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到斯内普会说出这句话，就连他本人都仍阴沉着脸仿佛这句话并非出自于他之口。

诚然，读到此时，斯内普已经能够确定未来的他的立场并未发生改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生出了多余的善心。就像“他”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凯瑞迪·布巴吉去死一样，他本不该对他多年的宿敌伸出援手。

但是……斯内普想，或许自己真的是被邓布利多迷昏了头，才会不再对任何一个自己有能力相救的人袖手。他会去研发狼毒药剂的更强有力版本的，权当是为了那个现在还没有出现在唐克斯肚子里的孩子。

“谢谢。”良久，卢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有，对不起……”

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到底还能不能仅仅只称呼其为一个玩笑，时至今日，卢平并非不能做出判断。只是，那件事的主导者是他难能珍贵且崇拜的挚友，而事情最终在詹姆的阻止下也并未发生任何严重的后果。所以，曾经当着哈利的面提起时，他也能言语踌躇间，将之定性为一个玩笑，将所有的矛盾，都化为一句“我们都不大喜欢对方”。

然而，斯内普听到他那一声低不可闻的“对不起”后嘲讽的眼神却只能让卢平下意识闪躲。他按住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小天狼星，望向卡萨布兰卡。

“亚恩温德小姐，可以麻烦您继续往下读吗？”

卡萨布兰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如他所愿地读了下去。

【“莱姆斯！”赫敏轻声说，热泪盈眶，“别这么说——怎么会有孩子为你感到羞耻呢？”

“哦，说不准，赫敏，”哈利说，“我就会为他感到羞耻。”

哈利不知自己哪来的火气，他也气得站了起来。卢平的表情好像哈利打了他一样。

“如果新政权认为麻瓜出身都是坏的，”哈利说，“他们对一个父亲是凤凰社成员的狼人混血儿又会怎样呢？我父亲是为保护我母亲和我而死的，你觉得他会叫你抛弃你的孩子，去跟我们一起冒险吗？”

“你——你怎么敢？”卢平说，“这不是追求——不是追求冒险或个人出风头——你怎么敢说出这种——”

“我认为你觉得自己英勇无畏，”哈利说，“你幻想步小天狼星的后尘——”

“哈利，别说了！”赫敏恳求道，可是哈利继续瞪着卢平惨白的面孔。

“我真不能相信，”哈利说，“教我打败摄魂怪的人——是个懦夫。”

卢平拔魔杖的动作太快了，哈利刚来得及抓到自己的魔杖，就听呯的一声，感到自己像被猛击了一下，身子向后飞去，撞在厨房的墙上，然后滑到地上。他瞥见卢平的斗篷后摆消失在门口。】

“我……”/“我……”

同时开口的是哈利和卢平，哈利脸上有些尴尬，而卢平身上更多的却是低落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的光芒。

“我认为你们没有必要互相道歉。”麦格教授忽然开口，拿出了她身为格兰芬多学院院长的气势。

“莱姆斯，你回去以后准备向尼法朵拉求婚吗？”

“我……我，”卢平似乎被麦格教授身上他所熟悉的院长气势震住，结巴了一下才在麦格教授严厉的眼神中点头，“我会的！”

“你未来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吗？”

“当然！”卢平开始不再结巴了。

“那么，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监督你履行今日的承诺。”

卢平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反对麦格教授的提议。

“但是，哈利，”卢平对因为他的回答而同样露出了微笑的哈利说道，“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该对你出手。还有，不论未来如何，我都会保护你，因为你对我来说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哦，谢谢你莱姆斯。”哈利感到眼中有些酸涩，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你是我遇到的最棒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

你不是懦夫。

【“他自找的。”哈利说。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小天狼星穿过帷幔倒下；伤残的邓布利多悬在空中；一道绿光和他母亲哀求的声音……

“身为父母，”哈利说，“不应该离开自己的孩子，除非——除非是迫不得已。”】

“哈利——”从哈利的两侧，都伸来了抚慰的手。哈利看着一张张带着关切的脸，竭力露出了笑容。

“我很好，没关系的。”

【“我知道，”哈利说，“但如果这能让他回到唐克斯身边，还是值得的，是不是？”

他无法消除语气中的恳求。赫敏露出同情的样子，罗恩则不置可否。哈利低头看着脚，想着自己的父亲。詹姆会支持哈利对卢平说那样的话吗，还是会因为儿子那样对待他的老朋友而生气呢？】

“哈利，你是对的。”卢平露出苦涩中带着怀念的笑容，“如果是你爸爸，或许会选择一拳头打醒那个犯傻的我。”

【……他很响地翻动报纸，邓布利多的名字跳入了眼帘。他好一会儿才看明白那张照片，是一张全家合影。照片下面写着：邓布利多一家，左起：阿不思、珀西瓦尔（抱着刚出生的阿利安娜）、坎德拉和阿不福思。

这吸引了他的注意。哈利仔细盯着这张照片。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个英俊的男子，一双眼睛在这张褪色的老照片上似乎仍闪着光芒。婴儿阿利安娜比一块面包大不了多少，也看不出更多的面部特征。母亲坎德拉乌黑的头发盘成一个高髻，五官有如刀刻一般。尽管她穿着高领缎袍，但那黑眼睛、高颧骨和挺直的鼻梁令哈利联想到了印第安人。阿不思和阿不福思穿着一式的花边领短上衣，留着一式的披肩发。阿不思看上去大几岁，但其他方面两个男孩看上去非常相似，因为这是在邓布利多的鼻梁被打断和他开始戴眼镜之前。

一家人看上去相当幸福美满，安详地在报纸上微笑。婴儿阿利安娜的胳膊在襁褓外模糊地挥舞。哈利在照片的上方看到了一行标题：

独家摘录——即将出版的邓布利多传记

丽塔·斯基特著】

熟悉的名字揭示了其后可能有的内容，卡萨布兰卡体贴地暂时停下了阅读，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邓布利多。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空间的规则限制了他们规避一切**的可能。阅读者能做的，也不过是给人留下点时间，稍作心理准备。

【坎德拉·邓布利多个性自尊而高傲，在丈夫珀西瓦尔被逮捕并关入阿兹卡班之事公之于众后，无法忍受继续住在沃土原。于是她决定举家搬到戈德里克山谷，那个村子后来出了名，因为它就是哈利·波特奇迹般逃脱神秘人魔掌的地方。

像沃土原一样，戈德里克山谷也聚居了许多巫师家庭，但坎德拉一户也不认识，所以不会像在原来村子里那样总有人对她丈夫的罪行感到好奇。她多次拒绝新邻居的友好表示，很快使自己一家与外界隔绝了。

“我带了一批自己做的锅形蛋糕过去欢迎她，她当着我的面关上了门。”巴希达·巴沙特说，“他们搬来的第一年，我只见过两个男孩。要不是冬天里有一次，我在月光下摘悲啼果，看到坎德拉领着阿利安娜走进后花园，我根本不会知道她还有个女儿。她妈妈带她绕草坪走了一圈，一直紧紧抓着她，然后就领回屋去了。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坎德拉认为搬到戈德里克山谷是隐藏阿利安娜的良机，这件事她或许已经筹划多年。时机很重要，阿利安娜消失时刚刚七岁，而许多专家认为七岁是魔法能力应该显露的年龄。没有一位在世的人记得阿利安娜显示过丝毫的魔法能力。由此可见，坎德拉决定隐瞒女儿的存在，而羞于承认她生了一个哑炮。当然，离开认识阿利安娜的朋友和邻居，囚禁她就容易得多了。此后知道阿利安娜存在的人屈指可数，都是能保守秘密的，其中包括她的两个哥哥，他们用母亲教的话挡住尴尬的问题：“我妹妹身体太弱，上不了学。”

下星期：阿不思·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获奖与假象。】

没有人对邓布利多的家事发表看法，即使大家不可避免泄露的神情中都能看出其怀有的疑惑。

而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两个知情者，则在有关阿利安娜的事情上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邓布利多知道，或许这本书终会揭露一切。但有关默默然和默然者的故事，早该随着当年那场大战的落幕而被尽数埋葬。这样的悲剧，也不应该再出现在任何一个孩子身上。

“您不必担忧。”空间之灵突然开口，他们阅读过程中产生的种种情感波动似乎令这个本来机械的生灵产生了如人类一般的感情。“有些过去的事与在座诸位的未来无关，秘密便会永远成为秘密。”

“我认为这些也无关紧要。”格林德沃看着沉默的邓布利多。

“您该明白的。”空间之灵的语调依旧保持着翩翩的风度和礼貌，却令格林德沃的神情瞬间扭曲了起来。

【三天来第一次，哈利把克利切忘得干干净净，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卢平冲回来了。一瞬间，哈利搞不清椅子旁边这团扭打的胳膊和腿是怎么回事，他急忙站起身。克利切挣脱出来，低低地鞠了一躬，嘶哑地说：“克利切把小偷蒙顿格斯·弗莱奇抓回来了，主人。”

蒙顿格斯挣扎着爬起来，抽出了魔杖。但赫敏比他更快。

“除你武器！”】

大家都为书中的内容转向了他们可以讨论的话题而松了一口气。对于空间之灵提到的秘密，他们不好奇吗？当然不是。只是身而为人，总该学会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不冒犯他人。

“蒙顿格斯再不出现，我也要把他给忘了。”弗雷德感叹道，而赞同他的人显然不在少数。

【“好，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哈利对蒙顿格斯说。这家伙立刻叫了起来：“我吓坏了，行了吧？我从来就没想参加。别生气，伙计，可我从来没有自愿为你去死，当时可是该死的神秘人朝我飞了过来啊，谁都会逃走的，我一直说不想干——”】

蒙顿格斯的态度显然激起了大家对疯眼汉之死的怒意。

“回去以后，我能不能教训他一顿？”小天狼星阴沉着脸说道。而这一回，连平日里看上去最重规矩的麦格教授都没有反对。

有人想要提醒小天狼星回去后能揍到的并不是这个蒙顿格斯，但瞅了瞅他的神情，还是没有说话。狗改不了吃屎，另一个世界的蒙顿格斯，也不见得无辜。倒是他们应该考虑一下，自己这边如果没有小天狼星出手的话，该怎么套蒙顿格斯的麻袋。

【“当你掳走这所房子里值钱的东西时——”哈利说道。

但蒙顿格斯又打断了他：“小天狼星从来不在意那些垃圾——”】

“哼。”

看来蒙顿格斯要吃的那顿教训更重了。

【脚板啪啪作响，黄铜的光一闪，响亮的哐当一声，伴着痛苦的嚎叫：克利切冲过去用长柄锅狠狠敲了一下蒙顿格斯的脑袋。

“叫他住手，叫他住手，应该把他关起来！”蒙顿格斯畏缩着叫道，克利切又举起了那只厚底锅。

“克利切，不要！”哈利高喊道。

克利切的瘦胳膊在沉重的锅子下颤抖，仍然高举着。

“再来一下行吗，哈利少爷，讨个彩头？”】

“我有点喜欢这个家养小精灵了。”罗恩笑了。赫敏也赞同地点点头，“他们还是很可爱的。”

【“我们需要他神志清楚，克利切，但如果他需要劝导的话，可以由你来执行。”哈利说。

“非常感谢您，主人。”克利切鞠了一躬，退后几步，浅色的大眼睛仍然憎恶地盯着蒙顿格斯。

“当你把这所房子里你能找到的值钱东西掳取一空时，”哈利重新说，“你从厨房碗柜里拿走了一批东西，其中有一个挂坠盒。”哈利突然嘴巴发干，他也能感到罗恩、赫敏的紧张和兴奋。“你把它弄哪儿去了？”

“怎么？”蒙顿格斯问，“它很值钱吗？”】

蒙顿格斯不合时宜的关注点显然令大家都更为愤怒了，不过这次他们没有打断卡萨布兰卡的阅读，而是认真听着挂坠盒的下落。尽管他们知道此时回到现实，他们仍然能够在布莱克老宅找到雷古勒斯拿走的挂坠盒魂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将未来仅仅当做一个故事。

书中的哈利他们必然会为拿到挂坠盒而冒险，他们唯一能够希望的就是蒙顿格斯还没有将挂坠盒出手，或是将之卖给了方便收回的对象。

【“它还在你那儿！”赫敏叫道。

“不，不在了，”罗恩精明地说，“他在想当时是不是应该卖得更贵一点。”

“更贵？”蒙顿格斯说，“那倒一点也不难……该死的，我不是送掉了吗？没法子啊。”

“什么意思？”

“我在对角巷卖货，那女的走过来问我有没有经销魔法制品的执照，该死的搅屎棍，她本来要罚我款，忽然看上了挂坠盒，就说拿那个顶了，放过我这一回，还说算我走运。”

“那女的是谁？”哈利问。

“不知道，魔法部的老妖婆。”

蒙顿格斯皱眉想了一会儿。

“小矮个，头顶戴个蝴蝶结。”

他紧蹙着眉头，又加了一句，“看上去像只癞蛤蟆。”

哈利的魔杖失手掉下，打中了蒙顿格斯的鼻子，红色火星喷到他的眉毛上，眉毛着火了。

“清水如泉！”赫敏高叫，一股清水从她杖尖流出，浇在蒙顿格斯脸上，但他已呛得连咳带喘。

哈利抬起头，在罗恩和赫敏的脸上也看到了自己的震惊。他右手手背上的伤疤似乎又刺痛起来。】

“是前面提到的乌姆里奇？”

“所以……你们不会是想自己闯入魔法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