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来临的时候，校医院的庞弗雷夫人如临大敌。

冰冷潮湿的山风、子弹似的雨点，让霍格沃茨的小巫师们纷纷被感冒伸出的一只手，从头到脚不怎么温柔地抚摸了一遍，让不少人不由自主地发抖。

湖水上涨，泥土也被冲开，小路变得泥泞不堪。

如果这时候呆在安静的室内倒没什么，可惜哈利加入了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伍德对魁地奇训练的热情与日俱增，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为此全队的人，包括哈利这个新队员，都失去了温暖的壁炉生活。

哈利一连好几天，都不得不湿漉漉地回到城堡。

在风雨交加中训练，真的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不过赫敏却难得嘲笑哈利乐在其中。

在这样接连不断的训练中，万圣节很快要到了。当然哈利不是用日历来判断的，而是海格种的南瓜在这个节日来临前一个劲地疯长，充实的生活确实让日子快得堪比翻书。

哈利抹了一把湿透的头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袍子和鞋子。

“噢有够糟糕的。”哈利瞄了一眼城堡干干净净的走廊，和自己踩上去的时候留下的泥脚印，产生了一些罪恶感，“要是再佩妮姨妈家肯定会被饿上几顿。”他耸了耸肩自语，站在原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待一会儿，或者处理一下自己的鞋子再进去。

哈利的目光落在干干净净的地板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城堡总是干干净净的，但是从来没看到过清洁的人……难道城堡还有自动清洁的魔法？还是说霍格沃茨也有自己的家养小精灵？

他们会不会也像多比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到那只希望他不要回到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想到身在斯莱特林的德拉科·马尔福，想到……他皱了皱眉头掐灭了自己延伸地越来越远的思绪。

哈利打了个喷嚏，感觉一股莫名的凉意窜上了脊骨，就在他以为自己感冒了时，无头的尼克、格兰芬多的鬼魂飘了过去，哈利松了口气。无头尼克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或者说心事重重，甚至没有一如既往地和哈利打招呼。

“喵！”

在哈利犹疑打声招呼时，一声尖利的猫叫差点把哈利的小心脏吓跳出来。

好极了，是洛丽丝夫人。

一只瘦骨如柴的猫，还有这一双灯笼似的大眼睛。她是管理员费尔奇养的灰猫，只要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估计都不会喜欢她，尤其是深深热爱着恶作剧事业的小巫师们，因为她是费尔奇抓学生错的好帮手。

哈利的眉毛扭在一起，他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要被洛丽丝夫人盯上——或许……好吧，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盯上了——哈利缩了缩脖子，在洛丽丝夫人那责备的凝视下感到越发升腾的愧疚。

前几天似乎有学生在天花板上抹青蛙脑浆，让费尔奇清理了好久。如果被费尔奇抓到他踩了一排泥脚印，绝对会受到严厉惩罚，不会比在佩妮姨妈家好多少。哈利为自己走神，未能踏入城堡感到庆幸。

等等，难道这么大一个城堡都是费尔奇打扫的？并不是家养小精灵？

正这么想着，费尔奇就披着一张毯子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他的头顶包着格子布，鼻子红得发紫，显然是感冒。哈利惊愕地瞪大了眼，觉得费尔奇这个尖酸刻薄、老是找学生麻烦的管理员，像个可怜巴巴的小老头儿。

“脏鬼！”费尔奇大叫起来。

“很抱歉！”哈利几乎是同时就喊道。

费尔奇正满脸通红，兴奋于抓到哈利魁地奇球衣上淌下的泥泞，却在同时愣住了。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当作哈利逃避惩罚的表现，“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波特，你知道这是怎么样的清洁工作吗！”

“……”

哈利偷偷瞄了一眼费尔奇的神色，并没有反驳什么，“清洁一新。”在沉默中，他掏出魔杖对着自己的魁地奇球衣和地板分别说道。

地面瞬间干净了，球衣也只剩下水渍。

费尔奇的脸色一顿，本来因为感冒而红通通的脸竟然黑了。

“……很抱歉……”哈利脖子一缩，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被风雨吹过的脑子更晕了。

“你以为你能用魔法清洁，就能逃过惩罚吗？！”费尔奇黑着脸恶狠狠地说，但是那重感冒的样子还是相当可怜。

“事实上，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违反校规的事，费尔奇先生，您不能惩罚他。”一个声音温和有礼地说。

“赫敏？”哈利吃惊地看着赫敏抱着一大堆书，站在过道拐角。

“没有理由就处罚学生，费尔奇先生，如果邓布利多校长知道恐怕会考虑辞退您。”赫敏站的大老远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势。

费尔奇的脸色变了变，看了一眼干净的地面又瞪了瞪哈利，“别让我抓到你！脏鬼！”天花板突然震动了一下，“皮皮鬼！”费尔奇彻底放弃了惩罚哈利的事，冲了上去。

哈利抓了抓头发，在精神上做了个鬼脸，快步上前，“你怎么在这？我以为你在公共休息室和罗恩一起写作业？” 哈利试图伸手帮赫敏接过那一摞图书，但被赫敏不悦地瞪了一眼，但他的思绪仍停留在跑走的费尔奇身上。

费尔奇一直想着用各种方法惩罚学生。

听说在费尔奇那个充斥着煎鱼味道的办公室里——一切小道消息消息来自曾潜入办公室的韦斯莱双子——摆着闪闪发亮的锁链和手铐，昭示着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吊打小巫师的心情。事实上，连霍格沃茨城堡恐怕都知道，他其实无权惩罚学生的。

他难道是讨厌巫师？不不，如果这样，他就不必在霍格沃茨工作，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巫师。

 “……哈利，我就说伍德不应该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天气里安排训练，要是你生病了不是更不划算吗，你说过格兰芬多球队没有安排替补选手。我去图书馆借书顺便来看看你结束训练了没有。”赫敏瞪着哈利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絮絮叨叨起来。

她试图去拔自己的魔杖，但那一摞输妨碍了她的行动，赫敏皱着眉头不客气道：“哈利！你就不能给自己丢一个干燥咒吗？！”

像极了爆炸的母狮子。

哈利耸耸肩，将自己神游的思绪抓了回来摁会脑子里，决定不要违背赫敏的医院，给自己丢了一个干燥咒。幸好格兰芬多母狮子不会像费尔奇一样考虑着如何用手铐铐住他，惩罚他。哈利又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年头，费尔奇从来没想过用魔法……不论是惩罚学生还是清洁城堡，费尔奇都不曾在众人面前使用魔法。

为什么？因为邓布利多先生不允许吗？

“……哈利你有没有听我讲话？”赫敏看起来很想把那一堆比板砖更厚的书丢他脸上。

哈利眨了眨眼，“……赫敏？”

“我在说你还有一篇论文没写，你想带着它一起过万圣节吗？！”赫敏说。

“当然不。”哈利立马讨好地说。

“你刚在想什么？”赫敏敏锐地注意到哈利的反常。

实话说，她觉得最近的哈利都挺反常的。从上次魁地奇球场群架之后就开始了，哈利总是在若有所思，但从不告诉他们，更别说万事和她还有罗恩讨论了，这让她力不从心。

“没什么。”哈利干巴巴地说。

“哈利，我觉得我们得谈谈。”赫敏看着哈利伸手把她手上的书抱走，明亮的眼睛闪了闪，一种忧虑浮上心头，哈利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就在她的眼前。

“怎么——怎么了赫敏……”哈利一抬头就看见赫敏严肃的表情，“赫敏？”

“哈利，我们是朋友。”赫敏严肃地说。

兴许是她多心了。赫敏安慰自己，她已经这么安慰自己不下百次了。

哈利和以前一样，每天认真上课，及时完成作业还有参加魁地奇训练，仅此而已。唯一的不同，只是他用了更多的时间思考，在图书馆看书，而不是和他们闲聊。这是正确的，他没有……不！赫敏的脑海里出现了尖叫，就是这个！

这一个半月，哈利都这样独来独往、沉默寡言。

九月他还被斯内普教授惩罚，关了禁闭，她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说他他对诺特动手了。她赶到的时候，诺特已经倒在地上，所有在场的小巫师盯着哈利，那目光让她感觉心惊。

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她太熟悉了，就像过去在她居住的街道上，那些孩子们的目光。

“是的，当然，最好的朋友。”哈利笃定地声音传来。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会告诉我的。”赫敏依旧是严肃的表情，但是明亮的褐眸里还闪烁着些许不安，“对吗，哈利？你不会隐瞒我们。”

她一定是想多了，没有任何事发生，他只是变得沉默。

“当然，赫敏。”哈利给了赫敏一个安抚的笑容，“我只是在想费尔奇为什么从来不用魔法——梅林知道——这个有些无聊——我没有隐瞒什么的意思。”

“费尔奇？”赫敏的注意力被哈利转移了。

“没错，我们入学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用魔法，就算是抓违反校规的学生也从来没用魔法。你知道魔法有多方便，如果是麦格教授出手，肯定没有违纪学生能逃掉。”哈利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

“这么说也是。”赫敏赞同道，“他确实从来不用魔法，而且哈利你注意到吗，费尔奇好像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炫耀魔法。”

“你们在说什么？”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在他们身侧响了起来。

“哈利我们探查到消息，诺特那家伙想用光轮2001收买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队。”乔治探出脑袋。

“结果马尔福，我们的一年级小怪物，哦不对已经二年级了，他用最破的扫帚赢了诺特的光轮2001，你没看到诺特那张脸，整个都是绿的，就差被马尔福气死了。”弗雷德接上话。

“哦对了，你们在说什么？”乔治问。

“费尔奇，你们在说费尔奇。”弗雷德帮他们回答了。

“刚才好险被费尔奇抓到。”两人同时摸了摸额头的虚汗，魁地奇球衣上的泥水滴了下来，弄得楼梯脏得要死。

“我觉得你们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哈利盯着地板看了一会儿，建议道。

赫敏也不太赞同他们满身泥水，还弄得到处都是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哦对。”乔治说。

“抹去证据。”弗雷德说。

“清理一新。”两人同时对对方使用了清洁咒。

“说起费尔奇，你们知道吗，我们刚才轻松又愉快地玩耍的时候——”乔治挤眉弄眼着说。

“来回奔跑，快乐地躲避着大魔王费尔奇的时刻——”弗雷德用咏叹调接上。

“我们——”乔治说。

“是的，我们——”弗雷德耸耸肩。

“路过了他那个充斥着煎鱼味道的小房间——”乔治做了个鬼脸。

“在好奇心和伟大预见性的召唤下——”弗雷德说。

“请叫我们嗅觉灵敏的侦探——”他们又拉开了调子。

“……”哈利和赫敏对视一眼，不确定要不要听下去。

“好了好了，重点来了。”他们一人拖住了一个，免得他们俩跑了，“你猜我们在费尔奇的桌子上发现了什么——”

“什么？”哈利给了这个面子。

他们左顾右盼，似乎还想卖一下关子，但是在赫敏想要立马就走的神情下，还是飞快地凑近他们小声说道：“一封信，里面是快速念咒课程——”

“韦斯莱！”费尔奇突然出现，眼睛盯着地上的泥脚印简直在冒火。

韦斯莱双子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你觉得——”哈利迟疑地说。

“他们是想说什么？”赫敏满脸迷惑。

“你也不知道？”哈利吃惊地说，在他看来赫敏可是无所不能的万事通，这绝不是蔑称的意思。

“不知道，我可不是一个韦斯莱。”赫敏耸肩。

“……好吧，你不觉得应该让我快点回去完成论文吗？罗恩还在等我们吧，训练让我快忘记这个作业了。”哈利决定把这事儿抛之脑后。

“哈利，我觉得你们应该说服伍德，这样的天气训练实在是太糟糕了。”赫敏说。

“你要知道，这比让罗恩面对蜘蛛还要困难。”哈利故作轻松地说，“伍德对魁地奇训练的执着，比韦斯莱双子每日恶作剧的执着要深得多。”

“你都很久没有享受一个完整的轻松周末了。”赫敏走在哈利身侧。

“赫敏你得承认，如果没有魁地奇训练，我的周末只有作业。”哈利挤眉弄眼，“那我还是宁愿有魁地奇训练的，不过你说得对，我好久没能在周末睡一个好觉了。”

“你可以考虑在一个周末打晕伍德。”赫敏眨了眨眼。

“天啊赫敏，这个建议竟然是出自你的口中。”哈利吃惊地瞧着赫敏，“你还是我们循规蹈矩的格兰杰吗？”

赫敏吃吃地笑，似乎也对自己提出这种建议表示惊异，“我也很吃惊。”

“我们的乖宝宝赫敏·格兰杰去哪里了？”哈利反问。

“从来到霍格沃茨，她就被遗忘在小黑屋了。”赫敏摊手说，“魔法可真神奇不是吗？”

“……你们回来了。”罗恩在他们钻进公共休息室的画像的第一秒，就瞧见了他们，“你们路上遇到了？有看到乔治和弗雷德吗？他们把妈妈寄来的东西拿错了。”

“刚才才遇到，不知道去哪儿了。”哈利说着把一摞书放在桌子上，“还和我们说什么快快念咒……”

“是快速念咒课程。”赫敏说。

“谁学这个？”罗恩的眉毛挑的很高。

“你知道这个？”赫敏迫不及待地问他。

“那个课程通常是哑炮才会学的。”罗恩说。

“哑炮？”好极了，又是一个赫敏和哈利都不明白的词。

“哑炮是指一个人生在巫师家庭，却没有一点神奇的能力。哑炮和麻瓜出身的巫师正好相反，不过哑炮是很少见的。”罗恩继续解释。

“这么说费尔奇是个哑炮？！”哈利震惊地脱口而出，但他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左顾右盼确认没有招来别人的注意。

罗恩眨了眨眼，半晌竟然捂着嘴笑起来了，“你是说费尔奇？”

“你笑什么？”赫敏更加迷惑了。

哈利盯着罗恩，神色变得古怪。

“原来是他，好吧这不可笑，只不过放在费尔奇身上……如果他真的学这个课程，他肯定是个哑炮。”罗恩喘口气说，“原来如此，这能说明很多问题，比如他为什么那么仇恨学生……”他说着说着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嫉妒啊。”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喧嚣声很大，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学生，有人在追逐打闹、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上蹿下跳、有人在埋头用功……但是这一秒，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远离哈利而去。

壁炉里的火苗攒动，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而罗恩脸上的嘲笑格外的刺眼。

2018.8.26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是非题Test sixt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