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默许

卡莉斯塔几乎是跟着最后几个人流，随意选了一条看上去还没满员的小船踏了上去。船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她在船尾的空位坐下，微微平复着因为匆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她抬起眼，这才注意到船上先到的两位乘客——一个黑发乱翘、戴着破旧圆眼镜的男孩，和一个红发、脸上带着雀斑的男孩。有点眼熟。是在列车上见过吗？记忆有些模糊，但心里某种朦朦胧胧的预感，像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与这两个男孩相关的事情，似乎……很重要，或者说，本该很重要。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望向漆黑如墨的湖面，试图将这点异样感压下。

就在这时，又一个带着急切与喘息的身影踏上了小船，在她对面坐下，低垂着头，周身笼罩着显而易见的沮丧。

是赫敏。

仿若是命运开的玩笑，分开得戏剧，重逢得巧合。卡莉斯塔安静地看着她，心中那模糊的预感被印证了。一种微妙的、混合着“果然如此”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的放松感，悄然浮现。

然后，赫敏抬起了头。

那双明亮的、带着懊丧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撞上她视线的一瞬间，像被点燃的篝火，骤然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卡莉斯塔？！”

赫敏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害怕这又是一个幻影。

“赫敏。”她轻声回应，算是承认，也是打招呼。语气尽力保持着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拘谨。天知道她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不让内心的慌张泄露分毫。

在站台，她不是没听到那声呼唤，只是当时人潮汹涌，那句“你不属于这里”的低语仍在耳边回响，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此刻，在这狭小的船上，避无可避。

“我刚刚在站台叫你了！你听见了吗？”赫敏道，语速快得像噼啪爆炸的泡泡豆，“我以为我又认错了！之前也是，我以为看见你了，结果只是另一个女孩……”

“人太多了。”卡莉斯塔简单地解释，不再看赫敏，避开了其余的话题。这个解释似乎合理，赫敏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释然表情，丝毫没有怀疑。在她心里，卡莉斯塔本就是安静、甚至有些内向的，没听到呼唤再正常不过。

赫敏的注意力很快转向了船上的另外两人，她恢复了在列车上那种带着点分享欲的姿态，对哈利和罗恩说：“这是卡莉斯塔，我在很好很好的博学的朋友。”她强调，又转向卡莉斯塔，笑着解释：“这是哈利和罗恩，我在列车上认识的。”

卡莉斯塔依言向他们微微点头示意。

“我们见过，”哈利却突然开口，他看着卡莉斯塔，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在列车上，你和马尔福在一个车厢。”

卡莉斯塔的心轻轻一跳。她没想到会被注意到，更没想到会被记住。她尽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简短地回答：“是的。我只是找了个空位坐下。”

赫敏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事物吸引，开始兴致勃勃地和哈利、罗恩讨论起霍格沃茨的课程、分院，以及眼前这座越来越近的宏伟城堡。卡莉斯塔只是静静听着，有时简短回应赫敏的询问，目光偶尔扫过她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小船在黑绸缎般的湖面上滑行，那座宏伟的城堡在夜色中越来越近，灯火通明的窗口像缀在夜幕上的繁星。

“低头！”大块头突然喊道。

小船载着他们穿过一片石壁，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免被撞到。短暂的黑暗与静谧中，卡莉斯塔能清晰地听到身边赫敏轻轻的呼吸声。

当小船再次驶入开阔的水域，霍格沃茨城堡的全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面前，塔楼尖耸，窗户闪烁，如同一个从童话中走出的、巨大而神秘的梦境。

“哇哦……”罗恩张大嘴巴，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哈利也看得目不转睛，绿眼睛里充满了震撼。

就在这时，卡莉斯塔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碰触。她微微侧目，看到赫敏正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挽住了她的胳膊。赫敏的脸上带着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卡莉斯塔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她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这种毫无保留的亲近和依赖，对她而言是陌生而……令人无措的领域。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是该抽回手，还是该说点什么。

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她没有挣脱，只是任由赫敏挽着，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异常清晰。她像一尊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的、有些笨拙的雕像，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

哈利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他看着赫敏脸上毫无掩饰的开心，又看了看卡莉斯塔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略显僵硬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小船靠岸了。

卡莉斯塔轻轻动了动被挽住的手臂，赫敏这才有些不舍地松开，但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他们跟随着新生们走上台阶，站在霍格沃茨巨大而古老的橡木门前。

罗恩还在为刚才的景象激动不已，低声嘟囔着：“这太神奇了……”

卡莉斯塔抬起头，仰望着这座即将成为她未来七年归宿的城堡。冰冷的石壁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无数窗口后隐藏着未知的秘密与挑战。她依然觉得自己不该过多干预，但看着身边赫敏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感受着手臂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她沉寂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却坚定的石子。

一圈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期待涟漪，悄然荡开。

无法避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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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