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你会伤害我吗

火把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明明灭灭,走廊本就昏暗,闪烁不定的火光使得光线越发模糊不清。“教授?”栗色头发的女生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又惊又疑地看着被陌生男巫紧攥着胳膊半胁迫的卡莱尔,犹疑地想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苏珊·博恩斯望着亚克斯利教授骤然变得异常慌张的神色,不自觉慢下脚步,倏然被横在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得一趔趄。她下意识低头查看,对上一张惨白冰冷的面孔,大睁的眼睛僵硬地嵌在上面,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惊恐,无神地望向来人。

尖叫瞬间就要蹿出苏珊的喉咙,然而下秒,走廊上还是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里面隐约夹杂的歌声,钻心咒打在女孩身上,将她重重甩飞,瞬间爆发出的刺骨疼痛使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巨大的惊惧迅速充溢心脏,苏珊的大脑里疯狂尖叫着快跑!然而剧痛和恐惧使得她只能在冰冷的地上蜷缩成一团微微战栗,像一只待烹饪的虾米,无力地抽搐尾巴挣扎。

我回过神,魔杖在黑魔王的手腕上狠狠一抽,下道绿光顿时偏离了苏珊的脑袋,落在不远处的廊柱下。

黑魔王察觉原本抓在手里的胳膊逐渐变得滑腻,他下意识去抓,手却在流光般的长长鬃毛里穿过。旁边的卡莱尔已经不见了,白色的鳞片在火光下一闪,独角动物跃到了走廊那端,落下前瞬息变回人形,单膝跪在瑟缩成一团的女生旁边查看。

我抱着面无人色的苏珊,止不住愤怒地转头望向慢慢踱步过来的黑魔王。他捏着白色的魔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一死一伤的两人,眸子里毫无波澜,仿佛后者不过是个随手打碎的花瓶。

“汤姆·里德尔,”我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不是疯了!”

“想好了吗,去喝解药,”黑魔王原本无动于衷的眸子在触到卡莱尔愤恨的目光时微微顿了顿,“还是看着这个女孩跟后面那个一样。”

“邓布利多很快就要到了,我劝你,赶紧逃跑比较好,”我跪坐在地上,自下而上冷冷地审视着这个男人,俊美的皮囊下包裹的是一只凶戾的野兽,我控制不住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这样的魔鬼。

药剂不会让人失去记忆,但是会带走感觉,当没有了感情的润饰,过去那些点点滴滴的相处就开始显得单薄和无厘头。现在想起自己选择放下一切回到英国的选择以及无数次的妥协,就感到莫名地无法理解。

“邓布利多马上就要自身难保了,他……”黑魔王竭力让自己不去过分在意卡莱尔越来越冷淡的眼神,都是药剂的作用,这个念头维持着他的最后一丝理智。

突然楼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听着越来越近的响动,他俯视着地上的卡莱尔,心知她绝不会乖乖一起离开,然而让他放弃快要到手的猎物,也决不可能。

明灭的火光一闪,怀里的苏珊跟黑魔王一起不见了踪影。瞥到走廊外借着夜色遮掩,往禁林方向飞去的身影,我当即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黑色夜幕中,白色的麒麟像岩羊一般轻盈地在错落的屋檐上跳跃,一层层往下,轻巧地落在湿润的草地上,往禁林的方向飞奔。

禁林边缘的小木屋里,海格一手拍着牙牙的脑袋安抚,一边弯下腰,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近满是斑驳污渍的小窗户,有点吃惊地瞧着从山坡上一跃而下的美丽生物。

“这是什么,绝对不是独角兽,我还从来没见过,怎么会从城堡里跑出来……”他喃喃着,忍不住开了木门走出去,想要近距离仔细打量下,可惜白色的身影很快一晃而过,消失在黑压压的森林里。

林子里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像是一条飘荡的白纱将远处的景象遮掩了起来,一眼望不到头的粗壮树干林立其间,遮天蔽日的树冠让林子里的阴影越发浓郁。

周围的食肉食腐生物藏在黑暗中,睁大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银发人类,小心翼翼跟随着。突然一条燃着烈焰的鞭子从魔杖尖端延展出来狠狠抽在灌木丛里,一阵吃痛的呜咽声传来,随之四下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小碎音。兽类惯来奉行弱肉强食、欺软怕硬的丛林法则,大部分都被这一鞭子吓退,果断放弃了这顿不好惹的宵夜。

肆虐的寒风吹散了发髻,银色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堪堪及膝的小礼裙根本挡不住沁入骨髓的寒气。我缩着肩膀,夹紧两腿,一边警惕着四周的禁林生物,一边跌跌绊绊地找着跟丢的踪迹,湿滑泥泞的路面仿佛天然施了个障碍咒似的,我索性将不适合林间徒步的细长高跟变形成了平坦的小白鞋,行动霎时顺畅了许多。

“Volde,”我小心地跨过一根凸起的粗壮树根,绕过遮挡视线的大树干,一道又高又瘦的身影随之出现在稀薄的雾气后边。黑魔王很少穿西装,不过看起来也非常适合他,俊美的面孔被投下的暗影遮挡了大半,看不清神情,苏珊被他随意地丢在脚边,无声无息地躺着。

“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喊着汤姆·里德尔么,”他轻嗤了一声,“怎么舍得改口了?”

“你对苏珊·博恩斯做了什么?”没空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我直接冷声问道。

黑魔王看着对面银发银眸的卡莱尔没出声,这是她展开能力的标志,意味着这次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她是来真的,意味着在当下的她眼里,他是需要提防的敌人。这个认知让黑魔王脸色阴沉得更厉害了。

“博恩斯……”,听到这略显耳熟的姓氏,他顿了顿,带着点故意激怒对方的口气继续轻声说,“我已经杀过两个博恩斯了,这是第三个。”

“你杀了她,”不好的预感成真,我忍不住又惊又怒地喊道,“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杀戮!”

“只能怪她们自己,不该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黑魔王平静地说,眼神空洞又冷漠无情,就好像刚才不是又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而是随意踢开了一颗挡路的石子。

我听着,悲从中来,心中不禁想为什么会一直对这么冷酷无情的人抱有一次又一次可笑的期待,希望他总有一天会变好,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回头,希望他终有一天会幡然醒悟……

“汤姆·里德尔,你真的还有人性吗?”出于愤怒的指责,讲到人性时心还是微微瑟缩了一下,骂他没有人性,跟说他是畜牲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对象还是喜欢的人,即使现在我感受不到爱,但是,相爱的记忆还在,还是会下意识担心自己的责备会伤害到他。

然而另一面,我却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词会比这更贴切了。他做的桩桩件件,都根本不像是有人性的人会做出来的,可以为了取悦自己,就随手折磨别人,可以因为不高兴,就直接屠戮他人。

相比于卡莱尔的愤怒与不安,黑魔王倒显得平静许多。人性是什么,混迹数十年的他比卡莱尔要清楚得多,人性就是人的劣根性,因为懦弱而不敢为爱人出头,因为利益就出卖挚友,因为贪生怕死就抛弃亲人……这种丑陋的东西他并不稀罕有,也并不需要有。

“人性?”他不屑地说,“我最大的错误是不该让你再回霍格沃茨,再受到那个下里巴人的头目,那个泥巴种和麻瓜的保护人,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影响和蛊惑。”

“我最大的错误,是不该再回到霍格沃茨……”黑魔王听到卡莱尔的附和,嘴角还没来得及上扬,又听到她轻轻说,“……是不该再回到英国……”他的心开始无限地下沉,好像永远落不到底一般。

“……是不该在那晚躲到孤儿院的后院。也许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低声喃喃着,仿佛在说给黑魔王听,也仿佛在说给自己听,这么多年,第一次没有那种刻骨的爱意干扰,思绪变得极其理智,甚至显得有点冷漠。

这一切本就与我无关,在孤儿院碰上他时就该躲得远远的,也许我还是要经受一番格林德沃和迈恩哈德的搓磨,但是从五十多年前的那晚起,我就该获得本该属于我的平静了……不管是死着还是活着,而不是在这里无休无止地受着无谓的煎熬。

“卡莱尔·亚克斯利,”有什么会比恋人亲口否定两人的爱更让人痛苦的,仿佛有无数的细线穿插在心脏里,慢慢地勒紧,然后窒息,“收回你的话……”

“我收回,然后你就可以当作从来没听到过,继续粉饰太平地过下去……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只会懦弱地自欺欺人了,汤姆?”提到他的称呼时话音一顿,我轻声说,“对了,你不就一向如此么,改变名字,掩盖过去,追求长生,不就是因为你一直如此地懦弱么,不敢面对死亡,不敢面对过往,不敢正视真实的自己……”

虽然看不清他的面色,但是暗影里的人散发出的森冷气息几乎有如实质,“你的父亲抛弃了你的母亲,你便将自己的一切不幸归咎于麻瓜与巫师的通婚……就好像只要否定这个事实,被抛弃,被羞辱,不被家人爱的事实也会一同被抹除……”

“看来邓布利多跟你聊了很多我的家事啊,”黑魔王轻声说着慢慢从漆黑的阴影里走出来,若不是他的瞳孔已经被血红的竖瞳取代,就好像刚才一番刻薄的揭短,他满不在乎似的。

“卡莱尔,你太有恃无恐了,”黑魔王慢慢走过来,捧着我的脸蛋轻声说,“就因为仗着我爱你,就好肆意地羞辱我。啊,这就邓布利多的目的,我承认他这个计策很成功,”鲜红的竖瞳紧紧盯着银色眸子,“你今晚真的让我非常非常的生气。”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寒意却越来越盛。

“你要怎么做呢,杀了我吗,跟其他人一样?”我仰头平静地直视他的蛇眼,背起手,魔杖悄悄在手掌上轻轻一划。

“我怎么舍得杀了你,但是卡莱尔,不要再尝试激怒,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现在的黑魔王像是条被狠狠捅了伤口,几乎失去理智的疯蛇,确实如他所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因为愤怒已经让他没法正常思考。黑魔王后退几步打算离开,不论今晚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都偏离太多了。

“杀戮一向是你解决问题最喜欢的方法,不是吗?”我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勾起一边嘴角说道。

这轻轻的嘲讽放在平时无伤大雅,放在当下,却仿佛熔断最后一根保险丝的小火舌。一道绿光几乎擦着我的裙边飞过去,打在背后的树干上,叶子簌簌地落下,又被风卷着四散飘零。

我捏着魔杖的手也随之动了起来,大股的血液从手掌上涌出,黑魔王的瞳孔瑟缩了下,动了动身子。下秒涌出的血液随着手掌翻转往下滴,落到半空中时仿佛被什么吸引着一丝丝漂浮着扭在一起,古怪的血团不断膨胀,渐渐变形成一只狰狞的狮鹫,凶戾地尖叫一声扑了上来。

扑空的狮鹫被黑魔王利落地划碎,重新变成血液洒在地上,他沉着脸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话还没说完,那些没入土壤的血液重新浮起来,迅速变形成一群灵猫重新扑了上去。

碎裂的灵猫又会分裂出更多的同伴重新加入,没完没了的围攻让黑魔王失去了耐心,一道熊熊烈火从杖尖喷涌而出,瞬间将周边烦人的血液动物灼烧一空。

然而动物被烧化,古怪的血液却还留在半空中,大片大片聚集起来,化成密密麻麻尖锐的利箭。

黑魔王结起盾挡下血箭,下秒闪身到卡莱尔跟前。她的魔杖在禁锢咒成功射出前就被一个缴械咒击飞落回到曾经的主人手里。

“卡莱尔,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尝试动手是最愚蠢的行为。”

怎么,还只准许他动手了?听着这自大的口气,愤怒在沿着血管燃烧,“看来我只能恳求你的宽恕了,”我放下失去魔杖的右手,状似不经意般地搭在受伤的左手上,心想看来黑魔王不知道血咒是不需要魔杖的,一边轻轻说,“需要我跪下来,爬过去亲吻你的长袍吗?我的主人?”

卡莱尔学食死徒的卑微口气说话,态度却仍旧傲然,看着这肆意挑衅的样子,黑魔王控制不住动了动魔杖,然而魔咒并没有像我预想中那样射出。

“这都是邓布利多的计策,”他低声喃喃着,不知道在跟我说还是在跟自己说,“让我们反目成仇,就好让你永远地离开我……他做梦,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就算是死,你的尸体也得留在我身边。”

“就算你留得住我的身体,但是也留不住我的心……”我听着他一番又霸道又自私的话,下意识随口反驳道,然而阴差阳错,这恰巧戳中了黑魔王一直以来最害怕去思及的事,卡莱尔不再爱他该怎么办,他能强迫她留下,却强迫不了她的爱……

黑魔王缓缓走回来,轻抚着我的脸颊,他的神色带着点失魂落魄,血红的蛇眼却更添了几分疯狂,“我绝不会让你离开,卡莱尔,不论用什么手段,你的身体和你的心我都要留下……”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露出微微自嘲的轻笑,“或许迷情剂会是个好办法,它可以一直留住你的爱……”

“你是不是疯了,一直喝迷情剂还不如去死……”这无意的吐槽,听在黑魔王耳里简直就是在说,我就算死也不会爱你。这话像是把他的心绞碎了又丢在泥里来回践踏一般,让本来就已经没有多少理智的他更加无法自控。

对面的魔杖抵得胸口直泛疼,我不知道黑魔王还剩多少理智,索命咒也许随时都会射出,“你真的要……杀了我吗?”不管之前说了多少气话,看到他真的动手还是让我心里难受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要冲破束缚喷涌出来。

黑魔王呆呆凝视着卡莱尔,这双不再饱含爱意的眼睛让他控制不住地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好像在无声地念一个咒语似的,下一刻剧痛传来,他低头看向从腹部抽出的血刃,大股大股的血液从留下的大洞涌出来。

黑魔王捂着伤口,然而无济于事,血液仍旧在拼命从指缝间挤出,断线的珍珠般滴落在地上,瞬间的大量失血让他一下子站不稳,踉跄靠着旁边的树干滑坐在地上。

我对上他带着点怆然的目光,心底被束缚的东西几乎疯狂地呐喊着挣扎起来,几乎要把心脏捅穿一样,“我以为你要……”我呆呆看着他,忍不住想解释,我以为你要用索命咒,才会下意识攻击。

“我永远都没办法伤害你,”他咽了口口水,脑袋艰难地抬起来,无力地向后仰靠在树干上,“不过……现在看来……你却是会的……”眼睛慢慢变回了黑色的人类瞳孔,他尝试着治愈,但是对魔法造成的伤口无法起效。

他望向我的空洞眼神让心底的东西终于冲破了束缚重新回到心间,也让痛苦的情感猛得百倍剧烈起来,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像是会不受控制地痉挛。

我大步上前,从他无力垂在身侧的手中抽出魔杖。

“邓布利多教你的……索命咒……练得还熟练吗?”不断的失血让他迅速陷入虚弱,然而还是止不住黑魔王惯来的阴阳怪气,只是这次嘲弄里却还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自嘲,“是不是……后悔跟我……立血誓了……没法亲手杀了我……”他重重地喘着气说,“……周围那些……禁林生物……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闭嘴,”我死死咬着惨白的嘴唇,在他微微讶异的目光中,将魔杖在愈合如初的手掌上重新一划,然后按在狰狞的血洞上,无论如何也没法治愈的伤口瞬间愈合了起来,只是大量的失血,还是让黑魔王极度地虚弱。

天边已经微微亮起,可惜在遮天蔽日的树冠严实地遮挡下,禁林里的光线还是显得格外地昏暗。一蹲一靠的俩人相互静静望着,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长久的沉默之后,我打量着寒风中越加苍白虚弱的面孔,打算说点什么。这时,林子远处隐隐传来了唐克斯的声音,“有血腥味,他们在这个方向……”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许多霍格沃茨的守卫和傲罗在往这儿疾奔过来。

心中无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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