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时候我以为我的未来简单得很，我以为我正过着一种一眼就看得到头的生活。
然后我就在毕业典礼那天跑了。
然后我就过成这样了。
然后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些？
那我不说了。
*
熟悉的霍格沃茨。
我和几年前那样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坐在校园外的草地上，空气凉凉的潮乎乎的，时间久了就坐了一裤子的水。打人柳特别安静，可能是还没睡醒，我看了眼群山，山边的界限渐渐金黄直到开始晃眼，于是我拍拍屁股起身走向城堡，一路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身体在复方汤剂的作用下渐渐变成阿舍尔的样子。
早饭一如既往，但这一次我看着长桌上的助教小姐，她的一颦一笑在我眼中忽然成为了另一种的熟悉，那些带着些轻佻的傲慢笑意稍纵即逝，可这些并非不曾出现在我的脸上，只不过不该是现在的我。
所以，还有谁，会这样熟悉那个我呢。
我又怎么会忘了呢，明明我记得那些人就像他们也还记得我。
她忽然抬眼，目光交汇。
我做了个无声的口型，轻飘飘的一句早安传到她的眼睛里却成了一种令人抗拒的情绪。她抿了下唇，眉头微蹙，隔壁的穆迪看向她，又看了看我。
第一节课是黑魔法防御。这次我没有再继续装病缩回船舱，而是跟着德校学生一同出现在穆迪的教室。
德校是制服都大差不差，即使是助教也不过是在学生校服胸口上多了根红色流苏。所以在卡助教慢吞吞走进教室又无精打采地扫视一圈学生后，她并未在第一时间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我。
穆迪的课很注重实战，似乎他的到来就是为了给魔法部培养大批傲罗准备的。如果不是他早就和福吉闹得沸沸扬扬，恐怕我自己也要怀疑他是魔法部控制霍格沃茨的迂回手段。
魔法部终会有一天想着控制霍格沃茨的，我就把话放在这——爱来自黑防教室四排九座。
八条腿的蜘蛛在桌子上扑腾来又扑腾去，老穆迪从介绍不可饶恕咒开始教起，把屋子里所有会喘气的都折磨的死去活来。我生理性的觉得恶心，就好像被大卸八块的蜘蛛是我本人。
德校学生交头接耳，有些人的目光瞟向我，我片刻愣神，又很快拍了拍身旁学生的肩膀。
助教小姐面无表情地给那些失去了实验品的学生分发**道具，她懒洋洋地走到我的面前，刚要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动作却忽的顿住了。
“你好。”我看着她，轻声说道。“你知道吗，其实你该反对这种惨无人道的教学模式的。”
她愣了一下，没说话。而我靠近旁边的学生，小声说了几句刻薄的英国笑话。德校学生立刻笑出声来，青春期男孩粗哑的嗓音格外引人注意，那种毫不加以掩饰的嘲讽很快引来霍校学生的不满。穆迪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这边来，助教小姐的脸色有些厌恶，还有点难堪。
而我毫不知收敛，很快又逗得学生大笑出声。
穆迪狠狠拄着手杖来到我们面前，咚咚的声音震得地板也在发抖，霍校学生露出准备看好戏的神色，身边的学生看向我，我抱起手臂，朝着大步向我们走来的穆迪挑衅似的露出一个虚伪至极的微笑。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穆迪舔了舔下唇，被疤痕割裂开的脸庞无限朝我逼近。
“也许卡卡洛夫没跟你说过是不是？任何人——”
“我只是觉得贵校有些时候实在太可笑。”
我耸了耸肩。
“上课水平一般，蜘蛛是最大对手，明明各校只能出一个的比赛却选送俩选手。来这之前卡卡洛夫反复告诫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做人要如何如何谦虚，面对大师要怎样怎样尊重，我还以为要面对多强悍的师资团队，结果，就这？”
笑声尖锐刻薄，充斥着一种没事找事想打架的荒谬。又或者我已经给自己找好了理由——“选送俩选手”，我不过是在为我的学生抱不平罢了。
穆迪皱眉，穆迪恼火，穆迪的咒语在空中嗖的一声直达我面门。
而我早有准备，后退一步把身侧助教小姐拎到面前替我挡下一击。
学生哗然。
她被正中面门，咣当一下打飞摔倒在地，怀里的装着蜘蛛的盒子掉在地上，我的魔杖在指尖转了个圈，教室里所有一息尚存的蜘蛛们纷纷飞回纸盒。气氛尴尬又滑稽，穆迪上半身朝着助教探了探又后缩，不再出手。现在身后无论是德校还是霍校这回都不再笑，而我看向他，反问道：“所以这算什么？恼羞成怒？”
话音未落，我的目光再度转向助教，她在学生的搀扶下刚要离开，我立刻上去一把扯住她的手腕，袖子在拉力的撕扯下掀起一截，刚刚好露出左小臂上模糊的黑色痕迹。她急忙拉扯衣袖，我接着大喊大叫：“——怪不得他们都说你疯了。说你是老年痴呆的穆迪。甚至还有人说——”
我眨眨眼，声音忽而转的轻飘飘。
“——说你怎么了，穆迪。你怎么变得一点也不像你。”
身后有德校学生用保加利亚语低声嘲弄。
“在德姆斯特朗面前教学怎么防御不可饶恕咒，他们认真的吗？”
我对不起霍格沃茨，但我没觉得今天有什么做错了。
“不是要学习如何抵抗不可饶恕咒吗？”
我抽出魔杖。
“要不要我来教教你们。”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的魔杖尖坦然指向防御课教授，可未等人开口，杖尖又自然流畅地划向防御课助教。
她看着我的魔杖，面无表情地抬眼，又看向我。
是的，我微微颔首，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
没事找事到这种程度，再不出手就真的有点窝囊了。可碰巧的是，我给霍格沃茨留下的印象还偏偏不是太爱受气。
“助教对助教。”她同样地抽出魔杖。“那这很公平了。”
批皮正品和超A假货，没错，这确实公平。
魔咒飞射。
*
熟悉的校长办公室，熟悉的邓布利多，还有熟悉的我。
此外还有张面容严肃的新面孔，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在回到霍格沃茨的数天后，我终于把所有相关人员一起端上了桌。
助教和助教的掰头兼顾观赏性和竞赛性质，来的路上有布校学生窃窃私语，说如果早知道连助教都可以打一架，那他们就也带助教来了。
我：那也不是不行。
三强赛似乎微妙地提前了，毕竟学生打架能看出什么，倒是老师打架那才叫新鲜。
于是新鲜的助教们各自负伤来到校长室，随行人员还有一个卡卡洛夫以及当事人穆迪。
卡卡洛夫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一路上不断有学生在他身边嘀嘀咕咕，原本就对波特参赛一事愤愤不平的德校众人也为我的冒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阿兰里克助教只是太冲动，但这全都是为了德姆斯特朗不是吗。要知道毕竟一开始就是霍格沃茨做错了啊！
所以他沉默，一言不发，不发表任何看法。至于这件事到底会有什么处理结果，他选择把责任推给制造责任的下属。
“只是一场友善的交流而已，结果也很好，谁也没输谁也没赢，我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面对众人的视线，我这样回答。
“这件事唯一能证明不过是两校教学水平大差不差。如果大家还要说点什么的话，也不需要这么多人。”
我的目光转向邓布利多。
“我愿意为我的鲁莽可以向波林教授道歉，不过，只能是您在场的情况下。”
情势大转弯，不高兴脸的卡卡洛夫被我闪了腰，惊愕地看向我。
“阿舍尔你在胡说什么！”
他的口水四溅。
“你又为什么道歉！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代表——”
“那就是您也觉得我没错咯。”
我嘻嘻笑着看向霍格沃茨人。
“是啊，贵校的教学简直就是玩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邓布利多！”
穆迪敲着手杖，愤怒的他几次差点从桌子上跳起又接连被校长按下。
“我想我大概了解情况了。”
邓布利多终于开口。
他的目光从穆迪转到助教的脸上。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好像没什么表情。就是那种神游物外，此时此刻一切都与我无关的……
她在看我。
她忽然回过神来，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我。
于是邓布利多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向我。
我的胸膛突然被一种极度不合时宜的情绪填满了，尽管我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在扮演我，可我仍是忍不住想要冲着无辜的人宣泄。
那一前一后几乎同步的眼神的默契目光算什么呢？明明邓布利多才是最该发现她不对劲的人，可他却在看我。
跟着她的眼神看我。
我又忍不住想起那谁那谁和那谁。
原本的计划在我心里转了个弯，新的计划很快提上。
“我想我大概了解情况了——”
邓布利多接着说道。
“——所以伊戈尔，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卡卡洛夫瞪了我一眼，恨恨道：“只是学术交流过了头。”
“是啊，只是学术交流过了头。而霍格沃茨也并不需要道歉。”邓布利多微笑着重复道。穆迪还要说什么，可那双蓝眼睛只沉默了片刻，穆迪便愤怒地嘟哝着离开了办公室。
助教小姐依旧什么都没说，真安静啊，安静的我都不认识这张脸是谁了。所以我在她即将踏出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高声叫住了她——
“你和我上个月见到时不一样了，霍尔。”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依旧大步向外走去。
“卡珊卓最近脾气变得真好啊，”我侧身看向那双半月镜片后的蓝眼睛，“你说是不是，邓布利多教授？”
或许，大家能猜到卡姐的“原计划”和“现计划”吗？
btw上一章结尾有callback。卡姐出现在了熟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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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助教没事找助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