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出生于一个麻瓜家庭,甚至在麻瓜的世界里,他们家也极为贫困,仅能勉强维持温饱。
她留着一头鸡窝一样的短发,没有什么女孩子的玩具,只有一本翻得破烂的二手童话书,构建起她残破的童年幻想。
十一岁的那年夏天,远方的猫头鹰送来信件,魔法世界的大门向她敞开。在分院仪式上,她顶着一头鸡窝般的乱发,被分进了格兰芬多。那一天她第一次看见柯林斯的时候就被他吸引了。
柯林斯是纯血家族的小少爷,他矜贵傲慢,有着一头灿金色耀眼的头发,和美丽得如同蓝宝石般剔透的眼睛,漂亮得好似一只需要用无数金银去供养的优雅孔雀。
他真像我小时候看的童话书里面的王子,苔丝心想,她总是忍不住站在远处,穿过人群去寻找他的身影。
这只矜傲的孔雀几年后最终为心爱的姑娘低下了头,倾尽全力地开屏只为得到对方的青睐。
苔丝知道那是谁,拉文克劳的莎拉·切尔西,一个总是一丝不苟到吹毛求疵,有些毒舌但很优秀的姑娘。
苔丝摸摸自己现在整齐的头发,她一向不是个喜欢打扮的人。有一次和拉文克劳的人打完魁地奇,坐在观众席的莎拉似乎实在看不下去了,领着她去了霍格莫德村的一家理发店,给她推荐了一款发型。
“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你之前的鸡窝头——”莎拉说,“请务必换一种更得体也更适合你的发型,好吗?”
她在一旁比划着魔杖,像是在挥舞一根教鞭,看起来很适合去做霍格沃茨的学院院长。
苔丝无所谓地点点头,但是她从那时候开始就有点喜欢这个拉文克劳的女生,好像只有她认真地把她当做一个女孩子看。
苔丝对这样的两个人生不成任何的嫉恨之心,但是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放弃年幼时开始的那一点幻想,她仍旧偷偷地注视着柯林斯,偶尔出现在他经常去的一些地方。
柯林斯最终还是注意到了她。
“她是谁,我感觉我见过她好几次?难不成是在跟踪我们?”柯林斯皱着眉问。
他的好友伊文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短发的女孩低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样子。
“你想多了。”伊文斯说,“霍格沃茨就这么大,一个年级就这些人,你当然会经常碰见她。”
“真的吗?”柯林斯狐疑地问。
“我忘记带课本了,你们先去找里德尔吧。”伊文斯把书包递给柯林斯,“帮我拿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柯林斯努了努嘴,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再多问,随手把书包扛在肩上,转身离开了。
苔丝收回自己隐晦的视线,却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他很迷人对吗,虽然小毛病一大堆,但是足够帅气和有魅力。”伊文斯在她身后笑着问。
“你在胡说些什么?”苔丝冷冷地说,转身就要离开。
“我能邀请你去圣诞舞会吗?”伊文斯倚在一旁的柱子上,“拜托赏脸。”
“没兴趣。”
“那我只能回去和柯林斯说……”
……
舞会上苔丝几乎每跳一步就会踩伊文斯一下,她确实不大会跳舞,不过也有故意的成分在。
“很抱歉。”苔丝没什么诚意地说,“我一点都不会跳舞,我家很穷学不起。”
“你的说辞我很难相信。”伊文斯被她的语气逗笑了,“没有人会越跳步点越乱吧,你现在踩我的频率比刚跳的时候还高。”
苔丝没再吭声,接下来的两首曲子里,她终于不再故意踩他,虽然步伐依旧生疏磕绊,却也认真地跳完了整支舞。
舞曲结束,她突然开口:“你喜欢我什么?”
“咳咳。”伊文斯被这个问题噎了一下,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总是偷偷跟着我们,我真的很难不注意到你,只有柯林斯那种笨蛋才会现在才发现吧。”
“你很有趣也很有活力。”伊文斯笑着说,“你在我眼里是鲜活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很快在一起了。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柯林斯近乎抓狂地问,“她就是个泥巴……啊不,当我没说!可你怎么会喜欢一个麻瓜出身的姑娘!”
伊文斯瞟他一眼,“注意你的措辞,还有你不是也打算为了莎拉推掉家里的联姻吗?哪怕莎拉现在都没有答应你的追求。”
“那不一样!”柯林斯瞪着眼睛,为自己的爱人正名,“莎拉不一样!她是霍格沃茨最出色的女孩!”
“苔丝也是。”伊文斯轻声道,“至少对我来说,她是。”
伊文斯后来偶尔会带着苔丝见见他斯莱特林的朋友,大家无一例外地觉得他疯了,只有柯林斯虽然也在心里疯狂腹诽,但是在表面上还是会和苔丝客气地打招呼,并且极力避免吐出什么类似泥巴种的难听话语。
“你们真是般配。”柯林斯虚伪地说。
苔丝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其他人虽然有些收敛,但语气中都夹杂着嘲讽和浓浓的鄙视。这其中有一个人,苔丝却无论如何也忽略不了。
那个人是刚上任的男生学生会主席,汤姆·里德尔。她永远忘不了他打量自己时的眼神,那种漠然、冰冷,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明明他的五官俊美无暇,脸上也挂着一贯得体的微笑,但苔丝却莫名地感到不寒而栗。
伊文斯同样注意到了里德尔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苔丝身前。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这个泥巴种姑娘。”汤姆·里德尔有些遗憾地说,“明明你这么是那么优秀,真是浪费你珍贵的巫师血统。”
“里德尔,请你放尊重点!”
柯林斯拽了拽他的袖子,尽力说着漂亮话给他打圆场。
“别在这里逞强。”他压低声音,“说到底是你自己非要带她过来的。你觉得在场的哪一个人会真正接受她和自己平起平坐?”
伊文斯咬紧下唇,沉默不语。柯林斯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就连他也只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勉强接受苔丝的存在。
“你不需要带我融入你们的圈子。”他们离开后,苔丝平静地对伊文斯说,“我并不需要。”
“汤姆他是我的朋友,但是他却侮辱你。”伊文斯恼怒,“我会给你个说法的,苔丝。”
“我不在乎。”苔丝说,“我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
她知道的,哪怕是看起来相对好相处的柯林斯,她知道他也看不起自己。
“我在乎的,苔丝。”伊文斯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改变他们的想法的。”
苔丝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笃信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把我们家族的定情信物送给你好吗,苔丝?”伊文斯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们毕业后结婚好吗?”
苔丝看着他拿出的项链,恍惚了一下,还是微微探过身,任他把项链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个项链的挂饰会在对方遇到危险后灼烧,我也有一个。”伊文斯抬起她的手轻吻了一下,“如果你遇到危险,它会告诉我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那你遇到危险呢?”她忽然问道。
“不用去找我。”伊文斯语气轻松地说,“不用为我涉险,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苔丝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带着几分讥讽意味的微笑——真是漂亮的情话。
但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用上这条项链。
在圣诞节假期的一个清晨,她的脖颈处感受到了被灼烧后剧烈的疼痛。苔丝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被晨雾笼罩的荒凉林地,远处的建筑依稀可辨,似乎是在小汉格顿。
伊文斯和汤姆·里德尔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苔丝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里德尔的表情看起来比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多了几分阴森恐怖。
“你竟然因为一个泥巴种要反抗我?”里德尔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她不是泥巴种!”伊文斯恼怒地说,拳头紧握,“我们是朋友关系,我希望你尊重她!”
里德尔缓缓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眼底涌动着危险的光芒。
“我不太认同你的观点,伊文斯。”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我确实要提前向你说声抱歉。”
伊文斯的眉头皱了皱,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异样。可还未等他开口,里德尔已继续说道:“最近,我一直在研究如何为我的戒指附加一种特殊的魔法。”他的手指轻敲戒面,声音缥缈,“在这方面,柯林斯的确是个天才,他在附魔上的造诣令我惊叹。你愿意帮我这个朋友试一试这个魔法吗?”
伊文斯不清楚他的话题为什么跳跃得这么快,但毕竟他们还是朋友和同学的关系,因此只是狐疑地看向他。
里德尔抬起魔杖,念起一长串冗杂的咒语。
伊文斯察觉到了不对,却来不及拿出魔杖防御,痛苦地倒在地上嘶吼起来。
里德尔站在一旁,嘴角依旧挂着那抹从容的微笑,静静地欣赏着他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模样。
“效果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强度还可以再高一些……毕竟,只有足够深的憎恨,才能配得上未来觊觎我财宝的人。”
“你说对吗?”
……
苔丝赶到这里时,洁白的雪地上只剩下一小滩尚未完全腐蚀干净的血液和一条埋进雪里的项链。她跪倒在地,指尖触及那条半埋在雪里的项链,寒意透过掌心,浸入骨髓。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颠倒了方向。
她最后将那混着雪水的血液封在了项链的挂饰里,默默地在那里坐了很久。
苔丝找到里德尔时,他在对角巷悠闲地散着步,享受着属于他的圣诞假期。注意到她投过来的憎恨目光,对她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也许人和人真的天生就不一样,苔丝想。她逃得够快,才没有被杀死。汤姆很聪明地用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魔杖来逃避未来的搜查,尽管对方用的不是自己的魔杖,她依旧没有反抗的能力。
她试图把事情告诉校长,但是里德尔先她一步把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斯莱特林的人也纷纷支持他,她不得已从霍格沃茨辍学过上了逃亡的生活。她被魔法部追捕,也被里德尔的信徒追杀。
在之后的日子里,苔丝四处奔走,试图寻求别人的帮助,她给很多人寄过信,详细地讲述了伊文斯的遭遇以及里德尔的恶行。可汤姆在大家眼中的形象实在是太好了,他成绩优异、风度翩翩,是完美的学生会长,没有人愿意相信她这个格兰芬多疯丫头的话。
短短一年后,苔丝在一天路过一家店面的橱窗时忽然发现,自己看起来竟然老了十几岁。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伊文斯残存的血液里,来自里德尔的诅咒,竟然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苍老了这么多。
苔丝现在衰败的面容,没人能认出她曾经的模样。甚至她改了姓氏落户在霍格莫德村,都没有一个人发现眼前的中年妇女在一年前还是个青春葱荣的少女。在登记年龄时她填下了40岁,检验身份的魔法没有丝毫的异样,她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已经衰老到了40岁。
她很努力地活下去,不肯彻底颓废下去,把自己的小屋布置上了密密麻麻抵抗诅咒和延缓衰老的魔法,她记得伊文斯说过她是个富有生命力的人。她用魔法连接了一座远离霍格莫德的小木屋,把封存着伊文斯血液的项链连同自己的那一条一并藏在地底,避免对自己造成太大的伤害。
苔丝曾经是个闲不住的女孩,如今也只能在这方寸大的地方喘息。她有时候站在门前眺望远处,心里会对逝去的恋人生出几分恨意。
为什么他早早离开?或者如果没有没有遇到他就好了,她就不需要面对这么多痛苦,不需要被困在狭窄的空间一生都再也得不到自由。
再往后很多年,苔丝给柯林斯写过数不清的信告诉他伊文斯的死因,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唯一知道的是,柯林斯并没有把她的信息透露给里德尔,不然她不会安稳地度过那么多年。
苔丝锲而不舍,每隔几个月都会寄去一封,提醒柯林斯好友的悲惨离世,痛斥他的助纣为孽。她不知道柯林斯是不相信她,还是根本不愿面对真相。
直到某天,他终于回了信。
“你确定是他做的,对吗?寥寥几个字似乎透着无尽的沧桑。
“我确定。”苔丝很快放飞了猫头鹰。
但是没多久,她就听说柯林斯就死了。
她被困在霍格莫德的小店,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一个个死去了。她看着曾经道貌岸然的里德尔变成了凶名在外的黑巫师,最后成了杀人如麻的伏地魔。看着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直到里德尔也彻底销声匿影。
如今她也要死掉了,在见到了柯林斯的后代,在杀死了曾经一直追杀自己的人之后。
她的余生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像一只鸟儿被困囿在笼中。
不过幸好,她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她的爱人深埋地底,跨越了近半个世纪的时间,他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