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盥洗室风波

六年级的闲暇时间不比前些年要多。

我一开始忙着检索资料和简报,带回寝室分析战况。报纸上能得到的可靠情报少之又少,利娜显然有自己的情报网,但并不乐见我参与其中。我于是继续重点关注决斗技巧和变形术,成为弗立维和麦格办公室的常客。魁地奇也占据了部分时间,但常规训练中只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我在新球员选拔不小心击中了看台上的扎卡赖斯·史密斯。拉文德和帕瓦蒂对这种“报复”十分欣喜,她们还记得五年级D.A.聚会上他对我很不客气,但选拔时正中他脑袋的鬼飞球其实要归功于候选球员刁钻的投球角度,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亚伯拉罕的重心则转向了晦涩的法阵研究,似乎想通过某种阵法定位和传送物体,对我和利娜的担忧和警告视若无睹,他说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一段时间过去,他方方面面表现都并无异状,大家也就随他去了。

哈利也忙得很,时不时跟着校长本人上课。根据他转述给我们的内容,邓布利多和他观看了好几段关于伏地魔的回忆。那些记忆的来源五花八门:魔法部雇员,博金-博克的老板,麻瓜福利院的院长……但逐渐浮现出来的主线倒是很一致,那就是汤姆本人。

第一次课后,哈利同我们讲起冈特老宅,蛇佬腔,刻着佩弗利尔纹章的丑陋黑宝石戒指,以及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哈利说到这里时,和赫敏一起望向我。

我挑眉看着她俩。

“我没告诉邓布利多。”他急忙保证,“既然西里斯让你拿着那东西,你就有处置权。”

“我认为邓布利多早就知道了。”赫敏沉思,“毕竟他是凤凰社成员,而雷古勒斯试图对抗黑魔王的事可能很重要。”

“同意。”我拍拍赫敏,“校长应该知道它在我手里,既然他没向我要,就是还不到时候。”

“或许他是等着你主动交给他。”罗恩说。

“看情况。”我淡淡道,“还不知道这些回忆跟挂坠盒有什么关联呢,再说吧。”

这边校长的课没什么进展,但魔药课可就不同了。哈利偶然得到的旧课本上写满各类小窍门,在课上大放异彩,做出的药剂总能得到斯拉格霍恩的大力称赞。而新助教似乎致力于对冲这种偏爱,分给斯莱特林的注意力远胜过给格兰芬多,不过大部分人注意力根本不在这里。

“当我看到魔药课助教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苏珊满脸严肃,“不是来自东欧的富有继承人,也不是才华横溢的魔药新星,而是……”

“校刊时政版头条。”卡特里娜·麦克道格笑眯眯地接话,“我们这学期打算重点发展时评版面!想了解赫列布尼科夫在当下政局中扮演的角色吗?或者东欧各家族在魔法欧洲时局中的立场动向?”

“老实说,我认为这个版面比八卦版更能刺激销量。”赫敏赞叹,“争议就像酶,是最高效的反应催化物……”

“你们不怕被封刊吗?”罗恩神情敬畏,“我爸说十几年前神秘人掌权前就处理了一批报社。”

“酷。”苏珊眼睛都亮了,“想想看,假如校刊编辑部将来的影响力真能大到那个地步,我们该发出去了多少名篇!”

“你不想去魔法部上班吗?”赫敏问,“毕竟你姑姑……”

苏珊一甩辫子,摆手:“嗨,我还没学会翻身就在魔法部里抓纸飞机了,每层楼都塞满了屁股长在办公椅上的巫师。那些人的手腕就像跟羊皮纸被施了永久粘贴咒,而脑袋好像被施了慢效秃头咒。很难想象有什么职业比那更无聊。”

罗恩若有所思地点头,而我脑海中浮现起韦斯莱先生逐年后退的发际线。

周四,我得到允许后推开麦格教授办公室的大门,却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亚伯抱着一本封皮剥落的大部头,垂眸站在她面前。

“我们在谈一些可能相当危险的魔法问题。”麦格看了我一眼,又转向亚伯,“我希望我的回答能够解决你疑问,奥尔沃特先生。”

亚伯抬头,眼里光亮摄人:“但前人的实验方法也可能存在问题不是吗?假如不进行进一步验证,我们永远也没法找到起作用的方式——”

“有无数前人抱着这种想法,最终不仅失败,甚至还要搭上性命。我以为你足够聪明,奥尔沃特。”她声音沉下来。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亚伯,我仍然像被点到名字那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保持敬畏。”麦格的眼神从未如此锐利,“没有巫师能穷尽魔法的终极,哪怕梅林本人都不敢宣称知晓万物的奥秘。”

那天从变形术办公室回去之后,我立刻跑上拉文克劳塔楼,追问亚伯到底在研究什么危险的东西,他拗不过我,展示了一些他最近的草图和笔记,和前阵子他捣鼓的传送法阵并没有太大区别。

“你该不会把最重要的那些材料藏起来了吧?”我怀疑地翻看那堆羊皮纸,“麦格教授很少那么严肃。”

“她每天都那么严肃。”亚伯翻了个白眼,“别担心了,我只是提出了一些稍微过激的实验方法,她不同意而已。”

“答应我,你不会做蠢事。”我按住他的肩膀,注视那双眼睛,想了想又补充,“做蠢事之前起码得告诉我们一声,大家一起想办法。”

“答应你。”他拍拍我的手,“你明白的,我只是想……找到他而已。”

我揽住他,低低应了一声。

哈利和斯内普的关系差得史无前例,自从五年级哈利向他学大脑封闭术之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哈利因为斯内普而那么火冒三丈。他在某个深夜回到寝室,带着浑身恶臭和更臭的坏脾气,咬牙切齿地告诉我们,斯内普的禁闭指令是,把腐烂的弗洛伯毛虫从好的里面挑出来,不许用手套。

他和斯内普得意门生的关系相比之下竟然也没有任何缓和。哈利在课余时间花越来越长的时间盯着马尔福,说那家伙非常“可疑”。他的疑虑在霍格莫德周末之后达到顶峰,因为凯蒂受伤了,拿着一条受到诅咒的蛋白石项链浮在空中,把大家都吓得不轻,庞弗雷夫人立刻联系了圣芒戈。哈利坚信是马尔福搞的鬼,但麦格教授为嫌犯提供了不在场证明。马尔福根本没去霍格莫德,因为两次没交变形术作业被教授关了禁闭。哈利大失所望,显然决定更加严密地监控马尔福的动向。

我对马尔福的神出鬼没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假期时和他屈指可数的对话都让人烦闷得很,迫使我想起眼下一团乱麻的局面。

斯拉格霍恩的聚会常客通常和倒人胃口的家伙们重合度相当高,我没心情应付各怀鬼胎的同学和大人,于是想尽办法躲开魔药课教授的邀请。借口倒不难找:班克斯博士的课、和弗立维的决斗训练、魁地奇训练,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但当这些借口开始重复,而斯拉格霍恩本人又在某节魔药课后笑眯眯地堵住我和赫敏的去路,亲自递上邀请函时,说什么都显得不太合适,我俩就这么尴尬地应下了。

我们万万没料到的是,聚会比预想中好一百倍。斯拉格霍恩居然请到了霍利黑德哈比队的格薇诺格·琼斯,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哪里搭上的人脉网络。琼斯身材高大,皮肤金棕色,像一棵挺拔的松柏科植物。我和赫敏激动得彼此紧紧交握双手,昏头昏脑地鼓起勇气上前跟她搭话,而她那么健谈,那么友善,在赛场上的故事让赫敏这个对魁地奇毫无兴趣的人都听得入了迷。

“……没想到过去那么久了。这是我在霍利黑德哈比的第十个年头。”她脸上浮现感慨的神色。

“但你才二十八岁!”我惊叹。

“我的朋友金妮,她是你的超级粉丝,我是从她那里知道你的。”我想起二年级时在陋居房间里的无数午夜畅谈,真心实意地露出微笑,环顾房间,“她应该也在……”

“噢,她也打魁地奇吗?”琼斯喝了一口香槟。

“是的!她打得特别好。”我骄傲回答。

“这就对啦,就像我经常说的那样,女巫比男巫更适合打魁地奇。”她大声说,对身旁几个老男巫不赞成的眼光视若无睹。

我敬佩地看着她。

“这是自然,自然。”出乎意料,一旁的斯拉格霍恩对此并无异议,“要不要去跟克莉丝汀打个招呼?她刚才还在问你的新家是不是一切都好……”

我都不知道那场聚会怎么结束的,目眩神迷地回到休息室,把签名照交给为错过琼斯而懊悔不迭的金妮。

“天呐!谢谢你!”金妮抱住我。“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本人——”

“没关系,看样子她是鼻涕虫俱乐部的常客,总有机会见到的。”我摆手。

“你觉得她怎么样?”金妮追问。

“棒极了,是那种让人不由自主追随她的人。她说女巫比男巫更适合打魁地奇,在所有人面前!”

“哦,这个啊。”金妮嘴角弯起,“她常在采访里这么说,而且几乎没有人反对。”

“几乎没有?”

“那些不同意的人,有很高的风险会变成某种臭虫。”金妮对我眨眼。

我俩一同邪恶地大笑起来。

局势动荡之中,虽然一切都维系着平静的表象,但所有人都清楚,事情在发生变化。

我们寝室和韦斯莱双胞胎的生意账簿成为某种晴雨表,负责财会审计的卡彭特女士为各个季度指标做了详细批注,指出在某个市场的销量下滑,或者某项原料的价格飞速上涨。卓娅作为商业伙伴,仍然同我们保持密切联系,她母亲所在的卡捷里宁家族把控着通往欧洲东部的重要供应链。同赫列布尼科夫家族的生意往来也并没有因为我和两面派交恶而全面终止,毕竟公事要公办,替换供应商也需要一定时间。根据评估,赫列布尼科夫的立场倾向可能在后期构成风险,对于笑话商品原料的供应来说,是需要剔除的不稳定因素。

魔药课助教似乎试图就此发表一些看法,在某次课后单独拦住我。

我叹了口气:“说吧,说完快走。”

“你没必要躲着我。毕竟还是要合作的。”

“人看到障碍物的正常反应就是绕道走。”我不置可否,“你到底要说什么?”

“对商业伙伴还是就事论事比较好吧?”他垂眸看着我,“不过确实需要时间,毕竟人很难接受自己犯蠢的事实,你因为盲目信赖而让你父亲——”

我抬起头,几乎又要叹气。

“我以为你要聊生意呢,既然不是,我话说得直接点也没问题了。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阿尔伯特失踪是因为伏地魔和他背后的势力筹划,也许还因为魔法部的无能,而绝不仅是因为我曾把什么人当作朋友。黑魔王总会设法牵制我,你是当时趁手的棋子。如果他把任务派给另一个人,那人可能会做得比你更好。盲目信赖?你拼凑出的东西或许勉强算得上友谊,但你究竟能从那份‘信赖’里榨出多少价值呢?我们现在应该更了解对方了,不至于幻想合作能建立在互信的基础上。合作的唯一基石是共同利益,所以更要把条件列清楚。”

金发青年没有答话。

我也不期待回答:“劳驾,以后别拿这种没有意义的话浪费我的时间。”

我摇摇头,转身要走。

“……你不恨我?”他忽然开口。

我回头望向他,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俊美的青年凝视我,烛火映出的光亮在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摇曳。他的神情和语调一样平静。

“不。”我只想尽快钻进温暖的休息室里,不耐烦地看他,“情绪无关紧要,办成事情就好。你真想知道的话,你可能有点让我恶心。倒是你,你恨家族的那些长老们吗?你恨你父亲吗?”

他抿紧嘴唇,眼中涌动着寂静的风暴。

“你瞧,在乎才会有恨。”我没再浪费一秒钟,扭头走进摇曳的烛光里。

下一个霍格莫德周末,我们和顺路来“办点事情”的西里斯在猪头酒吧碰面,我跟他谈起这次对话。

“他或许是可以利用的资源。那个家族手上攥着几乎半个欧洲的名贵魔药源头。”西里斯若有所思,望着在吧台点新一轮饮料的哈利和赫敏。

“是啊,所以替换难度相当大。”我揉了揉眉心,“卓娅的手还没法伸那么远……”

西里斯自顾自说下去:“而且多半藏着一些魔咒秘术。争霸赛那次,连校长都找不到你。”

我转向他,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词。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意思?”

西里斯打了个哈欠:“哈利告诉过你吗?三强争霸赛第二场,你本来应该是他的‘宝物’。”

遥远的记忆浮起又沉下,我再次皱眉。

“但我那天在德姆斯特朗的大船上,当时人很多。校长当然能轻易找到我。”

“但他没有。”西里斯耸肩,“要在霍格沃茨避开邓布利多的追踪,比你想象得更难。只有非常高深的魔法,才能在校长眼皮子底下抹去你的踪迹。”

“但为什么?第二场比赛的‘宝物’只是勇士的附属品,那个人有什么必须要阻止我的理由?不管是我还是什么人,对局势都没法产生什么影响。除非那家伙希望在黑魔王眼里,我和哈利的绑定没有那么深,这可能关系到之后的布局……”

西里斯摇摇头,笑了,眼中带着真挚的惊奇。

“我倒有个简单得多的解释,但不该由我来说明,或许哪天你就想通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又或许,某位当事人在恰当的时候会说给你听。”他挑眉,“现在,我们就先享受这杯火焰威士忌吧。”

刚回到桌前的赫敏闻言瞪了他一眼:“未成年只能饮用黄油啤酒!”

魁地奇球赛如期举行,这回的解说员是史密斯,风格偏向酸溜溜的花边小报。他言辞中对格兰芬多常怀恶意,冷嘲热讽不断,奇怪的是没怎么找我的碴,也许是被那一记鬼飞球打怕了。

圣诞节逐渐临近,窗棂上结出晶莹的霜花,礼堂中不知什么时候摆上了十二棵圣诞树,楼梯栏杆上缠起繁茂的冬青与颤颤悠悠的金属箔,槲寄生悠然垂挂在走廊里,底下总是站满了嘻嘻哈哈的学生们。我没有什么看热闹的余裕,抱着一大摞书快步走过甲胄——那些头盔里点燃着香薰蜡烛,味道像德思礼家经过抛光的客厅地板,只是加强了二十倍。

我正在思索费尔奇令人费解的香薰选择,就看见管理员拽着德拉科·马尔福的耳朵,骂骂咧咧地经过长廊。马尔福脸色比平日更憔悴苍白,恼怒地在费尔奇手中挣扎。我躲远了一点,兴致盎然地观赏了片刻,回去将这幅场景描述给赫敏她们听。

伏在草药课作业里的哈利一下子精神起来。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宣讲马尔福鬼祟踪迹的机会,再次指出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马尔福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沉默寡言,甚至在魔药课上都懒得巴结斯拉格霍恩。

“……而他原本是非常想给鼻涕虫留下好印象的。所以这非常不正常!”哈利总结。

“他到底在忙什么呢?”罗恩第五十次问。

“他老爹的处境估计不好过。”赫敏思索,“或许他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他当然知道内部情报!”哈利激动起来,“等着吧,我一定会找到证据,马尔福肯定在捣鼓什么阴谋诡计。”

我们对调查这件事兴致缺缺,哈利则热情不减。我连续第二次在决斗练习中击败弗立维的那天,哈利终于挖到了——偷听到了——新鲜火热的猛料。

“斯内普立下了牢不可破誓言!”他压低声音,激动得眼睛发亮。

“但纳西莎·马尔福为什么要他保护她儿子呢?”赫敏挠了挠下巴,“有什么事情是他能做到,而纳西莎做不到的?”

“很可能是发生在霍格沃茨的事。”我慢慢道。

“马尔福在学校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计划。”哈利说,“但他还没有成功,我们还有阻止他的机会。”

“我建议,先静观其变。”赫敏看了他一眼,“毕竟我们完全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事,贸然介入反而会惊动他。”

周末下午,我在城堡里四处晃荡,试图找一间空教室来练习大范围的变形术,奈何房间里不是聚在一起聊天的学生,就是吵吵嚷嚷的社团活动,或者干脆就打不开门。我又爬上一段楼梯,走向一间废弃盥洗室。

快走到门前,里头传来奇怪的动静,汩汩水流中隐约混杂着人声。

我驻足片刻,迟疑地踩过积水,望进门内,忽然发现靠左的洗手台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垂着头,冷水从坏掉的水龙头中不断喷出,唰唰作响,溢满水槽,滴滴答答淌到瓷砖地板上,汇成一大片冰凉闪光的浅滩。

瘦削的年轻人猛地回头,几缕淡金色头发黏在苍白凹陷的脸颊上,衬得肿胀的眼眶更加鲜红。

我震惊地发现,这个双眼通红、恶狠狠瞪着我的家伙,居然是马尔福。

他在哭?

马尔福——在哭?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尴尬得想掉头就跑,给他留点空间。但这冲击过于强烈,等我稍微回过神来,已经错过了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扭头走人的最佳时机。

在描述马尔福给人留下的印象时,我能列举的褒义词绝不比斯内普对格兰芬多学生的称赞要多,但即便如此,亲眼撞见他在哭,依旧让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几个月前,光影交错的豪华宴会厅里那个趾高气昂的混球,和面前这家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一半觉得荒唐,一半又似乎能理解那些眼泪代表什么。

直觉简直是在腹中翻搅,说,别去深究。

“还以为这里没人。”我挤出一句,“抱歉。你自便。”

我转身,立刻开始从记忆里大力擦除那张泪痕斑驳的面孔,打算把废弃盥洗室的潮湿午后留给真正需要它的人。

“你一定很得意吧。”身后那人终于开口。

声音沙哑而怨毒,几乎听不出哭腔。

我顿住,缓缓转过身,挑眉望向他。

“你和波特一样出名了。魔法部那群蠢货想方设法和你姨妈攀关系,麦格和教变形术的小矮子都把你当成得意门生,老鼻涕虫把你当成马甲上的金奖章到处炫耀……” 冷笑滑过他苍白的脸,“但不会太久了,你以为你能靠那些小把戏唬住谁——”

“好了,我没兴趣听同一套开场白二十遍。”我叹气,“你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用这个盥洗室?不用就赶紧走,亏我刚才还想让给你。”

那人眯起眼睛。

“让给我?你可不像拥有那么多东西的人。找到你老爸了吗?他估计在哪儿等死吧?皮包骨头不人不鬼,只求黑魔王给他个痛快——”

我深吸一口气,望进那双因恶意而发亮的眼睛。

他想要刺痛我。

他也许甚至知道些什么。而我现在没时间吵架。

“你希望我发脾气吗?没那么容易,德拉科·马尔福。”我静静道,“你没经历过这种事,所以你不知道这些话在我听来有多……嗯,无关痛痒?”

他死死盯着我,水滴在浅金色发梢将落未落,整个人看起来像只发狂的家猫,被抛弃在雨夜街角,偶然撞进行人的视野,凶狠而狼狈。

也许他真碰上什么事了?

我暗叹一口气,左手伸进袍子口袋摸索。

面前阴影一晃,我抬眼,马尔福魔杖尖已直直指向我,攥住魔杖的手用力得发白。

“别动!”他厉声道,浅灰色的眼中闪着狠厉的光。

拔魔杖的动作倒挺快。

我感兴趣地打量他,继续探索衣兜。

“我让你别动!”魔杖又抬高几分,威胁着逼近,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可你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咒语,所以挥杖动作摇摆不定。”我瞥他一眼,将手抽出口袋,“找到了。看,不是魔杖。你知道的吧,我不需要魔杖也能攻击你。”

他瞪着我,薄唇紧抿。

我摊开手心,露出一枚呕吐糖。

“我没试过这个咒语,但应该很容易,”我掂掂那颗糖,“瞧好了。Draconifors!”

那枚糖果变成一只拇指大的龙,站在我掌心

他死盯着那头张牙舞爪的银灰色小龙,嘴唇紧抿,攥住魔杖的瘦长手指似乎有片刻放松。

“乌克兰铁肚皮。”我把龙递到他面前,小心避开魔杖尖。

消瘦的男孩充耳不闻,视线锁定那头龙。

我干脆把龙放在他举着魔杖的手背上:“咒语你也听见了,有点像你的名字。念咒同时向目标挥劈一下魔杖就行。”

他凝视着那只喷出小股火焰的龙,眼眶正在迅速变红。

该不会又要哭了吧?

我可没兴趣给叛逆期的孩子做心理疏导,赶紧转身,小心踩过积水的瓷砖地面,走向门口。

啪!

后脑勺传来锐痛。

怒火腾地升起,我当即回头:“你有什么毛病?!”

马尔福站在原地,碎裂的脏镜子里映出一角侧脸,看不清神情。他一只手垂在身旁,魔杖几乎要从松松垮垮的手指间滑落。

倒塌的洗手台角落,被弹飞的那只灰色小龙忙着从污水里爬起来,恼怒地冲马尔福喷出微型火焰。

“滚。”白毛流浪猫对我喊,语调里渗入更多怨毒,“你算什么东西,胆敢——”

与凶狠的语调相反,眼泪正重新覆盖他脸上的斑驳泪痕。

我捂着后脑勺,火气噌噌往上涌。

“我能做出什么事,你想试试看吗?”

“不准你露出那种表情。”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几乎在嘶吼,“滚!假如你向你那些下三滥的肮脏朋友们提一个字,我发誓要把那些泥巴种——”

上勾拳结结实实,落在他柔软的腹部,没有收住力道。

他踉跄着退后,跌坐在积水中,双手和袍子都浸在水里,金发半遮住惨白的脸。

我俯视着马尔福,他痛得佝偻着背,一呼一吸似乎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指关节隐隐发麻。

“闪回咒查不到这个。当然,就算你用魔杖,也一样会输。”我低头望着他的淡金色脑袋,“一百次决斗里你都赢不过我一次,所以说话放尊重点儿。”

他终于缓慢直起腰来,刚才还苍白得像医务室床单的面颊带着两团病态的红晕,蒙着薄薄一层冷汗。

“不怎么优雅,对吧?麻瓜的方式就是这样。”我甩了几下右手,给他看我发红的手背,“但好处在于能建立人与人之间的链接。牛顿第三运动定律,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是相互的。”

他咧嘴冷笑:“肮脏的麻瓜的那一套——”

“那你又真的相信那些话吗,纯血统什么的。”我在空中挥开一些无形的东西,“你有眼睛,脑子或许还不算完全坏掉,知道要怎么构建和传播观念,那应该也知道立场背后是什么才对。”

马尔福一言不发,目光像淬毒的匕首。

“算了,也许你的确不知道。”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根本不敢去想。”

我转身,踩过积水的瓷砖地面,没有回头。

我越走越快,到后面开始狂奔,直到在寝室门口被赫敏拦住。

“怎么了?怎么了?”她焦急地抓住我的手臂,试图让我镇定下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阿尔伯特。”我深呼吸,反握住她的手,“他可能在马尔福庄园。”

大家好!不知大家看自己现今和看前些年有什么不同,希望都是好变化。

很久没更新,忙着生存。这篇文偶尔在我脑海深处吱吱作响,像一只博格特。苦恼了一阵子,想要彻底翻篇,又残存一点很不成熟的留恋。友人劝我速战速决,当作往海里丢漂流瓶,了却一桩心事。于是翻出尘封的账号经历几百轮验证,打算更新。早就忘了很多设定,边速读边尴尬得我狂喝几大杯水。

其实心情比较平静,就是有点儿想笑又想叹气。真是恍如隔世。你会立刻发现问题本质,比如很多争论核心其实不在口味区别。我当年也只是跪的姿势看着稍微体面点儿而已,但自己没能看穿。哎。

不过都已经是桥下东流水了。人各有自己的修行,希望你我都早日度过这苦厄。

关于更新计划:

赶紧收尾。本章是两三年前的存稿,接下来的更新主力也是来自备忘录深处的古早草稿,主线梗概加一些七年级碎片,大战部分有最近补充的内容。它们中有许多零散、详略不当的片段,因为我总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地写。重要的是,格式上终于能有个结尾。

预估还有两万字左右结束主线(三章?),可能外加两三个短篇番外。这些番外跟前文的长番外类似,也是点着的旧物垃圾桶,请自行决定是否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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