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室友。”

“室友？”艾琳终于睁大了她那双略有些无神的眼睛，她本以为他们是远房亲戚一类的，“你们是室友？”

芮娅悄悄瞥一眼汤姆，“是啊，孤儿院的室友。”

汤姆指尖颤了颤，没有插话——这么说也好，免得自己被想成麻瓜的孩子。

听了这话，艾琳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木愣愣地张了嘴又闭上。

她望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景色：荒芜的田野上列布着齐整的农田，列车沿着蜿蜒的河流行驶。平地高抬，景致由黄转绿，树木参差不齐，不见人迹。

沉默许久，艾琳慢吞吞地说道，“我父亲也不在了，刚才送我的人是爷爷。”

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芮娅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尽管这是他们的共同点，却是个令人哀伤的话题。

“你爷爷看起来是个严肃的绅士，很有气质。”芮娅记得艾琳看向她爷爷的眼神，依恋与崇拜中带着些许畏惧。

“哦，是的，他一向如此，对我很严厉。”艾琳的表情终于灵动起来，她叹了口气，“可能长辈都是那样——”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不——我的意思是，可能大人都是那样。”

“没事。”芮娅笑了，“你说得对，我们孤儿院的管事也不喜欢笑，她总是那么严厉。”

汤姆皱了皱眉头，难以置信，芮娅·安在这里还会讲起孤儿院那些令人扫兴的事情。科尔夫人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希望车厢中的话题能是霍格沃兹。

“你们家里人都是斯莱特林学院的吗？”他们都是巫师吗？虽然汤姆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他仍迫切地想通过别人的故事证明些什么。

“是。”艾琳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有部分远房亲戚来自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但大多是斯莱特林，少有格兰芬多。”

——更不要说麻瓜了。

普林斯算不上什么有名望的家族，但对于与巫师结亲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执着，就像她的爷爷那样。

芮娅这才意识到——很少有格兰芬多——可她在曾经看过的电影里，主角全是格兰芬多的：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而斯莱特林，是很明显的反面形象。

在孤儿院那会儿，汤姆每天捧着书，嘴里嚷嚷着要进斯莱特林。

芮娅并没有太当回事，她知道汤姆·里德尔是个有野心的孩子，还总是自命不凡，难以否认——这是斯莱特林的特质。

还有他每天放在嘴边的蛇佬腔，创始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能力。

那又怎么样呢，和蛇说话，她也会，难怪邓布利多看她的眼神中好似藏着些什么。

对角巷的那句‘泥巴种’的咒骂她一直牢记在心，巫师界中的血脉偏见远比她想的要深。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未来新贵与守旧者之别。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并非哈利·波特故事发生的时间，想必纯血巫师在魔法界一定有着不容小觑的势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家室有多显赫，一个世代生活在魔法界的巫师怎会将孩子遗留在麻瓜孤儿院？这背后甚至可能涉及到许多变迁与落魄，饱含着迫不得已。

人有侥幸心理，事情结果出来之前，总怀有超出自身水平的期待。就像汤姆，总觉得自己家室优越，只因为种种缘故流落到孤儿院。人生哪有那么多偶然？

尽管芮娅也不愿甘于平凡，但，底线思维才是出生平凡的孩子该有的东西。

芮娅·安与汤姆·里德尔就这么静听艾琳顺着族谱一路往上细数，说着她家那些枯燥而乏味的联姻史。

难得有这种被捧在中心的感觉，艾琳的脸颊染上了些红晕——她很激动。

她从爷爷那里听说，麻种巫师对魔法世界一概不知，可芮娅·安和汤姆·里德尔明显与爷爷口中的不一样：“你们对霍格沃兹很了解？”

“看过介绍校史的书，就像故事一样，很有趣。”

或许是比之前亲近了一些，艾琳又镇重地问了一次，“你们想去哪个学院呢？”

这回轮到汤姆回答，芮娅本以为他会斩钉截铁地说‘斯莱特林’，没想到汤姆慢吞吞地答道，“我和芮娅的想法一样，每个学院都很不错。虽然我很喜欢斯莱特林，但我的家人可能不会是巫师。”

这是个芮娅意料之外的答案，他果然与之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其实拉文克劳也不错——只要你们不去格兰芬多，我们未来可能会是朋友。”艾琳勾了勾唇，“你们可以换上长袍，我想，霍格沃兹不会有多少人穿麻瓜的衣服。”

汤姆笑了，“谢谢你的提醒，普林斯小姐，我想我在外面换就可以了，就像是套上外套一样。”

他将车厢内的地方让给了两位小‘女士’，刚拉上门，汤姆·里德尔的嘴唇就耷拉了下来——哼，什么叫拉文克劳也不错？

瞧瞧艾琳·普林斯那副模样！仿佛肯定他就是个平庸麻种，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心中那丝高傲，真把自己当成哪家的大小姐了么？

他不信芮娅·安没察觉到，在孤儿院里，他们每日都要看人眼色生存。偶尔会有富商来为自己的孩子挑个伴读，那种目光，他早都看腻了。

她能忍，他可不能。

看着吧，汤姆·里德尔绝对生而不凡，他会有一份伟大的事业。

[哦，汤姆，你轻一点，纳纳要被你捏坏了！]

汤姆暗暗翻了个白眼：[行了，纳纳，你被芮娅惯坏了，之前和我一起的时候才不会这样娇气。]

[纳纳才不娇气~]纳吉尼摆了摆蛇尾，算起来，她的年纪比汤姆可要打多了，[你不能这么说纳纳~]

[估计快到了，待会儿你别出声。]

[纳纳能和芮娅一起吗？]

汤姆又恶劣地笑了，[芮娅交了新朋友，可能没时间和你一起。]

......

列车自开阔的田野步入一片遍是树木的林地，并且逐渐放缓了速度。

“五分钟后，列车将会抵达霍格沃兹，请你们将行李留在列车上，会有相关人员运送...五分钟后，列车将会抵达霍格沃兹——”一阵声音在列车上回荡着，它大得惊人，震耳欲聋。

“噗——”列车头喷出最后一口蒸汽，缓缓进站停下。

芮娅和汤姆已经换好了袍子，他们并不着急。

其余的大部分新生都激动得不行，推推搡搡，摩肩接踵拥向车门处。

已是圆日西沉之时，两侧的树林喷出些寒气。

芮娅觉得汤姆将袍子当做外套来穿真是明智的行为，这里的温度就像是入了晚秋。

“一年级新生请到这边集-合——一年级新生请到这边集-合！”

与她曾经看过的电影不同，提着油灯的领队并不是个大胡子的小巨人。而是个普通人样，稍稍高大的男子。

只是，他的胡子也很浓密。

一年级的新同学在站台上挤到男人面前，男人笑道，“叫我奥格吧，孩子们！”

他高举着提灯，朝他们摆着手，“希望你们注意脚底的路，不要摔跤——跟我来。”

小萝卜头们推挤着，随着奥格的脚步走向一条幽暗狭长的密林小道。整条小路上只有奥格手中的提灯亮着，芮娅和汤姆在队伍的最后，借着一点余光，她走得分外小心。

路况并不好，崎岖不平，陡峭狭窄——这也是为了营造出魔法的氛围吗？

如果能选，她愿意骑龙去霍格沃兹。

奥格没有用扩音魔法，只是单纯用干嗓喊出声音，“前面拐弯——就能看到霍格沃兹了，这将是你们未来七年生活、学习的地方。”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汪夜空下呈现出墨色的湖泊如镜般铺开，顺着湖面展望，抬眼便是矗立在对岸山坡上的英式城堡，塔顶尖尖，玻璃窗在夜空下熠熠闪烁。

这是电影、小说都给不了的震撼，此时此刻，芮娅才真正从内心深处漫溢而出股激动——她真的到了霍格沃兹，她，真的是一名巫师。

“船来——”奥格指了指湖泊岸边的一队小船，大声道，“每条船不得超过四个人！”

孩子们激动极了，他们争先恐后地抢着上了木船。

芮娅落在最后，她知道船数一定是足够的，没必要争抢不是吗？

奇怪的是，一向为霍格沃兹而寝食难安的汤姆也表现得十分谦让，他和她一起落在队伍的最后。

艾琳在队伍中间转了一圈，最终在其它女孩的招呼声中上了别人的船，她们可能认识。

奥格见所有新生都已在船上，这才走到芮娅和汤姆所在的船边，“我想，你们应该不介意多我一个。”①

汤姆表现得十分谦逊，他往芮娅身边挤了挤，摊开手道，“您请。”

“你们坐稳了，不要分开。”奥格一脚踩入船中，小船往下一沉。

“前进——”，船头划破沉静的水面一路往城堡那边驶去。

汤姆用余光注意着芮娅，趁着大家都在注意城堡之时，猛地抖了抖袍子的宽袖。

纳吉尼循着之前和汤姆说好的那样，沿着校袍一路攀上芮娅的手腕，在她反映过来之前，纳吉尼已经顺着衣服滑攀上了芮娅的胸口。

[芮娅，汤姆让我来告诉你，他希望能和你在同一个学院——]

“低头！”奥格高喊一声。

可惜芮娅正在细听纳吉尼的话，只来得及将身子朝下一缩。

于是，覆盖在山崖上的常春藤幔挂上了芮娅的头顶。

“啊——”芮娅吃疼，只能抱着头顶猛地用力一扯，拉下几瓣叶子。些许藤蔓和她的发丝勾缠到一起，这东西开始在头顶疯长。

“见鬼。”

芮娅有感应——这东西就和之前在孤儿院碰到的南瓜藤一样，一样喜欢她。可这种恼人的喜爱，只会给她添麻烦。

“哦，我希望你能多看看前面的路，小姑娘。”奥格感叹一声，继续指挥着小船。

一头的藤蔓直到落地才消停，显得她分外狼狈。

汤姆抽出魔杖，在她头上点了点。那些杂乱的藤蔓逐渐蜿蜒成了一顶花冠——即使他们在队伍的最后，仍引来了不双眼睛。

汤姆·里德尔算是一举出尽了风头。

①奥格不是巨人，和两小只坐一艘船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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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好看吗，我送你的花冠。

芮娅：不，我想要正常人一样的体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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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霍格沃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