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格蕾去看望爸爸妈妈。
她的妈妈精神状态依然不好,经常在阳台上呆坐,几乎已经不认识人了。幸好她的生活本能都还在,知道怎么吃饭、洗澡。
父亲的情况比她更糟糕。
他完全没有自理能力,不敢见光,每晚都发出恐惧的嚎哭。这几天一直是多洛霍夫用清洁咒保持他身上干净。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还能恢复吗?”格蕾悲伤又痛苦地问。
从记事起,父亲就很繁忙。
但这并没有影响父女之间的感情。格蕾很爱爸爸,每次他离开,都无比想念他。她愿意为了救父亲而去劫狱。
多洛霍夫说话非常直白,不给小女孩留下半点希望:“他已经被摄魂怪抽干了……这种创伤是不可逆的。”
“那他一直都会这样?”格蕾的眼眶都红了,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食死徒。
暴徒有一瞬间的心软。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说真话:“是的,一直会这样。”
格蕾走进了猫头鹰房。
多洛霍夫以为她想抱一抱父亲。
但她从腰上抽出了系带,绑在父亲的脖子上,然后栓紧往后拉。那个毫无神智的男人发出痛苦不堪的唔啊声,一边吐舌头,一边翻白眼。
“你在做什么!?”
多洛霍夫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惊恐。
他上次发出这样软弱的声音,还是在十岁以前。
“我在杀了他。”格蕾大哭着,用力勒紧了绳子,“这样活着对他来说太痛苦了。”
——屎尿都拉在自己的裤子里,要等人用魔咒清理。不会使用餐具,不会咀嚼,只能像狗一样舔饭盆里的膏状食物。害怕光,害怕声音,害怕人,害怕一切。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甚至可以说,那个她称作“父亲”的男人,早就被折磨死了,她救出来的只是一具空壳。
“停下!”
多洛霍夫一把将她从猫头鹰房拉出来。
差点被她勒死的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恐惧无比地盯着她。多洛霍夫赶紧把房门关上了。
“现在我们不知道治疗手段,说不定以后知道了呢?”多洛霍夫不得不说点小谎。
格蕾伤心地抹着眼睛:“你不是说不能治疗吗?”
“我又不是医生,我说了不算。”
多洛霍夫注意到她的手掌上有紫红色的勒痕,刚才她真的下了很大力气想勒死父亲。
“那我应该去问医生?”格蕾又抹了抹鼻涕。
多洛霍夫嫌恶地推着她下楼,洗了把脸:“你可以查书,或者问问值得信任的人。不一定是医生……对了,别去问邓布利多,你一问,他肯定会猜到你救走了康德乐先生。”
“这我知道。”格蕾不停吸着鼻子。
多洛霍夫又给她洗了把脸,随手给她母亲施了个昏睡咒,然后哄着格蕾睡觉。
“先休息吧,明天你还得做件重要的事儿。”
“什么?”格蕾盖好被子。
“去对角巷,找古灵阁弄点钱,然后……”多洛霍夫顿了顿。
他内心很挣扎,既不愿意向格蕾这样的小女孩求助,又无法再忍耐痛苦。
“然后,你能去给我买点魔药吗?”他还是放下自尊心问道,“我伤得非常严重,需要一点治疗。”
格蕾捂住嘴,惊慌道:“非常严重?会变成父亲那样吗?那你明天早点喊我起床,我一定去买。”
“……谢谢,康德乐小姐。”
多洛霍夫把手按在胸口,微微给她行礼,心情非常复杂。他本来就受命债制约,现在让格蕾帮他治伤,那不是欠下的更多吗?
他也应该有所回报。
“你能睡我旁边吗?”格蕾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
呃,多洛霍夫还没考虑过这种形式的回报。
“给我尝几首歌,帮我梳头发。”
格蕾拉住他不让他走,“以前我妈妈就是这样做的……求你了。”
“我不能睡你的床。”多洛霍夫拒绝,他看见格蕾的泪眼,长叹一口气,“我可以搬一张椅子坐在你床边,给你讲讲故事。”
格蕾点点头。
多洛霍夫关掉了房间里的吊灯,只留下床头柜上的烛台。
“你听过诗翁彼豆故事集吗?”
“那是什么?”格蕾眼睛还是红红的。
“一本儿童故事书,你应该已经过了读这种故事的年龄。不过……”多洛霍夫清了清嗓子,“我只知道这一本适合儿童的书。”
格蕾点点头:“你说吧。”
“咳……我要讲的第一个故事是《男巫的毛心脏》。”多洛霍夫刚读完标题,格蕾就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他怔怔地看着女孩安详的面孔,声音低柔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英俊、富有、禀性聪慧的年轻男巫,他认为情感是最大的弱点,于是用黑魔法阻止自己爱上别人……”
格蕾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一定没听到这个故事。
多洛霍夫却依然低声把它讲完了。
讲那颗心脏如何跳动,如何长毛,如何不服从操纵。也讲到男巫如何活生生剜出自己的心。
“那颗心脏已经被囚禁了太长时间,变得鲁莽而野蛮,它的**变得凶猛而乖戾……”
多洛霍夫轻轻吹熄了蜡烛,给格蕾掖好被子。
如果男巫遇上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好女人”,而是能驯服他那颗毛心脏的魔王,或许他也不必剜心自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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