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勒斯拿着三明治起了身。杜克见状微微昂起了下巴,紫红色的嘴唇里冒出低笑。他转身上前,朝后挥了挥手,示意塞维勒斯快点跟上。
魔杖轻晃,塞维勒斯清理了衣服上的灰尘。她一边跟着杜克走,一边囫囵地把手中的三明治吃了下去。在不知道到底会面对怎样的磨练时,她必须要有一定的体力去应对接下来的情况。她以为,再多的磨练也就是去斗兽场上再与人打上几场。
经过大厅,走过侧门。这是昨天从地下斗兽场出来的路线。塞维勒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学习过的、看过的、能用得上的所有魔咒,争取接下来能够用得上。
如果是莉莉的话,肯定比她更优秀更出色吧,莉莉在魔咒方面的研究广度其实远远超过她,且在魔咒使用方面的天赋也比她高。
如果是莉莉的话,她肯定会用她从各种魔咒书籍上学习到的千奇百怪的咒语,让她的对手防不胜防。
她想念莉莉,明明只分别了几天,却像已经过了几个世纪。
地下一层的走廊里灯光依旧昏暗,火把的光线在地面上不断跳跃,映在杜克的袍子后摆上,那骷髅嘴里的蛇似乎正在缓缓爬出来。塞维勒斯胃里一阵痉挛,她讨厌这个标记,但这丑陋的标记在这个地方真的是随处可见,无论是物还是人。
拐了两个弯之后,他们停在了一堵墙前。杜克抽出魔杖念了一句“尸骨再现”,墙便从中间裂开并缓缓向两边移动,空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这条通道一片漆黑,但绿莹莹的光点铺成了一条光路,而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浓重得能把人吞没的黑暗。塞维勒斯不知为何想到了黄泉路,在前世她曾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走过黄泉之路便是地府,踏过奈何桥便了却前生。
她想,如果真的有轮回,那她的母亲和弟弟此时应该早就在下一世活的很好了吧。
“跟紧了。”
杜克先一步跨上了光点之路,随着他不断前进,地面上总是短暂地出现他的脚印,片刻后就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当塞维勒斯自己走上去的时候,她才惊讶地发现路上的这些光点竟是活物,如同萤火虫一般发着光的小虫子,在她的脚落在地面上的时候便纷纷躲开,等走过之后,这些光点便又覆盖了原先的空出的地方。就好像这条路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它们的归宿。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杜克举起魔杖使用了照明咒,刺眼的白光照亮了眼前的黑暗。面前是一扇门,门把手上本也有路上的那种小虫子,在见到比它们发出的光更亮的光线时,立刻逃一般地消失了。而地面上白光所照之处再也没有了那小虫子的踪影。它们又隐于黑暗里,在黑暗中散发着莹绿色的光芒。
杜克并没有直接推开门,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双黑色的手套,戴上之后才拧动门把手。门内很亮,当门缝里透出光线时,不远处地面上的光点便已经躁动了起来。当门完全打开,里面的一切也就映入了塞维勒斯的眼帘。
天花板上浮着几百支蜡烛,把整个房间都照的亮堂堂的。房间不大,右边靠墙的中间摆着几个椅子,最中间的椅子有着长长的靠背。座椅正对着的正前方,是一整墙的镜子,这就显得整个房间大了起来。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塞维勒斯可能会以为是哪个艺人的舞蹈练习室。
房间里空无一人,杜克把塞维勒斯带进去,门便哐当一声关上了。
杜克走到镜子前,戴着手套的手放在了镜面上。从他掌心所落之处,镜子变成了流动的水银,如同同心的波纹慢慢地扩散开来,最后变成了透明的玻璃。透过这透明的镜子之墙,塞维勒斯看到了地狱。
与她曾战斗过的斗兽场类似,地面上到处都是灰尘。但并不是灰色的,而是染着红。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躺在地面上颤抖挣扎。他的双手和脚都被绳子绑了起来,手腕处早已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嘴里还不停地在呕血,微微睁开的双眼里是涣散的光。
他快死了,但仍然在遭受折磨。
折磨的施加者冷眼看着,甚至嘴角还挂着愉悦的笑。黑发红唇的美人拿着魔杖,对于地面上这人痛苦挣扎的模样满意极了。她知道有人来,头也不回地说:“我希望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来打扰我找乐子,不然就算你是主人看重的人,我也会赏你一个钻心咒的。”
隔着玻璃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是恶魔的言语,压在塞维勒斯的身上,让她腿都僵在了原地。
原来像这样折磨一个人,竟然就只是为了找乐子吗?
“你还有更多的乐子,贝拉。”杜克在玻璃上一推,那块玻璃竟然后退成了一扇玻璃门。他站到了贝拉旁边,伸手把塞维勒斯也拽了进去,“还记得她吧,主人希望她能继续强大。但是她有一些无谓的弱点,你该教教她。”
“哦,”贝拉倾身过来,看着塞维勒斯的眼睛,不屑地说,“这就是主人新的……”
“贝拉!”杜克厉声叫道,打断了贝拉的话。过了一秒钟,他的语气又缓和了回来,像是在哄着她:“贝拉,教导她一定会让你很有成就感的。她不会什么厉害的黑魔法。”
贝拉嗤笑一声,站直了身子,朝杜克翻了个白眼。“我以为每一个……都是在学校里就参与黑魔法防御研究会的,竟然还有连黑魔法都没接触过的?”
“她是意外之喜,贝拉。我相信她定然能让主人实现愿望。”杜克望着地面上已经停止抽搐的人,眼神里的狂热在这人失去生命的一刹那更加强盛了起来。他回头对贝拉说:“主人也是这么相信的,贝拉,这是主人的任务,你必须好好完成。”
伏地魔的指示,贝拉当然很乐意去做。她立刻换上了兴致勃勃的面具,把塞维勒斯推到了房间正中央,红唇凑到塞维勒斯的耳边,低笑着说:“那就让我们好好的学习一下黑魔法好了。在这里可比在学校里好学很多,毕竟我们有很多——很多的练习对象呢——”
“那她就交给你了,贝拉。”杜克退后了几步,“接下来我也要去完成主人给我的任务了。”
“这不用你说,杜克,我知道怎么做。”贝拉不悦的声音就在塞维勒斯的耳边响起。
塞维勒斯侧过头去看杜克,他从玻璃门中离开,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不见了,透过玻璃墙只能看到紧闭的房间门。而玻璃门在杜克走后,又合到了玻璃墙上,看不出一丝缝隙。
这可能是和斗兽场的看台一样的原理,从外面能看到里面,但是里面却不能。
“你来的时机正好,小女孩。”贝拉的杖尖沿着塞维勒斯的侧脸轻轻移动着,“你眼前这个是已经断了气的,唔,是一个叛徒。你知道吗?无论在哪里,叛徒都不该有什么好下场,这就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首先你要记得,一旦背叛,躺在地上的就会是你,或者……是你最在意的人……”
贝拉的杖尖来到了塞维勒斯的太阳穴,在那里用了一些力气。塞维勒斯觉得有些疼,心里却更加慌乱。最在意的人,莉莉?还是艾琳?无论是谁,她都不能忍受她们变成地上这个人的模样。
“接下来就是第二课了,小女孩。“贝拉咯咯笑了起来,魔杖从塞维勒斯的脸上离开,在空气中抖动了两下。
右侧的墙壁裂开成了一个通道,从里面进来了两个穿着黑袍、戴着面具的食死徒,和她之前在游乐园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他们把地上的尸体拖了出去。
紧接着又有其他穿着一致的巫师两两拖着一人进到了房间里。这些被拖着的人双目微睁,视线毫无焦距,就像是喝醉酒了一样。他们的脚在地面上拖动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连续五个人依次在塞维勒斯的面前排成一排。食死徒们粗暴地踹向他们的腿弯,致使他们全都跪倒在地。
即使受了这样的痛苦,他们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仿佛对外界的刺激毫无感知。
食死徒们从袖管里抽出魔杖,对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晃动了两下。很快他们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在明白自己的境地时,立刻就惊恐了起来。他们张开嘴巴,想要叫出声,但根本就喊不出声音。这让他们更加害怕了。其中一个抖如筛糠,有黄色的水渍在他的腿边蔓延。
贝拉见状捂住了鼻子,万分嫌弃地说:“不愧是泥巴种,快,给我清理干净了再出去。”
食死徒之一立刻使用了清洁魔法,将地面上的液体清理干净,还顺便揣了那个人一脚。压低了声音对他说:“管好你自己,没用的东西。”
说完后他朝贝拉恭敬地鞠了一躬,带着剩下的几个食死徒迅速消失在了通道之后,墙壁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贝拉则站到了右边第一个人的面前,拉开了一些距离,欣赏他眼中的惊恐。她把玩着魔杖对塞维勒斯说:“我的第二课开始啦,第一个练习对象嘛,就他好了。你过来。”
塞维勒斯小幅度地朝她挪动了半寸。
贝拉嗤笑了一声,乜了一眼塞维勒斯,“看仔细了,”她的声音里是隐隐的兴奋,塞维勒斯有不好的预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必定是让人很难受的,“魂魄出窍!”随着贝拉的声音落地,跪着的人眼神骤然变得呆滞,他的动作有些僵硬,转了几下身子后,像狗一样伏到地面上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魔咒,小女孩,叫做夺魂咒。你看用了咒语之后,他就成了我的傀儡,完全受我的控制。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某些傻瓜竟然把这种魔咒叫做不可饶恕咒语,怎么能不可饶恕呢?它们是多么有意思啊。”贝拉赞叹着说,愉快地欣赏着自己造就的“景色“。
塞维勒斯全身器官都觉得难受,这个房间就是地狱,这个女人就是恶魔。如今,她竟然成了恶魔的帮凶,看着恶魔践踏别人的生命。
“对了,其实这种咒语是可以抵御的,那需要很强的力量。”贝拉歪着头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笑着说,“很少有人能做到,特别是这些泥巴种,根本做不到的。”
“这个咒语虽然很让人开心,但我并不是特别喜欢,我最喜欢的是……钻心咒。”贝拉将魔杖移开,被夺魂咒控制的人并没有停下来,身子倒下了也依旧狂热的伸着舌头想要舔舐地面。
“啊,这是最让人快乐的环节,”贝拉将魔杖对准了右边第二个跪着的人,那个人满眼都是泪水,绝望地摇着头,期待恶魔能够放过他。但恶魔可不会心软,她看待蝼蚁一般地对着那个人低喃一般地说:“钻心腕骨。”
就在一刹那之间,那个人倒在了地面上,四肢缩成了一团,不停地在地面上打着滚。扑腾起了阵阵灰尘,他的头发越来越凌乱。眼睛凸出仿佛要跳出来,上面布满了红血丝。嘴巴抿得紧紧的,嘴角慢慢冒出猩红的血液。因为被隐去了声音,塞维勒斯竟然连他的一声痛哼都听不到。
就像一部哑剧,作为观众的恶魔为她合心意的“表演”而放声大笑。而站在旁边的塞维勒斯,握着魔杖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袋里是突突地疼。
她如同一个旁观者,无法与”表演者“感同身受,但遍体的寒冷告诉她,这一切根本不符合她的认知。
她或许还记得看的书里只字片语提到的有关食死徒的残暴,但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书里伏地魔被称为“神秘人”,以至于无人敢喊他的名字。
“是不是特别有意思,痛苦、颤抖、痉挛,啊,多么美妙。其实有叫声就更好了……”贝拉耸了耸肩说,“但是如果让他们开口,肯定会说出一些让人不太高兴的语句。”
她慢悠悠地撤走了魔杖,夺魂咒的效力消失,可被折磨的人仍然在地面上不停喘息。血液又染红了地上的灰尘,飘飘洋洋地落在了塞维勒斯的脚尖前。
“最后一项比较麻烦……”贝拉走到了第三个人面前,他正是一开始被吓得尿裤子的人,前面两个人的遭遇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此时他僵硬地跪在地面上,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反正就是不敢看向贝拉。
贝拉并不关心蝼蚁是否在注视她,她回头朝塞维勒斯一笑:”最后一项可以稍微延后,你过来,夺魂咒和钻心咒二选一,在这个人身上练习一下。”
塞维勒斯握紧魔杖,诧异地看向眼前的恶魔。无论是夺魂咒还是钻心咒,她根本不想做任何练习。
“你不想?”看着塞维勒斯没动,贝拉抱起了双臂,睥睨着看她,“这可不是你能选择的。我教给你真正的第二课,就是告诉你泥巴种就是泥巴种!对待泥巴种,需要仁慈吗?”
贝拉抓着塞维勒斯的领口,将她拖到了第三个人的面前,扶着她的手臂将她的魔杖对准了第三个人。“跟着我念!”贝拉严厉地说,“钻心腕骨!”
她的手带动着塞维勒斯的手臂在空中划过弧度,但塞维勒斯张了张嘴巴,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塞维勒斯的手臂上一疼,贝拉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甲隔着巫师袍抠进了她的皮肤。“快念咒语,快念!”这比咒语更像咒语,催命符一般地在她的耳边炸开。
“钻……”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被放开了,贝拉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与她的距离。明明只比她高了一点,却让她觉得自己矮到了尘埃。
贝拉的魔杖举了起来,对准了塞维勒斯,“看来,必须让你好好记住,同情这种东西到底该不该出现在你的身上!钻心腕骨!”
红光没入塞维勒斯的身体,痛楚从心脏开始,一息之间便传递到了全身。剧烈的疼痛占据了她身体的每一寸,从内里到皮肤,都像是有刀子在无情地凌迟。
头痛到炸开,但她仍然无法妥协。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去折磨一个无辜的人。
“你不这么对他,那就要代他承受痛苦。”无情的话语从贝拉的红唇中吐出。她就是可怕的恶魔,只有伏地魔才能让她甘愿效忠。
泪水不能自制地从塞维勒斯的眼睛里流出,她极力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痛,太痛了。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就连视线也显得摇摇欲坠。
“一个闷葫芦,”贝拉不高兴地说,“你以为你不对他用黑魔法,他就能活下来?不可能的!魂魄出窍!”
魔咒进入塞维勒斯的脑袋时,她的脑海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所有的思想和恐惧以及痛苦都一扫而空,只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正站在一个穷凶极恶的食死徒面前。
这个食死徒朝她说话了,在她空荡荡的脑袋里面回响:“举起魔杖,对最中间的那个人用钻心咒……举起魔杖……”
塞维勒斯听话地举起魔杖,嘴中念着“钻……钻……”可是为什么呢?一个质疑声在她的脑袋里响起,她为什么要对一个不认识的人用这种可怕的咒语?会痛的啊,痛到想要尖叫。
“念咒语!快念咒语!”那个声音越来越急切。
“钻心……钻心……”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为别人带来痛苦的人,就算最后事与愿违。这个响亮的声音在脑海里震动,阻止着她的嘴巴念出咒语。
一阵剧痛袭来,塞维勒斯的舌头很疼,在念与不念之间,她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在这种痛楚里,她脑海里空谷回音般的空洞感消失了。
她眼前的是抱着双臂满脸惊讶的贝拉,“有点意思,”她拉长了音调说道,“杜克说的有点道理。也许我应该找个别的方法?比如……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的话,我就会吩咐手下的食死徒,再去一趟……唔……那个叫什么地方?科克沃斯?反正我们虽然不喜欢泥巴种,但更讨厌麻瓜。抓他们是不是易如反掌?”
“不!”塞维勒斯在听到科克沃斯时,心脏就已经紧缩。
科克沃斯有她的家人,还有莉莉的家人。如果食死徒把这种可怕的手段用在他们的身上,这是塞维勒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权衡利弊之后,塞维勒斯举起了魔杖,心中默念着对不起:“钻心腕骨!”
中间那个人颤抖一下,微微转过头来,偷偷看了一眼塞维勒斯。他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所以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被用了魔咒。
“看看,你这连挠痒痒都配不上。”贝拉声音拉高,尖锐的假嗓音像婴儿一般,“你要有这种信念!泥巴种!麻瓜!都是蝼蚁!都应该被驱逐出魔法界,都应该被巫师统治!你要真正地制造痛苦!”
塞维勒斯拿着魔杖的手在颤抖,同是人类,谁又应当成为蝼蚁?
“还是得让你长长记性——钻心腕骨!”
疼痛再次在塞维勒斯的身体中蔓延开来。
快点,快点回学校!下章就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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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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