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等等。”哈利又仔细看了看,“这不是和卢娜爸爸脖子上戴的一样吗?”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是格林德沃的标志。”
她瞪着他,张大了嘴巴。
“什么?”
“克鲁姆告诉我……”
他复述了威克多尔·克鲁姆在婚礼上跟他讲的故事。赫敏显得很吃惊。
“格林德沃的标志?”
她来回地看着哈利和那个奇怪的符号。“我从没听说过格林德沃有个标志。我读过有关资料中都没有提到它。”
“我说了,克鲁姆认为那符号刻在德姆斯特朗的墙上,是格林德沃刻上去的。”
她靠到旧扶手椅上,皱起眉头。
“那非常蹊跷。如果它是黑魔法的符号,又怎么会在一本儿童故事书里呢?”
“是啊,挺怪的。”哈利说,“而且按理斯克林杰会认出它啊。他身为部长,应该是识别黑魔法的专家。”
“我知道……也许他以为那是一只眼睛,就像我刚才那样。其他故事的标题上面都有小图案。”】
好吧,他们还不知道。
阅读着这一部分的赫敏有些沮丧,她觉得自己的知识范围出现了疏漏,并下定决心要补足它。
而其他人认真回忆了一下他们先前所得到的信息,哪些是来源于这本命运之书,哪些又是来源于另一个世界的邓布利多教授他们,有种想要冲到书里给哈利他们“剧透”的冲动。
【“我一直在想。我——我想去戈德里克山谷。”
她抬头望着他,但眼睛没有聚集,哈利断定她还在想书上那个神秘标志。
“是啊,”她说,“是啊,我也在考虑这个事。我真的认为我们应该去。”
“你听清我的话了吗?”他问。
“当然。你想去戈德里克山谷。我同意。我认为我们应该去。我是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它。去的话会很危险,但我越想越觉得它可能在那儿。”
“呃——什么可能在那儿?”哈利问。
这一下,她看上去像他刚才一样困惑。
“那把剑啊,哈利!邓布利多一定知道你会想回那儿看看,何况,戈德里克山谷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出生地——”】
“格兰芬多的宝剑被藏在戈德里克山谷……这倒也是一种可能。”莱姆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肯定道。
“毕竟他们手上也没有其他线索了。”金斯莱皱起了眉,“但食死徒很有可能会在那里等着他们。”
【哈利不想承认他在提议去戈德里克山谷时其实并没想到宝剑,对他来说,那个村子的吸引力在于他父母的坟墓、他大难不死的房子,还有巴希达·巴沙特这个人。】
哈利有些窘迫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他父母的坟墓、他大难不死的房子当然会对他有吸引力。但巴希达·巴沙特……未来的那个自己,在好奇邓布利多教授的更多秘密。
【“记得穆丽尔的话吗?”他最后问道。
“谁?”
“你知道,”他犹豫了一下,不想说罗恩的名字,“金妮的姨婆,在婚礼上,就是说你踝骨太突出的那个。”
“哦。”赫敏说。
这是一个尴尬的时刻:哈利知道她感觉到了罗恩的名字差点出现。他急忙说下去:“她说巴希达·巴沙特还住在戈德里克山谷。”】
罗恩……罗恩不敢说话。
【“巴希达·巴沙特,”赫敏喃喃地说道,食指轻轻抚摸着《魔法史》封面上凸印的作者名字,“嗯,我想——”
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哈利心里翻腾起来。他拔出魔杖,回头朝帐篷口看去,以为会看到一只手正从门帘上伸进来,然而什么也没有。
“什么呀?”他说,既恼火,又松了口气,“你干吗那样?我还以为你看到食死徒在拉帐篷门呢,至少——”
“哈利,要是巴希达有那把剑呢?要是邓布利多把它托付给她了呢?”
哈利考虑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巴希达现在应该是年岁很老的老太太了,而且据穆丽尔说,她还老“糊涂了”。邓布利多会不会把格兰芬多的宝剑藏在她那儿?如果真是那样,哈利觉得未免太冒险了。邓布利多从未透露过他把宝剑掉了包,甚至都没有提过跟巴希达的交情。但现在不是怀疑赫敏推理的时候,她正出乎意料地赞同哈利最热切的愿望。
“是啊,有可能!那,我们去戈德里克山谷吗?”】
哈利有些尴尬,他躲避着赫敏的目光,心虚极了。
良久,他听到赫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说出来。”赫敏顿了一下,“不过,也是我的错。”
哈利的一些想法,有时总会被她反驳。如果他们能够彼此坐在一起,说清楚自己心里的渴望与需要,或许,哈利就不会这么糊弄她,罗恩也不会离开。
【哈利任她说下去,每当她停顿时便点头附和,但他的心思已经离开谈话,因为从发现古灵阁那把剑是赝品之后,他第一次兴奋起来。
他要回家了,要回到他有过一个家的地方。如果没有伏地魔的话,他会在戈德里克山谷长大,度过每个假期。他会邀请朋友到家里来玩……甚至可能有弟弟妹妹……给他做十七岁生日蛋糕的就会是他的妈妈。因为想到即将去访问这一切都被夺走的地方,他所失去的生活从未像此刻这样真切。那天夜里赫敏上床睡觉之后,哈利悄悄从串珠小包里取出他的背包,翻出海格很久以前送给他的那本相册。几个月来,他第一次端详着父母的旧照片,他们在向他微笑招手,他就只剩下这么一点纪念了。】
赫敏读着这一段时,语调都忍不住柔和了下来。
哈利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而且应该回去看一看。
德拉科突然注意到,坐在他右手面的院长,他那漆黑的袖袍中露出的一截因过分用力而显得苍白的指尖。
【他把隐形衣塞进外衣里面,两人没有羁绊地朝前走去。冰冷的空气像针扎在面颊上,沿途经过更多的房子:任何一座都可能是詹姆和莉莉曾经住过的,或是巴希达现在住着的。哈利望着那些积雪的前门、屋顶和门廊,自问是否还能记起一二,虽然内心深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才一岁多一点就永久地离开了这儿。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那所房子,不知道被施了赤胆忠心咒的人死掉后会发生什么情况。小巷向左一拐,村子的中心——一个小广场呈现在他们眼前。
广场中央有一个战争纪念碑状的建筑,半掩在风中的圣诞树后面,周围张挂着彩灯。这里有几家店铺、一个邮局、一家酒吧,还有一个小教堂,彩绘玻璃的广场对面放射着珠宝般的光辉。
这里的雪都压实了:被人们踩了一天的地方硬邦邦、滑溜溜的。村民们在他们面前交叉往来,被街灯短暂地照亮。酒吧门开关时传出片断的笑声和流行音乐声,又听见小教堂里唱起了颂歌。
“哈利,我想今天是圣诞前夜!”赫敏说。
“是吗?”
他已经忘记了日期,两人都好几个星期没看报纸了。
“我可以肯定。”赫敏说,眼睛望着教堂,“他们……他们会在那儿,是不是?你爸爸妈妈?我能看到那后面的墓地。”
哈利感到一阵颤栗,那不止是激动,而更像是恐惧。现在距离这么近,他倒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看了。也许赫敏了解他的感受,她拉起他的手,第一次领起路来,拉着他往前走。但走到广场中间时,她突然停住了。
“哈利,看!”
她指着那块纪念碑。在他们走过时,它起了变化,不再是一块刻满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变成了三个人的雕像:一个头发蓬乱、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个长头发、容貌美丽善良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妈妈怀中的男婴。雪花落在他们三个的头顶,像松软的白绒帽。
哈利走到近前,凝望着他父母的面庞。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座雕塑……多么奇怪,看到石刻的自己,一个快乐的婴儿,头上没有伤疤……】
“我从来没有想过……”哈利有些茫然,更有一种仿佛恐惧的颤栗。他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那个他会看到他们吗?看到爸爸和妈妈的……吗?
“‘我’应该带你去的。”小天狼星揽住了他的肩膀,“会有机会的。”
【两人踏着雪往墓地深处走去,雪地上留下深深的黑色踪迹。他们弯腰细看古老墓碑上的铭文,时而向周围黑暗中张望,确定没有旁人。
“哈利,这儿!”
赫敏在两排墓碑以外,他只好费力地返回去,心脏怦怦地撞击着胸口。】
书外的哈利也觉得自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是不是——”
“不是,但你看!”
她指着黑乎乎的碑石,哈利弯下腰,看到在结冰的、青苔斑驳的花岗石上,刻着坎德拉·邓布利多,生卒日期底下是及女儿阿利安娜。还有一句格言:
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众人的视线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想要落在邓布利多的身上。
邓布利多微垂了眼睑,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而坐在他旁边的格林德沃,则脸色有些发白。
柔和的光亮在两人身上亮起,待光晕褪去,他们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邓布利多先生,我突然想起来,后面的一些内容,或许不应该让你们用少年时的模样来聆听。”
少年人疯狂地爱,不顾一切,以为一个誓约便能亘古长久,却终在杖尖相向后,惨痛地诀别。
而这一切,不该再以少年时的模样来重温。那会勾起太多的过往与回忆,愈温柔,愈幸福,便愈残酷,愈惨烈。
“抱歉。”
抱歉为了给他的神明以慰藉,给你们一个更好的结局,而让你们来到这片空间阅读。阅读未来,阅读过去,阅读本该随着时光流逝而埋葬的秘密。
所有人都听懂了空间之灵的言下之意,他们沉默着,却仍感谢这片空间给予他们的机会。
“阿不思,‘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你看的很通透。”萨拉查轻声开口。
“谢谢。”邓布利多稍稍展颜。他明白,这是斯莱特林冕下在安慰他。
【这块墓碑极其古老,已经风化,哈利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名字。赫敏指着名字下面的符号。
“哈利,这是书里的那个标志!”
他仔细看去,石碑风化得太厉害,看不清刻着什么,但那几乎无法辨认的名字下面,好像是有一个三角形记号。
“嗯……有可能……”
赫敏点亮魔杖,指着墓碑上的名字。
“伊格——伊格诺图斯,我猜……”
“我接着去找我父母,好吗?”哈利对她说,声音有一点尖锐,然后便走开了,留下她蹲在古老的墓碑旁。】
“伊格诺图斯是佩弗利尔三兄弟中的老三,隐形衣的制造者。”
格林德沃突然开口,大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提醒他们有关死亡圣器的信息。
【墓碑与坎德拉和阿利安娜的只隔了两排,像邓布利多的坟墓一样,是白色大理石的,文字比较容易辩读,因为它似乎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哈利不用跪下,甚至不用走得很近,就能看清上面的铭文。
詹姆·波特 莉莉·波特
生于1960年3月27日生于1960年1月30日
卒于1981年10月31日卒于1981年10月31日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哈利慢慢地读着这些文字,仿佛只有一次机会读懂它们的含义。他把最后一行念了出来。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涌入他脑海,伴随着一阵恐慌,“这不是食死徒的想法吗?它怎么会在这儿?”
“它指的不是食死徒那种打败死亡的方式,哈利,”赫敏声音温柔地说,“它指的是……你知道……生命超越死亡,虽死犹生。”】
哈利呆呆地坐在那里。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虽死犹生……可是那有什么用?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哈利的脸颊。
赫敏略有些哽咽,没有继续往下读。
虽死犹生,这样的说辞,对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来说,不过是一点零星的慰藉罢了。
失去了,便是失去了。
【可他们没有生命,哈利想:他们不在了。空洞的文字掩饰不了这个现实,他父母腐烂的尸骸躺在冰雪和石头下面,冷冰冰的,没有知觉。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滚烫滚烫,顷刻间冻在脸上,擦拭和掩饰又有什么意义?他任凭泪水纵横,紧闭双唇,低头看着厚厚的积雪,那下面掩盖着莉莉和詹姆的遗体,现在想必只剩下骨头与泥土,不知道、也不关心他们留在世上的儿子站在这么近的地方。他的心脏仍在有力地跳动,是他们的牺牲换来的,但他此刻几乎希望自己和他们一起长眠在白雪下面。
赫敏又拉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他不能看她,但用力回握着,深深地大口吸进夜晚的凉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应该带点什么给他们的,来时没有想到,墓地上的植物都光秃秃的,结了冰。赫敏举起魔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一个圣诞玫瑰花环盛开在他们面前。哈利接住它,摆在父母的坟上。
一站起来,他就想走,觉得再多待一会儿都受不了。他把胳膊搭在赫敏的肩上,她搂着他的腰,两人默默地转身穿过雪地,经过邓布利多的母亲和妹妹的墓地,朝黑暗的教堂和视线之外的窄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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