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子里的警官坐在办公桌后面,两人隔得远了,他一点儿没看清芮娅的样子,只依稀见到一道绰约的剪影。
“有什么是我能帮您的,女士?”
芮娅巴不得警官将她认老一些,于是仍立在门外,压低嗓门哑着喉咙问道,“你知道大汉格顿五十八号怎么走吗,我从伦敦来这儿投奔亲戚。”
去年空袭事件过后,的确有不少市民逃离伦敦,警官并未为此感到奇怪。
“五十八号...”他喃喃自语着,翻开木桌面上的册子,“哈,五十八号离这儿不算太远,顺着北边的大路一直走到头,会有路牌指示。”
一番话说完,警官缓缓抬头,却不见门外有什么人影。
......
芮娅走得飞快,她回到男孩身边,一脚跨上了车,“顺着前面的大路直走。”
男孩朗声答好,一鞭子抽在马腚上——
大汉格顿镇的繁华仅在半英里之内,马蹄很快便下了石板路踏入泥地。
托这破烂马车的福,风景将她围了起来:东西两侧是略有起伏的土丘、一眼望不尽的麦田与微微隆起、参差不齐的低矮房屋。
就像警官说的那样,大路到头,眼前的岔路口处立着根木牌,分别指着四十至五十号、五十至六十号。
只可惜,朝这处远远眺望过去,土丘上并无牌子上写的那么多住户,大都是荒废的木屋、颓败的石墙,人烟荒芜。
这木牌边儿上立着一只戴了硕大帽子的稻草人,比起农田,它分明更靠近路边儿;那头上的帽子破破烂烂,就像霍格沃兹里帮他们分院的那顶。
芮娅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如果不是过了恶作剧的年纪,她甚至要怀疑艾米·本森是在耍她。
好奇心强撑着她继续下去。
前方的路就不那么适合马车了,单条泥地仅仅够两人并排通过,周边是淌水的小沟。
沟前的水车叮叮咣咣地响着,为这片地添上几分生气。
芮娅利落地翻身走下马车,还是那话术,“你下午还有单吗?”
“没有单了,小姐。”男孩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他向四下打量着,只觉得天更沉了、光更暗了,身后的麦田间传来诡异的摩挲声。
“我待会儿要回车站——”
芮娅的话没说完,小男孩便积极地打断她道,“我会在这儿等您,无论多久。”
芮娅笑了,她将裙摆提起捏在手中,往大汉格顿五十八号走去——感谢烈日烧实了地面,她的靴子才能免遭劫难。
这一幢幢错落的房屋之间相隔甚远,好在街边的信箱为芮娅指明道路:五十八号距离那路口只有几分钟的路,在此她还能看见坐在马车边上向四方张望的男孩。
眼前是幢漆成暖黄色的小屋,屋边的棚子里堆着些粗圆柴火。
或许是常年无人居住的缘故,前廊与楼梯边冒出密密麻麻的杂草,一旁的水井上停着只梳理着羽毛的乌鸦。
黑扑扑的鸟儿听着脚步声响后猛地朝天空扑簌着,与只盘旋在半空的猫头鹰擦肩而过。
芮娅冒出一个无比荒谬的想法:艾米·本森不会送了她一套房子吧?
只可惜,与门前锁眼完全不一致的钥匙打消了她的念头,芮娅百无聊赖地绕着小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信箱边上微微叹气。
这算是什么?难道白跑了一趟么?
正当她准备放弃这屋子回转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信箱上的那只小银锁,那模样似乎正好与手绢中包的钥匙对上。
芮娅按捺着澎湃的心绪,将钥匙伸入锁眼。
‘咔哒’一声清响,信箱盖子垂落,划出一条弧线。
信封静静地躺在信箱里,芮娅伸手取出,只见封皮上写道:至芮娅·安。
她利落地撕开信封上紧紧粘贴的火漆,取出长信与另一只铜花钥匙。
我亲爱的芮娅·安:
或许你曾经为这只钥匙而屡次感到疑惑,或许你会在忙碌中将这东西忘到脑后。不过,当你打开这封信就意味着你已经找到了我的小屋——不要误会,我并非为你准备了一套房子,那样也太过慷慨。
这是养父母为我在英国留下的房产,或许它破旧不堪,但对于我而言已足够。
离英之际他们给予我两项选择:留下、或者与他们一同去往大洋彼岸。
我虽然选择离开,却也留有对‘故土’的留恋。并且,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看上去那般牢固,这儿就是我最后的退路。
所以,恳请你为我照顾房屋——没有工资,却能提供住宿。
当然,我也没什么强求的,若是功成名就的你早已不缺住所,那就将此当做我们之间的一场游戏吧。
你最真诚的朋友,艾米·斯威夫特。
芮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虽然跟她想的有出入,但也大差不差了——万一艾米·本森在那边过得很好呢,那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又耻笑了一番自己的贪心,换了一副眼光打量着身前的小屋与周边的土地:
或许能在这儿种些花草植物?无人照料活得了么?
也许对一个失去双亲的麻瓜来说,一处田地、一处住所便能为生活重添光彩。
但她不是麻瓜。
在霍格沃兹,一年只有两个月的假期——暑假期间,天天来这里也不现实,光车费就是笔不菲的开销。
如果能成年就好了,从这儿到伦敦一个幻影移形就能搞定。
唔...这礼物看似十分慷慨,实际上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难题。
芮娅去往屋内看了看:双层小屋内的装潢比孤儿院还要时兴一些,五六个房间,半边儿露台,一大家子人在这儿都绰绰有余。
只因常年无人居住,天花板上蒙着一层蛛网,壁炉中的余灰堆到了她的膝盖。
明明一个清洁咒就能搞定的事情,却受制于未成年管制,芮娅只能花了好些时间手动打扫,直到这房屋大致能够入眼才肯罢休。
芮娅插着腰重新审视着房子——无疑,艾米将这件事交给她是正确的,试问斯威夫特小姐的哪个朋友能比她更勤快一些?
厨房的炉灶与餐具让她记起自己仍未进食,腹中干瘪,无论如何,自己今夜不可能在这间房子里过夜。
望着将落的夕阳,芮娅退出房间给房门落了锁,又用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红绳在门锁外打了个结,摆弄好一会儿才罢休。
回到木牌边的小路,那赶车的男孩倚在车辕上打着盹儿——他应该也饿着肚子。
芮娅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看年纪人家应该还在长身体?
将人叫起来,坐上车,芮娅数出七个先令握在手里,只等返回车站后给他。
男孩儿赶车的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夏风将她的帽子整个儿刮了起来,芮娅只能一刻不停地用手扶着,没时间去在意两边儿的风景。
那只刚才落在大汉格顿五十八号水井上的乌鸦重新回到了水井的木杆上,花棕色的猫头鹰则绕着盘旋了一会儿,朝着木牌的另一边儿飞去,落到一户简陋的木棚子里。
不一会儿就又回到大汉格顿镇上,镇边的铺子都在收拾东西下班,嘈杂的声响让整个街道活跃了不少,满足了芮娅对欧式乡镇的畅享。
同他们马车擦肩而过的男人与四周格格不入,他的头发长极了,和姑娘一样,却没什么光彩,油腻腻、灰扑扑地搭在脑门上,遮盖了大半边视线。
明明是这个男人不注意路况朝他们撞来,却在分离之际扭头沉声骂道,“瞎了眼吗——肮脏的麻瓜。”
骂完,就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嘶嘶’乱叫,嘴里喷吐着唾沫。
他伸腿一蹬,却扑了个空。
人群飞快将他们冲散,待芮娅回过头,只能远远看见男人满头的乌发与上下翕阖的嘴唇。
巫师?
这大汉格顿里居然还住着巫师,芮娅揉了揉眼皮,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蛇佬腔?
即使芮娅已经听不懂那些‘嘶嘶啦啦’的话,却也不妨碍她知道别人说的是什么语言。
只可惜马车在下一刻拐过了镇中心的喷泉,视线便被幢幢房屋挡地严严实实。
算了,在对角巷、霍格沃兹里见到的巫师还少了吗?
只是那蛇佬腔...不是说会这种语言的巫师屈指可数么,街边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一个:就那副邋遢、颓废的模样...倒不像是什么成功的上流人物。
芮娅撇了撇嘴,手指在自己那根魔杖柄上蹭了一下。
......
“到了,小姐。”
她稍稍弯腰,将准备好的七个先令塞到男孩手上,“很愉快的一天,拿好这个。”
“哈!”男孩惊喜地笑出声来,连忙将钱币塞入腰边的口袋里,“欢迎您还来——我会一直在这儿拉车。”
之后的事情芮娅自己也说不准,她只是点头,“快回家吧,正是吃饭的点。”
瑟姆群镇站上挂着的时钟指到五与六之间,芮娅一面合计着自己回到孤儿院后能否吃到口热的,一面匆匆买了返程票。
她拽着票根在站台上等车来:多么幸运啊,能正好赶上最后一班。
大小汉格顿的位置都是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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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Horcr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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