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光的背面

爱得莱德用手抚过自己脸颊上的雀斑,抚过额间每一根火红的发丝。

奇怪,太奇怪了。

这张脸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她以为弗雷德·韦斯莱永远不会露出她现在脸上这样苦涩的表情。他应该是笑着的,永远乐观积极,永远不谙世事地取笑这个世界。至少她所听到的传闻都是这么说的。

“我们到底本该是什么样的?”爱得莱德跌坐在椅子上,泪水决堤,难以自已。每次听到和弗雷德·韦斯莱相关的事情时,大抵都会出现类似的心情,只是她从没有向别人提起。

难道她忍心割舍掉那些宝贵的回忆,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面对他的离开吗?那么她身边的所有人呢?他们全都选择缄默不言,难道也是她遗忘全部之前交代的吗?

爱得莱德随即想起了乔治曾同她说过的话,还有莱诺的问题和罗恩的口不择言。

如果弗雷德就是她心脏里所缺失的那一部分,那么她知道这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会理解她的心情。

在这个温暖的春天,所有的一切都正在努力地活着。不管是野草野花,还是土壤里拼命发芽的种子,都在迸发着生命的力量。

爱得莱德并不需要等待太长时间,就在几天后的愚人节,他们像之前每一年一样聚在陋居里。因为这一天是韦斯莱双子的生日,韦斯莱一家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不管是节日还是生日,亦或只是一个普通的休息日——自从失去了弗雷德之后。

今年唯一不同的是,爱得莱德要把阿库拉也带去陋居。

她在出发前就已经向阿库拉介绍了韦斯莱一家,阿库拉听说能见到赫赫有名的救世主哈利·波特和把戏坊老板乔治·韦斯莱之后兴奋了好几天。

当爱得莱德拉着这个孩子的手出现在陋居门前时,正从屋里探出头来迎接她的乔治忽然愣住了,“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了?”他甚至有一秒钟都开始怀疑弗雷德和爱得莱德是不是真的有过孩子——毕竟那时候爱得莱德离开了将近大半年。但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阿库拉的长相,“绿色的眼睛……”怎么也看不出弗雷德的基因,“孩子的父亲是谁?”

“爱得莱德是我的姐姐!”阿库拉皱起眉头,有些恼火地朝上下打量着他的乔治嚷道。

乔治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那你也是个布莱克咯?”这么看来这黑色的头发还是挺具有代表性的,他开始在心里自嘲刚才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念头。

“他是曾经被除名的布莱克的后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爱得莱德把双手搭在阿库拉的肩膀上,“快,叫乔治叔叔。”

“他就是把戏坊的老板?!”阿库拉惊讶地朝后欠了欠身,不敢相信他刚才冲自己的偶像出言不逊。

“小伙子,看来你没来过店里啊,否则怎么会不知道韦斯莱把戏坊的老板长什么样子呢?”乔治俯下身去胡乱地揉了揉阿库拉的头发,又抬头看向爱得莱德,“而且叫叔叔也把我叫得太老了吧?我就比你大一岁多!”

“乔治!我让你帮我准备的胡萝卜呢!”韦斯莱太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还是那么有精神。

“来了妈妈!但是你不能先问一问在旁边闲得无聊的罗恩吗?”乔治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梅林的胡子,我还在弄这一堆马铃薯呢!”罗恩气愤地吼道,声音连在屋外都能听得见。他已经不在傲罗办公室工作了,现在协助乔治一起经营把戏坊。

爱得莱德抿起了笑脸,带着阿库拉一起进去帮忙。

等夜幕降临之后,韦斯莱先生带着一群和他一起在魔法部工作的孩子们回来时,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真厉害呀,这一家人。”阿库拉看着正朝他们走来的一群人,目光很快便锁定了其中戴着眼镜的那一个,“哈利·波特!”

“从哪里来的小家伙?”哈利疑惑地看向爱得莱德,“你今天好像又早退了是不是?下班路过国际魔法合作司的时候没看到你。”

“是啊,金斯莱给我的特权,我自己掌握自己的工作时间。关于这孩子的事,待会在餐桌上我再向你们解释。”爱得莱德融入了他们之中。

“你绝对想不到我今天做了什么,爱得莱德。”赫敏上前来搂住了她的肩膀,“我和妖精联络处的科斯塔先生一起阻止了一桩妖精非法买卖家养小精灵的生意……”

“嘿,小布莱克,你会打魁地奇吗?待会儿要回来的一个姐姐可是职业选手……”乔治一边扶着阿库拉的肩膀,一边带他们朝屋里走去。

“真的吗?”这一切对阿库拉来说都是那么新奇。

“不过你姐姐才是我们当中最了不起的……”

愚人节是韦斯莱太太一年中两个必定会掉眼泪的日子之一,但是为了能让乔治过个开心点的生日,她总会忍住情绪,把精力全都投入到做一大桌菜中。

现在他们的桌子上又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正中间放着一个大蛋糕。所有人都在桌边入座,他们给阿库拉临时加了一个小凳子。大家举起玻璃杯为乔治庆生,在欢笑声中度过整个夜晚。

爱得莱德向他们解释了阿库拉的身世,于是乔治撺掇着让每个人都做一次自我介绍,好让阿库拉能了解大家。

“你的名字是天鹰座?”金妮好奇地问。

“是的,是我自己取的。”阿库拉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

“是个好名字,你姐姐以前就是拉文克劳学院的学生,拉文克劳以鹰为象征。”赫敏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

“鹰这种生物向来被比喻为捕猎能手,它们有最精锐的目光,能够在纷繁复杂的环境中准确锁定目标。同时又代表着追逐自由的力量和抨击长空的勇猛。”韦斯莱先生向阿库拉解释到。他们夫妻俩面对这个孩子时都格外慈蔼,或许是因为韦斯莱家已经很久没有添新成员了。

爱得莱德听着韦斯莱先生的话恍惚间有些出神,她都快忘了雄鹰应当在天空中展翅翱翔,为了自由和生存不断战斗——这些年来她过得太安逸了,美其名曰是在为了国家的发展贡献着,实则就像是温水煮青蛙。

“那你们呢?你们是什么学院毕业的?我看过《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霍格沃茨应该有四个学院。”阿库拉表情认真地发文。

大家面面相觑,罗恩和乔治忍不住笑出了声。

最后只有珀西清了清嗓子,像是宣布什么重大发言一般说道,“我们全都来自格兰芬多。”

“全部都?!”阿库拉讶异得张大了嘴巴,要知道他面前除了爱得莱德可是坐着8个人啊,竟然全部都来自同一个学院。

“阿库拉,每个学院都有各自的特点,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等你进入霍格沃茨学习的时候,分院帽会给你提示,帮助你做出最合适的决定。”爱得莱德循循善诱,她从没想过像以前沃尔布加那样干预阿库拉的选择,“我们的家人大多出自斯莱特林,而赫奇帕奇也走出了许多优秀的巫师,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阿库拉点了点头。

这时候乔治突然从座位上起身,“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一下。”

大家都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继续着刚才的话题。热烈的讨论围绕着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展开,大家开始回忆起学生时代的日子,那声音如洪水般吞没了爱得莱德。她只看见乔治的背影静静地离开,越来越远。

乔治拿上一束向日葵,从陋居的后门出去,向着漆黑一片的草地走去——那里长眠着他的兄弟,弗雷德·韦斯莱。

“20岁生日快乐,真羡慕你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变老……”他把盛开的向日葵放在了弗雷德的墓碑前,“你知道吗?我今天差一点都要被人喊叔叔了。”

“一年四季都可以盛开的花啊——”

乔治猛然回头。

“——真美。”原来是爱得莱德跟了出来。

“他以前很喜欢这种花,还老是拿它比喻别人……”乔治摇了摇头,爱得莱德怎么会知道他在说谁呢?可他没放弃过,从来都没有——他相信爱得莱德总有一天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记得我曾经也有一束向日葵,就插在宿舍床头的花瓶里。是谁送给我的来着?”爱得莱德在墓碑前蹲下身子,平视着那上面的字,“我忘了……”

乔治不说话,他担心那些呼之欲出的话会被他一股脑地全说出来。这七年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不和爱得莱德有在陋居以外的接触,全是因为害怕守不住一忘皆空的秘密——那些记忆不仅仅只属于爱得莱德和弗雷德两个人,也有太多三人共度的美好时间。

“你知道吗?其实我每次看到这块石头,心就像是被撕碎了一样难受。”爱得莱德抬手抚上墓碑上那凹陷的字母,“太奇怪了,明明是不认识的人不是吗?为什么我看到‘弗雷德’这几个字就想流眼泪?”

他仍然不说话,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在一遍一遍地质问他自己:弗雷德会希望爱得莱德忘了他吗?

“我不确定自己过去是否做了什么懦弱的决定,是否义正言辞地说着要全盘抛弃的话。但是,乔治……”爱得莱德今天必须要找回她失去的东西,“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请你原谅我曾经多么无知。我想找回我和弗雷德·韦斯莱的过去,没有他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再也感觉不到情感这种抽象的东西了。”

乔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望着爱得莱德转过来的脸,白皙的皮肤上挂着两行清泪,眼里的绝望像无底洞一般吞噬着她。

她已经知道这一切了?

当乔治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实现时,竟然一时间不敢相信,“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难道他想要逃跑吗?还是他在害怕,害怕爱得莱德会在恢复记忆后承受不住打击?

爱得莱德知道这条路不会很轻易,可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理解她的人,那只有乔治,“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回忆往事的时候头总是痛个不停。那是遗忘咒的副作用吧?你忘了吗?我可是被拉文克劳选中的接班人啊,你们以为我会需要多久才发现真相?”

是啊,乔治怎么忘了?她是那么冰雪聪明。

此刻他摇着头,嘴角终于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你还好意思说呢,我以为你不出两个月就能发现所有的端倪了。”压在他心头的那块大石头落地了,“但是这不是因为你的软弱造成的结果,你是被迫的。倒不如说,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勇敢。”任何一个见过爱得莱德那时候在礼堂里的样子的人都会同意乔治的话,她拖着浑身的伤撑了那么久,就只为了再看一眼弗雷德,“所以……如果你想要从我这拿回那些,就必须向我承诺,无论如何不能轻贱自己的生命,你能答应我吗?”

爱得莱德站起身来走到乔治面前,在他脸上看到了和镜子里一样苦涩的表情,“我答应你。”

恢复记忆的过程本身是不痛苦的,但爱得莱德却感觉像被凌迟一般,每一处皮肤、每一根骨头都像是回到了那一天钻心剜骨般的疼痛。难以呼吸,难以平复。和弗雷德的那七年,每分每秒、一点一滴,都在乔治的魔杖之下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她终于变得完整了,至少能感觉到痛和悲。

“怎么会呢……”爱得莱德呆呆地望向天空,心就像一潭死水般绝望,“不应该是这样的……死的人应该是我……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那只是个意外,弗雷德不太走运,他被卷入爆炸中了。”乔治强忍着泪水,所有人都在避免和他谈起弗雷德的离开,但他是那么寂寞,他也想有个人和他分享痛苦。

“梅林啊……”爱得莱德紧皱着眉头,泪水在眼睛合上的瞬间夺眶而出。她从不向神祈愿,也不埋怨命运,因为相信事在人为。可是现在,她愤怒地控诉着他们信仰的名字,“我机关算尽,为的就是能换得一个更好的结局。小天狼星用爱来拯救我,还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够逃脱分开的命运。可是你告诉我,我们只是有些不走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们!难道相爱是件很可笑的事吗?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们……”

“爱得莱德……”乔治把她揽进了怀里。

“不应该是他……他有家人,有朋友,有那么多人珍视他……”爱得莱德用虚软的手掌拍打着乔治的胸膛,泪如雨下,“而我……就算活下来也只有一个人……”她怎么不孤独呢?在找到阿库拉之前,她不知道一个人在格里莫广场12号度过了多少个日夜。

小天狼星、罗西、莱姆斯,还有弗雷德……

爱得莱德一直在失去,即使她已经咬紧牙关忍过了那么多磨难,命运却从没有眷顾她的意思。邓布利多说她有救人的能力,可谁来救她呢?

所有人都迎来光明的时候,只有她孤身一人走向黑暗。

这不公平。

她明明没做过什么错事,明明始终善待这个世界。

这不公平。

“他是我的太阳,现在我的光熄灭了,一切又被黑暗笼罩。就算我张开双臂,也抓不住任何希望。人不能永远活在黑夜里……”这些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并不快乐,她的快乐早就跟着弗雷德一起走了,只是她太后知后觉。

“你以为如果死的人是你,弗雷德心里的痛会比你现在少半分吗?他远比你想象的要更爱你。”乔治要代替弗雷德把那些都说出来,他松开爱得莱德,脸上满是泪水,声音也有些哽咽,“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天知道他用什么方式让这些回忆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在对角巷,我被罗恩撞到了?”爱得莱德对韦斯莱双子最初的印象就从那里开始。

但乔治只是摇了摇头,“在那之前几分钟,你不是还去帕特奇坩埚店买了些魔药学的工具吗?我和弗雷德当时就藏在货架后面捣鼓着我们最初的发明——自动喷墨羽毛笔。我们想把它卖给坩埚店的老板,但被老板拒绝了。”那真是久到恍如隔世的记忆,“你向身边的人一一列举接下来要去丽痕书店买哪些书籍,从我们身边略过时看到了我们的杰作。”

“那是你们做的?”爱得莱德隐约记得,可她的记忆中可没有包括两个一模一样的红发男孩。

“是啊,你以为是店里的商品,称赞着‘真是个好东西’。”这就是所谓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是弗雷德做的小东西第一次被人夸奖,从那时起他就在注视着你。

火车上远远地看到你提着个大箱子,他就拉着我一块儿去帮你搬行李。

我猜想他对你产生好感是在你一年级生日那天,但他那时候显然没有自觉。面对马尔福那样的挑衅换了谁都会想把他打一顿,但你忍住了,不是因为软弱,而是用更加理智的方式对待。可是你难道不难过吗?

我们看到了,看到你晚上一个人站在木桥那里。弗雷德虽然不说,但是他感觉到了你那时的心情。所以他盘算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还是拉着我一块用雪球把马尔福揍了一顿。

那家伙对自己的感情非常迟钝,就只是在能和你搭话的时候不放过机会,在斯莱特林的家伙们欺负你的时候站在你身后恶狠狠地看着他们。

还记得我们在庭院里把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变成了小猪吗?那是弗雷德听见他在造谣你的事情。”

每一次偶遇都是精心设计,每一个交汇都有背后的联系。

正因如此,他们才一步步走到了一起。

“他知道没有人帮你签字,同意你去霍格莫德之后,就一直想着以什么为契机邀请你从密道溜过去。我们都以为像你这样的好孩子一定不会接受我们的提议,可谁能想到呢?”乔治悲伤的表情中突然多了一些笑意,那曾经是多么美好的心情啊,“你居然主动找上了我们。在那之后弗雷德就彻底沦陷了,他喜欢你,又害怕太过热情会让你反感,变得越来越笨拙,像个胆小鬼。我虽然经常以此取笑他,但是心里清楚,能让弗雷德变成这个样子,说明他是真的动了心。”

因为害怕失去,才会格外珍惜,所以世人才会说爱让人变成胆小鬼。

爱得莱德听着乔治说出口的每个字,她现在可以毫不费力地回忆起每一个对应的场景,在脑海里重新拼凑出弗雷德的样子:是长发的他、短发的他、笑着的他、愤怒的他;是被她亲吻过的脸颊,抚摸过的皮肤;是他清澈明朗的双目,和怀抱里柑橘味的气息。

她终于清醒了过来,弗雷德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像她设想的那样,在失去她之后开始新的生活。

“还有你离开的那半年……”乔治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坐在柜台里消沉的弗雷德。

爱得莱德刚刚离开的那几天,弗雷德根本没办法正常工作。频繁的出错让本就心烦意乱的他更加烦躁。他恨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爱得莱德,要让她选择离开独自面对危险。

所有情绪爆发是在一个夜晚,当他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威士忌酒瓶时。看着地上破碎的玻璃,弗雷德终于抑制不住心中那团躁动的火焰,烦躁得想要拿起凳子砸碎面前的一切。

“嘿!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乔治听见动静从楼上走下来查看情况,他一般不会打扰弗雷德独自排解苦闷,“你想干什么?毁掉把戏坊的一切吗?”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正在经历什么,甚至是否还活着……”弗雷德抓挠着自己那因为许久没有打理而蓬乱的头发。

“把把戏坊砸了就能解决问题吗?我拜托你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乔治皱着眉头走上前去抽走了弗雷德手里的凳子,“爱得莱德没有弱小到需要你来保护。”

然而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正巧踩中了弗雷德的雷区。

“你又不了解她!你怎么会知道?!”他朝乔治大吼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以为她能面对一切困难,把那些使命强加在她身上。她到底是怎么能忍受这一切?她也是个普通的人,也会受伤,也会感到疲惫。如果我不曾看到过她最柔软的那一面,或许还可以置之不理。可是我看到了,我看到她心里那团若有若无的火了,我怎么能放任它熄灭呢?我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你知道吗……知道她在我怀里哭泣时我的心情?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

乔治不去反驳,弗雷德永远不会知道他如何看待爱得莱德,也不需要知道,“我只看到离开她不行的人是你。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不如做点实际的。她不是已经答应你的求婚了吗?而你却连一枚戒指都没准备。”

“戒指……”一束光从弗雷德的眼里一闪而过。

“还记得永不枯萎的誓言吗?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吧?”关于婚姻,他们早就讨论过的。

从那往后弗雷德才终于振作了起来,忙着准备戒指的材料,乐此不疲。就算是越来越冷的天气不利于他收集花朵也没有关系,只要有那个关于爱的咒语,便可以战胜季节和自然规律。

那就是“弗雷迪的宝物”,是他视若珍宝的精神寄托。

“我的戒指呢?”爱得莱德恍然抬起自己的左手,上面空空如也,“你们把它拿走了吗?”

乔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在花朵枯萎之前想要拿下来是很不容易的,但如果枯萎之后就……”

或许是她被救治时不小心弄掉了戒指,也可能是花朵枯萎后便化为了灰烬。

“弗雷德用的咒语并不完全正确,他说花朵会在爱消失时枯萎,但是死亡并不能带走他的爱……”爱得莱德终于露出了释怀般的微笑,她仍能感受到弗雷德的爱意,只是带着极度的思念,“真正爱我们的人永远不会离开不是吗?他们永远在我们的心里。”

“其实那家伙曾经写过一封遗书,不过后来因为觉得太晦气就被他毁掉了。我也只是听他提起过,不知道里面会写着些什么呢?”会不会像乔治今天这样说着一些宽慰爱得莱德的话呢?乔治看向那墓碑上的字,“我的使命完成了,接下来的路靠你自己选择。”

“使命?”爱得莱德疑惑地看向他,“所以你这么多年都没和奥利维亚复合,也没开始新的感情都是为了这个使命?”她的记忆恢复了,对乔治的了解便也就恢复了。

乔治轻笑一声,脸上终于换上了笑容,“揣着这么宝贵的东西,你让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过上幸福的生活呢?”七年了,他终于可以如此轻松地呼吸,“你别有心理负担啊,我和奥利维亚认真地谈过这个问题。她理解我的决定,还说愿意等我。我告诉她只要她遇上更好的人,随时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幸福,她没有义务对我承诺什么……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似乎还是那么倔强。”

“奥利维亚真的很爱你。”爱得莱德还记得大战后第一次和乔治在把戏坊见面时他说的话,“而我只是……”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答案了吗?我真的耿耿于怀了很久。你为什么喜欢弗雷德却不喜欢我呢?”乔治做着鬼脸,表现得好像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你其实是想向我确认你们到底哪里不同吧?”她还是一样能一眼看穿乔治的心思,“啊哈,这个问题……弗雷德也问过类似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还是不得不说,或许是因为我体内黑色的血液在作祟吧。”

“什么意思?”

“我从不像小天狼星那样去逃避我是布莱克的事实,我们家的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去追求一些纯粹的东西。弗雷德他太纯粹了,脑袋里面没有任何和现实相关的念想。他不会去考虑后果,因为他看重的是过程和结果。所以和他在一起,让我有一种想要把所有事物都推开的冲动。他让我觉得什么顾忌也没有……是他把我从禁锢的枷锁中释放出来了……”他们本就是那么契合。

一个渴望认可的灵魂,遇上了一颗被禁锢的心。只有他们才能给予彼此最迫切需要的,所以他们才是那么契合。

“好哇,那我输在了比他还是要现实一点?这可真不知道算是优点还是缺点了。”唯独这一点,乔治甘拜下风。

“不过还有一点,你不得不承认,乔治。正是因为弗雷德不喜欢考虑后果,所以在认定了某个目标之后无论如何也会想要达成。”爱得莱德看重的是弗雷德总是先行动,就算可能会失败也不放弃继续下去。

“不像我,会考虑到事情的可行性,然后选择中途放弃对吧?好吧,这么看来我确实是没有弗雷德那么真诚。”乔治摇了摇头,爱得莱德真的看到了弗雷德闪闪发光的灵魂。

“但是你就是你啊,你没必要和弗雷德一模一样。”爱得莱德上前一步,给了乔治一个拥抱。

他在这个拥抱中感觉到了爱得莱德给予他的支持和力量,这和七年前在把戏坊的那个拥抱完全不同,大有一种安慰的意味,“你说得很对,我想我也和你一样爱着有这些特质的弗雷德。”

“谢谢你,乔治。我也很爱你,像朋友,像家人。”爱得莱德轻轻亲吻了一下乔治的脸颊,她知道乔治的心情。

“记住,以后不许轻易掉眼泪,弗雷德不喜欢看你哭,我也不喜欢……”乔治松开了她,帮她抹去了脸颊上的泪痕,“我们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的。”

爱得莱德点点头,她可以不哭泣,但还做不到不悲伤。

大战后的第七年,当大多数人都已经从伤痛中走出来的时候,她才刚刚揭开尘封了多年的伤疤。

这道伤疤要多久才能完全愈合?

爱得莱德不知道。

答案或许是一生。

本章强烈建议配合五月天的《步步》食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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