人和你出过柜？———伊桑在和秋约会啊？”肖恩猛然想到一种惊人的可能性，愣在那里尖叫“梅林啊！难道是亚伦!”

迪默夫人点了点头，抚摸着肖恩的脸颊,拉着他的手向餐厅走去，“先去吃晚饭吧，吃完后你哥哥估计得有不少话跟你说。”

"知道你的事情后，他这几天一直沉默寡言的——可能反而需要你劝劝他呢。"迪默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