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保持客观，去分辨真实的声音

对詹姆来说，魔法史这一学科无疑是冗长而无聊的。他并不喜欢它们，但也不讨厌，他认同课本扉页的一句话“以史为鉴”。但宾斯教授的讲课方式非常无聊，时常让詹姆感到困倦，他于是拼命跟自己的瞌睡作斗争，但往往以失败告终。

而且更糟糕的是，上古魔法史只是有些无聊，同学们都不感兴趣，但一旦宾斯教授的课程讲到1881年，大家都对这门学科产生了非凡的兴趣——伟大的巫师邓布利多降生于这一年。特别是邓布利多的诞生在随后修订的魔法史教程中被认定为“近代魔法史起源”，“1881”这个年份几乎深入人心，而一旦进入了近代史部分，就意味着大家感兴趣的那场战争要被正式讲起了。这些孩子们都或多或少地从自己的长辈那里听说过——鉴于不少人是这场战争的亲历者，但在课堂上正式讲起显然更郑重其事，所以，詹姆发现几乎所有同学都在“魔法史-近代史”部分课程开启后变得分外专心致志——不包括他。

还是那句话，詹姆并不讨厌课程本身，让他感到别扭的是，1881年的那一页翻过去之后，历史很快来到了1926年——这一年，伏地魔出生了。（当时在课本上读到这句话时詹姆变得龇牙咧嘴）而接下来的历史很快变得离他非常近，但又非常遥远。新的教材中特别加重了近代魔法史的书写，他们尽可能详尽地去客观地刻画历史事件，这导致故事被讲得栩栩如生。一向慢条斯理的宾斯教授也会在讲述到某些章节的时候非常激动，挥舞着他的双臂，叫嚷着：“就在那时，哈利.波特只有十一岁！”

詹姆捂住自己的脸，他并不是很想听别人反复去讲述他爸的历史，特别是同学们都会用一种热切的目光盯着他。‘瞧瞧吧，’詹姆在心里说，‘他们就是在想：看啊这就是哈利波特的儿子！’

哈利过高的名气并没有随着战争消失，名气在各个角落都会出现，但霍格沃茨显然是重灾区。尤其是按照年龄推算，当年战争的亲历者群体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进入霍格沃茨。想想吧，你和你的同学在讨论你爸和她妈当年上学时多么不对付但是最后都一起加入了DA是一件多么怪异的事情，是否应当保持些距离呢！这样的名气在笼罩哈利的同时也笼罩着詹姆，梅林啊，他爸是救世主，他妈是魁地奇国家队的追球手，他几个舅舅也在各个领域大展拳脚，他的哥哥、他父亲的教子泰迪曾经是格兰芬多的级长，去年已经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进入圣芒戈，你怎么能奢求大家不关注你呢？詹姆作为家里第一个入学的波特，成功遭受了第一波冲击。

而现在，几年过去了，詹姆悲哀地发现，他似乎还是不能够很好地适应并调整他面对的这一切。

魔法史课本上详细地记载了邓布利多的生平，但并没有详细记录活着的那些人的——尤其是哈利.詹姆斯.波特的。为生者讳？詹姆忍不住想，他们在编写课本的时候是不是经过赫敏阿姨的审核？或许他们有权限读一读？他父亲的事迹介绍与伏地魔的灭亡环环相扣，几乎没有私人事情的出现，除非这些私人故事和战争本身有关。这是对的，总得给他留点**吧。

所以，他并不知道关于他父亲过去故事的更多细节。詹姆忍不住沉思，似乎金妮和哈利在家也不怎么谈起哈利的曾经？在他小的时候，哈利会把他抱在怀里，讲一些他在霍格沃茨的趣事，但——他入学之前呢？似乎是在一个什么麻瓜亲戚家。詹姆惊讶地发现他好像并不了解过去的很多事。

赫敏给他又倒了一杯热牛奶，詹姆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在无意识中喝下了整杯牛奶：“谢谢，但是我好像喝不下了。”

“哦，没关系，”赫敏轻松地说,“放轻松，喝不完就放在那里。”

显而易见，罗恩问了一个不需要仔细思考的问题，魔法史当然不会记载这样的细节，即使那个人是救世主。

“嗯……让我想想，你知道多少呢？”赫敏歪了歪头：“我猜他们一定简短地提起过你的祖父母。”

詹姆点了点头，赫敏微笑起来：“是呀，一定会说的，因为你长得像你父亲的翻版，除了眼睛，而你父亲长得又像是你祖父的翻版，除了眼睛。”

罗恩说：“哦得了敏，除了眼睛x2是吧？你直接说他是他祖父的翻版好啦，不用乘以二。”

詹姆忍不住笑了一下，罗恩的玩笑让他稍稍放松了一点。

赫敏用手拍了罗恩一下，又看向詹姆：“我们其实没有见过你的祖父母，这样谈论起他们似乎有一些冒昧……不过我想哈利可以原谅我们的。简单来说，你的爸爸在一岁多点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的父母。”

这个詹姆知道，他咽了咽口水：“打败伏地魔的那次？”

“对，这是官方的说法。”赫敏点头：“——别打断我孩子，他在婴孩时期打败了伏地魔，然后被他的麻瓜亲戚收养了。哦是的，这个你也知道，但是历史并没有记载更详细的内容，我不知道怎么说——但他过得并不好。”

罗恩隐蔽地翻了个白眼：“挺糟糕的，他们把他当家养小精灵。”

詹姆吃惊地看着他们，不太能理解他们现在所说的话。他静静地听着赫敏和罗恩举了几个让他难以置信的例子，比如他爸爸当年要做早饭、修剪草坪什么的，还有会被关在房间里不能上学……

赫敏拧了罗恩一下：“客观来说，也不算太坏——这是哈利的原话。我对麻瓜没有偏见，鉴于我父母也是麻瓜，但是有一类麻瓜，出于对魔法力量的恐惧，他们会做出一些偏激的行为，所以你父亲的童年至少可以说是寄人篱下的，呃，你瞧，”赫敏忽然有些不自在,“其实我们是自作主张地在告诉你这些，所以我们并不能确定我们讲述的内容足够客观……但我们是哈利的朋友，我和罗恩会不由自主地站在他的角度，因为我们爱他，所以你要尽量去分辨真实的声音。”

“难以置信。”詹姆喃喃道，在赫敏期望得到理解的目光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们可以放心，他不会因为这些跟你们生气的吧，顶多算是黑历史什么的……”

罗恩忍不住笑了：“小家伙，这可不算是黑历史。”

他终于用回了那个从小叫到大的称呼，这让詹姆心里的石头稍微松动了一些。至少他是愿意原谅我的吧，詹姆想。

“我们说回主题吧，”罗恩说,“我们主要是想告诉你，哈利比任何人都想要成为一个好的父亲，他自己曾经也在这条路上走得艰难，当然，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所以我和敏想在这几天时间和你谈一谈，我们希望你能更好地了解他，以解除一些误会。我们是他的朋友，我们绝不希望我们的教子对他的父亲产生这样的感情。”

詹姆点了点头：“我了解了。”他小声道：“我依然要为我的作为道歉，对不起。还有，或许你们可以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暴乱之类的。”

詹姆注意到赫敏和罗恩对视了一眼，然后由罗恩开口：“我们觉得一味瞒着你没什么好处，鉴于你们这些孩子总是很有探索精神，跟我们当年一样——哦敏好了我不说了，”他的笑容被赫敏给拧掉了，表情严肃起来,“接下来我说的这些，你都可以告诉弟弟妹妹们以及罗丝和雨果，考虑到我们明天没有时间应对你们的问题——我猜你知道哈利一直都在推进平权法案，而他现在是傲罗办公室主任，同时他还是凤凰社的成员，这就导致他会在政治上受到一些阻碍，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刻，所有人都认为他即将参与下一届魔法部部长的选举或者变成傲罗司的司长，所以这段时间针对他的动作大了起来，你能理解吗？”

詹姆点了点头，但也意识到罗恩没有说太多，这仅仅比他从报纸上了解得更多一点而已。

赫敏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报纸的事情不要担心，我们会处理，罗丝和雨果前些天去陋居了，明天他们会回来和你们待在一起。”

这句话把詹姆的思绪又扯回来了。他忽然又想起那份报纸，觉得自己的胃又沉了下去。他向赫敏和罗恩道了晚安，然后自己慢慢走回房间。他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

詹姆倒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双手盖到了眼睛上。他简直不想面对，他想他还是生哈利的气的，但是赫敏和罗恩的话又让他不可遏制地对哈利产生了好奇。他不知道怎么对他——他受伤了，可是、可是这不是他那么轻易“原谅”他的理由，他们曾经并不生疏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呢？什么时候开始詹姆开始对哈利的忙碌感到厌烦呢？他难道不可以就他对家庭成员的疏忽感到生气吗？难道他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吗？

詹姆感到矛盾极了，也难受极了。他翻了个身，闻着枕头上的薰衣草香味，想起了自己家的洋甘菊气味，妈妈在很长一段时间喜欢用洋甘菊的清洗剂。妈妈——金妮，詹姆翻身坐起来，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户，七月的夜风非常宁静。詹姆托着腮，望着一片深蓝色的天空发呆。这片山谷里戈德里克山谷并不远，据说这座住宅是哈利送给罗恩和赫敏的新婚礼物——一套并不夸张，但某种程度上却解了韦斯莱家经济上“燃眉之急”的房子。詹姆的思绪胡乱翻飞，像魔法史的历史课本翻页一样……他相信很多人都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生气了，包括金妮，金妮在他们离开时并没有看他，詹姆想起金妮打他的那一巴掌……他的心脏缩紧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受伤，他知道自己该打，但金妮的那一巴掌仍然让他感到难堪，是他把事情搞砸了，不过如果他跟妈妈诚恳道歉的话，希望她不会再继续生气了……还有报纸，报纸怎么办呢？詹姆不知道赫敏他们会如何处理，更糟糕的是，哈利早晚都会知道的，他重伤未愈，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竟然这样说他，他会怎么想呢？糟糕透了！

想到这一点，詹姆的情绪急转直下。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关上窗户，重新躺回床上。他注意到外面的天色阴沉下来，乌云遮住了月光。这或许是一个雨夜，詹姆想，希望他们能原谅我……振作起来……詹姆……哈利竟然曾经被当成家养小精灵……种种混杂的想法在他脑子里一一掠过，最后，詹姆的脑子里什么也不剩了，他躺在床上，疲惫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