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颗糖

我好像再一次回到了纠缠我已久的梦境里,周围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耳边急促惊慌的喘息声,像大雪深冬时飞了很久都没能落地的雀鸟,每一次呼吸都要动用到整个胸腔,再将心脏里所有的焦灼不安和绝望倾吐到空气里。

视觉被削弱后,身体的其他感官反而变得敏锐清晰了。从身后伸出的一只手死死勒住我,说不清楚在此刻是我更害怕还是对方更害怕一点,我听到细微的咯咯声,也许那是牙齿在打颤,也许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背后的人紧紧贴上来,像条缠缚着猎物的蛇,裸露皮肤相贴的部分颤栗而冰凉,如实传递着他心里的恐慌。捂在我嘴上的手实在用劲太过度,我怀疑在我被外面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杀死之前,也许我会先死于窒息。

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他似乎僵硬了一瞬,然后就缓缓地放开捂在我嘴上的手,但没收回去,而是反扣住我的手。

与此同时,有什么长长的、粗糙的东西擦着耳边游了过去,距离如此之近,就好像那不是贴着外墙过去,而是在我的脸上擦过去,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脸上滑过的冰凉的纹理,和淡淡的腥臊味儿。

逼仄狭窄的空间里始终没人说话,没有人敢说,也没人觉得有必要说,黑暗有时象征着危险,有时又给人带来一种安全的错觉。

没必要伪装,因为什么也看不清,黑暗本来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也许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也许只过去了不到一分钟,他沙哑着嗓子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声音还是极低,毫无往日嚣张,似乎生怕惊醒了在黑暗中生存的怪物。

我的呼吸有些粗重:“我……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我需要去看看。”

“会死的,或者会被石化。”德拉科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打算在我这里得到什么靠谱的回答。他试图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但实际上神经仍然紧绷没放松,因此语气显得有些生硬,“……这就是密室的怪物。”

“哦,该死,”他恶狠狠地说,“这种事怎么不去找圣人波特!”

我脑海中一瞬间似乎闪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但我没有办法在此刻思考。我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转移注意力:“你怎么会在这里?以及——这里是个密道?”

他轻咳了一声:“我原本打算埋伏在转弯口,吓唬一下高尔和克拉布那两个没时间观念的家伙,后来听见声音就躲进了密道,这个地方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尝试。”

出于先天性的趋利避害,他没急着出来,接着很快就发现出现的并非高尔和克拉布。

“我顺着密道走到另一边,本来打算逃跑,然后就看见你,”德拉科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不然我们两个恐怕都不够那怪物塞牙缝的。”

“那……高尔和克拉布呢?”

我死死地揪着巫师袍的袍角,尽力让呼吸均匀。

很糟糕的是密闭的空间让我现在感觉差极了,就好像被密封在罐头里的沙丁鱼,无数条沙丁鱼开始向我的肺腔挤压,它们朝我露出尖锐的牙齿,就像食人鲨那样。

他沉默:“希望他们没事,但是……现在绝不能出去。”

没有人再开口,几乎全盲的空间里只剩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德拉科终于发现不对,他低吼:“怎么回事?你的手那么冰,梅林啊!我居然把这个给忘了,别怕,试着放松……哦别紧张,这里有我,阿斯,保持冷静,不要被恐惧蒙蔽你的双眼!”

我的肩膀被用力扣住,但还是抑制不了从内心深处不断涌出来的绝望,好像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咙,我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声带、身体甚至意识都逐渐失去控制,灵魂掉进了无尽的深渊,黑暗像漩涡,在不断吸引着下沉、下沉,沉到尽处时,又忽然发现了一点光亮,隐隐约约,闪闪烁烁,渐渐明亮,熠熠生辉。

我坠落到深渊,又在那里发现了两颗蓝色宝石。

“我用了荧光闪烁,好些了吗?”德拉科手里的魔杖顶端亮着光芒,那光倒映在他灰蓝色的眼睛里。

他的嘴一张一阖,语气催眠:“看着我,看我——不要去看别的,看着我,阿斯,只看着我。”

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混沌地清醒过来,我睁开眼睛看了一下,他的手大概原本想去打开密道,但在空中顿了一下,回转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还好。”我说。

“如果忽略刚才差点魔力暴动的话。我还以为今天会死在这里。”

搭在我肩上的手一紧。

“我刚才魔力暴动了?”我已经能肯定。

德拉科恶毒的时候通常证明事无大恙,一旦他不冷嘲热讽,保持圣人的唇舌时就证明情况很糟。

“差一点。”

“抱歉。”

“我们不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别怕。”

“我知道。”

“就算真的被关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我点点头,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但我也没有说话的**。在微弱的光亮里,几乎能数清楚德拉科的眼睛上有多少根眼睫毛,那些睫毛又长又密,细碎的光在上浮动跳跃。

刚才惊慌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精神一放松,才察觉到现在和他靠得太近,姿势也似乎有那么一点微妙:我和德拉科之间近得只能伸进一只手。而他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下去,半搂半抱地扶在腰间。说实话不太舒服,因为他掌心汗涔涔的,隔着一层衣服也能感觉到。

德拉科好像把我当成了一块浮木,哪怕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抓着也算一种心理慰藉,遗憾的是我只是朽木一块,无法自渡,更渡不了人。

荧光闪烁照亮了一小块区域,尘埃在这里面肆意地纷飞乱舞,感官被奇异放大,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点凉,但那不是因为温度,而是因为原本毛孔都张起来了,像冬天脱毛衣时起静电,摩擦间嗤啦嗤啦响,皮肤上的汗毛好像在抗拒,实际控制不住被吸引。

他低头看着我,呼吸喷洒在我的发间。

搁在腰上的那只手像块热炭,烫人烫得厉害。

我说:“你……”

他恍然惊醒似的,蓦地松开手,往左看了一下,又往右看了一下,也许是实在不知该往哪儿看,最后又把头转了回来,看着我认真且刻薄地说:“你太瘦了,抱着很膈应,就像抱一块骨头,还是狗啃过的那种,我甚至没反应过来抱了个人。”

我冷笑:“那还真是委屈你了,你应该去抱你脚边那只肥大的老鼠,它抱起来一定很舒服。”

德拉科下意识惊叫了声,身体还有双手紧紧的贴住身后石壁,似乎很想当一只能攀爬的壁虎。

“骗你的。”我说。

“……一个不错的玩笑。”他站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极力当做无事发生,“你应该多吃一点。”

离开了密道之后就好像重生,刚才发生的事情恍如噩梦一场,虽然恐怖但也处处充满着不真实,就算想说也无从说起。休息室里依旧充满着斯莱特林式的热闹,和刚才的静谧截然不同。高尔和克拉布正在大吃特吃,见我们回来还打了招呼。

德拉科走入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高谈论阔,似乎把刚才的事完全抛进了脑后,也许是为了更快一点摆脱那种不愉快的记忆。

我们谁也没说。

德拉科冷酷地对我说:“你最好干干脆脆地忘掉——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铭记的事。反正我们都是纯血。”

我不确定他指的是什么事情,事实上即便我想说也不知该怎么说,谁都没有亲眼见过那个怪物,我甚至无从确定那是不是只是臆想的幻觉。

“但那是真的,你说对吗?托普斯。我看过那地上的痕迹,那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怪物,也许有十来米那么长。”我对大章鱼说,“你在黑湖待了许多年,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托普斯张了张它的触角。

我突然觉得有点饿,摸了摸肚子才想起这些天为了追查线索,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饭,现在也已经过了饭点,我干脆直接起身去厨房。

厨房几乎时刻预备着食物,以应对随时可能过来扫荡的霍格沃兹学生,我开门进去,很快就有我熟悉的小精灵热情地上来问我想要吃什么。

“有炸鸡块吗?”

这个请求似乎为难到了它,我几乎有预感它下一秒可能要用可怕的方式道歉,连忙说:“我换别的。”

“真是好心的小姐!”

那个小精灵表情一下子稳定了,它端了盘烤小羊排过来,也许是因为还算熟,它比别的小精灵话要多一点,嗓子尖利地说道:“最近的鸡供应实在不足!禁林那边总是没有办法按时供货,海格养的公鸡全部都死了!”

“怎么死的?”

“哦——”它有些神神叨叨,“听说是被人用魔法杀死的!”

禁林之所以叫禁林,就是因为它除特殊情况,比如说关禁闭或者上神奇动物保护课,除此之外不被允许学生进入,但是但凡被禁止的东西,永远比不被禁止的事物更加充满吸引力,去禁林的也不少。

如果是在不少人探索过的禁林边缘,大概没什么问题,海格小屋我也去过几次,可惜现在海格已经被抓了——在赫敏-格兰杰被石化之后,校长也已经暂时被停职。整个学校都笼罩在了阴郁的气息里,每个人都忧心忡忡,并且必须恪守晚上六点前回到休息室的命令。

海格小屋的大门紧紧闭着,我站了一会儿之后转头离开,到他的鸡圈里看,里面只有几只小小的鸡崽。

我走了几步,又发现了一只毛茸茸的大鸡崽——那是巴克比克,它匆忙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忙碌地用脚爪刨地,好不容易折腾了半天才抓到一条小到可怜的虫子——都还没它的指甲大!可即便是这样,它也没有打鸡圈里那些小鸡的主意。

“我带了一些吃的。”我摸出身上的油纸包,因为容易饿,所以总会随身带许多东西,“要不要一起吃?”

巴克比克抬起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很傲娇地用那双圆圆的眼瞅我一眼,脚爪下的土飞的天高,简直能刨出火来了。

“啾!”

好一只自食其力的毛绒绒。我赞美了一声,打开油纸包开始野餐。

十分钟后。

“还要吃这个吗?”

“啾!”

超大型的毛茸茸小心翼翼地低下头,用鸡喙我手撕的羊羔肉,一开始我还注意扯掉骨头,后来发现巴克比克用实际行动谴责我这种浪费行为,它啄啄啄,一点儿碎骨头都没放过,人难以咬碎的骨头在它嘴里嘎嘣脆。给喝饮料它也不挑剔,吨吨吨能喝一大盆。

吃到欢快的时候,它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快乐的就像一个大毛球。

大概吃人嘴软,巴克比克屈尊降贵地允许了我用干净没有油的那只手撸它脖子上的毛,时不时叽叽啾啾地叫,指导我怎么撸它才更舒服,是一只颇会享受,并且有品位的神奇动物。

忽然间,它站直了小鸡身体,用大翅膀护住我(不得不说小鸡味很浓),威胁地朝我身后叫了几声。

“阿斯?”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回过头,发现那是西奥多。他手里拿着书,似乎对我出现在这里,身旁还跟着一只巴克比克的事感到微有些讶异。

我拍拍巴克比克蓬松的毛毛,它摆摆翅膀飞走了。西奥多走过来,皱了皱眉头,给我来了个清理一新。

“谢谢。”我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果然淡了不少。

西奥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告诉他来这的目的,因为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感觉,就算其他人觉得再荒谬的事,到他这儿,也就是平平淡淡听,平平淡淡地接受。

然而出人意料的,他听完我的话后开口:“不久前,城堡里的蜘蛛都离开了,它们成团涌进了禁林。”

“你是说,这可能和密室的怪物有关?”

“我没这么说过。”

“说不定!”我说,“海格的公鸡也都死了,我不相信这会是巧合,没有这么巧合的巧合,只有必然。让我想想,它们之中一定有某种关联……”

地板上留下的长长痕迹、海格死掉的公鸡、跑出城堡的蜘蛛、让人石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我感觉很快就要抓住一线——

“为什么要那么费力呢?”西奥多突然说。

“什么?”

西奥多冷淡地说:“石化的那三个人不过是麻瓜种,密室怪物不过是在履行它的职责罢了,这是萨拉查遗愿。”

“你怎么可以把人命说得这么轻巧?”我蹙着眉看他。

“那是麻瓜种。”

西奥多从来不说泥巴种,因为根本就不屑提及。

“你就真的那么肯定密室怪物不会伤害纯血吗?”我生气他在此刻的冷血冷静,比对德拉科的恶言恶语更甚,拔高声音说,“在你眼里这个萨拉查遗愿的完成者几天前差点成功杀死我!”

能毫不犹豫对生命动手只能说冷血,冷血的怪物只会对一切都冷血,它也许不会主动取我的性命,但如果我挡了它的路呢?如果它心情不好呢?

他错愕地看着我:“你见过了。”

“我倒是这么希望。”我冷声说。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根本就不觉得怪物做法是错的!就算那三个人是麻瓜,可是——”

“你是你。”他说。

“对,我是我,”我笑笑,气过头了反而觉得没什么,“我是纯血种,所以不必担心吗?西奥多,我也不想说服你什么,只是,就算你不在乎密室怪物,但平时还是多注意安全,纯血未必是保命符。”

“不。”

我茫然地抬头。

他目光沉沉,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跟我来。”

西奥多:“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想老修文,但经常会在写的时候把“地的得”打错,这个不能忍。以及二修的时候会补上一些细节,写的时候可能会忽略掉一些bug。

潘西和德拉科谈了七年恋爱好像是罗琳认证的,我觉得德拉科对她的话,喜欢多少有点,但关注远远比不上对哈利的(可怜)。潘西的心很小,装了一个德拉科,但德拉科心太大,里面装了太多,两人注定走不到头。

德拉科就是,会下意识用恶言恶语来掩饰心情,但人不吃他这一套,该骂骂,该打打,他要不改改这嘴,谈恋爱就别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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