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穿过小花园的栅栏,落在娇嫩的花朵上。
坐在窗台上的女孩单手托着腮,笑眯眯地打量着来往于女贞路的人。她浅金色的长发闪闪发光,比花朵还要美丽几分,叫人心驰目眩。
“这已经是这个月你第几次来访了,德拉科先生。”琉莉歪着头,精致的面容在阳光下格外苍白,仿佛失去了血色,让人想到某些渴求鲜血的夜行生物。
她背后的单人沙发上缓缓地显出了一个身影。
“第八次,或许是第九次。”德拉科靠着沙发的椅背闭上了眼。
琉莉一下一下地摇晃着腿,她今日没有穿着巫师袍,而是穿着一件碎花洋裙,领子袖口无不缝着蕾丝花边;她的手指拨弄梳理着纠缠在一起的长发,嘴角微翘,十分甜蜜但是没有什么含义,反而显得残忍无情,“这不是什么好习惯,亲爱的德拉科先生。”
“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地方比女贞路7号更安全了。”德拉科冷冷淡淡地说。
“你错了,德拉科,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取走你的命。”琉莉轻声说。
“难以置信如今比我更加弱小的你,琉莉小姐,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德拉科睁眼瞥过柔弱的琉莉,回了一个甜蜜又真挚的假笑,“没有人会知道我在这里,包括汤姆·里德尔,他也不会回来这里,至少目前不会;而你手无缚鸡之力,女士。”
琉莉只是笑笑。
因为诅咒爆发而被斩去一身力量的她确实无法杀死德拉科。
但这不代表她不能夺走德拉科的性命。
“明天就开学了,琉莉小姐。”德拉科似是好心提醒,嗓音带着少年未变声前的柔软和他独有的冷酷嘲弄。只要回到霍格沃茨,所有的人都会轻而易举地瞧出琉莉失去了一身力量,毕竟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魔法波动。
他又闭上眼,“如果我没记错,霍格沃茨觊觎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但想杀死我的,只有德拉科你和小汤姆,亲爱的。”琉莉漫不经心地回应。
“你很肯定我不会就此杀了你。”德拉科说。
“因为你会死的,德拉科。”琉莉柔软地说,却像是如蛇的低语,“哪怕是你也杀不死我了,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我更期待死在更有价值的地方。”德拉科平静地回复。
“我以为你更期待继续活下去。”琉莉低语着,望着街上来往的人,那些麻瓜偶尔会瞧见她,而巫师却常常对她视而不见,这不是什么高深的魔法,甚至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魔法,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发挥着作用。
“哦,这也可以算一点。”德拉科心不在焉地说,“毕竟照目前看来死亡和活着都变得不太容易了,琉莉。”他的嗓音听起来温柔极了,平缓又宁静,又似游走在灌木丛里的毒蛇,分明随意而悠闲却不能叫人忘记它身怀在致命的毒。
“……”
听到这句话的琉莉忽的回头望向德拉科。
德拉科靠着沙发椅背,在明亮柔软的光线里瞧起来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哈利什么时候才回女贞路?”琉莉一步跃到德拉科身边,她的呼吸很微弱,只有在凑近的事后才能被捕捉到。
德拉科并没有睁眼,“你现在连和哈利战斗的力量都没有,更别说拿他当玩具了。”
琉莉久久没有回话。
在她的手掌掐住他的脖子之前,德拉科及时地抓住了琉莉的手腕,毫无意外的,他睁眼对琉莉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不如等你能控制你的诅咒之后,再来尝试?”他愉快地向她提议,当然也如他所预料的,那双深眸始终冰冷残酷却也并没有往日那样风情多样的神采。
“你真是有趣极了,马尔福。”琉莉嘶嘶低语。
德拉科只是挑眉,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琉莉挣脱开他的手,用食指指了指他的心口,又指了指他的大脑,“你在恐惧,你的大脑高度紧张,心跳加速,可是你很兴奋。”她低声笑起来,快乐地就像是个得到了圣诞礼物的小女孩,“明明在恐惧死亡,又对于操控和玩弄感到兴奋和刺激,亲爱的,你在钢丝上行走。”
“如你所言。”德拉科丝毫没有被戳破的狼狈。
他抽回手,双手交叠,“我在等你恢复力量,斯莱特林。”德拉科平静地说,“我也在等你低下你高傲的头颅,琉莉,我比谁都理解汤姆·里德尔想杀死你的决心,那是这世上唯一不低于我的想杀死你的念头。只要你回到霍格沃茨,他会立即知道你变成了脆弱的洋娃娃,而他一定愿意放弃所有的计划,不远万里,首先前来杀死你。”他稍微歪过头,发丝垂了下来,“我想知道,那个时候未能及时回复力量的你,是否能学会收敛一点,是否会……”德拉科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温柔的低语,“等待我给你的保护?”
“你在等那一刻与他决斗?”琉莉直接忽视他的话,捕捉到他的打算,“看来你对自己实力的增长信心大涨。”
“这得感谢你的赐予,琉莉小姐。”德拉科假惺惺地说。
随即他又转回正题,“可惜我并未打算与他决斗,至少,”德拉科顿了一下,眯着眼贴近琉莉,“在你告诉我他是什么存在之前,我可没打算与一个黑魔王交手。”
“那样的话游戏就变得无趣了,德拉科。”
德拉科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在那总是虚假残酷地微笑着的面孔下,德拉科终于开口:“你说得对,挣扎于死亡的戏剧性、对痛苦的反抗带来的反转可能、战场上交错的一线生机、用尽一切去谋算和夺取胜利,都比平平常常的日子让人觉得刺激,连神经末梢都会开始紧张兴奋起来。”
他推开她,对桌上的预言家日报勾了勾手指,报纸落入他的手中。
“而现在平静的伦敦反倒让人觉得无聊透顶。”
琉莉笑出声起来,仿佛乐不可支,半天没起身。
德拉科充耳不闻地打开了报纸,语气平静:“也让人觉得太无趣了。”
琉莉收了笑,侧过头,愉快地说:“你对迎接死亡有了良好的适应性,德拉科。”
他竟然开始期待刺激的、有生命危险的事了。
德拉科翻了一页报纸,只有无关紧要的新闻,英国魔法部部长与法国魔法部部长友好会见、逃脱在外的食死徒依旧毫无声讯、近日移居英国的外国巫师数量增多之类的。他的思绪根本没在上面停留,英文字母只是轻轻地跳进他的脑子又跳出来,伴随着哈利的困惑一同嗡嗡作响。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吗?”
德拉科又翻了一页,从报纸版面上那些跳动的字母中似乎扫见了西里斯·布莱克的名字,他空空的脑子里又一次出现了布莱克家族的挂毯。
“我已经见过足够多的死亡。”德拉科说。
包括战友的、敌人的、他父母的、伟大的黑魔王的、看上去无懈可击的老狐狸邓布利多的……他瞧了琉莉一眼,“连你都会死,琉莉小姐,还是淹死,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德拉科见过所有他恐惧着的家伙,都能轻而易举地死去。
“是被你杀死的,德拉科。”琉莉纠正。
德拉科耸了耸肩,仿佛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意。
“由此可见,在死亡面前没有高贵可言。”他对着报纸第三版的右下角小角落里贴着讣告说道。
生命太脆弱了。
所有的人都是平庸地死去,无论是战死还是病死亦或是寿终正寝,归根到底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消逝,化作尘土,带不走这世上的声名与财富,在几年、几十年、几百年后纷纷被遗忘,或许成为历史课堂上他人讲述的无关紧要的故事,又或许连曾经存在于世间的证明都没有了,就像西里斯被从家族挂毯上抹去的名字,无可探究、也无人探究。
所有人最终都要奔向死神。
“正因为死亡的渺小,才显得活着尤为重要吧。”哈利说。
“所以伏地魔想要永生,我的母亲想要我活着,西里斯宁可自己死去,德思礼愿意和他们所认为的怪物生活在一起。”
“所以我也想活下去。”
在坦然的波特面前,他总是被击溃卑劣的盔甲。
正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让自己的父母活下去,为了很多自我的利益,德拉科才选择了利用他已知的一切,包括利用他最信任的挚友。德拉科对自己的卑劣最清楚不过了,他能接受和格兰芬多共同战斗,却不愿接受他们可笑的理想。别说韦斯莱一家对黑魔法的厌恶,就连赫敏那个呕吐协会他也觉得可笑至极。
“德拉科,纯血论是错误的。”
“……”德拉科并不说话。
“哪怕西里斯被从挂摊上抹去、被布莱克家族除名,但谁也不能否认他存在过,他是我父亲的挚友,甚至现在他还是布莱克唯一活着的继承人,这是连布莱克夫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克利切就算辱骂西里斯一万次也得遵从他的命令。哪怕死亡让人终有一日被遗忘,存在过就是存在过,纯血论并不会让死神在夺取生命的时候显得仁慈一些。”哈利站在挂毯前指着那上面的一个个名字说,他的眼睛太过明亮,那些日日夜夜里的沉思难眠留下的黑眼圈在这个美好的假期里淡去了不少,也让他的神色更为坚定,“以前纯血论和血统歧视让我感到愤怒,可是直到那一天——你知道的——我甚至不愿与你多谈一次关于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的分歧,也讨厌你对比迪死去这件事的冷漠。”
“我很怀疑你没有动摇。”德拉科说。
哈利的神色顿了顿,有些惭愧地小声回复:“说实话,有。”
“关于那一天的事。”德拉科说,目光望向又落在楼梯往下的门厅。他指向那里紧紧闭着帷幔的肖像画,似乎是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了口。
“是的,我和西里斯对此有过交谈,也曾和邓布利多先生交谈过。”哈利并未发现德拉科的欲言又止。
德拉科扬起眉毛,并不意外。
“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人们震惊和议论纷纷的事。”他平平板板地说。
哈利·波特总是迫不及待地寻求一切答案,企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去解开他心中的困惑,而对他而言最好的解惑对象除了赫敏、西里斯就是邓布利多。他的一生都受到这些人的引导,也不免沾染上了他们的习性。
比如赫敏的精细、比如西里斯的承受力、比如邓布利多的领导力。
不过哈利的话让德拉科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认为有些事我们可能想错了,我和西里斯这么说,但是西里斯不太能够接受这个观点,我们差点大吵一架。”哈利打断了德拉科的沉思。
这是他会在此与德拉科交谈的真正原因。
对于哈利而言,德拉科才是他的第一个引导人,从入学时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到生日那天的高锥克山谷之行,从与蛇怪战斗时的第一个缴械咒到面对伏地魔时所展现的战斗方式……德拉科教会了他分辨与沉默,也教会了他战斗与生存。
“但他今天看起来已经被说服了。”德拉科敏锐地说。
“并不完全。”哈利说,“我试图在这个假期里了解巫师的起源,正如试图了解家养小精灵为何会成为巫师的奴隶那样,我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德拉科。”他是困惑的,但又仿佛已经有了答案,“我假设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想错了,纯血论只不过是巫师保护自我的手段,并不是什么高尚的论调;我假设自诩贵族的所有巫师,都在试图从这个巫师随时消失的世界里活下来;我假设,所有的卑劣都是一样的,不论是来自纯血统守卫者还是痛恨巫师的麻瓜,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和历史根源的迫害,所以对拥有这种观点的人产生愤怒是毫无意义的。”
沉默了良久,德拉科发出了轻叹:“你会把中世纪的魔法史好好看一遍出乎我的意料。”
“一个意外。”哈利对此没有多加说明。
德拉科扭过头,向壁炉走去,“你的观点并不需要特别得到我的认可,波特。”
“我假设,德拉科,你是否也有同样的观点。”哈利在德拉科抓出一把飞路粉之前大声问。
德拉科回头看了哈利一眼,面容在壁炉的火焰中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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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去失去了攻击性。”琉莉歪着头打量着盯着报纸久久没有说话的德拉科。
德拉科正在阅读国外巫师移居英国那篇报道,他的神色懒洋洋的,“你的弱小让我提不起需要战斗的警惕心,琉莉小姐。”他从深思中被唤醒,但保持如常地回应。
琉莉起身,单手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的神色有些欢愉,仿佛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然而笑容诡异得叫人惊惧。尽管失去了一身的力量,她还是比谁都清楚德拉科从未放松警惕。看上去失去攻击性的德拉科似乎终于学会了,将毒蛇的獠牙隐藏在无害的外表下。
“你越来越让人喜欢了,德拉科。”她温柔又冰冷地说。
阿洛:德拉科,你这么嚣张,会遭报应的
德拉科:机会难得
阿洛:自从你接受了你的命迟早会被琉莉夺走以后,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德拉科:是越来越坦然了,你的语文水平已经降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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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9.17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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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多选题Test th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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