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博格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但他意识不到，还以为自己有大智慧。这让他比普通人还要愚蠢。

以前他看不起那些存在已久的家族，带着老套的姓氏，灌木藩篱后的雕塑石砖全都爬着青苔。那些受着祖上荣光荫蔽的家伙，寸功未建，就能凭借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昂首阔步、指指点点。

他们怎么比得上博格家族这种新贵。安德鲁的父亲全靠自己审时度势的能力在魔法界扶摇直上，这一点安德鲁觉得自己学得很透彻。现在魔法部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是谁，他就替谁办事，朝谁谄媚。

既然老巴蒂麦斯·克劳奇先生说他的儿子不争气，那安德鲁就为他的教育献上点助力。说不定到最后，老克劳奇能认清谁才更有能力，从而提拔提拔他。

于是安德鲁一边监视小巴蒂，频繁向老克劳奇汇报他的动向，一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真聪明，他想，觉得自己正在把小巴蒂和其他趾高气扬的纯血家族继承人踩在脚下。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错了的呢？在万圣节之前，在那片黄澄澄的南瓜地里，小巴蒂当着他的面，好整以暇地掏出那封情书。

泥巴种果然是一切不幸的源头。安德鲁牙齿颤抖，又愤怒又畏惧。当那道魔咒打中他写字的右手时，他只感觉到麻木。

认识到自己的愚蠢可比骨折要痛多了。

现在他走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脚步畏缩地朝壁炉那里走去。壁炉前坐着威廉·麦克米伦，依旧是毫无形象地横躺在扶手沙发里，翘着脚举着本书。在他的左边，坐着小巴蒂·克劳奇。

安德鲁一看见他，就不由地捏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臂。一种令人牙疼的酸意在他的骨头缝间滋长。

“爆破咒，康……康法……”威廉皱眉瞪着书页，努力回想。

“康弗灵歌（Confringo）。”小巴蒂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头也没抬地说。

“噢！”威廉恍然大悟，侧头问，“你觉得O.W.L.会考吗？笔试还是实操？”

“都有可能。”

威廉哀嚎一声：“我们换换？你来读五年级，替我考？”

小巴蒂没理他，但威廉已经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这不是安德鲁吗，”他的脖子枕在沙发扶手上，和颜悦色地说，“好久不见，你原来还在霍格沃茨上学啊？”

安德鲁身材瘦小，缩着肩膀，活像是只见了猫的老鼠似的僵在那里，缓慢地挤出一个微笑。“打扰了，”他说，“克劳奇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我忙着呢。”小巴蒂的目光依旧放在笔记上。

“拜托了，是很重要的事，”安德鲁小声祈求道，“有人在问……有人在问那件事。”

威廉书也不看了，而是一直打量安德鲁，像是在看马戏团的小丑扔球一样。

小巴蒂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地看完一整页笔记。其间安德鲁一直站在那里，不安地捏着手臂。

“好吧。”小巴蒂把笔记本放到桌上，终于站了起来。他的注意力落到安德鲁身上，礼貌地指了指前方：“请你带路。”

安德鲁深吸了一口气，朝公共休息室外走去，而小巴蒂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这是个坏主意，安德鲁想，不该让他离开大众的视线。要是四下没人，他会变成什么样？

安德鲁打着哆嗦，站在休息室外的走廊上，不敢再迈步了。这里人不多，但依旧有学生来来往往，是个不会被偷听，而且安全的地方。

果然，安德鲁回过头，发现小巴蒂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有人在打听南瓜地里的事，问我是不是被你攻击了却不敢说出来，所以隐瞒真相。”安德鲁紧接着说，“我什么也没说，一个字也没说。但他提到了那个泥巴种，而我害怕……害怕……”

小巴蒂脸上的笑意扩大了：“那封信？”

安德鲁连连点头。

“没什么可怕的，博格先生。只要你遵守诺言，那封信就会很安全地躺在黑暗里，谁也看不到。”

“当然遵守，我再也不写信了，什么信也没写过。”

小巴蒂拍了拍安德鲁的肩，像是在表达赞赏。

“谁在打听消息？”他漫不经心地问。

“一个拉文克劳，叫……艾瑞克·亚当斯。”安德鲁回答。他觉得小巴蒂的眼睛在晦暗中亮了一下，像是狐狸看见了鸡。

“那你就好心告诉他吧。”小巴蒂友善地提议。

“可……可是……”

“他没有证据，告诉他又能怎么样？”

安德鲁傻傻地点点了头，猜不出小巴蒂的心思。但他知道，有人要倒霉了。这点悟性他还是有的。

小巴蒂走回公共休息室，看见德美亚·亚克斯利竟然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这次她身旁没再围着一堆人。

“……聚会究竟是哪一天？在哪里？”德美亚问威廉。

威廉把课本捏在手里当扇子扇风，假惺惺地回答：“我可不知道，我忙着准备考试，没空去他们的聚会。你怎么不问问卡斯帕？”

“他不告诉我。”德美亚语气僵硬地说。

“他怎么这样，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威廉冲走过来的小巴蒂挤眉弄眼，“你知道吗，这个月的派对开在哪里？”

“爱莫能助。”小巴蒂朝着桌子伸手，想用无杖的飞来咒拿取笔记本。

德美亚一把按住了那个挪动的笔记本，侧头瞪着小巴蒂：“我知道是你搞的鬼，你为了维护舍菲克……”

“劝你慎言，”小巴蒂打断了她的话，很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她很蠢，“根本没这回事。”

“有没有这回事你心里清楚。我有个提议，怎么样？我们消息换消息。我知道一件你一定感兴趣的事，我告诉你，以此交换聚会的……啊！”

小巴蒂掏出魔杖一挑，笔记本就瞬间挣脱了德美亚的力道，落入小巴蒂手里。他转身，朝寝室走去，魔法袍的袍角在空气中略微扬起。

德美亚按捺不住，从沙发上跳起来，声音尖锐地说：“和舍菲克有关，你知不知道她最近都和谁在一起——”

小巴蒂蓦然回头盯着她。德美亚感觉恐惧窜上心头，她就像是一个天真的猎人，突然发现在自己的陷阱里咀嚼诱饵的不是一只兔子，而是一只长着利齿的硕大猛兽。她觉得后悔，她不知道现在后悔是不是还来得及。

但那表情只出现了一瞬，像是幻觉一样。一眨眼，跟前不过还是那位过分礼貌的青年，拿着笔记本站在原地。

德美亚把自己莫名的恐惧咽下去，挺直脊背，抬起下巴：“我想要聚会的时间和地点。”

“如果你所说的东西有价值。”小巴蒂面无表情地回答。

好极了，德美亚想，安下心来。“你保护得那么周全的女朋友，每周都和西里斯·布莱克在禁林边见面。”

一直躺在一边的威廉弹起来，倒吸一口气。

“威尔。”小巴蒂冷淡地指了指德美亚，转身朝寝室快步走去。在他身后，威廉语气里带着吃惊，把派对的信息告诉了德美亚。

小巴蒂一路未停，等他走进房间关上门，才松开手。在他手中，笔记本的书页已经被捏得扭曲变形。

恐怖小巴蒂Hhhh

假如把这章和第一章对比，可以看见小巴蒂刚开始是怎么花言巧语地向艾德娜粉饰自己的动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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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