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斯卢平拥有一个可以近乎称作执着的习惯,他的每一次早餐几乎都是坐在同一个座位吃着同样的东西——这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毕竟格兰芬多长桌的座位可以说是一眼望不到头,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够每一次都找对位置的。
“不喝南瓜汁了?”詹姆斯又一次姗姗来迟地在他的对面坐下,双手比身体的其他任何一个部位都先接触到了桌面,让自己的盘子里堆满各种各样的食物。
“……拿错了。”莱姆斯短暂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像碰到了一只炸尾螺一般迅速抽开了放在杯子上的四根手指,转而把旁边的一杯晃着浓稠金黄色液体的饮品拉到自己面前。
“……还以为你终于打破南瓜汁恶咒了呢。”小天狼星几乎是重复了一遍詹姆斯的动作,只不过他吃饭的姿势更正常一点。
“嗯……”莱姆斯嘴里叼着叉子的一角,又出神地盯着某一个地方,失去了回答的能力。
“嘿!”小天狼星用尽全身的力气跺了一下脚,震得整张桌子都摇摆了几下,有几把餐刀直接小幅度地飞翔了零点几秒钟,降落在完全不同的位置上。
“操!你吓我一跳兄弟!”詹姆斯先于莱姆斯狠狠给了小天狼星一巴掌,另一只手还牢牢地粘在心脏前方的衣服布料上,“刚醒!”
“看什么呢。”头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嚎叫,送信环节刚刚结束,被桌上的美食困住得小猫头鹰们正急匆匆地想赶上伙伴的步伐。
小天狼星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莱姆斯看见他的睫毛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又立马消失,看来气氛还在斯内普那件事的余温下冷静不下来,至少小天狼星最近看起来收敛多了。
莱姆斯不能确定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你们觉不觉得她很奇怪?”停止继续关注小天狼星的睫毛,莱姆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红发女孩,艾莉丝霍克正用一种很不流畅的方式吃着早餐。
“有吗?”小天狼星一边拍打着攀附到自己手臂上的詹姆斯的手指,一边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企图把整个场面看得更清晰一点。
“她为什么看起来像个盲人?”詹姆斯借着交叉抵在桌面的手臂把自己提起来一点,皱着眉向两个人说道。
“是啊……”莱姆斯终于咽下了嘴里的华夫饼,艾莉丝的视线直直地放在餐盘前方的空地上,那里什么都没有。
“或许她只是在发呆?”还是詹姆斯的声音。
“不。”小天狼星突然显得过于果断,“马上就是魁地奇比赛了,你觉得会吗?”
对啊,魁地奇比赛,莱姆斯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
他尽力退出不由自主要开始的发呆的状态,企图再次聚焦有些疲惫的眼睛,那么这件事就是彻彻底底地不正常了。
“你来吗?莱姆斯?”小天狼星仰头喝完了最后一滴汽水,把手里的衣服丢到了詹姆斯的脸上,后者叽叽咕咕地剥下衣服叠了起来。
魁地奇比赛即将在一个小时后开始。
“你们先去吧。”他有些担忧地指了指艾莉丝,继续以不太明显的姿势观察着她。
艾莉丝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机器人!莱姆斯默默地想,虽然外表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凭借着两人比较频繁的往来,他几乎敢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是先前的艾莉丝霍克。
刺耳的刺啦声和适时吹来的风轻轻地闭了闭莱姆斯的眼睛,等到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看着艾莉丝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尽可能轻地放下餐具后——莱姆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用一种别扭的姿势离开了靠得有些过于近的椅子和桌子下沿的空隙,像恶魔走在教堂里一般烫脚又急急忙忙地跟上了前面的人。
这是一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艾莉丝在朝着公共休息室走,莱姆斯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难道她只是身体不舒服?
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有些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势,他决定等一会再下定论。
“艾莉丝!你怎么回来了?不是魁地奇比赛吗?”显得有些活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胖夫人好奇地看着三个面面相觑的女孩,但她没有得到哪怕一个字的回答。
是莉莉。
“嗨!你怎么在这!比赛快开始了,你们赶紧去吧!”莱姆斯装作偶遇一般从后面快走几步到两人面前,莉莉伊万斯正和她最好的朋友手挽着手,脸上还涂着红色的颜料,明显是要赶去支持格兰芬多球队的比赛。
“莱姆斯!你不去吗?”莉莉脸上的笑容从一开始就没有消退过,可能是外面的天气让她感到幸福,又或者她只是一个一直幸福的人。
“我等会就来!先去吧!”匆匆忙忙地把两人推出一段距离,回头却发现视野里的艾莉丝已经不见踪影。
“艾莉丝?”仿佛地上是坑坑洼洼的岩浆,莱姆斯低着头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身后抬起的手还在尽量保证门被安静地关上,他站在整个房间的中央有些不知所措。
一阵轻微但不容忽视的翻找声响了起来,有人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而且是过于急切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并没有让他猜测太久,强劲的脚步声从楼上的某一个地方传了出来,莱姆斯下意识地躲到了楼梯与柱子的间隙之中,用有限的视角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艾莉丝霍克像刚从洗车间里出来的被洗过的车,她的一些头发飞了起来,衣服也不能称作端正地待在她的身上,身后还跟着几张近乎空白的羊皮纸,看不清是用来干什么的。
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其实不算复杂,虽然大家都有贡献一些装饰——特别是詹姆斯和小天狼星,他们甚至给一些地方的墙面改变了颜色,但几乎没有看不到的角落。
察觉到艾莉丝只是转了个圈扫视了一遍就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莱姆斯握着已经沾上自己汗水的扶手转到了另一边,蹲下身躲进楼梯下面的狭小空间里。
急切地上楼声,又是一阵类似的翻找声,只不过更快一些,艾莉丝就顶着同一张冷漠的脸下了楼梯,她的右手指尖透着隐隐约约的红色,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划伤了之后干涸的血液。
看着对方的脸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头卷曲的红发,莱姆斯在心里数着艾莉丝已经走过的步数,祈祷着她快点打开公共休息室的大门,好让他摆脱这个又闷又热的环境。
轻微的吱呀声响起,莱姆斯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胖夫人的脸,他试探着伸出自己的右腿,把鞋子抵在了柱子和地面相交的地方,准备着随时起身。
让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是,艾莉丝在踏出门的一瞬间跑了起来,空洞而急切的脚步声完全填满了整个走廊和莱姆斯的耳朵。
莱姆斯几乎没有思考就追了出去,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清晰了起来,艾莉丝已经不是艾莉丝,能够符合她的症状的解释只有一个。
莱姆斯边跑边想,已经放弃让自己的动静听起来小一些,她被某个人用某种方式施了夺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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