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扎比尼

安德瑞丝是被冻醒的。明明是四月里的晴天,她却感觉全身发冷。她抬手摸了摸,身上裹着一条毛毯——定是家养小精灵给她盖的。

她支起身,病恹恹地靠着沙发。

“小姑娘的感冒加重了。”一位头戴都铎冠[注 1]的棕发美妇慵懒地说,她隔着画框观察自己的后辈。

“早该听我的,放半品脱血就好啦!”另一幅画像说。

“嘁!中世纪的古董。”又一个身穿游猎装的女子哂笑道,她脚边趴着两条惠比特犬。这是安德瑞丝的祖姑,听闻她的婚姻相当不幸。丈夫死后,她便要求大家唤她“萝丝小姐”,仿佛这能帮她忘掉那些不快。

...画像们在说什么,安德瑞丝完全没听清。她掀开沉重的眼皮,瞥了眼落地钟,已是11点过一刻。

“博尔。”

年迈的家养小精灵“啪”地凭空出现,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尖尖的耳朵耷拉着。

“提神剂。”她简短地说,嗓子似吞刀子一般疼。

博尔打了个响指,一杯药剂安稳地放在茶桌上:“小主人稍作休息,博尔为您准备午餐。”

她点点头,示意家养小精灵去忙。

喝过药,安德瑞丝的耳朵开始冒烟。她感到十分沮丧,嘴里发苦,不禁蜷在沙发上顾影自怜。

好想妈妈...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

自安德瑞丝记事起,父亲奥斯维德·扎比尼便常常不在家。母亲佩特拉是位炼金术师,与人们所知的魔法石的唯一制造者尼可·勒梅有着信件往来。

但扎比尼夫人身体不好,长年卧病在床。只有在天气温暖时,她才会撑着病体做些提纯金属的实验。

安德瑞丝固执地认为父母感情不佳。有一回,她问妈妈:“您和父亲是家族联姻吗?”

“我亲爱的安娜,你怎会这样想?”扎比尼夫人哈哈大笑,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她不能理解的奇异光彩。

“那父亲为什么不回家?”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象...你要用心去感受。”

但安德瑞丝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去年秋天,厄运再次光顾扎比尼庄园。

那日,邻近村子里的一个麻瓜小孩被恶尔精[注 2]的叫声吸引,误闯入庄园旁的黑森林。

扎比尼夫人救了他,但因受惊而晕厥的小男孩却不小心使扎比尼夫人绊倒,并磕在了一块尖利的碎石上。

等安德瑞丝和家养小精灵博尔找来时,扎比尼夫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从那以后,便只剩下老博尔和几面墙的画像与安德瑞丝作伴。噢,她还有一个亲兄弟叫雷蒙德,但他是赫奇帕奇的三年级生,平日里不在家。

半下午,安德瑞丝的耳朵终于不冒烟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她翻着雷蒙德的旧课本,籍此打发时间。

“小安娜,你不是找到了佩特拉的旧魔杖吗?”萝丝小姐存心逗弄她,“我教你一道咒语吧。”

“什么?”她提起了点兴致,好奇地望着画像。

“那根魔杖是鹅耳枥木的...还是小心为上。”一个棕发蓝眼的年轻人说。他是安德瑞丝的祖父,去世时不过三十二岁。

“小安娜适应得很好,别担心啦。”萝丝小姐把猎犬赶去邻近的画像,兴趣盎然地从口袋里抽出魔杖。

“祖父,我已经用它练习了不少魔咒,都未出问题。”

安德瑞丝查过书,鹅耳枥魔杖会在相当短的时间里适应主人的魔法风格、变得极具个性,以至于除了魔杖主人的其他人用它即便是施展最简单的魔法都会非常困难。

但她用得很顺手。

“‘Nubemotor(飞云掣电)’,世界上最实用的咒语之一,注意我的手腕动作。”萝丝小姐画了一个“8”,收尾时腕部转动,轻划一道钩。[注 3]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当然啦,她只是画像。

安德瑞丝仿着她施咒:“Nubemotor!”杖尖立即涌出一小股黑雾。

“呀!你成功了,”萝丝小姐欢快地说,“你果真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这团雾气有什么用处?”

“它比任何一把刀都锋利,比任何绳索更柔韧,也能迅猛如闪电,取数米外猎物性命...全取决于你的意念。”萝丝小姐继续说,“还记得我教你的吗?魔杖只是一种媒介,试着去感受、沟通、操纵你的魔力。”

“我记得。”她闭上眼,尝试捕捉周身魔力的源头。然而它就像稍稍浮出河面的鱼,留下一圈涟漪后便渺无影踪。

她捏了下魔杖,蹙眉道:“我做不到。”

“你还是个小不点,魔力太弱了。巫师的魔力往往会随着年龄而增强,等你长大后再练习它,会容易很多。”

“我还要两年才去霍格沃茨。”安德瑞丝垂下眼眸,闷闷地说。对一个九岁的小姑娘来说,去霍格沃茨就意味着长大,而两年是那么的漫长。

“我二十七岁时才真正学会掌控魔力,之后便能无杖施法。”萝丝小姐弯起唇角,安慰道,“你不想看看这条咒语的威力吗?”

她闻言挥了挥魔杖,桌上的水晶摆件一分为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她想。

“Reparo!(恢复如初)”碎片一动不动。

“这正是它有别于切割咒的地方。”萝丝小姐说,“它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它属于黑魔法吗?”

“黑、白魔法都是我们的工具,它们没有任何区别。”萝丝小姐懒洋洋地抚摸爱犬的耳朵。

太阳落山后,安德瑞丝又发起低烧,于是早早便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花园里的一把藤椅上。温暖而明亮的阳光透过栎树叶间的缝隙,在她的绸布裙上落下一块块斑点。

不远处一丛丛紫蓝色的鸢尾开得正茂盛——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

“咯咯咯!”树林间不断传来刺耳的叫声,那声音好似在召唤她。

安德瑞丝跳下藤椅,不禁寻着声音走进森林。等她回过神时,已然迷失了方向。密密匝匝的树枝向上伸展着,隐天蔽日。

“恶尔精的把戏!得快点离开。”她别起垂落的金发,紧握住魔杖,“Poine Me!(给我指路)”

在昏暗的光线中,她尽可能走得又快又静。忽然,她顿住脚步——远处站着一个人。

倏忽之间,那人幻影移形到她跟前。他身形高大,着黑袍、戴一副银质面具。

“你是谁?”她心生怯意。

男巫抬起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安德瑞丝的脸颊涨得通红,她拼尽全力踢打、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就在她要放弃时,脖颈上的压力陡然抽离。健硕的男巫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猛地倒在地上,流出股股鲜血。

安德瑞丝顺着树干滑坐在地,沉重地咳嗽起来。等不及力气恢复,她爬到男巫身旁,一把掀开沾血的面具——竟是她的父亲。

“啊——”

尖利刺耳的叫声传来,安德瑞丝从噩梦中惊醒。

“博尔。”她哑着嗓子喊道,但无人回应。脖子火辣辣地疼,宛如被人掐过。

尖叫声仍未停止,不知谁触发了庄园的警报系统。

“Lumos!”家养小精灵久久未出现,她只好拿起魔杖,下楼巡查。

客厅里见不到一丝烛火的光芒,墙上的画像们打着哈欠,嘟哝着抱怨扰人清梦的噪音。

“萝丝小姐,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萝丝小姐沉默地盯了她片刻,才道:“拿好魔杖,书房有闯入者。”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捏着魔杖悄声靠近书房。浓郁的血腥味直冲她的鼻腔,顾不上思考更多,安德瑞丝快步冲进房间里。

“爸爸?你还好吗?”

棕发男巫仰靠在鎏金扶手椅上,全身肌肉松弛,海蓝色的瞳孔放大,沾着血渍的嘴唇是整张脸上唯一红润的地方。

她颤抖着抬手探向鼻孔——已经没有呼吸了。

安德瑞丝怔怔地跪坐在地,右眼皮隐约在颤动。死亡来得这样突然和意外,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她短促而痉挛地呼了口气,僵硬地挪动目光,地毯上躺着一把短管猎枪。

所以他跟愚蠢的麻瓜一样,用枪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她想哭又想笑,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眼里也掉不出泪水。

“砰朗!砰朗!”窗边的中国瓷器被碰倒在地。

“Petrificus Totalus!(统统石化)”她左手迅速挥动魔杖,朝窗帘后甩去一道咒语,“谁在那里?”

黄发大块头在慌乱中被窗帘绊倒,恰好躲过她发射的红色魔咒。

“Stupefy!(昏昏倒地)”一个矮胖的男巫乍然现身,从身后击中安德瑞丝,“罗尔![注 4]黑暗公爵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莱斯特兰奇大人,我正在找。”大块头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就在此时,花园里传来锻铁大门打开的响动。

“先走。”莱斯特兰奇吩咐道。

[注 1]:又叫“都铎帽”,1510-1600年间流行于西欧的女性头饰。通常用金属制成圆形、心形或马蹄形,戴在头巾外面。

[注 2]:恶尔精会发出刺耳的咯咯叫声(小孩听到后会特别入神),引诱小孩离开他们的监护人,然后吃掉他们。

[注 3]:私设咒语,由拉丁语“Nubem(云)” 尾缀“otor”构成。

[注 4]:多尔芬·罗尔第一次出场是在天文塔之战中,他朝着四周乱施魔咒,误杀了食死徒吉本,后来在逃逸中又用「火焰熊熊」咒语将海格的房子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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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写了第一章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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