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温暖错觉

破釜酒吧的夜晚总是十分忙碌,吧台和长桌座无虚席,即使楼上被施了隔音咒语,巫师们欢歌笑闹的声响还是能隐隐透过门板传到房间里去。

当薇薇安收拾完包裹里的物品下楼时,大堂的热闹刚巧告了一段落,侍应正扶着几个醉醺醺的客人往壁炉返回,略微醒酒的老板汤姆几乎将脑袋埋在吧台的水池边,一边捏着额角一边用魔杖指挥着杯具跳着清脆的舞蹈进入水槽。

“噢,陈小姐,你是要来取晚餐吗?”老板汤姆定神看了眼墙上时钟问道。

一般来说,如果过了饭点还有住客没吃饭又没特别点单,就只能自己到厨房领点儿早前剩下的硬面包。

他刚搓了搓脸准备向面前瘦小的姑娘说明一番,却见薇薇安摇摇头,快步绕过几个正趴在桌上叽里咕噜说着胡话的巫师,往楼梯下的房间走去,“不了,谢谢。我只是想找我的朋友。”

“你是说伍德先生?你在这可等不到他。”

老板走出吧台,侧过身让拎着桶和拖把的打扫女仆得以通过,“如果我的大脑还没被那几瓶雪莉酒泡乱的话——我记得他早些时候往厨房去了,说想借用炉灶。”

“你是说,他会做饭?”薇薇安有些惊讶。

来到破釜酒吧的这两天,她只和伍德同桌吃过一顿饭,那时候伍德的餐食还只是冰水就蛋奶饼干。因变故疲惫不已的她下意识忽略了一些细节,比如楼下的便宜住房并不提供免费食物,而那样的简易饮食也够不上一个魁梧队长的营养需求……

破釜酒吧的厨房就在吧台后的天井里,这样的距离微妙地隔开了大部分人声喧嚣,在这个群星满布的夏夜安静得甚至能听见某条街道传来的蝉鸣。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热乎乎的食物香味,伴随着烹饪时的响动,令人有一种家常的温暖错觉。在与一个恶狠狠咬着面包充饥的巫师擦肩而过后,薇薇安看见奥利弗·伍德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厨房一片暖黄色的灯光里。

俊朗的少年正站在灶台边,动作利落地将煮好的意面沥干水分,倒入酱汁锅中搅拌。似乎是察觉到探寻的目光,他疑惑且敏锐地转过了头,却在看到来人是薇薇安时松开皱着的眉头,弯起了嘴角。

“想试试吗?”奥利弗·伍德的视线颇具自信地在认真准备的餐食上巡了巡,继而亮晶晶地向站在门口的女孩发出邀请。

“我想……还是不了。”

薇薇安走进厨房,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我已经吃了点东西,而且这可是你的晚餐。”

“但我今天不小心做多了一点。”

奥利弗·伍德自然不过地说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两份意面盛了出来,“原本想等会儿给你送一份,现在我们倒是可以坐着一块吃了。”

“真的?你也做了我的份?”薇薇安的眼睛亮了亮,突然觉得面前队长的身形又伟岸不少。

“是的,我觉得你也许该多吃点东西了。”

奥利弗·伍德回头看了眼已经反复擦了两遍椅子,坐下期待着开饭的女孩,从干净的小碟子中挑出两枚红彤彤的圣女果一切两半简单装饰在薇薇安的盘子里。

“学期末时和你身形差不多的哈利已经开始长个了,而我最近发现你不仅没有长高多少还更瘦了一些,这固然是跟训练的缺少有关,但我更倾向于你没有好好吃饭。”

什么嘛,又是和训练有关!薇薇安听着伍德的话一噎,居然还嫌她矮了,亏她刚刚还有那么一点感动,心底哗啦啦涌出好些不要钱的赞美!

“奥利弗!暑假才刚刚开始呢!”

薇薇安气鼓鼓地看着伍德说道,言下之意是不要妄下定论,且期待她的无限潜能。然而伍德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我明白。”

奥利弗·伍德挑了挑眉毛,端着两份色泽诱人的辣奶油香肠蘑菇意面走到厨房老旧的餐桌前,将其中一份递给了薇薇安,俯身注视她的目光坚定而真诚,“假期虽然不能像在霍格沃茨一样保持训练强度和专注力,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保有健康的体魄,这是投入任何事情的基础。”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霍格沃茨吃饭的长桌上。

薇薇安知道许多人都说伍德固执狂热,认为他有时候的表达硬邦邦的像块木头,但既然能从查理·韦斯莱手中接过队长的徽章,靠的总不能全是莽撞的一腔热血,还要有洞察局势的丰富知识,有敢于争取权益的勇气,有凝聚人心的号召力,有……恰到好处的温情。

在这一方面,体现在级长珀西·韦斯莱身上的是一视同仁的知无不言和纠正指导、避免犯错。

而体现的奥利弗·伍德身上的则是在餐桌上竭尽所能的添菜劝食,在训练之外学习着充当好照顾者的角色。即使他大不了队员们多少,身上还留有许多稚嫩青涩的影子,甚至有时会忽略自己的需要。

只不过也许是性格使然,很多人难以通过他严肃魁梧的外表窥探到笨拙柔软的内里,只有真正接近了才能通过漫长的时间一点一滴读出。就像球队的大家天天抱怨他训练刻苦不近人情,但心底其实还是很爱他。

薇薇安放松地托腮思考着,一点一点延伸以“队长伍德”为中心的认知轮廓。然而在本人面前剖析对方多少还是会感到些心虚,薇薇安一面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自己的内心独白千万不能被伍德知道,一面偷瞄起对方,好在眼前的少年正专注于美食,没有发觉薇薇安直白描写在脸上的心事。

今天的意面是奥利弗·伍德近段时间以来吃过最像一顿饭的晚餐,他满足而迅速地解决着盘中的食物,吃到一半却发现一旁的薇薇安拿着餐具发呆,并没有怎么吃。

难道说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分享自己的食物?

“薇薇安?”奥利弗·伍德眨了眨浅咖啡色的下垂眼,看向女孩的侧脸。

“嗯?怎么了?”

“我想说,我有段时间没有给除自己之外的人做东西吃了,幸好你在,也许可以给我提点意见。”

薇薇安这才发现自己沉浸在思考里,还一口没动伍德做的面条,连忙低头吃了一大口捧场。可当浓郁微辛的美味接触到味蕾的那一瞬,她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面前的伍德。

“梅林的胡子!奥利弗,这真的是你做的吗?我没有什么意见!因为这是在是太好吃了!”薇薇安奋力咽下食物说道。

她很想夸伍德做好吃意面的水准和以前家里的小精灵一样棒,但这话如果说出来实在太不礼貌了。

早些时候吃的热狗肠和冰淇淋早已随着她收纳包裹物品的劳累消耗得一干二净,辣奶油香肠蘑菇意面的好滋味一下唤醒了她的食欲,薇薇安一边努力维持着用餐礼仪,一边又连吃好几大口。

也许是察觉到伍德定格在她脸上的目光,薇薇安愣了一下,停下动作抿了抿嘴唇,在舔到唇边酱汁的那一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眼面前的伍德,然后手忙脚乱找起手帕,低头飞快擦了擦。

“谢,谢谢。”奥利弗·伍德看着她用行动来积极捧场的样子忍俊不禁。

饱餐一顿后,为了感谢伍德的款待,薇薇安留在厨房学着他的样子一起整理起使用过的厨房。破釜酒吧里的用具多多少少都加了点儿魔法,两人将收拾好的餐具一放进水槽,一旁的海面就开始自动清洗起来。

“对了奥利弗,这是……”薇薇安正将坐过的椅子归位,突然看到了另一把座椅上的信纸和羽毛笔。

“那是我的东西。”伍德低头认真擦着桌子说道。

“我妹妹今天来对角巷采购的时候给我送了点家里的食物,顺道把朋友们寄到家中的信件一并带了过来,我准备在这回信。”

薇薇安点点头表示理解,还算宽敞明亮的厨房怎么都要比扫帚间改成的狭窄房间好得多,这个时候缩在里面回信怕是又闷又吵,什么思绪也没有。

她正想礼貌地离开给伍德留出安静空间,却听见少年略带迷茫地轻声说道,“我有段时间没和大家联系了——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介绍我最近的生活,毕竟暑假刚开始那会儿我几乎都在因为梦想不被理解感到苦恼——尤其是给珀西回信,我的事情在他看来多少会带着些叛逆的意味。”

“如果现在才叛逆的话……似乎有些晚了,而且把这个词和你联系起来,我总觉得有些突兀。”

薇薇安故作轻松地说道,奥利弗·伍德是她在霍格沃茨魁地奇队中见过最积极向上,最明白自己要什么的人,当他在披上队袍时总会流露出一些超越年龄的成熟。

“你很优秀,奥利弗。”

薇薇安下意识盯着他被昏黄光线模糊了棱角的侧脸开口,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奇怪。

“不过,你的家人还是很关心你的嘛,这已经很好了。”

家人……

薇薇安的话语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一下拨动了奥利弗·伍德回忆的指针,将他的思绪一下拉回今天中午——

当看到芙洛拉背着一大包东西出现在破釜酒吧门口时,说实话,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嘿!你想做什么?”他拧起眉头看向眼前四处打量的妹妹,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带这么多东西出门……你是不是打算瞒着爸妈离家出走?”

“我是这样的人吗?布斯巴顿可是专门培训优雅女巫的地方!”

“是吗?包括你?”

奥利弗·伍德抿着嘴唇,有些故意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可去年你在乡村魁地奇比赛将三个对手狠狠打下扫帚时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芙洛拉·伍德,我们的花神小姐是布斯巴顿魁地奇队的击球手。

闻言,她看着不太会组织语言的哥哥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原本大家还很担心你在外面过得不习惯,但现在看来你精神还不错,记性也很好,妈妈托我带给你的一堆好吃的看来是不需要咯。”

“等等芙洛拉!”

眼看妹妹要带着东西转身离开,奥利弗·伍德连忙笑着追上去拦住了她。

“我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除非你把你去年新买的扫帚借我一个暑假!”

“可是我带出来了。”

“那就换成你书房里那一整套精编《魁地奇溯源》,我想再借来看看。”

“我也带出来了。”

“算了,真是服了你了,你的新房间能塞得下那么多东西吗?”

芙洛拉撇撇嘴,将背着的一大包东西单手拿下塞进奥利弗·伍德怀里。却在伍德慌忙去接时发现了异常,“奇怪,你怎么没穿斗篷?你的斗篷呢?”

奥利弗·伍德也愣住了。他的斗篷……如果记得没错,现在应该还被寄存在某个粗心的格兰芬多那……想到薇薇安·陈,他又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这样的表情落在芙洛拉眼里就像是倔强的掩饰,于是她沉默地观察了会儿眼前的哥哥,犹豫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肯定是钱不够把它卖了。”

奥利弗·伍德,“?”

“不,我没有……”他试图解释却被打断。

芙洛拉的手使劲儿地拍上他的肩膀,疼得他抽了口冷气,“其实你也清楚,现在还没到开学采购的时候,爸爸之所以今天带我来对角巷,其实是想关心你过得怎么样……现在看起来果然就像我猜的那样不好。”

“芙洛拉,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子?这样的事情对家人没必要隐瞒。”

芙洛拉收了玩笑神色,皱起眉头露出和伍德相似的严肃表情,“有什么梦想真的就不能等毕业再说吗?奥利弗,你这样会过得很辛苦的。就现在看,哪怕最普通的扫帚护理套装你都要赚上好几天,更别说你习惯用最好的,还必须要再考虑破釜酒吧的房租与一日三餐……你目前的选择对你的帮助实在太小,我们回去再想办法好吗?”

“可是,芙洛拉,努力再小也总比没有好,把时间花在犹豫着要不要做上,就真的失去了选择的可能。”

“我不可能就这样放弃我的爱好和球队,而且职业魁地奇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并不长,等毕业再争取考虑实在太迟了——你知道,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后悔。”

奥利弗·伍德一口气说完想说的话,对面的芙洛拉陡然安静了下来。

她不理解地侧着头看向奥利弗·伍德,几次张了张嘴却没接话,像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劝说,直到最后,她摊了摊手,仰头靠在椅背上。

“奥利弗,我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我当初也去霍格沃茨上学,或许也不会和你分到同一个学院。”

“为什么?”

芙洛拉却摇摇头,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没有为什么,不是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其实,我还是有些懂你的,一切和我设想的结果一样,只是我想到这就没再继续考虑下去了——我就知道我肯定说不动你。”

芙洛拉·伍德惆怅地叹了口气,伸手大力拍了拍奥利弗的手臂,“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呀……哥哥。”

随后,她的目光越过兄长的肩头,打扮儒雅的伍德先生此时正提着一大堆东西朝他们走来。

“兄妹谈话结束了吗?”

伍德先生有些疲惫地看了眼总是活力十足的芙洛拉,然后自然地将手搭在了奥利弗的肩头。

不自然垂下眼眸的奥利弗·伍德微微一顿。

“都结束了,奥利弗说他最近过得不错,弗洛林先生很照顾他,对了,他还说要请我们吃冰淇淋!”

芙洛拉眉飞色舞地活跃着突然有些生硬的气氛,“走吧走吧,我们再去一趟对角巷吧,顺便送哥哥去上班!”

伍德先生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有些清瘦的儿子,观察着他的表情,笑道,“还是不要打扰你哥哥工作了,下次带上你们妈妈再说吧,毕竟,我也实在拿不动太多东西了。”

他冲孩子们晃了晃手中的各色包装袋——脖子上甚至也夸张地挂了一个。

“我才没买那么多东西!”

“是的,有一部分,哦是很大一部分,是我送给你们妈妈的礼物。”

奥利弗·伍德默默转头看着父亲,却在伍德先生再次将目光投在他身上时移开视线。

“不过,奥利弗,你真的不请我们去你的房间坐坐吗?”

“不了,我最近没怎么打扫,并不整洁。”

但他显然忘记,楼上的客房除了配备免费餐食外,还多了打扫女仆每日清扫的服务。

“那好吧。”

伍德先生像是没听见一般且并没有坚持,“那我们先走了奥利弗,下个月是你们妈妈生日,记得请假回来住几天。”

“我知道,我会提前和弗洛林先生说的。”

这样的对话生硬得毫无趣味。芙洛拉左看看一个伍德先生,右看看一个伍德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进入壁炉的前一刻,伍德先生的目光划过用餐的人群,划过吧台忙碌着的老板汤姆,最终落在破釜酒吧的木制楼梯上,再看过去,也看不到更远了,“你长大了,奥利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说过,成长意味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即使为了追求梦想前行的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像是想到了不久前发生在同一地点的谈话,受到薇薇安·陈鼓舞的奥利弗·伍德补充道,“而我在努力,爸爸。”

伍德先生没有再说什么,奥利弗·伍德看向他,发现父亲有些别扭地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父与子的对视的一刹那,他在伍德先生的眼里看见了了然的神色。

……

窗外凉爽的夜风拂面而来,吹散了飞快掠过的记忆片段,在奥利弗·伍德注意力回归的那一刻,他忽然清楚地关注到了面前女孩认真盯着桌上裂缝,有些落寞的神色。

在破釜酒吧同住的这些天,奥利弗·伍德发现薇薇安奇怪地拒绝看哪怕任何一份预言家日报。这和在霍格沃茨时的她很不一样,像是在某个方面变得异常谨慎……亦或者说胆小。

一开始他还有些不解,直到他在报纸上看见了报道薇薇安父母失踪的消息。

虽然撰稿人言语间的讽刺更像给这个事件定性为灰溜溜的“逃跑”。

所幸那一则讯息只占据了火柴盒大小的版面,人们的关注点总会被新的重磅新闻吸引,充当新一波谈资。

奥利弗·伍德这才忽然意识到,即使薇薇安表现得再一如往常,从她们一家陷入公开的调查开始,就注定了她的内心一直都会被恐惧牵动。

想到这儿,他努力找了一个话题带过令女孩感到不安的字眼,“对了,今天是谁给你寄来包裹?斐尼甘?还是弗雷德和乔治?”

“都不是,我还没告诉他们我换了地址。”

薇薇安摇摇头看着伍德,然后没头没脑地轻声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

也许是气氛使然,奥利弗·伍德一下感知到了薇薇安的言下之意。和他一样的意思就是,她自从到这里来后也还没和朋友们取得过联系。

“我都不敢想象大家会有多生气,整整半个月没有寄回一封回信,尤其是缇娜,明明放假前她送我的时候我还想约她到庄园里玩呢。恐怕开学她见到我的第一面会直接给我一个恶咒吧。”

“不过我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想跟我联系,也不知道我与大家的交好会不会影响些什么,即使我很想他们——这真是一种矛盾的感觉。”

她的恐惧似乎有很多种。

“你想错了薇薇安。”奥利弗·伍德静静地听完后说道。

“邓布利多教授说过,勇气的类型有很多种,我有理由相信坚定地选择朋友也是勇敢的一种表现。你也许会遇到一些不够勇敢的人,但我认为那只是少数,大部分人一定跟我们一样,不会轻易地因为一些外在影响而疏远。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永远是霍格沃茨的我们。”

“我很高兴你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信任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勇敢地迈出步伐去信任其他朋友,友谊是一种双向的选择,也许有很多人此时正因得不到你的讯息而担心你。”

他像联想到了自身,认真地冲薇薇安点头,“我们可以一起写信。”

言下之意是,我们可以一起勇敢地面对。

“好。”

她答应了下来。

奥利弗·伍德的眉骨很高,睫毛浓密,眼眸深邃。微微下垂的眼睛是他坚毅脸庞最温柔的一池湖水。薇薇安盯着他那双漂亮的浅咖啡色眼眸,似乎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倒影,一颗心忽然毫无缘由地飞快跳了起来——他们现在站得很近。

意识到自己过分直白不礼貌的注视,薇薇安咳嗽了两声,借着将发丝别在耳后的动作移开视线,努力装作正常的模样扯些话题。

“哦对了,刚好你提到包裹——事实上我今晚来找你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收到了很多东西,有日用品,有食材,还有魔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分给你一点儿。毕竟我们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像有点……同病相怜。”

薇薇安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

嘿!她刚说了什么?!

她注视着伍德一闪而过疑惑的下垂眼,完全想不起来。

噢,梅林!他可别认真听我的胡言乱语!

薇薇安·陈尴尬于她在奥利弗·伍德的注视下差点说出相依为命之类的暧昧词语,今天的她可真是太反常了一点。

“谢谢你,薇薇安。我也收到了一些东西,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看看彼此有什么需要的。”

伍德配合地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我们收拾完这里就……”

“等等!对了……也许还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薇薇安连忙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努力回归正题。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对上伍德歪着头有些疑惑的表情,“我有点想学做饭,你能不能教教我?”

包裹里的食物除了一点儿速食面条和土豆泥外都是需要在短期内使用完的食材。让老板汤姆帮忙加工的费用和直接点餐差不了多少,薇薇安也不想一直依赖别人。

“没问题!”

奥利弗·伍德眼神亮闪闪地点点头,爽快答应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薇薇安总觉得他的表情就像问他能不能在球场上拦截到鬼飞球那么自信。

“那就这么定了!”

烹饪的入门其实很简单,奥利弗·伍德想了半天,考虑到薇薇安为零的经验,综合了薇薇安还算优秀的躲避技巧,于是在第二天决定先教她基本又美味的培根煎蛋。

结果……

“失败。”

奥利弗·伍德在誊写出的菜谱上写上这个词语,然后默默跟薇薇安龇牙咧嘴地在厨房互涂烫伤魔药。

第三天,奥利弗·伍德重新制订了计划,觉得英式番茄奶油浓汤是个不错的选择,简单又美味,没有被操作不当四处飞溅的热油灼伤的风险。

“怎么样?”灰头土脸的薇薇安一边看着伍德试味道,一边抱歉地伸手从他头发上扯下片她不小心甩上的番茄皮。

“味道……很厚重。”奥利弗·伍德被咸得吐了下舌头,艰难地措辞,他并不想打击薇薇安的学习兴趣。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可以吃!”

“不,它也许不行。”

奥利弗·伍德匆匆灌下杯冰水,脸色有些柜台,“薇薇安,刚刚我出去的时候你是不是放错了什么调料,因为……它好像有些凝固了。”

“怎么可能!让我看看!”

薇薇安·陈难以置信接过勺子一戳,尴尬地沉默起来,“……不好意思”

第四天——

“我们有麻烦了薇薇安。如果这口锅刷不干净,我们就得照价赔偿。”

“为什么?我真的没想到……我的炼金术水平略有提升。”

“你的语言很精妙,但这并不是你把鸡蛋烧煮成黑炭的借口。”

四目相对,一时沉默。

老板汤姆露出皱巴巴的笑容从窗外经过,一无所知地冲紧张的二人打了个招呼。

“既然这样……”

奥利弗·伍德紧张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将厨具往身后推了推,“以后晚上我们还是一起准备晚餐吧。”

起码我还能看着你一点儿。

这是奥利弗·伍德省略的后半句话。

他的眼中才没流露出对老板汤姆岌岌可危厨房的担忧。

对,一点也没有!他尝试着自我催眠。

今天的薇薇安·陈是一个还不会做饭却开始找到点儿快乐的女巫。

写的时候刚好在网上搜索英国菜的做法,搜到了好几条仰望星空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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