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西里斯几乎都住在家里,斯内普是——一个方面,可能不是最大的那个,但确实有相当的分量。他不想把他们的状态形容成“热恋”,这个词对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说太恶心了,不过在实际见过之后,他想象Omega袍子底下的光景的时候甚至比此前还要多。
与他不同,哈利从违规偷渡一条龙的事件里没得到什么好处(他从脑后听到了斯内普的嗤鼻声)。带着纳威和赫敏丢掉的150分导致他在格兰芬多从英雄变成了众矢之的,只能拼命在魁地奇训练中努力,以求通过打赢比赛弥补一部分损失。除扣分外,他们还被罚关禁闭,也就是和海格一块儿劳动,而那位半巨人显然对人类幼崽能应付多少麻烦缺乏认知。他把四个一年级生派到危险重重的禁林里侦查最近独角兽遇害的事,好像他们都有坚不可摧的皮肤似的,而西里斯恰巧比绝大部分人清楚那里边有多少东西能置人于死地。
所以当然,他跟过去了。海格决定给学生分组是个麻烦,大脚板犹豫了一阵,先跟上了小隆巴顿和小马尔福,海格尽管粗心,但他不认为对方会允许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牙牙则不同,这满口利齿的猎狗是个胆小鬼。他俩没遇上什么危险,就是小马尔福企图藏到纳威背后吓同伴一跳,于是西里斯悄悄咬住他的裤腿绊了他一跤。这完全是那小麻烦精应得的,但小马尔福反应挺敏捷,看见了他溜走的影子,误以为是狼人,发射了红色火星。随后海格调整了分组,西里斯得以心安理得地跟上哈利和小马尔福,也算歪打正着。
两个孩子的路线是正确的,他们越往前走,独角兽的血迹就越多。独角兽是最有魔力也最有灵性的生物之一,那些银蓝色液体中仿佛寄居着悲泣尖叫的灵魂,这对大脚板的感官来说简直是酷刑,最后西里斯忍无可忍地在一棵树后变回了人,为此他不得不离孩子们远些,以免被发现。
最后他们找到了——一个戴兜帽的身影正伏在地上,从独角兽的伤口中吸血。看清这一幕,西里斯非常想把海格和邓不利多捆起来揍一顿。那个身影转向孩子们时他冲了出去,小马尔福和牙牙没命地逃掉了,他挡在哈利和那个身影之间,高举魔杖,它如幽灵般立在他们面前,胸前满是银蓝色血迹,身后是西里斯所见过最美丽的生灵的尸体。双方正对峙,男孩似乎被什么击中,大叫一声摔倒了,紧张迅速变成恐慌,西里斯急于察看哈利的情况,但他拿不准什么咒语有效。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毛发银白的马人冲向对方,那东西迅速逃走了,用的不是幻影移形或任何一种西里斯所知的移动魔法。
西里斯立刻在哈利身边跪下,男孩双手抱头,眼睛紧闭,过了一两分钟才缓过来,他紧紧抓住西里斯的手臂。
“我的伤疤好疼!西里斯,他靠近的时候,我的伤疤一下子就疼起来了!那是什么?我不明白——”
“没事,呼吸,哈利……”西里斯让男孩靠在自己胸前,抱住自己的脖子,“没事了……它已经走了,你很安全……”
又有几个马人赶了过来,他们并不赞同费伦泽的出手相助,西里斯也懒得搭理那些关于火星的胡话。他就着眼下的姿势抱起教子,朝空地上走去,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时,哈利不好意思地请求他把自己放下。
自那之后,西里斯就一直留在霍格沃茨附近,帮助海格调查独角兽被杀的事,并确保猎场看守不会把其他不该在这里的人带过来。他经常通宵在林子里游荡,天亮时溜回家睡觉。斯内普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但他有时会在上班前进入房间把刚睡着的他吻醒,或者几小时后用一些西里斯非常喜欢的办法通知他该吃午饭了。这是那人表达担忧(或者还有不满)的方式,西里斯自然全盘接受,而且他有很好地回礼。
哈利在信中告诉教父,有人送还了他送走小龙诺伯那晚不慎遗落的隐形衣,而且自与杀死独角兽的生物照面,他的伤疤就一直断断续续地疼。西里斯认为前者是邓不利多干的好事,校长对詹姆的隐形衣似乎有些特别的兴趣,他觉得将它作为圣诞礼物送还给哈利同样是邓不利多的主意。至于后者,结合已知的种种情况,听上去确实相当不详。
“部分魔咒伤疤可能会遗留长期的疼痛,但我怀疑现有案例对波特来说都不具备参考价值。”斯内普的声音很镇静,但西里斯已经能轻易发觉痛苦的迹象,“从来没有人能从死咒下幸存。”
他草草结束这段对话,转而去咨询麦格,从火炉拜访了她的办公室。
“是那个——不管是什么东西——的靠近,触发了哈利伤疤的疼痛,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此前十年,哈利的伤疤都没有疼通过。”变形课教授说,“它和那伤疤之间很可能某种联系。”
西里斯脑海中出现了圣诞前哈利对他说的话,那晚并非哈利的伤疤十年间第一次疼起来,男孩说过,开学宴会上斯内普第一次与自己对视时,他的伤疤就曾疼过一瞬。是因为黑魔标记吗?如果那特殊的印记意味着部分的伏地魔存在于斯内普的皮肤上……
“……不愿去想这个可能性。”麦格继续说着,西里斯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段话。
“这与伏地魔有关?”他半是猜测地说,女教授点点头,神色严峻。
“那个他用来杀死哈利并且造成了那个伤疤的咒语,实际上同时攻击了他们两个人——而且本该是致死的。”她说出了他正担心的事,“魔法中存在许多未知的规则,这样一件事会在两个人之间造成某种联系。”
“所以如果这个本该致死的咒语没能杀死哈利……”
西里斯与麦格对视一眼,看到了相同的恐惧:如果噩梦仍在,他们该如何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突然之间,詹姆倒在门厅前的场景就变得无比清晰了。他最好的朋友四肢摊开地倒在那儿,仿佛还在用最后一丝力气阻拦闯入者的脚步。那一定发生得很快,空气中的信息素仍诉说着家庭、爱和愉悦,一缕恐惧和绝望像剑一样斩断了它们。
他记得那触感和重量,詹姆沉重的、已经变凉但尚未僵硬的躯体,西里斯连替对方合上眼睛的勇气都没有,走过那具尸体,去找詹姆的妻子和儿子。这只是第一具。
“……西里斯!西里斯!”
西里斯猛一哆嗦,回过神来,大口呼吸。麦格离他远了点,不是出于戒备,同为Alpha,恐慌状态下他的信息素很容易与她冲突。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我得为了让你清醒揍你呢。”格兰芬多院长开了个玩笑,他努力笑了笑。
“没什么,教授,”西里斯深深地吸进一大口气,“我就是……有点害怕,我没事。”
“谁不是呢?”麦格理解地点点头,有一会儿她好像很累,“在有确凿证据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会引起恐慌的。”
西里斯征询地看着她,想确定她口中“其他人”的范围,麦格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如果西弗勒斯在你眼里是这么脆弱的话,我需要重新给你对他的了解程度打分。”
从她把这说得像是一场考试来看,麦格还没对此太认真。西里斯解释道:“我不是说我认为他承受不了之类的,但比起其他人,我觉得这会给他造成更大压力。我就是……不想他太担心,你知道一个忧心忡忡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有多可怕。”
“很不幸,我深有体会。”麦格微笑了一下,“但既然你没对他隐瞒哈利伤疤的事,我恐怕无论如何他现在都开始担心了。”
“呃,”西里斯说,“我不是第一个跟你讨论这个问题的人,对吧?”
“我很高兴成为你们共同的第二选择。”麦格半开玩笑地说,只有一点点苦涩。她和斯内普仍是挚友,但自从贝茜与西里斯之间的纽带建立,她与养母间就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麦格没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当初谁也没想过西里斯会从阿兹卡班出来,她是真心对教女视如己出。
“如果连你都是第二选择,我就只好夹着尾巴逃走了。”西里斯也半开玩笑地回答,以他目前的人际交往能力还不知道拿这个怎么办。
“别这样。”麦格摇摇头,“我很为你们高兴,你们都值得更多幸福。”
“你也一样。”西里斯摊开双手,抬起下巴,露出示弱的姿态,“还有,呃,谢谢你,我是说——谢谢你,米勒娃。非常感谢。”
“永远不用为贝茜感谢我。”另一个Alpha说,“她是天赐的宝物,尽管有时候是个小麻烦精——没准后者正解释了前者。”
西里斯哈哈一笑,“否则孩子还有什么可爱的呢?”
他尽可能清理了身上恐慌发作的迹象,麦格就此提供了一些建议,西里斯都没想过她会需要。离开时他感到十分轻松,麦格之于他的身份复杂,是过去的教授和院长、并肩作战的同伴,也是贝茜的监护人之一——这一状态会持续至他和斯内普结婚。不管理智怎么告诉他,始终有一部分的他对这个履行了他那部分义务、享受了本属于他的时光的Alpha充满敌意。与她坦诚相待是个很不错的进展,哦还有,他刚才是直接假定斯内普的结婚对象会是自己了吗?
西里斯本想一个人待着整理整理思绪,不料刚钻出火炉,就听到一阵喘不过气的咳嗽声。贝茜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着药箱,她努力克制咳嗽,翻找所需药剂,金妮韦斯莱手足无措地给她拍打后背,她俩本应都在陋居。西里斯迷惑不解,两个姑娘身上都带着烟灰,显然是飞路过来的,这肯定违背了斯内普的直接要求。
贝茜身体起伏不定,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这时她们发现了西里斯的存在,神色都惊慌起来。
“好了,好了,”西里斯赶忙说,“先吃药,贝茜,让我看看你需要什么……”
只是普通的咳嗽药,应付的是吸入尘土或者花粉的过敏反应,喝下去后过了几分钟,贝茜的呼吸就顺畅多了。金妮帮着她收好其他的瓶子,两个丫头磨磨蹭蹭,鬼鬼祟祟地瞟着在场唯一的大人,一边交换眼色,西里斯发觉要板住那张家长脸真的很难。
“好啦,我保证不会大发雷霆,哪怕你们把房子给点着了。”他说,“但如果你们拖延到贝茜的爸爸回来,他就不一定咯。”
“所以你会为我们保密吗?”贝茜期待地仰着小脸,西里斯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谨慎行事。
“看情况。”他说,“我只替我本人作出保证。”
“西里斯——”
“都是我的错。”金妮先说道,“我叫贝茜跟我一起去偷飞天扫帚到后山飞——”
“等等,啥?”
是这样的,金妮从六岁起就偷偷潜入扫帚棚,轮流偷用她哥哥们的扫帚,迄今从未发现过。显然,她后来找到了另一个同龄女孩分享这份秘密快乐,这就是贝茜冬天以来小毛病有所增加的原因,飞行对她的身体状况来说并不是一项特别友好的爱好。为了不被发现,她们只能在林间隐蔽地练习,而最近陋居后山的苹果花终于开了。如果让大人们发现贝茜的情况,他们一定会追问为什么她会吸一鼻子的苹果花粉。
“所以你们就飞路回来了?”西里斯问,尽可能不要太严厉,“贝茜已经呼吸不畅,你们知道再吸进烟灰可能造成什么后果吗?”
“这是我的主意。”贝茜说,“我不想爸爸发现。”
她抓住西里斯的手,整个人蹭到他身上,算是豁出去了。他妈的,西里斯完全没法招架这个。
“别告诉爸爸,求你了,西里斯。”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哀求道,“他会很生气的,还会很担心……”
“……”西里斯抹了把脸,“先去洗脸,乖。”
他可以开始想墓志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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