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一条肮脏的河流旁停下,天空暗下来,开始飘起细雨。
萨拉付了车钱,和哈利一起顺着河岸朝住宅区走去。
哈利很少离开女贞路附近,他从不知道英国还有这样破败的街区:杂草丛生、垃圾成堆,炸鱼和薯条的包装纸随处可见。河对岸有一根棕色的大烟囱,孤独地伫立在雨雾中。
穿过昏暗的小巷,萨拉凭借着脑中模模糊糊的记忆找到一栋低矮的砖房,房子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她鼓起勇气上前敲了敲门,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一个头发稀疏、神情疲惫的老人打开了门。他穿着一件烟味很重的衬衫,手里提着褐色的大酒瓶,裤脚黑乎乎的。
“你们找谁?”他含糊不清地问。
“我们来找梅吉,请问她在家吗?”萨拉说。
“这儿没有什么梅吉!快走快走!”老头不耐烦地挥着手,像要赶走一只苍蝇。
“谁来了?麦克。”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问。
起居室里走出一个高瘦的男人,他的背有些驼,腰间别着一把银刀,一双老鹰般精亮的黄眼睛里闪动着寒光。
男人看见萨拉和哈利,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下午好,孩子们,我有什么能帮你们的?”他用一种粗鄙的口吻说。
萨拉和哈利对视了一眼,明白他们该马上离开。
“没有,没什么,我们找错地方了。”萨拉镇定地说,一边缓慢向后退。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哈利的手,发现他的手心也在微微出汗。
“别着急,可爱的孩子们,”一个相貌猥琐的胖子出现在驼背男人身旁,嘴上叼着劣质烟斗,下流地笑着,“进来喝杯茶吧?”
萨拉盯着胖子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明晃晃的恶意。外婆曾告诉她,在一些秩序混乱的贫民窟,暴力和鲜血像苍蝇、臭草、石头与尘土一样常见。
“我爸爸的车还等在外面呢!”哈利大声说。
“是吗?”胖子发出低哑的怪笑,骤然伸出一只肥腻腻的大手钳住哈利的胳膊,将他往屋里拉。
“放开!”
萨拉喊道,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把夺过老头的酒瓶,将它砸向胖子。
胖子仓皇下蹲,双手护住头。瓶子飞过他的头顶,砸在客厅的茶几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玻璃碎片和黄黄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
像听到了百米冲刺的信号枪,哈利抓着萨拉的手转身就跑。
他们在泥泞的巷子里狂奔,呼呼的冷风夹杂着细雨灌进他们的肺里,身后传来男人们粗鲁的叫骂声和沉重的脚步声。
萨拉感觉心脏在胸膛里狂乱地跳动。
他们跑过臭烘烘的垃圾箱、跳过流着黑水的沟渠,从生锈的铁丝网的破洞处钻了过去,看见一幢还算体面的旧砖房。
“这边!”哈利说,拉着她躲到砖房的廊檐下方的一堆大木箱后面。
追捕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他们几米远处停了下来:
“那小婊子哪去了?”胖子气喘吁吁地说,朝地上啐了一口痰。
“找找吧,大概是躲起来了。”黄眼睛的驼背男人冷笑着说,从裤腰里抽出那柄二十英寸长的尖刀。
萨拉透过木箱的孔洞观察着外面,感到恐惧的同时又隐隐好奇:如果她死在这儿会回到现实世界吗?
男人们开始搜寻四周。
奇怪的是,他们完全忽略了萨拉和哈利所在的这栋房屋。
……
二十分钟后,搜寻无果的男人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萨拉和哈利没有立刻从藏身之处出来。他们谨慎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手紧紧牵在一起。
房屋的前门突然打开,他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个黑袍男子从屋里走出来。他有一双黑眼睛和一个显眼的鹰钩鼻,苍白的脸镶嵌在油油的发帘里。
男人步履飞快,黑袍在身后翻涌。他没有发现他们,背影很快消失在小巷尽头。
“奇怪的人。”哈利小声对萨拉说。
萨拉看着男人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
……
回到小惠金区时雨已经停了,深蓝色的天空中点缀着一颗明亮的晚星,女贞路四号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给人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进去吧,记得保密。”
萨拉笑着对哈利眨了眨眼,湿漉漉的金发披在肩上,哈利对她报以微笑。
那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
暑假一天天过去,距离和麦格教授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萨拉必须向德思礼夫妇坦白了。
根据萨拉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极有可能反对到底,但不管他们是否反对,她一定要去霍格沃茨,这不仅是因为她对魔法世界心怀憧憬,更因为直觉告诉她那儿有她返回现实世界的希望。
终于在一天早晨,萨拉向餐桌上的所有人宣布:她要去一所魔法学校上学,并且学校会派人来接她去购买所需的用品。
弗农像被人打了一拳,突然不会说话了,他紫红色的大脸血色全无,雪白得像新刷的墙。达力的嘴张得大大的,表情和他爸爸如出一辙。佩妮猛地揪住胸口的衣服,手里的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萨拉被勒令待在自己房间,信也被收走了。达力吵着要看那封信,被弗农打了好几下头,放声大哭。
深夜,萨拉再次失眠,便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经过主卧时,她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于是好奇地将耳朵贴在墙上:
“我早知道那小子身上有些古怪,好好揍一顿也治不好。但萨拉不是,我从小看着她长大,佩妮,她是正常的!”
“我知道,弗农,我知道!”佩妮激动地说,“可你看到萨拉今天早上的那副模样了吗?她想去那所学校,她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弗农说,萨拉仿佛看见他的胡子又飘了起来。
“也许——我是说也许,去那所学校看看也没那么糟……”佩妮吞吞吐吐地说。
“哦!没那么糟?!”弗农·德思礼扯着嗓门吼道,“那些怪胎!如果他们伤害她,我们又没有任何办法,就像你妹妹一样……”
他突然不说话了。
有好几分钟,屋子里一片死寂。
“可是你看过邓布利多的信,”佩妮终于开口了,声音抖得厉害,“那个什么神秘人死了、消失了,九年来都平安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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