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翼的橡木门被砰地撞开，哈利裹挟着走廊的冷风冲了进来。病床上，斯内普正单手撑着床沿试图起身。

“梅林在上！你就不能安分地躺一会吗？”庞弗雷夫人把药瓶重重砸在托盘里，胸前的领巾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

黑发教授垂着头，凌乱的发丝在凹陷的脸颊投下阴影。他固执地掀开雪白的绒被，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牢牢按住。

哈利半个身子几乎压在被褥上，惊觉掌下的手腕硌人的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应该拥有的。

“松开！”斯内普沙哑的嗓音裹着怒意，可当黑发青年抬起头时，那些刻薄的讽刺突然卡在了喉间，波特碧绿的眼睛里晃动着破碎的光。

“哦哈利，幸亏你来了，帮我好好看着西弗勒斯，要是让这位虚弱的教授溜走了，霍格沃兹的标本室里恐怕就要多一个新鲜标本了，盯紧他，我先去旁边看看刚送过来的学生。”

庞弗雷夫人松了口气，用警告的眼神重重地看了一眼斯内普才转身离开，旋起的袍角带着凛冽的寒意，走到门口时忽然停顿了片刻，又轻轻往床头柜上放了一杯热茶。

哈利紧紧地抓着斯内普的手，几乎整个人扑了上去，

“你总是这样……”哈利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虚弱吗，你需要好好休息！哦梅林，天知道我看见你晕倒在床边——”

哈利突然哽住，看着眼前人苍白的面孔，记忆力黑袍倒地的身影再次刺痛他的神经，万一……

斯内普僵在原地，面对这样真切的担心他本能地感到不适应。

“我想我清楚自己的身体，不需要你来提醒我现在有多虚弱，倘若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不是摆设，就请放开你的手！我可没兴趣成为同情心四处泛滥的救世主的关注对象，还是说你现在已经不单单满足于救世主的声望，还打算成为一个伟大的慈善家？为你的英雄履历再添上一笔？”

斯内普用他低沉圆润的嗓音讽刺到，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心里的不适。

“你——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就不会好好说话是吗！你就没法正常的接受别人的好意是吗！你明知道我只是关……担心你，却说出这种话，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这么不识好歹，我真是受够了！”哈利双手不自觉收紧，绿色的眼睛迸发出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斯内普。

年长的黑发教授吃痛地嘶了一声，企图抽出自己的手腕。哈利感觉到手心的挣扎，忍不住用力一捏——

“该死的波特，你想废了我的手吗！”斯内普愤怒的吼道，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盯着那人脸上因激动泛起的潮红，耳边的呼吸微微加快了节奏。莽撞的青年有些不舍地松开钳制的双手，年长的黑发教授微微转动着僵硬的手腕，苍白皮肤上，鲜红的指痕格外刺目，哈利一错不错地盯着，眼神莫名有些着迷。

看着默然的斯内普，不知想到什么，哈利突然勾了勾嘴角，招来凳子直接在床边坐下。

“西弗勒斯既然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那我就替你多上点心吧，现在，好好休息，你也不想承受波比的怒火吧？或许还有我的。”哈利微笑着看着斯内普，语气轻松，绿色的眼睛却隐隐有些发红。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斯内普阴沉地看着哈利。

“哦西弗勒斯，别这么惊讶，我现在是你的同事不是吗？我们本来就应该互称教名，只是之前我忘记了，你也可以叫我哈利，我会很高兴的。”

斯内普嘴角抽搐了几下，正欲开口，庞弗雷夫人适时走了进来，阻止了这场即将扩大的战争。她将魔药递给斯内普，盯着他服下。魔药里加了安眠的草药，斯内普很快就睡着了，哈利和庞弗雷夫人对视一眼，一齐叹了口气。

对着周围用了一个闭耳塞听，哈利开口道：“西弗勒斯他……害，以后他的药我来负责好吗？我会按时监督他的。”

庞弗雷夫人耳朵动了动，微微抿起了嘴角 “哦当然，哈利，这再好不过了，很高兴看到你那么关心西弗勒斯，像他这种不在乎自己身体的人非常需要有人看着他。”

“我听到你叫他西弗勒斯，看来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啊。”庞弗雷夫人揶揄地说道。

哈利扶了扶眼镜，想起方才两人的争执，苦笑道：“事实上，目前只是我单方面的，夫人，我可以叫你波比吗？”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叫我，哈利。对于西弗勒斯，相信我们都知道他是一个十分别扭的人，而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往往需要更多的耐心和包容，当然我相信西弗勒斯也值得。”庞弗雷夫人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

“而且，西弗勒斯对你的态度有些特别，一遇上你，他总是会特别暴躁，但又特别宽容。如果你能忽视和看穿他那些嘲讽的表情和语言的话——事实上，在你们一起住在医疗翼的那段时间里，你们的相处就很有意思，好像自成一个世界，旁人无法插足。西弗勒斯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庞弗雷夫人眨了眨眼睛。

哈利莫名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是的，这没什么好否认的，不管怎么说，起码现在，西弗勒斯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很特别很重要的存在。

与庞弗雷夫人告别之后，哈利又坐回斯内普的床边。床上的人双眼紧闭，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青年将几缕遮挡的发丝挑开，他知道睁开后，那是一双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目光游移向下，微闭的嘴唇干燥，没有血色，放在被子外的手腕骨头凸出，太瘦了，这个人怎么过成这样……哈利喃喃道。

脑袋里回想起庞弗雷夫人的话，大战后自己一系列的反常，事情似乎正在不受控制的，朝着一条从未有过的道路发展……

斯内普对他来说是什么？教授？仇人？深爱自己妈妈的人？保护者？同事？不不不，是感情上的，是现在的感情上的，对于我而言，他是什么？

哈利轻轻摩挲着那人突出的腕骨，陷入了沉思。

他是特殊的，无论恨与不恨。从知道真相那一刻，不，或许是更早。他总是对我救世主的称号嗤之以鼻，一直以来明晃晃的针对与偏见，态度恶劣。浓烈的恨意在我们之间愈演愈烈，高耸的火焰掩盖了一些不易察觉但确实存在东西，比如，厌恶嘲讽下的一些忠告，愤怒行动背后对认可的渴求……

而在知道真相之后，从前的一切被击得粉碎，我茫然不知所措，所幸马上就要赴死，所以不必纠结。但我活下来了，他也活下来了。我坦然赴死，他无意求生，最后却都躺在同一间病房，在醒来的刹那怨恨人间的阳光，那种滋味，只有我们能懂。

他是我的锚点，大战之后我仅剩的真实，周围人各有归宿，只有我们，孑然一身，与世界没有链接。他是将我和这个世界连接起来的细线，证明我存在的真实，让我有勇气面对那些逝去的人，让我能够正常的迎接每日的朝阳。

过去浓烈的恨意被真相击碎，碎片四处散落，空荡的位置又被什么填补？敬佩，执着，渴求，变了质的、还未消散的恨……

哦梅林，哈利狂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悲哀的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无法从床上那个人身上移开，他总是克制不住的想他，总是忍不住关心他，餐桌上寻觅的眼神，拐角处翻飞的袍角，看见他晕倒那刻骤停的心脏……

哈利无法欺骗自己，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真相——他好像喜欢上斯内普了。

清晰的想法在脑海中冒出，哈利无奈苦笑，梅林的胡子，怎么会是这个答案，我应该怎么办，一条几乎不可能的路？简直不敢相信斯内普要是知道了会是怎样让人毁灭的反应，但是又好想让他知道

啊……

其实仔细想想，现在的我们很配不是吗？要是我们能够在一起，每天起床都能看见他，我可以名正言顺的霸占他的地窖，可以明目张胆的盯着他，可以随时拥抱、亲吻……

哈利因为自己的想法浑身战栗，目光不可抑制地看向那紧抿的薄唇，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地触碰，轻轻按压，感受指尖带来的干燥与柔软。

碧绿的眼眸隐隐浮上一层红色，哈利轻轻碾着唇瓣，手指试探着往里，指尖微微湿润……心里似乎有野兽在叫嚣。

青年睁着发红的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床上的人，强烈的占有欲霸占整个胸膛，慢慢俯下身，贴上那柔软的有些湿润的嘴唇。

满足的谓叹从唇缝间传出，哈利觉得自己有些迷恋这种感觉，或许——我为什么不能拥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