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肉块一样的婴儿发出了嘶哑的、嘲讽的笑声，声音和哈利一年级时候听过的、附身在奇洛背后的伏地魔一模一样。但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再一次以实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伏地魔会是这么个样子，和他记忆里里德尔日记本那个年轻、英俊，野心勃勃的男学生会主席天差地别，甚至没能有个正常的人形，显得虚弱而诡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哈利·波特。”

伏地魔嘶嘶地发出声音，

“是你——让我变成了这副模样——最伟大的巫师，被襁褓中的婴儿打败变成了这副样子——奇洛太过软弱了，没能完成我的计划，让我不得不再次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里游荡——直到我再次遇到我新的、忠实的仆人！”

哈利终于想起来那个捧着伏地魔怪物般的肉身，一脸狂热又虔诚的表情的女巫是谁了，他曾经在报纸上见过一次照片，正是魔法部失踪已久的部员伯莎·乔金斯。他不知道韦斯莱先生口中软弱糊涂的女巫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现在狂热的伏地魔的追随者，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举起魔杖再次挡住另外两个食死徒的攻击，气喘吁吁地打断了伏地魔的话。

“——你不是”

哈利反手回击，同时迅速移动，让自己尽可能引着他们远离塞德里克藏身的位置，

“你不是最伟大的巫师——邓布利多教授才是！”

提到邓布利多的名字，伏地魔似乎瞬间被激怒了，他尖叫着支使着另外两个食死徒尽快抓住哈利。哈利不断翻滚闪避躲过越发密集的攻击并伺机反击，但是终究在和食死徒的对战中落了下风，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失血加重也让他头脑混鸣，额头的伤疤持续不断地剧烈疼痛着——突然间，他被一道束缚咒语正中，轰然倒地。

捧着伏地魔的伯莎·乔金斯之前一直站着未曾出手，却突然果断地给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哈利致命一击。伏地魔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高声夸奖她，然后哈利被魔咒控制着，身体被束缚咒语变出的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动弹不得。

“你很快就会知道，谁才是最伟大的巫师了——哈利·波特”

哈利被捆紧了，漂浮在半空中挣扎扭动着带到了一个墓碑前，埋葬在此的棺木已经被掘开，敞着棺盖。旁边还架起了一口大型坩埚一样的东西，魔法火焰熊熊燃烧着，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散发着诡异的气味。哈利被绑在墓碑上，然后他看到上面铭刻的墓主人的名字。

“汤姆·里德尔”

哈利不断小心扭动着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试图至少让自己手部的束缚松开一些，伺机寻找逃脱的机会。但是侧面一个戴着兜帽的食死徒注意到了他的动静，立刻大步走过来仔细检查了绑着他的绳索，确保他的手和全身都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还抽出一团黑色的东西，粗暴地塞进哈利的嘴里。哈利现在发不出声音，也不能轻易动弹，他只能转动眼珠，迅速瞄了一眼自己掉落在地面上的魔杖，思考是否有机会拿回自己的魔杖。不过看起来伏地魔似乎另有所图，不然他们应该会直接用死咒杀死自己，而不是几个人围在一口坩埚旁边。他忍住不让自己去看塞德里克藏身的树丛，心里默默想着希望他们不会注意到此时此刻还有一个赫奇帕奇隐匿在这里。

“父亲的骨，仆人的肉，仇敌的血——他们曾建议过我别的人，但是我知道，只有你，必须用你的鲜血，才能重铸我最强大的肉身——我知道的，必须是你——”

哈利忍着额头伤疤剧烈的疼痛，和脚边令人不适的感觉，不让自己露怯。不知不觉间，一条大蛇在地面上蜿蜒游动着，从墓碑后慢慢爬到了哈利的脚边。它嘶嘶作响地吐着信子，似乎在威吓哈利，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来吧——”

那口坩埚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已经煮沸了，散发着不明的气味。伯莎·乔金斯表情虔诚地举起那团黏糊糊的、丑陋的怪物，伏地魔的肉身，将它放进坩埚。哈利盯着那团东西沉下去，心里甚至想着让它淹死就好了——

“父亲的骨，无意中捐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哈利脚边的棺盖瞬间裂开，一缕灰尘顺着伯莎·乔金斯的声音飘向空中，缓缓落进坩埚里。一瞬间液体变成了鲜艳的蓝色，火花四溅，嘶嘶作响。随后，她又从斗篷下掏出一把匕首，夜空下，这把又薄又长的匕首银光闪闪，下一秒却被毫不犹豫地挥向自己的左手手臂。飞溅而起的鲜血喷溅到哈利脸上，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伯莎·乔金斯惨叫一声后，用带着颤抖、含着恐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念到，

“仆人的肉......自——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断臂伤口血流如注，伯莎·乔金斯的脸色几乎苍白得像是随时要昏厥倒地，她最初那狂热而疯狂的表情似乎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渐渐变得时而茫然时而痛苦。哈利再次睁开眼睛时，只看到她喘息着，呻吟着，几乎是跪爬着从坩埚旁边，在其他来戴着兜帽的食死徒的注视下，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哈利面前——近在眼前。

哈利瞬间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可是他使出浑身的劲挣扎着也无济于事。那把匕首扎进了他的臂弯，鲜血被伯莎·乔金斯颤抖的手装进一个小玻璃瓶内。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痛苦，惨白的脸色和血红狰狞的眼睛让哈利有一瞬间的怔神。他看着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跄着步伐，转头走向那口坩埚，中间有一刻像是迟疑的停顿，最后，那只玻璃瓶内哈利的鲜血还是一点不剩地被倒进坩埚内。

伯莎·乔金斯完成了她的任务，她茫然地跌坐在一边，那条大蛇不知何时已经游动到她身边，试探着直立起半身，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在观察着什么。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哈利，此时注意力都不再停留在她身上了。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坩埚里变成炫目的白色的液体，钻石般的火星向外飞溅，明亮而耀眼。

毫无预兆的，那火星熄灭了，浓重的白色蒸汽如同最厚重的大雾从坩埚内升腾而起，笼罩掩盖了哈利眼前的一切。大概几分钟之后，哈利蒙上水雾的眼镜重新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一个男人黑色的影子从坩埚中升起，又高又瘦，活像一具骷髅。

“给我穿上袍子。”

伏地魔的声音清晰起来，不像最初哈利听到的那般喑哑，而是冷酷尖厉的。但是此刻已经伏倒在地上的伯莎·乔金斯似乎失去了力气和意识，并没有听从吩咐迅速将搁在地上的包裹内黑色长袍递上，只是垂着面庞剧烈喘息着。最后，是另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影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袍子套在了那个影子上面。

白雾散去，那个高瘦的男人跨出坩埚，两只红通通的，如蛇一样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哈利，他的鼻子扁平，鼻孔只是两条细缝，面庞比骷髅还要苍白。

伏地魔卷土重来了。

除了还被绑在墓碑上站着哈利和他面前的伏地魔，剩下两个食死徒都颤抖着跪伏在地面上，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其他的动作，连呼吸声都被刻意地放轻了。一时间，夜幕下只剩伯莎·乔金斯痛苦难抑的喘息声格外明显。伏地魔不耐烦地轻哼一声，从哈利身上移开了目光。他仔细打量、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从胸口到手臂，一处处细细抚摸过，然后举起双手活动着手指，竖瞳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欣喜若狂。最后，他从长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魔杖，慢慢地抚摸过杖身，举起魔杖，杖尖对准了还在痛苦喘息的伯莎·乔金斯。

“你做的很好。”

他轻声细语道，那条大蛇仿佛在回应他一般发出兴奋的嘶嘶声。伯莎·乔金斯的声音此时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

“魔法似乎已经失效了，因为你没有立刻跪下来向我效忠、向我求助。有点可惜，一开始没有想到你还是个挺好用的仆人，但是，现在显然已经不需要了。”

伏地魔冷冰冰地下了判断。

一片强烈而刺眼的绿光逼迫哈利再次闭上了眼睛，而伯莎·乔金斯的呜咽也瞬间消失了。

哈利睁开眼，只看到这个据说温和又怯懦的、曾经的魔法部女官员一动不动的倒在伏地魔脚边，地面上从她断臂流出的鲜血慢慢地减缓了速度开始甚至干涸。

她死了。

哈利脑袋里只剩这个念头，他有些茫然，又好像隐隐约约想通了什么，却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将那些纷乱的思绪串在一块。

伏地魔对于自己拿回人形肉身后施展的第一个咒语感到十分满意，这也是对面前剩下的食死徒的震慑，她的死亡已经宣告了他的彻底回归。

那细长的、红色的竖瞳随即扫视过浑身颤栗的手下们，然后抬起手，示意其中一个人上前。被指到的身影颤颤巍巍地膝行前进，然后撩开自己的长袍，手臂上露出一个烙印——那是哈利曾经在骚乱的魁地奇世界杯上见过的黑魔印记。一根细长的、苍白的手指按压在那个烙印上，哈利的伤疤在那一瞬间再次剧烈疼痛起来。而那个食死徒发出一声哀嚎，却只是伸着手，颤抖着，一边俯首试图去亲吻伏地魔的袍子，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一直到那个印记变成了漆黑的颜色，伏地魔才移开自己的手指，用脚尖踢了一下示意对方挪开，脸上再度露出残酷而满意的神情，直起腰来。

“我昔日的仆从们——感受到了吗——有多少人有胆量回来——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不来？”

TBC

*引用自原著

如果有前后因为断更bug的地方完结后再统一修改，目前暂定按着原来的想法写，不用等更新，想到哪写到哪，祝大家身体健康，圣诞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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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