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宴会依照传统进行,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已经戴着尖顶的黑帽子坐在斯莱特林长桌上,不再是那群亟待分院的新生。
分院仪式结束后,邓布利多教授笑眯眯地站起来:“欢迎又回到霍格沃茨上学!在你们享受美味大餐、脑子变得糊涂之前,我有几件事情要跟你们大家说说...”
“首先,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们,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托福迪教授上个学期退休了。”他继续说,“不过,我很高兴地宣布,科多利[注 1]教授欣然同意填补黑魔法防御术课的空缺!”
“谢谢大家!”科多利教授满面春风地说。他在同学们的掌声中站了起来,挥手致意。
“我想他不会比托福迪教授更差劲。”西尔维娅敷衍地拍了拍手。
“至于第二件事,”邓布利多等掌声平静下来后,继续说道,“阿格斯·费尔奇先生将接替普林格先生成为霍格沃茨的管理员。”
礼堂里响起几声冷淡的、稀稀拉拉的掌声。
“他看起来很不好惹。”安德瑞丝说。
费尔奇先生穿着破旧的厚呢大衣,灰褐色的长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他正用那双灯泡般大眼睛来回扫视礼堂里的学生。
“管他呢,”西尔维娅说,“那是格兰芬多该操心的事。”
“好了,重要的事情就这么多。”邓布利多说,“我们开宴吧!”他们面前的金盘子和高脚酒杯里突然出现了满满的食物和饮料。
第二天早晨,她们坐在被施了魔法的天花板下(今天它是晴朗的蓝色),吃着早饭。
四个学院的长桌上摆着一碗碗的粥、一盘盘的腌鲱鱼、堆成小山的面包片和一碟碟鸡蛋和咸肉,斯拉格霍恩教授正沿着斯莱特林的桌子发课程表。
“真希望第一节不是变形课。”西尔维娅泪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我还没从假期里缓过来。”
“我来看看...”安德瑞丝接过课表:“第一节是草药课,和拉文克劳一起上。”
“今天的课表还不错。”她说着推开粥碗,拎起地上的背包,和安德瑞丝一同出了城堡,穿过菜地向温室走去。
“你们好!”斯普劳特教授站在草坪上,愉快地说,“今天到第三温室。”
学生们很感兴趣地小声讨论着。他们只进过第一温室——第三温室里的植物更有趣,也更危险。
斯普劳特教授从腰带上取下一把大钥匙,把门打开了。安德瑞丝闻到一股潮湿的泥土和肥料的气味,其中夹杂着浓郁的花香。那些花有雨伞那么大,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
“我们今天要给曼德拉草换盆。现在,谁能告诉我曼德拉草有什么特性?”斯普劳特教授站在温室中间的一张搁凳后面。凳子上放着二十来副颜色不一的耳套。
雷古勒斯第一个举起了手,这是在大家意料之中的。
“曼德拉草,又叫曼德拉草根,是一种强效恢复剂,”他像是把课本吃进了肚子里,非常自然地说,“用于把被变形的人或中了魔咒的人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非常好,给斯莱特林加十分。”斯普劳特教授说,“曼德拉草是大多数解药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它也很危险。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次西尔维娅抢先举了手,她脱口而出:“听到曼德拉草的哭声会使人丧命。”
“完全正确,斯莱特林再加十分。”斯普劳特教授说,“大家看,我们这里的曼德拉草还很幼小。”
她指着一排深底的盘子说。每个人都往前凑,想看得清楚一些。
有的学生对那儿排列着的大约一百株绿中带紫的幼苗指指点点,觉得它们没什么特别的,根本不理解西尔维娅说的曼德拉草的“哭声”是什么意思。
“每人拿一副耳套。”斯普劳特教授说。
大家一阵哄抢,谁都不想拿到一副粉红色的绒毛耳套。
安德瑞丝眼巴巴地望着雷古勒斯手里的黑耳套,真遗憾,她和西尔维娅都只抢到了俗气的亮粉色。
在她明晃晃的目光下,雷古勒斯的两根眉毛纠结地拧到一处。
“安娜,我们交换一下?”他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递出自己的耳套。
安德瑞丝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她实在是无法想象雷古勒斯戴着粉红耳套的样子。
“我叫你们戴上耳套时,一定要把耳朵严严地戴上,”斯普劳特教授说,“等到可以安全摘下耳套时,我会竖起两根拇指...”
“你的手怎么啦?”安德瑞丝问。她这才注意到雷古勒斯手心有一道红痕,上面的痂块还未完全脱落。
要知道,在白鲜的作用下,普通刀器造成的伤口很快便能愈合如初——只有魔法才会留下这般伤痕。
这时,斯普劳特教授命令道:“好——戴上耳套。”
他们只好照办,一下子外面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斯普劳特教授自己戴上一副粉红色的绒毛耳套,卷起袖子,牢牢抓住一丛草叶,使劲把它拔起。
安德瑞丝瞪大了眼,她觉得曼德拉草根部的实际模样比课本上的插图难看多了。
从土中拔出的不是草根,而是一个非常难看的婴儿,叶子就生在它的头上。它的皮肤是浅绿色的,上面斑斑点点。小家伙显然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突然,一个拉文克劳的金发男孩直直地倒在地上,把斯普劳特教授吓坏了。她连忙把曼德拉草娃娃塞进一只大花盆,用潮湿的深色堆肥把它埋住,最后只有丛生的叶子露在外面。
顾不得对他们发出指令,斯普劳特教授便匆匆摘掉了自己的耳套,挤到男孩旁。他们也跟着摘下了自己的耳套。
“只是吓晕了。”她舒了口气,吩咐两个拉文克劳把他抬去校医院,然后便继续上课。
“我们的曼德拉草还只是幼苗,听到它们的哭声不会致命。”她平静地说,好像她刚才只是给秋海棠浇了浇水那么平常,“但是,它们会使你昏迷几个小时,我想你们谁都不想错过开学的第一天,所以大家干活时一定要戴好耳套。等到该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会设法引起你们的注意的。”
“四个人一盆——这儿有很多花盆——堆肥在那边的袋子里——当心毒触手,它正长牙呢。”
她在一颗长着尖刺的深红色植物上猛拍了一下,使它缩回了悄悄伸向她肩头的触手。
安德瑞丝、西尔维娅、菲奥娜和海丝佳站在一个盘子旁。
“那个晕倒的男孩叫吉德罗·洛哈特,”她们开始往花盆里装火龙粪堆肥时,菲奥娜说,“拉文克劳有名的胆小鬼。”
海丝佳笑着补充道:“一年级的某天晚上,他被拦在公共休息室外(就像你们听说的那样,回答不出鹰环的问题便无法进入休息室)。好心的格雷女士在一旁提醒他答案,他却大喊一声:‘鬼啊!’然后便冲去了弗立维教授的办公室。”
“这是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此后就没有多少机会交谈了,她们重新戴上了耳套,集中精力对付曼德拉草。
刚才看斯普劳特教授做得特别轻松,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曼德拉草不愿意被人从土里拔出来,可是好像也不愿意回去。它们扭动着身体,两脚乱蹬,挥着尖尖的小拳头,咬牙切齿。
安德瑞丝花了整整十分钟才把一个特别胖的娃娃塞进盆里。
到下课时,每个人都满头大汗、腰酸背疼、身上沾满了泥土。她们疲惫地走回城堡冲了个澡,然后就赶去上变形课了。
今天她们被要求将一只甲虫变成纽扣。
麦格教授是位威严的好老师,即便是安德瑞丝,也不愿意随意地对待她的课堂。
因此直到大家都回到礼堂吃午饭时,她才又和雷古勒斯说上话。
“我在假期练习咒语时,不小心弄伤的。”雷古勒斯说。
“别说傻话。”她显然不信这个说法,毕竟谁会在自己身上实践咒语呢?
安德瑞丝倏然想起雷古勒斯曾在某封信中提到,他在研究如何发出多道切割咒的同时,控制它们的力度与方向。不久后,他便寄来了那只木雕的小鸟。
“是那枚木雕,对吗?”她问。
“一次失败的试验。”雷古勒斯点点头,风轻云淡地说,“伤口已经快好了。”
他不希望安德瑞丝感到压力,这样就违背了他送礼物的初衷。况且他也不完全是为了她才制作木雕——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的每一秒都是乏味的,时间仿佛在那儿腐朽、凝滞了。
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在木头上实践各种咒语,来打发漫长的白日时光。
后来在一封信里,安德瑞丝毫不吝啬地赞美了一个叫米开朗基罗的麻瓜,并称他的雕塑作品是“梅林的奇迹”。他便也拿起木头,尝试给它塑形。
而当他全身心地投入到雕刻中,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竟被平缓下来。
安德瑞丝握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来。她眨了眨眼,平复好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吃饭吧。”
“下午没有课...”一会后她又说,“你愿意陪我去禁林放归皮克特吗?”一只护树罗锅从她的口袋里探出了头。
“当然。”他自是无不应承。
吃过午餐后,他们到庭院集合。雷蒙德、毕夏普和一个黄头发的瘦高个男巫已经在那儿等他们了。
“这是阿尔弗雷德,奥利凡德先生的孙子。”雷蒙德介绍道,“他学过许多辨别魔法树木的方法。”
“只是一点皮毛。”阿尔弗雷德假意摆摆手。
“雷古勒斯,”安德瑞丝引荐道,“想必你们都认识,我让他陪我来的。”
雷古勒斯没由来地感到紧张。
“是的。”雷蒙德审视般地看了他一眼。又是个不安好心的布莱克,他没好气地想,这个布莱克似乎还挺招妹妹喜欢。
“走吧,”毕夏普挤到安德瑞丝身旁,把她和雷古勒斯隔开,“我跟凯特尔伯恩教授打过招呼了。”
在阿尔弗雷德的帮助下,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一棵有魔法特质的花楸树。
“噢,这根枝丫用来制作魔杖一定很不错。”阿尔弗雷德指着一根挂满橘红色浆果的小枝说,“花楸木制作的魔杖通常不会被黑巫师所拥有,它施展出的任何防御咒语都坚不可摧...”
“我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安德瑞丝托着三只小家伙跳上树。
阿尔弗雷德立即唉声叹气地摇摇头:“祖父说得果然没错,只有极少数人才拥有这种天赋。”
“得了吧,阿尔弗雷德,我们不想听你自吹自擂。”毕夏普笑嘻嘻地用手臂锁住他的脖子,他们打闹了起来。
三只护树罗锅里最活泼的那个,也就是皮克特,它用那根须般的双手掰断了他们刚刚谈论那根枝丫,递到安德瑞丝手里。
“真神奇!”阿尔弗雷德叫嚷道,“它竟然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生物并不神奇,只是人心胸狭隘[注 2]。”毕夏普说。
他们回城堡的时候,路过了一大片空地。正午的阳光透过疏朗的枝叶洒下,把整片林地都照得热腾腾。海格就在那儿,站在一群怪异的动物中间。
“嘿,海格!”毕夏普喊道,“你在这干什么?”
他直直走向海格,好似看不见那些生物一样。
“我在对它们进行训练,”海格开心地说,“邓布利多认为今年圣诞假期后就能让它们来拉马车啦。”
“什么?”毕夏普疑惑地四处张望。
“这些是什么?”安德瑞丝问,她确信自己的眼睛没出毛病。因为有一匹怪马低着头在她手边轻嗅,她能感受到它鼻孔里喷出的气息。
它们长着火龙的脑袋,身上一点肉也没有,黑色的毛皮紧紧地贴在骨架上。在肩骨间隆起的地方又像蝙蝠一般,生出一对又大又黑的坚韧翅膀。
“你能看见它们?”海格惊异地说,又不安地搓了搓手。对于年轻的孩子来说,能看见夜骐可不是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难道这儿有群夜骐吗?”毕夏普半开玩笑地问,然后他惊恐看着安德瑞丝抬起手,虚空抚摸过什么。
“噢,是的,夜骐。”海格说,“只有直接见证死亡并理解死亡含义的人才能看见它。”
男孩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到安德瑞丝身上,有人尴尬地挠挠头、有人自责引起了这糟糕的话题、有人露出担忧的神色。
“妈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爱你们’。”安德瑞丝轻声打破沉默,“雷蒙德,她说的不是我,是我们所有人。”
雷蒙德把手递过去,供她握住。安德瑞丝的手仍是热乎乎的,带点儿汗意。
“事实上,我很高兴那时还有我陪在她身边。”安德瑞丝用力吸了吸鼻子,尽可能不带上鼻音地说。
生活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但是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有时候可能脆弱的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候你发现自己咬着牙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注 3]
她想象过无数种,他们会在怎样的情景下,直面这个话题。唯独不曾预料到,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话语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她讲了出来。
“它们很温顺。”安德瑞丝手又抚上夜骐的背。她毫不畏缩地与夜骐对视,它那银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睛里闪着诡秘的光。
“噢,是的。它们极其聪慧,从不迷路。只是人们总因为偏见,认为它是不吉利的象征。”海格显然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青春期的小女孩。他欣喜地说,“你身旁的那匹叫乌乌[注 4],这些都是他的孩子。”
乌乌扭过脑袋,露出牙齿,去舔安德瑞丝的袍子。
“你带了什么?”海格惊奇地问,“它很喜欢你,我平时都是用生肉来引诱它们的。”
安德瑞丝掏出一袋仙子卵喂给乌乌:“给护树罗锅准备的,现在用不上了。”
“希望它们能比马拉得更稳。”阿尔弗雷德说,“每年开学我都被晃散了骨头。”
“你想摸摸它们吗?”安德瑞丝牵住雷古勒斯的手,引导他去抚摸夜骐那缎子般光滑的马背。
“好啦,你们快回去吧。”海格把他们送到禁林边缘,笑眯眯地吼道,“你们想看望乌乌的时候,就到南瓜地里找我。”
他们在地下教室的入口处分开前,雷蒙德叫住安德瑞丝,他轻轻抱住她:“我爱你,安娜。”
“我也爱你,雷蒙德。”安德瑞丝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注 1]:哈利第一次去对角巷时,科多利在破釜酒吧里曾与他握手。
[注 2]:化用FB2纽特·斯卡曼德的一句台词。
[注 3]:这段话出自于莫泊桑《一生》。
[注 4]:海格是全英国唯一一位驯服夜骐的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饲养的夜骐平时生活在禁林当中,这一种群由最初的一匹雄性夜骐和五匹雌性夜骐发展而来,雄性夜骐名叫乌乌(Tenebrus),最受海格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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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瑞丝从一个有点儿神经质、缺爱、没安全感的女孩子到现在,一直在成长。
亲友说感觉女主现在状态非常奈斯,很可爱~哈哈哈二年级大概是女鹅精神世界最丰富、稳定的时期,后面就要跟着没鼻子的伏地魔一起发癫了(并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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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夜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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