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巨人

整个圣诞节莉莉安都在试着召唤守护神，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傻了才会信斯内普的鬼话——她根本召不出守护神。

这个咒语偶尔还会给她带来针蛰似的疼痛，当然也没有书里写的被烧成灰这么严重，但是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她对魔咒学的理解非同一般，如果有个魔咒是她知道咒语和手势却无法用出来的，那一定是客观原因，而非她的主观原因。

她动作标准地抖了抖魔杖，口中念道：“呼神护卫！”

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许你应该从简单一点的白魔法试起。”斯内普在一边看着，发表评论，“比如治愈……”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相信本世纪最大的骗子说的话，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莉莉安危险地压低声音，将魔杖收了起来，顺手用无声咒招来房间另一头的魔法书，“守护神通常都不钟情于那些把自己灵魂分割成肮脏龌龊的碎片的人。”

“你大可不必如此贬低自己。”斯内普生硬地说。

“我说的是黑魔王。”

莉莉安在魔法书上翻来翻去，试图寻找一些关于黑巫师使用白魔法的例子，但是一个也没有。已知的唯一一个例子就在她面前，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斯内普还站在一边。

莉莉安不想他看着自己一遍遍失败，于是恼火地抬起头：“你为什么不去楼下陪着你的主人。”

“严格来说，你算是女主人。”

“那就跟你的女主人说实话。”莉莉安严厉地逼视他，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今晚有巨人参加聚会，你知道高高马吗？山地巨人的新首领，难以置信的野蛮粗暴，喜欢屠杀仪式，下面现在肯定已经是尸山血海一片了。”

“所以你拿我当借口留在楼上？”

“是的。”斯内普很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这也正是黑魔王不希望你参加的原因，他可能觉得你会把他好不容易拉拢到的巨人首领钉死在马尔福家的墙上。”

“你知道作为间谍这是消极怠工吗？”莉莉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恰恰相反。”斯内普也盯着她，“我在为正确的情报努力。”

“而我——”莉莉安“啪”地合上书，“在为你的厚脸皮程度震惊。”

莉莉安又拿起魔杖练了一会儿，这次她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上了，以防有很小的白光闪过她却没有看见。让人失望的是，在最黑暗的环境下，她的杖尖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点白色发光的烟雾。很久很久以后，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魔杖是根普通木棍了。

“贝克莱小姐，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忽然传来小矮星战战兢兢的声音。

莉莉安随手打开门。

“这儿可真黑，您睡着了吗，很抱歉打扰……”

灯亮起了，小矮星看见斯内普那张阴沉不详的脸，话音戛然而止。一种生物本能告诉他，如果没有贝克莱小姐在旁边，现在斯内普说不准会伸手掐断他的脖子。

小矮星立即远离他，凑到莉莉安耳边说：“黑魔王很生气，贝克莱小姐，您要下去看看吗？”

莉莉安毫不在意地说：“如果他一生气我就去看，那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闭不了眼。”

小矮星觉得这话有道理，但想想下面的惨状，又忍不住劝道：“您应该下去看看情况，贝克莱小姐，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麻瓜还是巫师？”斯内普突然发问。

“不清楚，只知道有一个是支持驱逐巨人的魔法部官员，现在他的脑袋被高高马垫在屁股底下坐着呢。”小矮星虽然是回答斯内普的问题，但眼神一直在莉莉安身上，瞟都不敢瞟那边一眼，“剩下好几个都是俘虏，食死徒折磨他们之后就把他们杀了……”

“说得就好像你不是食死徒似的。”斯内普冷冷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小矮星呛了回去：“说得就好像你也不是食死徒似的。”

斯内普抽出了魔杖。

“你们争够了？”莉莉安打断他们。

小矮星似乎早就料到莉莉安会保护他，他躲在莉莉安背后给了斯内普一个挑衅的眼神，这让斯内普脸色愈发凶狠阴森。

“我换个衣服，马上下去。”莉莉安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她挥了挥魔杖，换上那身金红色礼服长裙，头发干脆又不失优雅地挽起来。她在抽屉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把写满符文的银色小刀，斯内普认出这是她用来断指的那把刀，上面的符文十分深奥。

“把头转过去。”莉莉安下令。

确认没有人看她之后，她把裙子前摆撩起来，把一条皮带变形成皮扣绑在大腿上，然后将银色小刀固定在外侧——在这样的宴会上多藏件武器是很有必要的。

他们到楼下的时候，场面虽然没有斯内普说的“尸山血海”这么夸张，但也足够吓人了。天花板的水晶吊灯上挂了几具没脑袋的尸体，血淅淅沥沥地从上面滴到昂贵的银质餐盘上。

餐桌最顶端坐在伏地魔，他正在品尝红酒，旁边两排食死徒大部分都戴着面具，马尔福夫妇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毕竟这种事情很少出现在他们自家餐桌上。

餐桌的最末端有一张由死人脑袋堆起来的巨大椅子，处于半散架状态，原本坐在上面的巨人刚刚离开。客厅的另一头还有个笼子，里面关着两三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俘虏，他们像尸体一样被堆放着，时不时抽搐一下。

伏地魔已经发现了莉莉安的到来，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莉莉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轻声道：“我听到点动静，所以下来看看。”

她背后的小矮星感激地松了口气，是他自作主张找莉莉安下来的，现在她说成自己主动下来，为他挡掉了可能的惩罚。

伏地魔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声音轻柔得过分：“你跟西弗勒斯谈得怎么样？”

“哦，关于那剂魔药吗？还算顺利。”莉莉安假意微笑，她身后的魔药大师用坚固的沉默来支撑她的谎言。

伏地魔的脸色依然不好，桌子两边的食死徒不停擦汗。

莉莉安只能问：“但是看起来你似乎不太顺利？”

“邓布利多的走狗一直在几个巨人部落徘徊，他们试图拉拢反对高高马的势力。”伏地魔拿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的深红色液体与他的眼睛颜色意外相称，“吊灯上的是反对高高马的人，笼中的是魔法部里似乎倾向邓布利多的人。”

“似乎？”

莉莉安扫了一眼笼子，铁栅栏上全是血污，里面的人都乱七八糟地堆起来，应该还有活口。她背后的小矮星发出一声类似呕吐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太过浓郁的血腥味。

“你知道……总要给犹豫不决的人示一示警。”

伏地魔发出一声冷笑，他嘴角弯曲，嘴唇没有血色，和他的皮肤一样苍白得像石膏。

“把他们扔在这里也太浪费了。”莉莉安皱起眉，“我们应该安排食死徒用复方汤剂取代他们的身份，这期间先将他们关起来比较好。小克劳奇能在邓布利多手下隐藏一学期就是因为他控制了穆迪，一边从他这儿学习生活习惯，一边扮演他的角色。”

伏地魔对她的建议还算满意，他点点头，然后说：“去一趟巨人部落吧，莉莉安。”

这口气就像在谈论“伦敦今天会下雨”一样平常。莉莉安听见旁边两排食死徒中有几个人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

她拒绝：“我马上开学。”

“你没必要回霍格沃茨了。”

莉莉安睁大眼睛，声音一反常态地带着激烈情绪：“唯独这个不行，我一定要回霍格沃茨。”

“那今晚就去巨人部落，两天内帮我把徘徊在那附近的苍蝇都处理掉。”伏地魔慢慢起身，手里拿起酒瓶倒了另一杯红酒，他走过来，将酒递到莉莉安手上，“很少有人可以同时解决凤凰社的精英和一大堆来自反对势力的巨人，莉莉安，我相信你可以。”

莉莉安没有接他的杯子，蓝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是什么？一把锋利的刀或者一根强劲的魔杖？”

伏地魔贴近她的耳朵，轻声细语：“你是我的爱人，莉莉安。”

他低声说话时有某种蛇语的特质，带着又细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莉莉安感觉好像有一根分叉的猩红舌头顺着自己耳廓舔下来，全身汗毛都争先恐后地竖了起来。

伏地魔再度贴近了身子，他一只手揽过莉莉安的腰，声音越发具有诱惑力：“来吧，莉莉安，你至少也该给我点圣诞礼物。”

莉莉安试图伸手推开伏地魔，但是撇开他老迈虚弱的躯壳不谈，他的力量还是在她之上。他放在莉莉安腰上的手一使劲，莉莉安整个人都到了他怀里，她感觉手腕一痛，魔杖落在地上。

“来点酒吗，莉莉安？”他和蔼地问。

“放开我。”

“你知道我心情不好。”伏地魔把冰冷的玻璃杯凑到她嘴唇边上，眼神柔软残忍，“别在所有人面前违抗我。”

“我说放开我。”

“啪。”

斯内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面前的莉莉安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就倒在了地上，她一只手死死握住走廊扶手试图支撑身体，另一只手试图从血和酒水中摸索到自己的魔杖。

玻璃杯被强大的魔力震碎，沾着红色液体的渣滓碎得到处都是。一块碎片划破了小矮星的脸，但是他眼神呆滞，不敢伸手擦拭血液。

“你为什么要让所有事情变得这么困难？”伏地魔俯下.身子，把手放在莉莉安裸露的腿上，将裙摆从膝盖往上推了推，冰冷的指尖轻轻摩挲她大腿光洁的皮肤，“莉莉安，我们难道不能和平地相处一段时间吗？”

斯内普微微垂下视线，突然发现这一幕与莉莉安记忆里的酷刑场面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就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

近得能够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与酒精味，近得能听见她心跳疯狂泵血时涌出的憎恨与惶恐。

而相同的地方是，他和旁观记忆时一样无能为力。

“我说……”莉莉安松开了握着扶梯的手，整个人都跪倒在玻璃渣里，她掐住伏地魔的手腕，反手从大腿上拔出银刀抵在他胸口，“放开我。”

声音很轻，但坚定不移。

因为有伏地魔长长的黑袍遮挡，餐桌上的食死徒们根本看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

被一把写满符文的匕首指着心脏，暴怒的黑魔王情绪似乎稳定一些。

他面色沉冷地站起来，之前半是引诱半是威胁的口气彻底变成了不容置疑：“走吧，门钥匙在楼上，你去巨人部落解决凤凰社的人，我把魔药的事情推迟，并且允许你回霍格沃茨。就当是个交易，莉莉安，也别讨价还价了，否则只会得到更差的结果。”

莉莉安正在痛苦地大口喘气，话都说不上来。

伏地魔拍了拍手，让忐忑不安的食死徒们赶紧带着俘虏离开。他一直看着莉莉安，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像死掉的花一样蜷缩枯萎，将下唇都咬出血。

可能僵持了有大半个晚上，莉莉安终于松口。

“知道了，我去巨人部落看看，但是不保证能完全清除威胁。”

她知道不能寄希望于伏地魔怜惜她的痛苦或者突然改变主意。

“彼得，送她上楼。西弗勒斯，去弄点缓和剂。”

小矮星将她的魔杖捡起来，然后帮她把手臂搁在自己肩上，半背半扶地帮助她行动。到房间之后，莉莉安至少往自己门上甩了二十几个防御咒。她不知道刚刚伏地魔用了哪些钻心咒之外魔法来制造痛苦，总之她现在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头脑昏沉，意识模糊。

“贝克莱小姐？贝克莱小姐，你不能睡，醒一醒。”

小矮星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地响，她觉得头疼得厉害。

“我不该叫您下去的，哎，都是我的错。”

他自言自语地忏悔了一阵。

“不过好歹你救下了那几个本该被折磨致死的魔法部官员，这也算好事一件。”

小矮星作为食死徒，居然还存在这么点微不足道的人性。

“小马尔福先生要是在就好了，他是您的同学，能陪您说说话，让您保持清醒。”

莉莉安的意识一直挣扎在混沌与他的闲言碎语间，万幸没有完全沉入黑暗。不久后敲门声响起，莉莉安猛然清醒，她拼尽全力抬起手，床头柜上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强大的魔力甩向房门，发出一声巨响。

“让他滚！”莉莉安声音嘶哑地吼道。

小矮星可不敢，他凑到门边，打开一条缝：“是斯内普，他带了缓和剂过来。”

莉莉安已经没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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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