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鸡保卫战

坐在地上歇够了时间,廊桥来往的人也多起来。菲伊撑着地板要站起来,卢娜已经不声不响伸出一只手。

菲伊愣了愣。

卢娜的心思比想象中更细腻。虽然她还在不着调地哼着一首歌,眼神飘忽在廊桥下的一片葱郁中,但她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身边的人将要做什么。

“你下午有事要做吗?”

斜挎包的肩带沉甸甸压在身上,宣告着自己的存在。里面是一本不亚于《外科学》厚度的《论魔杖》,菲伊原计划今天下午多看一点。但小女巫把她的手攥得很紧,微微偏头看她,眼睛里闪着期待。

记忆一瞬间闪回。上一世小表妹过年想在路边玩套圈的时候,也是这种神情。懂事,但又实在想让人陪着,小姑娘会有点紧张地一直等人回复。

菲伊拍了拍身上的灰,廊桥吹过的风提醒她,今天是秋季前难得煦暖的好日子。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我当然没事。”

卢娜眼睛弯弯,笑起来。

“我想去黑湖,黑湖里有巨乌贼,它们会在午后晒太阳。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能看见黑湖底,真的?”

“当然。巨乌贼很喜欢把触手贴在玻璃上。”

不知道巨乌贼智商多少,反正它似乎很喜欢吓一吓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学生们,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菲伊第一次看到,还是周三早上。那时候她又一次被寝室门把手咬了一口,正面对玻璃墙挤着伤口,差点被巨大的触手吓得坐在地上。还好所谓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大部分斯莱特林老生都已对此免疫。这种阴晴不定的怪物自觉无趣,不会长时间停留。

有一说一,除了暗一点,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就是一个巨大的水族馆。

她们慢悠悠穿过廊桥,又走过草坪,走下歪歪扭扭的石阶。有一群无忧无虑的小巫师坐在草地上猜拳,轮流吃比比多味豆,笑得前仰后合。卢娜饶有兴致地看着。

“比比多味豆为什么没有戈迪根茶味道?太遗憾了。”

菲伊满脑子都是终有一天要把蜂蜜公爵买空,含糊地附和了一声。

她们最终选定坐在黑湖岸边,一棵巨大的楝树下。巨乌贼还没有出现,菲伊在包里摸索。余光里看见卢娜在柔软的草坪躺下,浅金色的头发铺成扇形。

《论魔杖》一定在图书馆放了很久,皮革的封面摸上去有种古怪的黏腻感——菲伊手上的鼻涕虫黏液早就擦干净了,是这本书自己的问题。菲伊打赌,这肯定不是牛皮羊皮或者其他常见动物的皮。这本书又厚,每次菲伊都要用双手艰难地把它捧出来。

问题是,这次她伸手进包里,被另一个东西的尖尖角戳了一下。

那是一本蓝灰色硬皮笔记本。

怪事。

那本子干干净净,不算太厚,一看就被人精心保管。难道是卡罗放在她包里的另一个恶作剧道具吗?或者是什么危险的魔法物品,比如藏有灵魂的日记本,或者看一眼就让人只能一辈子用十四行诗说话的诗集……

等等,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图书馆的某本书吗?

脑子好像生锈的齿轮,她几乎能听见咔哒咔哒努力转动的声音。但午后的阳光实在温暖,菲伊像全身泡在热水里一样,不愿过多思考。

最多最多,也是在本子打开的瞬间,它变成蜘蛛蜈蚣,或者什么类似的东西。

但古怪的是,她翻开第一页,看到了熟悉的方块文字。

“1992年,五月二十七日……水通道蛋白……自动体外除颤仪……”

“端粒……”

冰层之下有什么东西在咕嘟嘟地涌动。

菲伊盯着那些又陌生又熟悉的东西,觉得如果是自己写字的话,可能也会喜欢在最后一笔舒展开来。

“……”

“1992年,七月二十二日……见到了斯内普……”

“哈利二年级,密室剧情……蛇怪,直视眼睛致死……怕公鸡叫声……”

冰层开始出现裂隙。

菲伊隐隐约约想起,这些东西可能确实是她写的。她还记得到国王十字车站前的那天早上,因为噩梦醒来得格外早。昏暗的灯光下她咬着嘴唇写东西,因此字迹格外潦草。

“……”

“1992年,九月五日,周四。发现每次想和金妮提起日记本,都会被打断。巧合?再试试……”

菲伊清醒了。

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却从指尖凉到心底。九月五日,周四,就是昨天。昨天她还在本子上用中文写日记,今天却忘了她会书写这些文字——甚至想不起来这是她的笔记本。

就好像有块幕布在脑海里拉开,幕布这边是她进入巫师世界的多彩生活,所有细节都历历在目;幕布之后,是一切关于剧情的记忆。它们静静陈列在那里,逐渐落灰,逐渐和背景的阴影融为一体,逐渐被遗忘。

她把那篇笔记从头看到尾,幕布就又被拉开了。就像近视的人突然戴上眼镜,一切都清晰明亮。那如果,她没有写下这些呢?

她会不会就此逐渐遗忘,按部就班、一门心思以为自己就是街头流浪的一个泥巴种小女孩呢?

突然有一股力道,把菲伊竖起来的笔记本硬生生扒下去。她抬头,看见卢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拧起眉毛,另一只手在菲伊头顶挥啊挥。菲伊记得这个动作,卢娜在第一节草药课也这么做过,说是在驱赶骚扰虻。

“你一打开笔记本,所有骚扰虻都飞过来了。在看什么?”

菲伊犹豫片刻,慢吞吞回答道:“我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从进入霍格沃茨开始,每天都会忘记一些东西。”

小女巫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别不相信。骚扰虻就是会搞坏人的脑子,让你忘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的话,伸手赶一赶它们就好了。”

菲伊干巴巴笑了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真是的,她怎么会相信一个十一岁小姑娘能给她解释原理呢?哪怕这个小姑娘是卢娜,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疯姑娘。

“算了,没事,怎么可能是骚扰虻。”

卢娜扑通坐回地上。

“你瞧,你又把话题聊死了。”

小女巫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没心没肺,让菲伊不好判断她究竟有没有生气。以防万一,菲伊决定还是哄一哄小孩。

“那所以被骚扰虻吃掉记忆应该怎么办呢?卢娜可以告诉我吗?”

哪知道小女巫晃晃脑袋,耳畔颜色鲜艳的飞艇李耳坠像两盏小红灯笼。

“不怎么办呀,你没必要假装相信。”

卢娜摇头晃脑,仿佛在进行诗朗诵,简直可爱得要死。

“话题聊死了就换个话题。比如……”

卢娜伸手指指。海格的小屋在一片柔和的自然风光中格格不入,外形粗犷,跟钉在白墙上的钉子没什么两样。高高低低的树桩插在小屋前的地里,围出一块南瓜地,后院还有个小小的鸡棚。

这些东西都和海格的胡子一样,没有任何秩序可言。连南瓜秧子都张牙舞爪、长势惊人地伸出篱笆,蔓延到小路上。

而混乱本人,鲁伯·海格,霍格沃茨钥匙管理员,正提着一个小小的东西,从鸡棚旁走出来。

“比如说,你看他。他手里是只死掉的鸡吗?”

海格甩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和他的体格相比,死掉的大公鸡显得脆弱可怜。

“实际上,我想要公鸡羽毛做装饰。我的羽毛笔太呆了。”

“你是个天才。”菲伊眨也不眨看着海格走进小屋,喃喃道。

她狠狠拥抱了状况外的小女巫,匆忙塞回笔记本,一下子跳起来。

“去哪儿?”卢娜慢半拍站起来问。

“去要公鸡羽毛!”

公鸡的叫声对蛇怪来说,不亚于阿瓦达索命。如果没有猜错,死掉的公鸡,很有可能是金妮在日记本教唆下,杀掉的第一只。

密室这一年,说到底有蛇怪在霍格沃茨游走,无论是原著中被石化的科林·克里维,还是赫敏,都与死亡擦肩而过,差一点点就会直视蛇怪的眼睛,变成下一个桃金娘。

想要阻止密室被打开,方法也很简单。可以让金妮不要相信日记本,也可以直接告诉邓布利多密室的位置和进入方式。只是前者目前进度缓慢,后者的话,她又暂时没想好怎么向当今最伟大的白巫师扯谎。

当然,她也可以鼓动所有学生戴上一副平光眼镜,这样哪怕看到蛇怪眼睛,也只不过是被石化。又或者,从蛇怪害怕的公鸡入手,哪怕密室打开也有安全保障——

所以现在,她和卢娜站在海格小屋的门口,邦邦敲着做工潦草的木门。小木屋里传来震耳欲聋的犬吠,然后是砰砰咚咚的桌椅挪动。海格喊了声“马上来”,随后整个小屋都晃了晃。

钥匙管理员拉开一条缝,看到门前两个面生的小姑娘。矮个子穿着斯莱特林校服,高个子半披拉文克劳外套,两人乱糟糟的头发倒是如出一辙。

“你们有什么事吗?”

门里正散发让人不舒服的腥味,热水壶在火上咕嘟嘟作响。

“我们想要一些,呃,要一些公鸡的翎羽。做装饰用。”菲伊说。

“噢。”海格说,“我刚拔了一半的毛。上面还带着点血……不介意的话,你们倒是可以拿走洗洗。要进来吗?”

他拘谨地让了让身子,留出一个缝隙供人通过。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海格本身已经几乎和门一样宽了。

菲伊假装十分自然地挤进去,实则紧张到同手同脚。无他,牙牙还在狂吠。原著中说了牙牙是个胆小鬼,但这条胆小鬼看起来能生吃两个菲伊。

果然哈利作为格兰芬多是有道理的,1991年看守活板门的三头犬只会更加恐怖。反正菲伊是普通人,肯定没那个胆子。

“放轻松,放轻松。那是牙牙,牙牙不咬人。”海格呵呵笑着,“闭上嘴,牙牙!好了……你们俩害怕的话,快点挑羽毛就好。”

“肉干是牙牙的吗?”卢娜突然指着桌边,问道。

“哈哈当然。听见有人来,连肉干都不吃了。它不是凶,它实际上是害怕陌生人。”

不出二十秒,恐怖的狗叫声停下,卢娜已经开始拿着肉干喂牙牙了。菲伊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随后她终于想起来正事,在盆边挑选拔下来的羽毛。

盆里是还冒着热气的水,可怜的公鸡尾巴已经被拔秃。它显然是非自然死亡,脖子和翅膀拧成古怪的角度,腹腔开裂,是屋子里腥味的主要来源。

“害怕就别看……不知道是什么野兽弄死的,伤口有点吓人。”

应当是金妮用了某个咒语。

“它会死得很有价值的。”菲伊郑重地对海格说,“我会把这些羽毛拿去做徽章,‘公鸡保卫协会’的徽章。”

牙牙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想舔卢娜的脸了。海格正笑着看,显然没料到这一出。

“什么?什么协会?”

“公鸡保卫协会。”菲伊面不改色回答。“可怜的公鸡们生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这是不应该、不道德的。协会的宗旨是保护每一只公鸡,让所有人认识到保卫公鸡的重要性,把保卫公鸡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

“这是……你们教授布置的家庭作业?”他疑惑地问。

“不。这是我由衷为死去的公鸡感到惋惜,进而做出的决定——公鸡保卫协会一定会发展规模,为每一只公鸡的健康成长保驾护航……”

“你要往徽章上写什么?”卢娜好奇地问。

“公鸡保卫协会(Cock protection association),CPA. 你要加入吗,海格教授?我们会为成员统一发放徽章。”

海格被完全弄懵了,稀里糊涂加入,并且答应了此后一定严加看管鸡棚,按时接受协会成员检查等古怪要求。菲伊给他颁发一根刚刚从地上捡起的鸡毛,仿佛在赠送一大块金子。

“狂奔的戈耳工哟……怎么都行,别喊我教授。”

心善的钥匙管理员目送他们离开时,最后自言自语道。

……

周六一大早,菲伊按照笔记本前一天列出的计划,帮海格加固鸡棚,以及旁敲侧击地暗示他施一些防护咒语。

海格搓了搓手,把粉红色的雨伞往身后藏了藏。

“Well,你知道的,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被允许使用咒语……我想你可以自己试试。”

“但凡我会。”

菲伊恶狠狠用南瓜叶擦手上的泥,微微打卷的褐色长发动不动就飘到脸前,遮挡视线。十四英寸长的魔杖插在兜里,仅仅是比地上一堆树杈子更光滑精致。

菲伊把它拔了出来。

海格朝她看了看,“我觉得统统加护就不错。”

“……不。”菲伊一只手拢住头发,含糊地说。

她把不听话的头发在手上缠缠,绾出个髻,把魔杖当簪子插了进去。这下子世界都明朗利索了。然后,重新搬起一根树桩。

“这东西在我这里只能这样用。”

海格没有说话,又一次敲了敲粉红雨伞。

两个人的劳作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小路尽头磕磕绊绊走过来三个人。罗恩被哈利和赫敏架着走过来,嘴里还不断喷射鼻涕虫。(“梅林!”海格松了手,一大捆木头啪叽掉在泥地里。)

菲伊从泥泞中拔出鞋子,匆忙赶去凑热闹。于是走进海格小屋的孩子,从三个变成了四个。空间狭小的木屋更加拥挤,一时间所有人都忙得团团乱转。罗恩忙着呕吐,海格到处翻找铜盆,哈利正面露难色把满地鼻涕虫捡起来,赫敏则在一遍遍念叨:

“吐鼻涕虫是个很难的咒语……我不敢想象你竟然敢用你的破魔杖……”

等一切安定下来后,他们似乎才刚刚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看热闹的菲伊。

菲伊抹了把脸,免得自己显得太高兴。除了吐出一波新鼻涕虫的罗恩,其他人都转头看她,连赫敏也暂时停止了念叨。罗恩抹掉嘴角黏液,趴在盆边虚弱地争辩。

“但是马尔福——呕——他叫赫敏泥巴种!我不能——呕……”

“我也是泥巴种。”菲伊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这下子罗恩也抬头看着她了,菲伊瞧着几个人的神色,补充一句,“我是说,我也被卡罗叫作泥巴种。但我不清楚什么意思。”

“Bloody hell.”罗恩说,“这个词相当恶毒。”

不过他们盯着菲伊看的重点似乎不在这里。

屋里的几个人静默片刻,最终赫敏指指自己的后脑勺,委婉地问:

“你脑袋后面的是什么?”

什么东西?

菲伊试图用手摸一摸搞清楚,但低头的动作刚一开始,就被迫停下来。

她头上的“簪子”,十四英寸长的魔杖,牢牢卡在了架子上。

最近比较忙所以更的晚了些。总之祝大家新年快乐!

另外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吐鼻涕虫咒的原理是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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