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特米亚艰难地抱着一纸袋学长学姐们坚持塞给她的零食、漂亮本子和变色墨水离开，路上被一个高壮的男孩撞了一下。她被冲力带得往后退了三步，下意识抱紧纸袋。

“高尔，看路。”后背被抵了一下，阿尔特米亚回头时看到一个浅金色的脑袋。他冷漠地瞥了阿尔特米亚一眼，收回跟他的脸色一样苍白的手，把刚刚被撞出来的巧克力蛙扔回了牛皮纸袋。

撞人的男孩耸了耸肩：“德拉科，他们说哈利·波特就在前面。”

“很好。”被叫做德拉科的男孩很自然地走在了最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跟高尔一样壮的男孩。他们三个成功地把窄小的过道堵住，阿尔特米亚只能抱着纸袋跟在后面。

透过两堵肉墙的缝隙，她看见德拉科在敲门前还整理了一下衬衫上的袖扣。

不过很快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高尔往前走了一步把缝隙彻底挡住。

“是真的吗？”他说，“整个火车都说哈利·波特就在这节车厢里。那就是你了，是吗？”

“是的。”

阿尔特米亚敏锐地察觉到哈利的声音有些厌烦和警惕。

“哦，这是克拉布，这是高尔。”德拉科漫不经心道，“顺便一说，你长得有点眼熟。”

“我想你还记得我们在摩金夫人的长袍店里见过。”哈利说。

“是吗？”德拉科高傲道，“或许吧。我叫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罗恩好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纸袋实在太沉，阿尔特米亚把它往上掂了掂：“抱歉……”

“觉得我的名字很好笑？不用你说——”

“抱歉！”阿尔特米亚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可以先让我过去吗？”

列车的广播刚才通知霍格沃茨就要到了，行李都得放在车上。阿尔特米亚要在到站之前把这一大包东西塞进行李箱，她不想抱着这一大袋子东西走路——实在是太沉了。

德拉科没有回头，克拉布和高尔努力地往墙上靠了靠。阿尔特米亚挤过去，德拉科还在门口堵着。

“……我父亲告诉我，韦斯莱家的所有人都长着红色头发、满脸雀斑——”

“抱歉，马尔福先生，可以让我过一下吗？”阿尔特米亚趁他侧过身的瞬间钻进了包厢，把纸袋扔在座位上后揉了揉刚才被撞到的肩膀。

“哈利，帮个忙。”她说，“我得把这些东西都塞进箱子。”

哈利把座位上堆满的零食往旁边扫了扫，清出一小片空地后脱了鞋子站上去：“罗恩，我想——”

“克拉布，你去帮个忙。”德拉科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尔特米亚转头看见他挑了挑眉，“你是阿尔特米亚？”

“是。”阿尔特米亚看见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贴着半掌晃了晃，“阿尔特米亚·波特。”

“你可以叫我德拉科。”他说。

阿尔特米亚点点头，转身就看见哈利和罗恩目瞪口呆的表情，后者更是如同吞了苍蝇。这时克拉布已经帮忙把箱子搬下来了，阿尔特米亚把东西放好后他又沉默地帮她放了上去。

“我想，你已经发现有些巫师家庭比其他好太多了，波特。”德拉科靠着门框，轻蔑地瞥了一眼还坐在零食堆里的罗恩，“我想你不会想和不合适的人交朋友的，在这方面我可以帮助你。”

他这么说着，像是之前那样，也冲哈利伸出了手。

哈利盯着那只苍白的手，看了看罗恩又看了看阿尔特米亚。他努力把不由自主浮起来的那点厌恶压下去，眼神挣扎。

“谢谢你帮我妹妹搬箱子。”他最终还是捏着德拉科的手指尖晃了两下，然后马上松开。

“如你所言，”哈利说，“我想我能分辨出谁对谁错，马尔福。”

德拉科不置可否，达成目的后带着克拉布和高尔退了出去。

“我得提醒一下，列车马上到站了。”他突然回过头，看着罗恩露出恶意的笑容，“韦斯莱，不要因为袍子破了几个洞就想着拖到最后才换——不过我倒是非常乐意看到格兰芬多在分院结束后就立马被扣分。或着更糟一点，说不定是赫奇帕奇呢？”

话音未落，车厢的门就被狠狠关上了。罗恩的脸色又红又青，瞪着马尔福离开的方向，眼神像是要把门吃了。

“罗恩，”哈利小声问，“你之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但听我爸爸提起过。”罗恩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他们一家是神秘人失踪后第一批回到我们这边的人。老马尔福——就是他的父亲，声称他们被施了夺魂咒。”

“夺魂咒？”哈利和阿尔特米亚异口同声。

“一种很残忍的黑魔法，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据他们的说法，倒向神秘人是因为被施了这个咒语——但是我爸爸不相信。”罗恩眼神阴郁，“我也一样。相信我，马尔福一家投靠黑势力不需要任何借口。”

车厢内一片寂静。

“你呢，哈利？”罗恩抬起头，阳光又落入他眼底，“马尔福怎么惹到你了？”

“因为他很像达力。”哈利看了阿尔特米亚一眼，“就是我们的表哥。之前在长袍店遇上他，他说海格的坏话。很讨厌。”

罗恩听说过海格：“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我知道。他说他什么了？”

“抱歉，”哈利说，“我不想说这个。”

“好吧。”罗恩说。

“所以，阿尔。”罗恩坐直了一点，看着阿尔特米亚认真道，“不管怎样，你最好离他远点。”

“我的意见跟罗恩差不多。”哈利在阿尔特米亚旁边坐下，伸手搭住她的肩膀，“但是也别怕。如果他欺负你，我会揍他的。”

“我跟哈利一起。”罗恩晃了晃脚，给阿尔特米亚拿了个巧克力蛙，“吃吗？”

*

在距离霍格沃茨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列车广播又提醒了一遍。阿尔特米亚紧张得小脸煞白，哈利和罗恩也是——甚至罗恩的雀斑都开始变白了。他们都换上了校袍，开车前买的零食也几乎吃完了，只剩下几颗糖果。他们三个把这些糖果分了装进口袋，然后随着人流下了车。

那是一个又小又黑的站台。夜晚的空气寒冷，阿尔特米亚把袍子裹紧了一点，抓着哈利的袍袖往前走。

她看到了海格，一个月未见他的胡子都快把那张脸给淹了。

“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我这边来！”他举着一盏灯在学生们的脑袋上晃，“你们还好吗？哈利？阿尔？”

他冲两人的方向挥了挥手，毛茸茸的脸上露出笑容。

“跟我来！还有一年级的新生吗？小心你们的脚下！一年级的新生跟我来！”

他们跟着海格走上了一条陡峭而狭窄的小路，两边能隐隐绰绰看到树木的影子。哈利滑了一跤，阿尔特米亚被他紧紧拉着，差点也跟着一起摔倒。

“你们马上就能第一眼看到霍格沃茨了！”海格喊道，“小心拐弯——”

漆黑狭窄的小路骤然开阔，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水。另一边的高山顶上伫立着一座城堡。城堡古老而庄严，在繁星点点的深邃夜空下散着温暖的色调。

阿尔特米亚从未见过如此漂亮如此神秘的城堡——无数的塔楼几乎都被隐在了黑夜里，只有窗户透着光。那些灯火落在层叠的黑色剪影里，像是坠落人间的星光。

阿尔特米亚呆呆地看着这如同魔法的夜景，垂在身侧的手被哈利攥得生疼。

不是做梦，却比最好的梦还美好。

“每艘船不要超过四个人！”海格大声道，“回神——坐船要好一会儿呢，够你们看的了——现在立刻上船！”

一年级的学生们一窝蜂涌向了岸边停着的小船，哈利和阿尔特米亚紧紧贴在一起，跟着罗恩上了一艘空着的小船。在车上遇到过的格兰杰也上了这艘船，阿尔特米亚注意到罗恩撇了撇嘴。

阿尔特米亚突然就明白斯内普教授之前说的哈利很好懂是什么意思了，罗恩简直把要说的话全写在了脸上。

船上的挂着的小灯在满员后亮了起来，阿尔特米亚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铂金色。德拉科的脸上挂着熟悉的嘲讽，她在他身边看到了那个在火车上丢蟾蜍的男孩。

阿尔特米亚收回目光。可怜的纳威，她心想。

海格一个人坐一艘船，确认每个人都上了船后大声道：“那么——前进！”

光滑如镜的湖水被拉出一串串波纹，灯光落在上面像是发光的鱼鳞。城堡越来越近，到悬崖边的时候罗恩把还在仰头看城堡的哈利按了下去，悬崖口的常春藤帘子扫过他们的头顶。

这是一条漆黑的隧道，格兰杰说她读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讲，这条隧道后就是城堡主楼。刚才的常春藤帘子也附有高深的魔法，只有霍格沃茨的学生和教师能穿过去，非法闯入会被攻击。

阿尔特米亚想起唯一一次去博物馆参观的经历，觉得格兰杰很有当导游的潜质。

船又航行了一段路，最终停靠在一个地下港口。学生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船，跟着海格顺着岩石通道往上爬，最终踩在潮湿光滑的草地上。

这次换成阿尔特米亚紧紧拉着哈利了——也许是鞋子穿得不对，她发现哈利在这种地方很容易滑倒。她拉着他走上石阶，跟着所有人停在了一扇巨大的橡木门面前。

这扇门实在很大，阿尔特米亚脖子都要仰断了才看到门的顶端。

海格举起拳头，在门上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