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第260章 猪头酒吧的新老板

第二天一早,哈利悄声钻出肖像洞,和早早在胖夫人鼾声中等待他的德拉科相视一笑,手牵手走下一阶阶楼梯,清晨的霍格沃兹城堡弥漫着平静祥和的氛围,或许是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假期的一天,大部分人都在床上尽情慵懒着。

哈利和德拉科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清晨的草木带着晶莹的露珠显得格外翠绿,他们一路闲聊,沿着城堡巍峨的锻铁大门走上通往霍格莫德的乡间小路,穿行过也在清晨十分慵懒着的小村庄,缓慢来到路口的小酒吧。

猪头酒吧看起来还是老样子,破破烂烂的木头招牌悬挂在门上锈迹斑斑的支架上,上面画着一个被砍下来的猪头,血迹渗透了包着它的白布,午后温暖的阳光让那颗猪头也带了点卡通片式的可爱——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那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木门上贴了一张写着“停业整顿”字样的羊皮纸。

哈利回想起猪头酒吧那个高瘦的老板:“我知道了……我想猪头酒吧的那位老板就是阿不福思,我之前看他的时候总感觉有些眼熟……他其实挺像邓布利多教授的。”

“除了看上去脾气怪异。”德拉科冷哼着说,“我一会儿一定会质问邓布利多,究竟是为什么要把一切和格林德沃扯上关系,我可不相信那所谓的初代黑魔王被释放是完全符合安全保障法的!”

“德拉科,是邓布利多教授。”哈利敲了敲门,木门吱呀一声向内打开,露出了酒吧那大变样的内里——过去这里一进去就是那一间又小又暗、非常肮脏的屋子,而现在,这间屋子好像被魔法凭空扩大了十几倍,那几扇凸窗上厚厚的污垢被清理一新,不过小窗户也透不出外面的什么光线,自有一些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一些奇妙晶体正在发着光。

过去肮脏的墙壁也变得就像霍格沃茨城堡的大理石一样古老干净,酒吧里的味道也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浓浓的羊膻味,而是充满了冰冷的石头气息,地面的石头也裸露了出来,那些好像积攒了几个世纪的污垢全部消失不见了。

石头桌子取代了过去粗糙的木头桌子,但还好酒杯并不是石头的,不然哈利会以为自己来到了石器时代。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猪头酒吧看上去比过去的每一次都要整洁许多……邓布利多正站在似乎是一整块大理石的吧台前,同一位看起来有些奇异的男人说话……哈利很难不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对方雪白的长发和睫毛上——虽然他不太能够从他们身上看到巴希达奶奶客厅五斗柜上那张合照中两个少年人的影子,但是……很奇怪,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一起,就有一种很自然的一家人的感觉。

那男人就那样站在原本猪头酒吧老板站的位置,但却比哈利和德拉科过去见到的任何人都不像一个酒吧老板。

好吧……其实原本的猪头酒吧老板也不那么像正经做生意的……

而现在猪头酒吧的新老板……虽然他们已然猜到——已经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但不得不说,他看起来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一个凶名赫赫的黑巫师……更加不像有一些不那么严谨的历史书籍中所描写的第一代黑魔王。

盖勒特·格林德沃眼中不再闪动着面前两个少年的未来——当然,他所看到的未来并不一定是会切实发生的明天,但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他都不需要向面前的少年们宣告他们稀松平常的恩爱。

“早上好,我耳闻多年的大难不死的男孩……”

“阿不思·邓布利多最得意的作品——如果他告诉我,你是他最喜欢的学生,我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哈利在紧张之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没有这么好吧。”

“你怎么沉默着?阿不思,难道你不应该告诉这位小救世主他到底有多么好吗?还是说你在品味着经历了那么多年的梦想和精心谋划之后,终于获得成功的喜悦——是啊,你最成功的作品就在你眼前,大难不死的男孩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是你为整个魔法界背负在身上的使命,他终于杀死了黑魔王。”

德拉科:“我知道有些人也称呼你为黑魔王,你又和伏地魔有什么不同呢?”

“我?我可不会无缘无故把挡我路的人咒死如果我是这样的,哈,黑魔王的话,你们的邓布利多教授也不会忍耐我那么久——是吧,阿不思?”

“而且,小马尔福先生,我得提醒你,我并不是什么黑魔王,更不是某些没脑子的家伙在伏地魔声名狼藉之后说起的‘一代黑魔王’,你得明白这一点,好吧,因为这对我很重要。”

在这变成石洞一样猪头酒吧中,德拉科发现自己就在喉咙间的质问,却怎么都发不出声——他惊恐的凝望着那个很难被与盖勒特·格林德沃这个名字扯上关系的人,却看到对方对他扯出了一个不甚礼貌的微笑。

他本来想立刻叫哈利注意危险,但当他的手还没拍上哈利肩膀的时候,邓布利多那若有实质的目光就扫射在他身上——德拉科发现自己突然又能说话了。

他看向邓布利多——邓布利多轻轻点头,似乎在为另一个人的行为向他致歉,尽管脑中在这一刻涌起了许多想法,德拉科还是缓缓垂下了要提醒哈利的手。

“如果遇到袭击——”邓布利多说,“我允许你们使用你能想到的任何魔法和咒语去反击。不过,虽然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小问题,但我肯定不愉快到此为止了,你们用不着担心遭到袭击。”

“为什么呢,先生?”

“因为你们和我在一起,”邓布利多简单地说,“这就没事了,哈利,德拉科。”

“哈利——我们终于见面了。”那个哈利很难想象是格林德沃的人对他说,或许是那头发雪白的色泽柔和了他的气质,那可能是久不见天日所导致的苍白的皮肤让他身上多了一些文质彬彬的感觉……比起声名狼藉口诛笔伐的黑巫师,他看起来更像是邻居家退休的爷爷——其实哈利对格林德沃的基本印象都来自照片中英俊的少年,和巴希达奶奶曾用遗憾的语气提起过的,说他在她印象中曾经是个可爱的男孩……

时间不会在他人对你讲述的时候留下印记,哈利眨动着双眼,看着面前和邓布利多年龄相仿老者那雪白的半长发,但当那双眼睛缓慢地从邓布利多身上移走,终于凝望住哈利的时候,他望着那双异瞳,突然从灵魂深处陡然升起一种面对伏地魔时都没有的恐惧——曾经许多次,在面对邓布利多教授的目光时,哈利都会生出一种被看穿灵魂一样的感觉,但此刻,他似乎真的被看穿了灵魂。

“我一直从阿不思那里关心着你,真开心,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你看起来比我预想的还要健康。”

“阿不思经常对我提到你,我甚至认为,你已经在他心里取代了他曾经最喜欢的学生的地位——他如此的看重你,认为年纪轻轻的你,就有能力堪当重任,让我也不由得对你十分好奇……”

“我知道你洞悉魂器的过程,也知道你知晓全部预言之后的无助悲愤与毅然决然——你做了就连阿不思都意想不到的果断而伟大的事……从分析出血液在你和伏地魔之间产生的联系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着见到你,或者伏地魔的那一天……”

哈利在短短几句话间已经感觉到了一些客观的史料中所描述的,格林德沃那吸引人的才华,他说话就像邓布利多教授一样满口谜语,但是却显得那样为你考虑,似乎你的安危、权益与快乐对他也同样重要——当然,哈利也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危险的“快乐狂放”部分——世俗的法规显然无法束缚住他,能将他自囚在高塔之中几十年的,想必只有他自己——和当年毅然击败他的邓布利多。

“呃——您好,格林德沃……先生。”哈利犹豫着问出来了自己满脑袋的问号,“邓布利多教授经常对你提起我吗?我不太明白——虽然我不知道纽蒙迦德在哪里,但是那肯定在很远的地方,邓布利多教授是怎么做到经常对你提起我的?”

格林德沃的目光轻轻瞟了一眼哈利身边的德拉科,然后才说:“我喜欢有礼貌的孩子,也乐于回答你的问题,哈利……我们经常会写信,邓布利多家族的凤凰可以去往天涯海角。”

“只不过阿不思的福克斯只在他想要联系我的时候带来他的信,在某些时候,当信件并不能表达准确思想的时候,我们有时候也会借助于他发明的其他小玩意儿……”

“那天,我看到一个……”哈利想起什么,他比划着对邓布利多说,“蓝色的光球飘进了你的胸膛……”

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但并不像他在信中表现的那样犹豫踟蹰:“是……那是我的一个小发明,能听见一些在呼唤我的声音,这没什么好说的……”

格林德沃的声音似乎展现了一丝奇异的脆弱:“只是呼唤你的声音吗?阿不思,最初你不就是用那小发明确定我依然老老实实呆在纽蒙迦德,最近这些年,你不也是用那确定着我还活着——”

哈利搞不懂邓布利多那些稀奇古怪的发明,但他也认为熄灯器的功用或许不仅只有邓布利多说的那样,但此刻他觉得自己必须揣摩邓布利多教授的表情做点什么来打断格林德沃的话:“格林德沃先生,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说等着见到我——或者伏地魔的那一天?”

格林德沃的手指轻轻敲击在面前的玻璃杯上,慢条斯理地说:“在特里劳妮有关你的预言成真之前,阿不思认为你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一些其他秘密——不是我们的关系,而是关于他手中的那根魔杖。”

哈利和德拉科都下意识看向邓布利多手中的细长魔杖:“啊?”

“我认为你拥有着类似阿不思的品质,尤其是你们认为自己拥有着作为英雄的能力之后,会完全不顾自己将要受到的伤害,毅然决然担任起英雄的职责——你们都有着相似的,要阻止世界滑入危险境地的觉悟……但你选择了一条阿不思未曾预料到的路,我深知阿不思的许多预料都会成真,更好笑的是,而我的则不是……”

哈利和德拉科都注意到,当格林德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那只有些泛白的异瞳突然间变回了正常的、和另外一只相同的海洋一般深邃的蓝色:“虽然我在过去的某一刻曾看到过你的选择,我原以为那样的画面还要过许多年才能看到……阿不思曾认为,伏地魔有一天会急于摆脱你和他之间魔杖的孪生关系,他会寻求一根传说中能够打败你的魔杖——传言当然不是空穴来风,过去发生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等到那一天到来,伏地魔会找上我——但我和阿不思都知道,预言的未来并不一定就是切实会发生的未来,未来是由此刻向无数方向延伸的线,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会引导我们走向不一样的结局……”

“是哦。”哈利实在有点昏头昏脑,“但我还是什么都没听懂……”

“那不如先坐过来喝一杯酒,我知道这是邓布利多教授承诺你的。”格林德沃在杯中倒上了澄黄的蜂蜜酒,“孩子,我听说你有一件宝贵的隐形衣,是吧。”

哈利下意识看向邓布利多。

格林德沃也不需要哈利的回答,他也看向邓布利多,声音中带着一种十分莫名的笑意说:“隐形衣,老魔杖,复活石——阿不思,最终你还是拥有了死亡圣器。”

邓布利多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死亡圣器并没有传闻中的魔力,同时拥有三件圣器的人,也无法成为死神的主人……”

哈利轻轻放下刚刚端起的酒杯,问:“复活石吗?我在神秘事务司听克罗克先生说起了,他说复活石的传说类似于……我们在意的已死之人会引诱我们拥抱死亡……”

格林德沃依然在笑,他那在洁白长睫下有些晦暗不明地眼神看向哈利的左手无名指:“阿不思,你正如我所猜想的,没有告诉这个男孩那枚伏地魔作为魂器的冈特家族戒指上,镶嵌的就是复活石……虽然那传说中由死神赋予其死回生能力的石头,并不能真的让人得偿所愿……”

德拉科疑惑地问:“死神赋予其死回生能力的石头?这是在说《三兄弟的传说》?那不是童话故事吗?”

格林德沃看德拉科的目光也是由他的左手往上,最后才正视他的眼睛:“故事是围绕强大而又危险发明而出现的某种传说,最起码你应该知道,有一件确实如童话故事传说中般神奇的隐形衣代代相传,父亲传给儿子,母亲传给女儿——最后又由父亲传给了儿子,传到伊格诺图斯的最后一位活着的后裔,他和伊格诺图斯一样,出生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村庄里。”⑦

德拉科看向哈利。

“伊格诺图斯?我好像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墓园中见过这个特别的姓氏,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波特家族的祖先是伊格诺图斯吗?”哈利稀里糊涂地问,“我也读过《三兄弟的传说》,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冈特家族的那枚戒指上面的是复活石,那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是啊——那又能怎么样呢?”格林德沃反问着,“复活——对应死亡……阿不思,我们在一起只一个盛夏,却完全塑造了彼此的未来——从认识那一天开始之后的命运,或许在我们认识那一天就决定了……”

哈利知道那个夏天中发生了一些事,但是不论故事是怎样的,真正的细枝末节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知道……哈利认为自己只不过从巴希达奶奶的叹息中有了一些难以置信的猜测……可现在故事中最重要的两位主人公就在他面前,但是他听到他们说起那个夏天的时候,下意识有些不该窥探别人**的逃避行为。

格林德沃看着哈利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一个藏身之处,笑着说,“我不知道亲爱的姑婆都告诉你什么了,哈利——”

哈利快速摇着头:“巴希达奶奶只说你们两个就像火和锅那样投缘……至于其他的……有关纳吉尼的故事,她只说自己并不是当事人,所以也并不能告诉我什么……”

“我想纳吉尼会感谢你……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这是一种解脱,阿不思,但我们都清楚那转变是不可逆转的,血咒已经吞噬了她的灵魂——与在伏地魔手下相比,这当然是一种解脱吧……与我们有关的故人,似乎大多都已经离开了……阿不思,复活石是否告诉你,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另外的世界等着我们?”

哈利看着邓布利多的神色,想到《三兄弟的传说》中,得到有起死回生能力石头的老二最终被没有希望的渴望折磨疯了,为了真正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自杀身亡……他再次勇敢的对格林德沃提出疑问问题,尽管他的话语因为思绪的凌乱而格外乱七八糟:“邓布利多教授说将纳吉尼葬在了戈德里克山谷……你有没有回去看望巴希达奶奶?我觉得她应该……蛮想念你的……你的照片一直都放在客厅五斗柜最中间的位置……虽然我也读过一些有关你的历史……这样说好奇怪……但其实我的意思是,我认为在《魔法史》中巴希达奶奶只是以历史学家的身份对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行径做出了客观批判……我还记得在他家看到你们两个照片的那一天,巴希达奶奶说……许多故事人们都是抱着好的期许开始,但是最终结局怎样却不是我们可能预料的——但我想,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由自己书写……可能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有些大言不惭,我只是觉得,我们大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结局。”

而令人庆幸的是,格林德沃似乎非常具有耐心和好脾气——这点也同样令人惊讶。

“你没有在大言不惭,哈利,十六岁——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年纪了,你可以去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我……我永远没有办法像你这样分析事情,哈利,你天然具有洞察细微感情的能力,你因生长环境而渴望爱,也因生长环境而回馈爱给爱你的人……而我,我永远都无法向那些爱着我的人解释清我究竟做了什么……”

哈利只从巴希达奶奶口中得知过一些史料之外的故事,但他根据过往的经验说:“长了嘴,就不会有什么解释不清的事情。”

格林德沃看着哈利,好像是站在命运的尽头回过来正在看自己一样:“这样笃定吗?哈利,看起来你已经跟你的家人解释清楚了你不久前所做的选择——哦……从你的表情来解读,似乎并没有?这样你也应该明白,这世上的许多事情真要解释,却又好像解释不清……”

格林德沃的目光让人想到危险的野兽,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蔼——哈利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奥利凡德先生的时候曾感受到的那种奇异。

“解释……我曾看见过你,我看到你让未来的世界大不相同——但是最终让未来世界改变的方法,你所做的一切出乎我的意料——哈利,我曾经以为那无与伦比的魔力也会在你身体中爆发出来……”

哈利真的很难猜测出格林德沃话语背后的意思:“是说伏地魔的那片灵魂吗?”

格林德沃轻飘飘地晃动手指:“灵魂?伏地魔就算知道他的一片灵魂在你的身体中也无济于事,如果他在过去的岁月中曾想附身在你身上,那他就会明白像你这样完整而无瑕的灵魂会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你知道的,哈利,独自一人在黑暗中的时候,时间总是会格外漫长……即使我的灵魂难以计数这五十年年的光阴,但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在我的身体中积攒……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头脑在这五十年间的思考中没有变得迟钝,我说的无与伦比的魔力当然不是里德尔所追求的那些,是更古老,更强大——”

邓布利多低声喝止:“盖勒特!”

“你还是对每个人都不那么坦诚,阿不思,你难道没有害怕过这个男孩也成为默然者吗?”

“哈利不会——”

“或许他原本可能会,但是母亲的爱保护了他……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清楚他母亲的姐妹会那样对待他,那你过去曾在你的哑炮线人那里知晓这男孩的实际待遇,大难不死的男孩的聪慧以及你对有关爱——的魔法的信任,让你没有去改变他童年时糟糕的生存环境,他原本可以成长在更快乐的环境当中,但那样可能无法达到你想要的培养效果。”

邓布利多凝望格林德沃的目光中带着伤痛:“你重新获得自由,就是想对哈利说这些吗?”

格林德沃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同样凝望着邓布利多,他们两个似乎都迫切的想要看透对方的灵魂:“我获得自由了吗?阿不思,你觉得这里和纽蒙迦德相比有什么区别呢?”

“自由在你的灵魂之中,而不局限于身体被困在何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纽蒙迦德关不住你,真正能困住你的,是你的心。”

“因为你的那封信——我跟随我的心来到这里,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追寻自由——我不需要窥探石墙缝外的蓝天,只需闭上眼,我自然身处在那个永不会忘记的盛夏中。”

“我在那个夏日之后,紧握着鲜血铸成的盟约,以为我会永远紧握着少年时的爱——但它最终碎了……阿不思……”

哈利敏锐地意识到之后的内容他们两个最好不要继续听下去了,他从那些强大力量和对谜语的猜想中收回神,他猛然牵起德拉科的手,语气急促地说:“我突然想到我们两个应该——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办,我们离开的时候会记得锁好门——”

但他话音未落的时候,猪头酒吧那简陋的门锁就已然阖上——哈利和德拉科都惊讶地看着那显然是被魔法锁上的门,然后犹豫不定地看着格林德沃轻挥的手指。

“哈利,我想你的邓布利多教授希望你在这里。”格林德沃以一种轻柔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他显然从你和你的男朋友身上看到了一些过去的影子……他在某天突然意识到,他曾经做过的和没有去做的关于你的那些事情,都带有上了年纪的人的缺憾……”

哈利有些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突然有些明白赫敏和罗恩夹在自己和德拉科中间是什么感受了——但他和德拉科现在的处境无疑更危险。

“我该感谢你拯救了故人的灵魂,也让他想起了年轻时是怎样的情形……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都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了……”

过去故事中的两位主角都陷入了沉默,哈利的目光乱转着飘到德拉科身上,空气依然凝滞着,似乎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都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可这话题分明还没有聊完,哈利不奢望他们两个其中有谁能为他解答今天的所有谜语,他只是出于一种需要打破这种凝滞气氛的直觉,而问出了那句话:“所以……是有意吗?”

邓布利多看向哈利,这是哈利第一次看到他不像个老人,很不像——在那一瞬间,他就像个做坏事被人抓住的小男孩:“也请你原谅我的隐瞒,哈利……不仅仅是这件事,是有关过去的许多事……”

哈利举起面前的酒杯,澄澈的蜂蜜酒在他的酒杯撞击着邓布利多酒杯的那一刻晃动着:“你没有任何事情应该请求我的原谅——教授,我的观点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说明了,发生在我的家庭中的所有事,我都始终坚信最可以祸首只有伏地魔……”

格林德沃发出一声模糊的笑声:“阿不思,看起来你所培养的救世主……确实毫无保留的爱你——他坚信你的那一套,相信爱和忠诚……”

哈利又看向格林德沃,目光坚定地说:“当然,我知道比起让我知道事实真相、邓布利多教授在做出计划又同时担忧着计划一旦失败而要做出的牺牲的时候,他更在乎我的幸福与快乐,更在乎我心境平和和我的生命……看到这些东西,不需要天目或者视域,更不需要具有怎样高超的才能,只要有心就可以。”⑤

格林德沃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歪着头,问哈利:“那要怎么样才能看到别人的心呢?”

哈利耸耸肩,没有一点迟疑地说:“当然要首先对自己的心坦诚。”

“坦诚——”格林德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过去那个少年快乐狂放的影子隐约出现在他的眉宇间,“阿不思,我知道你将复活石和纳吉尼一同埋葬了,但在此之前,我知道你见到她了——就在你和阿不福思见到悬挂在这间酒吧中的妹妹的画像时,我就猜到一切了——你现在还不愿意承认阿莉安娜的死亡是默然者必然的结局吗?”

过去,猪头酒吧的地板与墙壁,漂浮的灰尘与凝固的污渍都听说过很多故事,一些秘密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被窃听过——此刻,冰冷的大理石如同沉默的守卫,它们将许多年前发生的那个最终导致万事万物行至今日的故事吞进肚里。

“默然者——”德拉科小声问哈利,“我从没听过……你听过吗?”

哈利轻轻摇摇头。

邓布利多大声反驳格林德沃:“那一天不是必然——格林德沃,是我们的争吵刺激了她!”

“我比你更了解默默然的能量,阿不思,阿不福思也是这样……不然他为什么愿意原谅你,为什么愿意在霍格莫德的这间破酒吧里为你打探方方面面的消息?弟弟支持他那正义的哥哥,不管他的哥哥是要对付盖勒特·格林德沃还是汤姆·里德尔,但现在这些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你也知道这一点,阿不思,你当然知道阿不福斯同意我来到这里代表着怎样的态度——但你还是宁愿当个圣人,只因为你在过去从在家庭的重加重喘不过气,你痛恨那样的自己,所以将一切罪责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邓布利多仓皇地摇着头,似乎不愿再说:“我当然有错——”

格林德沃依然不依不饶:“你那被复活石召唤而来的妹妹是这样说的吗?你的父母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冰冷的石头没有情绪,而这故事的两位小听众却惊讶到闭不上嘴巴。

“你早就知道真相——你只不过是不愿意认为自己无罪!”

“你难道认为我们无罪吗?你清楚我在你——在你过去掀动的革命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如果不是我过去对你的危险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或许根本不会发展到当初那个局面——”

德拉科瞪大着眼睛,观察着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神色,凑近哈利的耳朵,小小声说:“格林德沃不会想杀我们灭口吧?如果邓布利多教授来不及阻挡他——你说我们现在捂着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他会相信吗?”

哈利在这样严峻的情形下忍住了笑意:“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从罗恩身上学到了一点幽默感。”

“他有什么幽默感吗?”

哈利看着德拉科,不再说话了。

格林德沃环顾着那似乎将永恒存在于他身边的冰冷的大理石监狱:“如果我认为自己无罪,我就不会在纽蒙迦德中五十年,我过去向你表示出来的悔恨并不是假的,你当然能看穿我,阿不思——即使魔法世界没人关心我是否在高塔上垂垂等死——又或者早已经化成白骨,但我来到这里,依然通知了一些老朋友,我通过如你愿的合法手段——我不指望五十年就能洗清我过去的罪恶,但如果我们可以通信,可以通过你自制的小魔法器具听到彼此的声音,我为什么不能见你呢?阿不思,太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完全不在乎什么死亡圣器,我也认同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一个我这样或者伏地魔那样的领袖……我这么多年在纽蒙加德也不是全然无所收获,我有另外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邓布利多生硬地说:“我不缺任何东西。”

“如果你的心不曾动摇,你为什么会想尽重重办法,让我来此参加纳吉尼的葬礼?你希望我对过去的事情发自内心的忏悔,以证明我并不是无药可救——我让你如愿了,阿不思,在我们相遇的最初,我总是如你的愿……我愿意让你带着阿利安娜一起踏上我原本以为只会有我们两个的冒险,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你清楚的……盖勒特,即使我们一起踏上旅途,也终将会分开……”

哈利拉着德拉科弯下腰,隐藏在吧台下面,装模作样地系着根本没开的鞋带。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知道当年的稳控有伟大的抱负、崇高的理想——但其实却是一个毫无担当的胆小鬼,离开戈德里克山谷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我一闭眼就是你心碎的眼神……我不该离开你,阿不思……”

“可你之后做了什么呢?盖勒特,阿利安娜的事让你见到了前所未见的可怕力量,除了死亡圣器之外,你又找到了一样能够帮助你的东西……”

“你了解十六岁的我,阿不思,你知道之后的我有许多东西都是从你身上学来的——而那时的我认为,你和我之间最重要的就是那‘更伟大的利益’而不是其他感情——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另外愚蠢的,就是我没有意识到你其实更在乎你的家人——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在我离开德特里克山谷之前,我一直颤抖着、忐忑的等你来找我——等你质问我,然后我也能质问你是不是打算放弃我们的计划……但你没有来……直到我离开你也没有来……”

哈利读懂了德拉科的口型——是啊,这些真相确实是令人惊奇的……

“我记得我把小天狼星送的的小刀带在身上的……”哈利弯着腰在衣兜中摸索着,“找不到——他们吵得好厉害……我想这时候他们应该不在乎我们悄悄离开了……”

“先试试开锁咒?”德拉科和哈利一同小老鼠一样蹑手蹑脚的往门边走说,“真令人惊讶,格林德沃根本就不是说使用了无杖魔法——我不知道伏地魔是否能脱离魔杖使用魔法……但格林德沃根本就没有魔杖!”

邓布利多是现今当之无愧所有人心中最强大的巫师,格林德沃即使手中没有魔杖,他也向哈利和德拉科展示了他的魔力——这样的两位巫师当然看见小巫师们正忐忑地走向门边。

格林德沃下定了决心,他将一直沉甸甸坠在他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在邓布利多眼下颤抖着的手掌中半掩着一抹澄澈的红光:“你知道的,阿不思,这些年我除了时间什么也没有……这个,是我这些年唯一的所得,我切了一块儿送给你的老朋友……剩下的……如果我现在把决定权再次交到你手里,阿不思,你愿意接受吗?”

“阿拉霍洞开。”猪头酒吧的门应魔法而开,德拉科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哈利,“那是什么?一块红宝石原石吗?”

哈利跟在德拉科身后从门被拉开的小缝隙中挤出去,在用咒语重新将门锁死之后,他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那是魔法石。”

“魔法石?”德拉科惊讶地说,“你在一年级的时候守护过的那种?传说中能够点石成金,让人长生不老的——”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啊,我的头好痛,我真的不喜欢猜谜……”哈利仰头,在盛夏的阳光下眯起眼,“天真蓝啊……其实夏天就是夏天,当夏日到来的时候,总会感觉燥热酷暑漫长得都好像无穷无尽……这个夏天,和五十年前的夏天应当没什么区别吧……”

“夏天能有什么区别呢?”德拉科拉着哈利的手快步离开猪头酒吧门前,“死亡圣器、默然者、默默然的力量……虽然他们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但我还是没搞懂邓布利多究竟叫我们来干吗?”

“他们两个刚才说的话,我可能要回去翻很多很多书也不一定能搞得懂。”哈利被带着走向通往霍格沃茨的小路,“我能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有了新的牢房,当然他也有了新的身份——猪头酒吧的新老板。”

“所以邓布利多到底为什么要给你写信呢?我看他自己明明就很坚定啊!”

“可能……有我们这样的小朋友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就不会大打出手了?”

“格林德沃都没有魔杖,他怎么可能打得过邓布利多?”

“那我就不知道了……”哈利笑着说,“或许等到我们也一百多岁的时候,就能想明白今天这个问题了吧……”

夏日温暖的风从被轻轻推开又小心阖上的酒吧木门中吹来——这就是盛夏,傍晚的风中也带着温暖。

风吹过,似乎和许多年前的那个盛夏并没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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