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瑞莉亚开了个好头，她抱着泰迪，然后看着空出双手的哈利大显身手。他们避开拥挤的人群，专门挑选那些人气低迷的摊位，最后却每每因为彼此精彩至极的表现吸引来更多人尝试。

他们在更多人聚拢过来之前就悄悄离开，只有泰迪提篮里的糖果越来越多。

哈如同答应过的一样，弥补了自己不太走心的万圣节装扮。他和奥瑞莉亚合作，为泰迪赢得了小山一样多的糖果。托安多米达的福，泰迪的小提篮不管装多少糖果看起来摇摇欲坠都不会真的掉出来。

最后他们三个人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手里分别捧着可丽饼，香肠卷还有炸巧克力棒。冬夜带着寒意的夜晚里，远离人群，享受热气腾腾的美味，三个人挤挤挨挨坐在一块像是什么亲密的小动物靠在一块取暖。

“热巧克力！”

奥瑞莉亚耸动着鼻尖，擅长寻觅食物的她最快发觉卖热饮的餐车出现了。她迅速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把手里可丽饼的包装袋搓成一团准备丢弃。

“我想你们不会拒绝一杯热巧克力吧？”

泰迪和哈利都仰着头看她，脸上带着笑，泰迪快活地回答她。

“当然！”

奥瑞莉亚开心地转身离开，张望着寻找垃圾桶。

“她真是一位美丽又充满魅力的小姐。”

泰迪郑重其事地对着自己的教父说到，他盯着奥瑞莉亚在不远处掏钱包的背影。

“哈利，你真幸运。”

哈利不会说自己差点被最后一口香肠卷噎到，他露出一个带着敬意的表情，努力咽完。

“虽然我也同意你说的话，但是泰迪，你真是个各种意义上非常厉害的孩子。”

他斟酌着字句，

“你看起来似乎有一些忠告要对我说。”

“当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哈利，如果你在感情中也能像工作时那样敏锐就好了。”

泰迪的鼻子发出略微不满的哼哼，像是一条软乎乎的幼犬。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你是个巫师？爱情里欺瞒可是重罪。”

“我知道。”

哈利叹息着小声回答，没有觉得自己和小小年纪的教子讨论感情问题有哪里不对，他一向很愿意以平等的、成熟的，大人的方式和泰迪交谈。同样失去双亲的泰迪虽然依旧天真烂漫，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他有着令人惊异的、早熟而稳重的思维。

“但是很不幸，奥瑞莉亚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对魔法和巫师印象都很糟糕，是那种无可救药的糟糕。”

“确实很糟糕。”

泰迪以不符合他年龄的、成熟的口气向他的教父做出判决一般的论断。

“你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呢，哈利，如果你分手了，我一定站奥瑞莉亚那边。”

哈利微笑着接过泰迪手里空空的包装袋，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泰迪——但是，我们不会分手的。”

他们在喝完热巧克力以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哈利把泰迪送回安多米达那里，虽然在他指认前奥瑞莉亚一点都没发觉那里还有一幢房屋。亲切温柔的安多米达还送了他们两个人一盒子肯定很美味的小蛋糕作为礼物，她亲吻奥瑞莉亚的面颊，对着她微笑。

“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下次你和哈利能一起来我们家里吃顿晚餐。”

奥瑞莉亚挽着哈利的手臂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她今夜并没有喝酒，但是声音里却有一种仿佛喝醉才有的轻飘飘的、带着眩晕的满足感。一直到两个人回到家里，摊在沙发上，哈利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着一些没有特别意义的话题，当然，更多时候是他听奥瑞莉亚说一些琐碎的、但是她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虽然她忘记了不少，但是很多习惯还是和过去一样。很多个哈利辗转无法静下心入睡的夜里，他都靠反复回忆她说的那些有的没的细节让自己放松入睡，这或许比数羊有用得多。哈利也因此从未如此细致地了解他所在的这条街道、这个社区、这座城市。那些开了又谢的花树，在树上差点下不来的野猫，超市里涨价的鸡蛋，隔壁邻居家小女孩漂亮的新裙子。

神奇的是，不论他是巫师还是麻瓜，这些细枝末节的零星琐碎都一直存在着，像一本厚重的、不断记录的书，只是他从未仔细翻阅过。它们微不足道却又足够柔软地填充起那些空虚和冷清的黑夜，就像他总是点着的那台灯变成了温柔的怀抱，驱逐梦魇。

哈利觉得那是他活着的一种证明，或者说，他活着，他的存在的的确确为这个世界的安宁与稳定做了一丁点小小的贡献的证明，虽然那并不能阻止超市里太太们抱怨这个时节的芦笋第二次涨价。

毕竟他不仅仅是救世主，是巫师，还作为平凡而普通的人类存活着。

不过如果去问奥瑞莉亚，她大概会思考完建议哈利换花椰菜试试。

哈利甚至能想象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说话时的声音、语调，手指的温度，眉梢嘴角的弧度，灯光洒在脸上可以看到额头细细的绒发，睫毛落下的阴影。但是她现在在沙发上睡着了，枕在哈利膝上，蜷缩起来像是什么小动物，还是没有警惕心的那种。

“晚安。”

这天夜里整栋波特宅第一次陷入了全然的黑暗和安宁中。

“天哪，昨晚我居然没有卸妆就睡着了？！”

哈利在清晨时分听到隔壁的惨叫，他茫然而又警惕地翻身站在窗前的地毯上举着魔杖，脑子慢半拍反应过来原来是奥瑞莉亚的声音。然后他听到隔壁踩在地板上咚咚的脚步声，收好魔杖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和奥瑞莉亚撞了个正着。

“你应该叫醒我的，哈利——，我怎么睡得这么沉！别笑了，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哈利在奥瑞莉亚指出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他脑子里还在乱七八糟地想着自己记住了以后要提醒奥瑞莉亚卸完妆再睡，毕竟她看起来非常在意这事。然后他目送奥瑞莉亚匆匆忙忙去浴室卸妆洗漱，而自己斜斜倚靠在门框上，安静地发了一会呆。

现在他真的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笑了。

以往哈利出门上班的时候奥瑞莉亚多半还在睡觉，可能因为昨夜入睡早，他们难得一起坐在餐桌上吃了早饭。烤好的面包片搭配甜香的果酱，勺子轻轻一敲盘子就流淌出来的溏心蛋，煎得焦香的培根，还有新鲜的橙汁，简单却也足够美味的一顿开始新的一天。

奥瑞莉亚嘴里叼着剩下的小半片面包，站在哈利面前给他迅速打好领带结。然后她把剩余的一点面包用灵活的舌头全卷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像什么冬天储粮的松鼠，最后用手拍拍哈利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门上班了。

哈利忍着不去用手指戳她鼓起来的脸颊，而是克制地用手调整了一下领带。

“晚上见。”

和奥瑞莉亚同居的日子比哈利想象的更快适应，现在他很是能理解罗恩偶尔说话间偶尔会透露的他和赫敏的婚后生活点滴。他或许并不是在刻意炫耀，但是那就是自然而然的。赫敏也是，哈利能听出那些抱怨罗恩的话后面是她对他的关爱，或许还带了点害羞的甜蜜。

大概韦斯莱家天生就有着与众不同的魔力，那是因为生于充满爱和幸福的家庭给予他们的天赋。他曾被乔治调侃过自己是嫁进了韦斯莱家，那是在他和金妮订婚之前的家庭聚餐。现在他回想起来，不得不说乔治的辛辣点评可谓一针见血。直到现在他也不能否认自己还是会忍不住在别人身上寻找和攫取和这个世界的联系，那些一次又一次失去后还能爱与被爱的勇气。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哈利。”

赫敏在午餐时间一边叉自己午餐盒里的番茄一边和他说话，

“事实上，大战后活下来的人都多少有点毛病，我们管那个叫PTSD。你知道罗恩在很长时间里晚上说梦话都是蛇佬腔吗？虽然我听不懂他到底说了什么还是就在说胡话，不过这不妨碍那阵子我私下里笑他是红头发的斯莱特林继承人。”

她接过哈利递给自己的纸巾道谢，继续说，

“但是我们活下来了，生活还在继续，不论你选择什么样的方式，那都没有错，不要对自己太苛责了。别想那么多，活下去就好，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她的眼神明亮，笑容骄傲，就像很多年前推开火车车厢询问蟾蜍的小女巫，充满了干劲。

“我还有一份报告要写，先回办公室了，你可以继续你的午餐。”

哈利对着好友挥挥手，然后低头解决自己剩下的几块三明治。

TBC

*床头灯是从一开始就铺垫的，这也是哈利治愈自己标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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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