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好呀斯内普教授，好久不见。
可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满脸写着闭嘴吧蠢货我们上个月才见过。
所以我只能说哎呦好久不见啊奎里纳斯，现在你是我的顶头上司了，新学年合作愉快啊。
可奇洛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完一句，我们只能尴尬而又缓慢的握手。
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毛骨悚然从我的尾椎骨直接窜到天灵盖，我差点在分院的时候从椅子上跳起来，可我忍住了。
我看着面前这位不善言辞的年轻教授，当年的害羞男同学，我和他并不算熟稔但也不算陌生。奎里纳斯·奇洛当年是个学习很好人也很好相处的内向男同学，危险在哪？哪里有危险？
我猜大概是因为我太久没接触魔法世界所以太紧张，毕竟我已经不是一个“霍尔”，也自然不必有霍尔的灵识。
尽管我还是在被“霍尔”所诅咒，是这个总会出现预言家和通感者的死绝了的家族里的仅存编外活人，但这个家族里没有我，如我所言，我现在是卡珊卓·波林。
我又看了一眼奇洛，可他看起来比我还无辜，比我还安全。
“想想我入学那年的分院就好像是在昨天，我戴上分院帽，他跟我说，哦，又是个脾气糟糕的傲慢小纯血——”
但我想到的其实不只是我。
和分院帽长谈人生的多莉说格兰芬多比拉文克劳更适合她，来自麻瓜家庭的利斯戈觉得赫奇帕奇环境最温和。
可现在再没有了。
我学着那天分院帽的样子，低声说。
“那么，斯莱特林！结果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分院帽其实是会和你谈内心谈人生的。虽然当时我为他的草率郁闷了一阵，不过现在想想真是庆幸，要是他当时真的翻了我的族谱，不知道会不会把我当成食死徒预备役直接送进阿兹卡班呢。”
长时间的停顿。
我看了看旁边两位同事，奇洛正低着头用他那个令我毛骨悚然的头巾对着我，而斯内普脸色阴沉，甚至懒得朝我翻个白眼。
我本来是在和新上司奇洛和前院长斯内普讲话的，但也许是这个笑话太冷了，没一个理我，所以我只能当我没讲过这句话。
可是我真的太想和人说点什么了，阔别霍格沃茨五年之久，我现在看到一个会飘的幽灵、会变化的天花板都要激动的瑟瑟发抖。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让我想要和任何一个旧相识谈天说地，哪怕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可他们不理我，我只能一个人把激动消化成冷静。
但其实就算斯内普教授不跟我说话我也是要和他说的，就算他不说，那只要听也好。
但不是现在，因为有点不方便。
麦格教授念出哈利波特名字的时候全场安静下来，分院帽在他头上叽叽咕咕了好久，我感叹不愧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而像我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女巫分院帽也只有三秒钟给我。
“我猜肯定不是斯莱特林。”
我这话嘟哝的够小声了，可我身边两位同事这时候倒是一齐阴涔涔的看向我。
我伸出去想要够杯子的手一顿，又慢慢缩了回来。
“啊，就是猜猜。不过传说中干掉了神秘人的男孩要是在信奉纯血主义的斯莱特林那也太滑稽了吧……”
我越说越小声，奇洛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我摁在黑湖里说永别了小叛徒。
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前院长，我需要一点安全感，虽然他也懒得搭理我。
但其实他还会不会因为我斯莱特林的出身而护着我，这已经并不重要。尽管我的确该感谢他，可一个背叛家族的纯血，他懒得理我已经是高抬贵手了。
最终哈利波特被分在格兰芬多，真是个毫不意外的选择。
斯内普的表情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今天看起来不开心明天看起来也不会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哈利波特他倒是格外的苦大仇深，一脸的神秘莫测。
但“莫测”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不要测，他喜不喜欢哈利波特与我无关，毕竟他甚至都不太喜欢我这个曾经他最优秀的、甚至还愿意写推荐信的好学生。
晚饭我吃的很饱，而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饱。
霍格沃茨的饭当年觉得一般般甚至有点难吃，可等毕了业再吃就会觉得“哎呀真的是记忆里的难吃呜呜呜”，甚至还有点感动。
难吃还是难吃，变了的是五年后的我。
吃饭的时候我和奇洛就上课这件事简单交流了一下，邓布利多的意思是我可以教低年级，但奇洛说没关系他可以，所以我就负责批作业这项简单但繁琐的活计。
我觉得挺好，毕竟当年我也曾颇得教授信任，在课后求知的时候顺便帮了把手，批作业这方面我实在是个熟练工。
更何况我的工资全数转给了波林夫妇，霍格沃茨虽然包吃包住但不包别的支出，我在霍格莫德村找了三份擦桌子扫地洗盘子刷锅的工作，三把扫帚猪头酒吧还有帕蒂弗酒馆都需要我，而这就给我留下了大把时间冲向它们，把那些地板厨房收拾个干干净净。
挺好，真的。
霍格沃茨的员工宿舍一般都在办公室后面，而助教办公室就在教授办公室的旁边。我本该跟着奇洛上楼，可只要我跟在他身后我就浑身不舒服，我猜也许是霍尔家族遗传的预感告诉我奇洛其实不算个好上司，但谁知道呢，今天哪管得了明天的事。
而我今天来到这里目的只有一个。
所以我下楼，一路直到地下室。
“斯内普教授你在吗？”
我敲门，他开门，我俩在门口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他缓缓掀起嘴唇从缝隙里施舍出一个词来。
“说。”
“我是来感谢您的。”我说，“要不是您的帮助我也不能留在这当助教——”
“去感谢邓布利多吧。”
他还是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门只开了个小小的缝隙，黑袍却堵了个严严实实。
“是邓布利多愿意给你一份工作，当然，霍尔小姐，也许你更愿意擦桌子也说不定。”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因为这样的讥讽已经不能羞辱二十二岁的卡珊卓了。
因为我早就已经一无所有，只剩穷了。
“我是说，感谢您愿意在邓布利多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美言？”他冷笑一声，“你再想想你是在对谁说？一个全霍格沃茨学生都希望退休的教授？”
是的，就是这个样子，我记忆里很是记仇的院长。
“如果您没有在贬低我的时候也顺便嘲讽奎里纳斯·奇洛，也许邓布利多教授也不会生出让我来帮他的想法。”
我看着他，微笑道。
“敬爱的斯内普教授，我虽然五年没有碰过坩埚可我的脑子也还没有生锈，您那句话看似在说我不配，实际上却是在帮我。所以我真的很感谢您，真的。”
真心话到此为止。
地下室静悄悄，斯内普看着我，露出一个刻薄嘲讽的笑来。
“真是荣幸。”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五年前我告诫过你那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会害死自己。真奇怪，对于有些话你不长脑子去思考，而对有些话的歪曲理解你总是沾沾自喜。”
“不过，”他又补一句，“这就是你，卡珊卓·霍尔，一个高高在上，总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纯血家族大小姐。真是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说完，斯内普露出他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神色来。
我没说话。
因为我在他的眼里看见一个枯瘦憔悴的女巫，她有着麻木的黑色眼睛，苍白泛青的皮肤。也许她应该很年轻，但贫穷和疲惫已经让她再难恢复昔日的光鲜亮丽，所以“高高在上的纯血家族大小姐”这种形容要比擦桌子还让人觉得不堪和狼狈。
可这并不重要。
我的难堪，我的落魄，这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我来这儿，也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所以我要说，是的，您说的真对。
“看呀，您也知道。”
我开始声情并茂的表演，抑扬顿挫的念白。
“这就是我为何来此，我自知在魔药学上一辈子也难以企及您的成就，所以我斗胆恳求我昔日的恩师今时的同事，恳求您能够施舍我一份生死水。高高在上的纯血霍尔家族的惩罚让我夜夜头痛欲裂不得安寝，我已经忘了我上一次睡个好觉是在什么时候了。所以——”
浮夸，虚伪。
我努力让我的的语气听起来卑微又可怜。
“——求您了，斯内普教授。”
可总有人百毒不侵，比如——
他眨了下眼睛，一字一顿。
“去找庞弗雷。”
然后转身欲关门。
我迅速用鞋跟卡住门缝，在他发怒的前一秒开口。
“治不了的，我试过了，我不需要躺在床上治病，能救我的只有一剂猛药！”
我觉得自己快跪下来了，现在我眼睛里有虚伪的鳄鱼泪水吗？
“求您了斯内普教授！”
他垂下眼睛，以一种俯瞰众生的姿态打量着我。
“你怎么敢。”
他从唇齿缝隙间吐出刻薄的字句。
“你怎么敢这样侮辱我最优秀的学生。”
我眨了下眼睛。
抱歉。
但其实……我也不是很需要一副生死水来治我的头痛难眠。
五年的诅咒折磨难道我还没习惯吗？生活已经狠狠的教我做人了，所以霍尔小姐也再高高在上不起来了。而我这般低声下气脸也不要的撒泼打滚，不过是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拒绝我，而我真正想要的是——
“你自己不会熬吗。”
他终于又开口了。
“别演了，卡珊卓·霍尔，别告诉我你连一副魔药都不会熬却还是敢带着我五年前的推荐信把我挤出学校。”
说到这儿，他几乎是气笑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当年他对我的欣赏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可如果说斯内普会因为一个纯血家族的名头而折腰，那也实在可笑。
可他曾经给我写过推荐信，所以哪怕那时的欣赏里只有一点真心……
你欣赏的学生这样卑躬屈膝奴颜媚骨，难道你就不觉得恶心？
“所以你现在这么可怜，那又能怪谁呢？”
“现在，滚出我的视线，波林助教。”
我缓缓起身，松开了他的袖子，抬手擦掉眼角的老演员。
“真是打扰了，斯内普教授。”
我笑的得体又端庄，就好像刚才那个赖在地上不走只为一瓶生死水的可怜人不是我一样。
“哦对了，既然您也称呼我为波林助教，那么现在作为您同事的我，是不是也可以称呼您一声……西弗勒斯？”
他抬起眼皮，轻轻一个字。
“滚。”
“哦，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我笑着抽出鞋跟，后退一步，“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大门嘭的一声在我面前关上，地下室又是静悄悄。
真抱歉，我再也不是你眼里当年在霍格沃茨求学的那个卡珊卓了。
但是斯内普教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刚才，作为霍尔家族仅存的编外人员，我靠着惹怒斯内普让他没心思想起大脑封闭术，短暂的偷窥了他近一个月以来的五感。
仅从结果简单来说，那群越了狱还杀了两名傲罗的食死徒没来找过他。线索还没开始就断掉了。
所以从一个前食死徒的角度来说，我敬爱的院长还真是不够尽职。
“再次抱歉，斯内普教授。”
虽然你也不算什么好老师，但你对曾经的我也实在不算太坏。
我忍着按时到来的头疼快步离开，霍尔对纯血叛徒的惩罚永远都不会结束，但我不知道如果连血脉附赠的能力都没有，那我到底还值几个纳特。
我厌憎霍尔，霍尔也厌憎我。
可我还在使用霍尔的能力，可霍尔还在乐此不疲的折磨我。
这世界从来都不缺乏幽默感，而此时此刻，最狼狈的笑话是我。
我一定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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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句真心话和一场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