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您最近对我的动态是不是有些太过关心了。”

猩红色的蒸汽列车前，我平静的吸了口气，收回了外放出去的视线，眼神停留在了身旁人肩臂上。

埃弗奇还是老样子一身人模狗样的精致暗纹西装，连领扣都是镀金的一丝不苟，正提着我的行李箱，看着身旁不知血统的巫师流窜而过，表情复杂难耐。

明明以为他不愿再来到这种可能会接触到麻瓜的场合，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却在出门之前无赖般抢走了家养小精灵的工作，自顾自地拎起了我的箱子。

从上次父亲的责罚过后，他最近的种种行为都在突破我对这个哥哥的认知。

甚至，我能明显感受到他这段时间的注目和试探。

或许是我的变化突兀到连他都察觉了出来，又或者是之前的我，从未注意到这位看似对亲妹妹毫无关心并且厌恶至极的哥哥，是如此在意我的一切动向。

我的哥哥埃弗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明明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充满野心和**，继承了父亲的残忍和冷漠的长子，原本既定的未来家主，最终变成了被黑魔法奴役的疯子，死于某片被他血洗的麻瓜社区，身受几位傲罗的联合魔法攻击，最后消亡之时连尸骨都支离破碎。

在他的灵魂画框如家中先辈一样被挂在家中的二楼回廊中，我曾冒着被魔法部发现的风险偷偷回去看过一眼。

我一直都知道黑魔法的研究会波及大脑的控制，强大的力量始终需要以献祭灵魂为代价，但从没想到居然连死去后的部分魂魄记忆都会如此破碎不堪。

画中的埃弗奇有着与父亲极度相似的面孔，深咖色的发色，锋利的五官，往日发狠疯狂的眼神却尽数收敛，目光平和安静，就像是忘记了自己为何被困于此处，自己的人生又因何结束，恢复了儿童般的懵懂，对我的到来甚至露出了不知所以的笑容。

那时的我站在回廊的画像前，觉得愤怒又可笑。

从小受到父亲的培养注目，家中永远处于优待地位的长子，在让特拉弗斯的名声尽数败落后，连死后都能丢掉那份令人羞辱的回忆，简直幸运到让人作呕。

“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你可真活该啊。”

“我恨你。”

最终的离别，我只用这两句控制不住失去理智的刺话，便匆匆割断了我和埃弗奇近十多年来的争锋相对，也彻底割断了我连同特拉弗斯的一切。

从那时候起，我不再拥有任何亲人，不再拥有任何意义上的靠山。

甚至我以为我能永远拥有的另一半，在最终也撒手离去。

争夺父亲的认可，特拉弗斯的荣耀，直到死亡来临前我才知晓，原来那些我拼了命想得到的东西，像是漂浮在夜晚的幻梦，从来没有任何意义。

母亲去世后，我不止一次怨恨过为何偏偏是我继承了她贫瘠的天赋，哪怕研究过深也终究无法突破黑魔法的某层屏障，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莫名的遗传基因，以至于在结束短暂的一生时，我居然仍存有最大程度上的理智，没有沦落成被魔力操控的疯子。

我对埃弗奇的恨意不仅来自父亲格外的偏视，更来自某份童年的记忆，母亲的葬礼，灵堂外的空地上，来来往往穿着黑色衣服别戴白花的来客，阳光穿透他们投下密密麻麻的漆黑影子，如同鬼魅一般。

我拉着哥哥的手看着母亲的遗像流泪，他却一反往常的模样，甩开了我的手。

无声地跟我对视了几秒，他挪开了目光，声线平淡的如同薄雾。

“像她这种魔力尽失的拖油瓶，死了不好吗。“

我瞪着眼睛，瞳孔微微放大，大脑“嗡“地一片空白。

一份来自黑色梦魇深处的恐惧渗入骨髓，童年的朦胧回忆正在分崩离析地瓦解。

母亲的话回响在我的脑海里，刺得我神经都发痛。

“特拉弗斯家的人，都是可怕的疯子，小斐你不能和他们一样。”

-

新学期的火车看台周遭人来人往，人声繁闹，我敏感的神经甚至开始无端遐想，既然我的灵魂可以回到十年前，那他的呢。

是否我身边的人，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份令人作呕恶心的灵魂。

我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埃弗奇无视我审视的目光，只是无所谓状地扯了扯嘴角。

“履行哥哥的责任而已。”

我沉默了几秒，低声肯定道：“我知道了，你压根不是埃弗奇，是某个从圣芒戈喝了复方汤剂逃跑的疯子是吧。”

他低眼笑了声，说道：“看来和布莱克家的小鬼厮混在一起，属实让你的幻想能力精进了不少。”

惯用的讽刺语气，却丝毫不咄咄逼人。

我狐疑地皱眉更甚，埃弗奇却抬起眼睛，缓缓看向我身后，眯着眼睛往不知哪个地方扫了几眼，随后他弯下腰和我平视，目光炯炯认真地询问。

“你真的喜欢布莱克家的那个小鬼吗，小斐。”

我错开的他的眼睛，歪头往后看。

不远处的上车口，两个各自提着箱子一高一矮的黑发男孩格外突出，他们有着相似的俊美面容，身上的气质却毫不相同。

我看见西里斯先行一步和窗口某个弹出来的卷毛脑袋打了个招呼，就毫无顾忌地冲上了列车，丝毫没有顾及身后的沃尔布加有些恼怒却不得不克制的扭曲表情，而雷古勒斯则安静地停留在原地继续听从着母亲的训诫。

沃尔布加双手正扣在雷古勒斯的肩膀上，眉宇间多了几分慈爱，但是双手的紧扣程度，让人很容易察觉出来她的部分恐惧。

也许是在害怕，她的另一个孩子，她永远自以为豪的小儿子，也会如同西里斯一般脱离她的掌控，走向背叛布莱克的道路。

我转回头，有点无语的想用话堵住埃弗奇锁不住的嘴门。

可是下一秒，他却直起了身子，表情慵散地把手里的箱子塞回了我怀里，自言自语道。

“就像现在这样也好。”

“现在这样是怎样。”我抱住箱子，想要看透他言语中的深意。

埃弗奇平静地凝视着我，我却看不清他眼中明暗交接的情绪。

“想得到特拉弗斯家的位子，你做不到的，小斐。“

火车看台的列车员开始鸣笛焦急地催促着上车，在一片人流和蒸汽的混沌中，埃弗奇罕见地停顿了一会，接着我听见他的声音带着无可商量的笃定。

“特拉弗斯家的一切，无论是荣耀还是.....家主之位....”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晃过的一丝皱眉，那样脆弱的表情只在埃弗奇脸上留置了一瞬，快到我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像。

“只需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又恢复了原来那个不可一世的混蛋样子，讽笑了两声，顽劣地转过身离开，留下一句他一贯以来的话。

“你最好别给家里惹麻烦。”

列车员飞速地略过我身边，推挤着我上车，我扭过脑袋从车窗里看着埃弗奇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站台。

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本应该牢记的东西。

-

提着行李箱，满怀奇怪的情绪穿梭在列车的过道中，沉浸在思绪的恍惚中，下一秒我和面前猛地拉开车厢门的女孩撞了个满怀。

麦克唐纳烫卷了她往日的棕毛直发，编成了两个漂亮的花朵发髻，脸颊两旁垂落下来的螺旋状碎发，带着点复古的俏皮可爱。

她在看清我的下一刻就露出笑惊喜地抱住了我，“斐，新学期快乐！这回居然在开学就逮到你了！”

我昂着脑袋，小心翼翼不弄乱她精致发型，从她的怀里挣脱开来，“别搞得我像什么通缉人物，麦克唐纳。”

麦克唐纳还是一幅乐呵呵的样子，假意锤了一下我的肩膀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来去无踪的，暑假给你写信回复的也不积极，坏女孩。”

“是啊是啊，某人一放假就更找不到人影了。”从车厢里探出来一个短毛脑袋连声附和道。

我笑着点了点麦金农冒出来的小脑袋，“那我现在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小女孩们。“

麦金农皱了皱鼻子，有点嫌弃地拍开我的手，“嘿，你可别学莉莉一样把我们当小女孩！”

你们可不就是小女孩嘛，我把心里的腹稿吞回去，弯了弯眼睛装作认同的模样，接着顺势侧头瞄了眼有点空荡的车厢问道：“伊万斯没和你们一起吗？”

麦克唐纳耸耸肩，摊了摊手，表示“你懂的，她一般情况都先和那个斯莱特林的魔药小天才在一起。”说完她不爽地扯了扯嘴角，“真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好像除了莉莉谁都不想接触的样子，高傲得不得了。”

“可能他对格兰芬多就是这个态度吧，我记得他和穆尔伯塞的关系可不错。“麦金农垂拉着脑袋，好像也联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交谈经历，接过麦克唐纳的抱怨。

我随意点点头，敷衍话术已经熟练到脱口而出：“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啊，大家进车厢里聊吧，非得站着叙旧吗？“

两个不一样的小脑袋也没再深入关于斯内普的话题，只是认同地往车厢里缩。

我正准备背身关闭车厢的双推门，过道的另一头突然传过来一阵吵闹的人声，像是一群人突然爆发出来的争吵，带着尖锐高昂的声调和怒气。

还能听见某些不太友好的词汇，“肮脏“ “败类”

麦克唐纳爱掺和闲事的小孩心性顿时冒出来，踮起脚探出身子试图看清另一头发生了什么，而麦金农也好奇地窜出来张望着，略带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什么情况，开学第一天就打架吗？“

我拖回两个想去凑人头的小脑袋。

“别人的事情少掺和，有矛盾级长会去处理，闹不了什么大事。“

麦金农却皱着眉头，没再被我敷衍着和了稀泥，反倒是像是看清了其中的某些人，带着些焦急的情绪转头和我说：“斐！我看见詹姆和西里斯了！“

那就更不用过去了，他们和斯莱特林的矛盾争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一头两个大，祈祷着千万别让我参与他们之间的冲突里。

只是心里的话还没宣之于口，麦克唐纳便先冲动地冲了出去，她边小跑边回头告诉我们：“我们得过去看看，莉莉和她那个斯莱特林朋友也在那儿！”

“我有点累，先进去休息了。”

我无视麦克唐纳的动作，反过身拍了拍身旁麦金农的肩膀，准备随时装死。

可她却反抓住了我的手，有些严肃地说道：“斐，我们得过去看看。”

我不解地收回了脚步，而此刻另一端走廊正传来更尖锐的争吵声，我顺着麦金农看向的位置，明晃晃地看见了斯莱特林的罗齐尔正面带怒气的掏出魔杖。

这不是什么小孩般的玩闹，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早就萌芽的学院争斗。

我叹了口气，在心里把所有脑海里出现过的斯莱特林故友骂了上百遍。

很好，开学的第一天就如此。

我被麦金农拖拽着沉重的脚步，按着太阳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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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埃弗奇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