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儿院

西弗勒斯·斯内普发现了一个头发湿漉漉的小女孩坐在自己家门口,屈膝抱臂,头深埋在臂弯里像是睡着了。

“别把这儿当你的窝,快回家去。”

女孩缓缓抬起头,露出算得上干净的干瘪凹陷的脸颊,警惕地盯住闯入者,不发一语。

瘦小而又狼狈的女孩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扶着墙站起身,双目无神地看着前路,呆滞麻木如久居街头的流浪者,踉跄着绕过斯内普向远处走去。

女孩看着像是三四岁,穿着又脏又皱的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衣服,领口处被像是刚洗过的头发打湿了一圈,暴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都有淤青,有些像是摔伤,还有一些像是棍棒抽打造成的。

“你的父母呢?”斯内普看着女孩拖着步子即将转过拐角,开口问询。

女孩停下步子转过身摇了摇头,幅度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你的家在哪儿?”

女孩犹豫着摇了摇头。

“你的舌头黏在嗓子里了吗?”斯内普丧失了为数不多的善心不耐烦地嘲讽。

女孩观察着斯内普的表情,紧张得咬紧牙,结果后槽牙咬到了肉,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会说话吗?”斯内普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

斯内普态度糟糕的声音刚落,女孩惊恐地拔腿狂奔,没跑出几步被路旁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了。

斯内普走至昏倒的女孩身前,用魔杖挑起磕在石头上的小脑袋看了眼,黑色的杂草里没有血流出来。

“一忘皆空。”

斯内普犹豫片刻,最终收回了魔杖,带着她去了一个他自以为很合适的地方:麻瓜的孤儿院。

孤儿院里的女孩听着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叽里咕噜声里绝望的醒来,目光茫然地看向四周。

新的地方,死了还是活着?

她不确定,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什么都确定不了。

她从前很确定自己会死,毕竟服毒就像制香一样讲究计量,她计算着颗数,确保自己能在合适的时间结束一切。口中苦涩、头晕、头痛、心悸、胸闷、呼吸困难、四肢冰冷、意识模糊,她的症状明明白白地证明了她服用的计量没出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会下地狱。可她所相信的一切再次背叛了她,这个“地狱”绝不是和天界对应的那个有着牛头马面引路还有阎王审判恶人的阴曹地府。

会疼、会饿、意识清醒、身体柔软且听从大脑指挥,不像传说中发生了尸变的样子,除了年龄对不上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脑袋里纷杂的思绪退散后,她的脑子里只留下了一句:活着还不如死了

她睡在一间摆着六张一模一样的床的屋子里,睡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上,穿着一件蓝色的新衣服,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子,伤口上都已经缠上了布条,床边放着一件荷叶绿色的衣服,地上放着一双鞋子。

一群孩子追逐着从窗外跑过去,透过窗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七八个小孩在院子里争抢着一个黑白二色相间的圆球。

掐了掐手指,疼的,还活着。

但她不确定自己是第二次活着还是第三次活着。

走进来一个穿着靛青色衣服的中年卷发女人,面色慈祥,语调温柔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叽里咕噜的话和之前听到的有点像,大概还是第二次活着吧,自己只是昏倒了,没死。

听不懂在说什么,但眼前的女人很和善,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孩子。

女孩略微低着头,猜想着这应该是类似育婴堂的地方,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或许是她融入这里的唯一机会。

女孩垂眸看着女人不断开合的嘴皮,暗自咬了下舌尖,再抬头时双目中已经蕴起了泪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想表示自己没办法说话。

女人愣了愣,怜悯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手指轻抚她的发顶以作安慰。

女人短暂离开,回来时带着纸张和一根笔,温柔地询问女孩会不会写字。

女孩摇头,眼中的泪水啪地打在了缠着布条的手背上,忙举着缠满布条的胳膊用袖子擦拭泪水,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向女人露出一个更像是哭泣的笑容。

慈爱的女人拥抱安慰可怜的女孩,女孩轻微的呼了一口气,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

一炷香后,女孩学会了念一堆陌生的文字,是女人的名字:艾米莉亚·格林。

一天后,艾米利亚格林带着两个穿着黑白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茫然无措的女孩任由他们指挥着摆弄了半个多小时,两个男人和艾米利亚·格林说着听不懂的话,两人露出如出一辙的怜悯和同情,其中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在女孩的手里放了一块糖果,收拾东西离开了屋子。

她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要给自己取一个名字,急于融入这个崭新的梦幻世界。

艾米莉亚·格林温柔地建议她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好听的新名字,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用她的姓氏。

落日的余晖在绿影中闪烁,女孩收回目光看向手里的笔记本,上面写了满满一页的名字:艾尔·格林、温蒂·格林、奥罗拉·格林、爱丽丝·格林……

已经三天了,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她记录在笔记本上,美好而陌生,让她恍惚地以为自己在收集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而不是在给她自己取名字。

树影越过了她的身体,不真实感在舒适的阴凉中滋生壮大,她拿了一段树枝在地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安陵容。

安陵容盯着地上的字看了很久,横折撇捺如丝线一般绣成了她的一生,想忘记和丢弃,却悲哀地发现名字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

她气愤地划花了那三个字,站起身踩了几脚,扔下树枝回了图书室。

透过窗看到圆月被挂在山毛榉树上,曾经的她也会坐在窗前望着高墙后的月亮,月亮依旧是月亮,和她曾经看到的没什么区别,同样冷漠得让人愤恨。

月光并没有因为她的厌恶就抛弃她,送了她一场好梦。梦醒后的安陵容心情愉悦地想道:好吧,就留下这个名字吧,记得自己的来处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两天后,女孩学会了书写自己的名字:安·陵容。

成为安·陵容三个小时后,她得知这里可能没有陵容这个姓。

无声比划着问询了半天,第六天早晨就和同房间的三个女孩宣布了自己正确的新名字:陵容·安。

成为陵容·安的三个小时后,她不得不面对英国也没有用安做姓氏的尴尬情况。

在第七天,安陵容还是决定要保留自己的名字,即使是用另一串字母代替。她并不想回忆以往的一切,只是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死掉,她怕丢了名字的自己会变成这个陌生的国度中的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

来到英国的第九十九天,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份:陵容·安,一名属于格林孤儿院的哑巴孤儿。

陵容悄悄睁开了眼睛,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留在这所孤儿院的一个月里她已经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单词,和人进行基本的交谈应该不是问题。

孤儿院的大多数孩子始终在活泼和阴翳之间徘徊,渴望着被收养,但幸运儿少得可怜。陵容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想不想像其他孩子一样离开孤儿院,这里的生活和躲着人群流浪的日子比起来像是天堂一样,只是从其他孩子的反应中可以看出来,被领养之后看到的世界会比这里的更精彩和广阔。

陵容借着灰暗的光线看了看自己比流浪的时候粗了一小圈的胳膊,能吃饱穿暖的日子对她而言已经是天堂了,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奢求更多。

她不敢赌,怕失去这间庇护所,更怕未知的世界。

她不想再流浪了。

陵容绝望地拉扯被子盖住脸,假装自己正躺在棺材里。她怀疑皇帝那个老东西根本没给自己一副收敛尸体的棺椁,被丢在乱葬岗曝尸荒野,魂魄无处栖息才来了这个诡异的地方。

至于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四岁时的样子,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原由。

可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她真的要一辈子蜷缩在这间孤儿院里吗?

留在孤儿院暂时不用担心温饱,但是用她新学的词来形容:一群孩子在天使和恶魔之间切换自如,上帝来了都会疯。不过她又觉得这样的描述有些草率,毕竟她还没研究明白上帝是什么,她曾经在心里类比了一下,上帝应该和如来佛祖或是玉皇大帝差不多,不过她也不敢肯定这两尊神明能不能和上帝划等号。

虽然她离奇地来到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但她还是很难相信这是虚无缥缈的上帝的旨意。她上辈子不信佛,这辈子就更不可能信什么上帝。与其相信大慈大悲的佛陀,她更愿意寄希望于有可能害死人的巫蛊之术。

躲在这里真的会甘心吗?她不确定。

权衡利弊又再三思虑,陵容还是决定离开孤儿院,比起不甘心得不到施舍的地位和尊重,她更不甘心无法亲眼去看看这个疯狂而充满诱惑的世界。

被安陵容丢掉的怯懦不应该再出现在陵容·安的世界里。

起码她已经可以和这个国家的人沟通了,明白了遇到困难要找穿着黑白制服的警察,这些应该足够她应对庇护所外的风浪了。

陵容自己也说不上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对这里有一点简单的了解后,她不可避免的有些惶恐,但又觉得庆幸她来的是这里而不是那如同牢笼一般做困兽之争的紫禁城。

这里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翻覆着陵容的认知。

这里的香叫香水,在紫禁城中珍贵无比的清露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她在香道上的天赋或许能让她成为制香师。她在紫禁城唱歌是低贱的歌姬,而这里的人唱歌是受无数人追捧的歌手,而她的嗓音并不比那些出名的歌手差。没怎么见过绣品,她不确定这里的人喜不喜欢穿绣了花纹的衣裳,不过她可以去制衣店做学徒,学会这里的制衣方法应该不是问题。

她还会滑冰,月琴弹得也不错,陵容细数着自己的技艺,觉得自己的未来并不惨淡,自己以前学的东西或许可以帮助她在这个世界里体面地活下去。可她发觉自己有些抗拒回想以往的一切,伴随着那些技艺的回忆糟糕透顶,压得她喘不过来气,仿佛又被困在了那座斗兽场中。

想来想去一团乱麻,窗户已经被惨白的光线占满了,快到了起床的时候,陵容决定先解决眼下开口说话的问题。

假装做了恶梦,发出一点点声音,痛苦而又短促的挣扎低吟声惊醒了同住的几个小姑娘。

慢慢地、慢慢地恢复声音。

半个月后,陵容·安完整地叫出了艾米莉亚·格林的名字。

再一周后她的嗓子彻底好了。

艾米莉亚·格林告诉陵容,等到五岁她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去学校读书,小学、中学、大学,一步一步地迈入更优秀的学府。

于是陵容有了新的目标:尽快地融入这里,找到更好的收养家庭离开这里,去更好的学校读书,学习喜欢的专业,找到一份自己喜欢的体面的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陵容每天睡前都会把自己的头发盘起来,确保第二天有一些卷儿,这样会显得她的脸没有那么瘦削。

一个有着黑色及肩卷发的完全算得上清秀可爱的女孩儿,聪明乖巧还会唱歌,完美的被领养人选。

灿烂的笑容也是秘诀之一。

慈爱的艾米莉亚·格林看着陵容·安的目光依旧和善,其他小朋友们不满于陵容的积极表现,咒骂的词汇五花八门地向她砸来,男孩们推搡玩闹的时候她被误伤的次数越来越多,女孩们也有意无意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但很多家庭最终选择的却不是曾经是个哑巴的她。

在一个难得晴朗的日子,卡罗尔夫妇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带走了五岁的陵容·安。

登上汽车的动作已经在陵容心里循环播放了很多次,确保她不会像个傻孩子一样面对这个只听过名字的高级版马车茫然无措。

她做的很完美,向转过身看她的卡罗尔夫妇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新家里有很多熟悉而陌生的东西,卡罗尔太太指着一间白色关着的屋门让陵容去洗澡。“你的洗漱用品在柜子上。”卡罗尔太太提醒。

和孤儿院并不完全相像的设备让陵容无处下手,又怕自己乱碰会惹祸,只好去求助卡罗尔太太。

玫瑰花香弥漫整个浴室,白色柔软而又易碎的泡泡像极了大团的云朵,陵容依旧有些不真实感。

吃过饭后卡罗尔太太带着她参观房间,下午带着她出门购物。这个陌生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陵容的认知,小心地跟随卡罗尔太太行动,试探着融入这个更新的环境。

夜晚再次降临,陵容悄悄换了白天买的短裤和吊带裙,光着脚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影。

她无比庆幸在那些苟延残喘的流浪日子里没有一死百了,幸好她足够幸运。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紫禁城里发生的一切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告诉自己:你做的很完美,明天会更好。

第二天他们一家去了游乐园,只从孤儿院里其他孩子口中听过的一个地方,绝大多数的孩子都向往的乐园。

卡罗尔太太招呼陵容去坐旋转木马,但陵容对高悬在半空的过山车轨道更感兴趣。在得到卡罗尔太太的应允后,卡罗尔先生带着陵容坐到了过山车的座位上。

高度攀升并未让陵容觉得害怕,目之所及尽是熟悉的场景,却是站在平地上永远都看不到的美景。从最高处俯冲而下,陵容的尖叫声混在声浪中无法分辨,她听到了如擂鼓一般的轰鸣声,她激动在心底高声咆哮:你是六岁的陵容·安,不是24岁的安陵容。

旋转木马令人愉悦而轻松,让身体里涌起的激动得近乎疯狂的情绪都有了些偃旗息鼓的架势。路过鬼屋,卡罗尔夫妇不肯靠近半步,陵容乞求了好一会儿后才同意让她跟着一群年轻的学生一起进去。

撕心裂肺般的高喊声一阵又一阵,陵容被包在人群中间什么都看不到,在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后人群朝反方向悄悄撤退,转角处遇到了一个穿着血衣的白毛野人,衣角的血迹滴答滴答地打在地板上,瞬间被揽腰勾起夹在臂弯里,在漆黑的长廊里狂奔。

等在鬼屋门口的卡罗尔夫妇请了学生们吃冰淇淋,同样也给陵容买了一个。

陵容对接下来的游湖活动没什么兴趣,再三保证自己会呆在原地,卡罗尔夫妇才放心地去坐船赏景,陵容在湖边吃着冰淇淋等卡罗尔夫妇游湖回来。

鬼屋体验可以打九十九分,扣一分给被夹在臂弯里的那段,勒得太疼了,她觉得下次可以单独去。

在乐园里疯玩了一整天后,这个地方被陵容列入了最棒的场所,没有之一。

卡罗尔夫妇通知陵容会送她去学校,以安妮·卡罗尔的名字。

陵容·安独自一人执拗又沉默地和自己抗争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乖巧地低着头无声妥协了,而卡罗尔夫妇对她的抗争经历一无所知。

几天后陵容进入了小学,不得不说,每一堂课都很棒,同学也很友好,学校也很很棒。陵容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妥协,上完一整天的课程后她将这里列入了最最棒的场所,没有之一。

学校里的课程并不算难,陵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应付。

曾经的她识得的字几乎都来自香料方子还有一些民间故事以及词曲,至于经史子集却是知之甚少,被皇帝那种享尽好处的天皇贵胄老男人嘲讽大字不识这件事本身才是最可笑的。大清朝哪有什么义务教育,而且科举之路也不是给女人准备的。进宫前无人开蒙教她识字句读,进宫后也没那个机会和必要。

那个世界里走仕途要学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于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是她不敢逾越的鸿沟。

可现在,她能和无数男生女生一样坐在教室里,学习这个世界的读书人需要学习的书籍,通过自己的知识创造价值,满足温饱的同时获得荣誉。不用卑躬屈膝地讨好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这简直是世界山最幸福的事情了。

如果那个世界也如这里一样,她在那个糟糕的世界中也已经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成功。

她完全可以凭借制香技术成为最优秀的调香师,绝佳的刺绣手艺会让她的绣品价值千金,她的歌喉足以让她成为风靡一时的歌手。

不论选择哪条路,她都能轻易地收获金钱与名望。

只是那个世界终究不是这里,幸好那个世界已经成为了过去。

回到家放下书包,满怀期待地问正在看文件的卡罗尔太太:“妈妈,露易丝和我约好了等会儿玩她的滑板,我可以现在过去吗?我会尽快回来的。”

“不行,先去写作业。”

“妈妈,就一会儿。”陵容用电视剧里学来的招数撒娇恳求。

“不,我已经给你报了舞蹈课,等会儿我们去见老师。”

卡罗尔太太态度坚决,陵容意识到这是无法更改的决定后迅速妥协了,再次恳求:“妈妈,露易丝现在可能已经去公园了,我去和她说声抱歉就回来。”

卡罗尔太太不信任的目光扫视了几秒,终于松口说:“快点回来。”

她不想学华尔兹,跳舞让她想起苦练冰嬉的糟糕记忆,可卡罗尔太太坚决不同意,陵容没有再撒娇着恳求,接受了新的安排。

她不想学钢琴,乐器带给她的全是屈辱的记忆,可卡罗尔太太说这依然是必备课程,她为了不离开,收回了还未说出口的婉拒之词。

至于游泳,江南水乡的商户之女凫水技巧尚可,但这项原本在她幼时很是隐秘轻松的活动变了意味,标准和时间成了仅有的目标。

当然,还有该死的绘画课。

卡罗尔太太表示暂时只有这些,当然,学校的功课同样不能落下。

突如其来的规划完完全全打破了陵容的计划,卡罗尔太太要求陵容取得优异的成绩,但她并不赞成陵容把睡前读物换成化学科普书籍的行为,在卡罗尔太太把《小王子》重新放回她手里时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博士梦碎掉的声音。

死掉吧,梦碎的陵容绝望地想着。

被闹钟叫醒的陵容如行尸走肉一般晃到镜子前,对着死气沉沉的镜中人物无声安慰道:你的表现很好,技多不压身,多学一些总没坏处。你才五岁半,等成年可以独立生活就好了,。

安陵容不喜欢曾经的自己为了活着争一口气而拼命,陵容·安讨厌现在的自己为了留在这里而被迫学习这些她不喜欢的东西。

像踩着转轮的仓鼠一样,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月又一月。

糟糕的情绪越积越多,在两年后终于爆发了。

一张新的日程表。

陵容看着桌上的日程表,心烦意乱地听着卡罗尔太太正在兴致勃勃地思考该怎么填充剩余的部分。

真想一把火烧了,她怒视着那张被红色钢笔圈了很多处的日程表。

卡罗尔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兴奋了。

火焰忽地窜起,烧到了卡罗尔太太的头发,她猛地跳起来,却被桌角绊倒在地。

日程表变成了一堆灰烬,火焰在桌子上留下了燃烧过的痕迹。

卡罗尔夫妇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尖刺锐利,陵容只能茫然地摇头,苍白地解释自己并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桌上被火烧过的痕迹反反复复地提醒她发生过什么。

白天他们带着她去医院,晚上她躲在房间悄悄试了一遍又一遍,可惜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碗里被莫名其妙的力量复制出来的餐巾纸上爆出跳跃的火苗,陵容的心却逐渐冰冷。

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神奇了,即使再发生一些离奇的事情,也不会再使她惊惶恐惧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刚来英国的时候,茫然无措,不知前路。

她的身体很好,医院的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两天后,卡罗尔夫妇和她结束了收养关系。

陵容的掌心浮现出一朵橙色的花,轻轻地放在桌上,“这花儿叫忘忧草,希望你们忘记所有烦心事,无忧无虑地生活。”

卡罗尔夫妇早已为她准备了行李,她谢过好意带着行李箱关上了门。

银色的行李箱被她留在了卡罗尔家门口,掌心重新出现一朵忘忧草,火焰烧灼橘红色的花瓣,残骸被她丢在了花坛里,只带着装着证件和手续的背包离开了。

卡罗尔太太站在窗前,眼角的泪滴落在手中拿着的花瓣上,看着远去的身影和身旁的丈夫呢喃道:“我们就这样让她回孤儿院是不是做错了?”

“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危害社会的怪物,我们没把她交给警察关到研究院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陵容并不怨恨卡罗尔夫妇,人们都会惧怕自己并不了解的可怕的事物,她自己也怕会控制不了身上突然冒出来的力量,她并不敢保证卡罗尔夫妇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可燃物。

她又成了一个孤儿,她有些想念艾米莉亚·格林院长了。

只是,她也不想再回到孤儿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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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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